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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有八九！」陶老懷思道：「二十年前，我接受了天龍山石窟的邀請，針對石窟壁畫進行一次摸底護養。那個時候國家對地方文物的維護投入力度不像如今那麼深入，所以石窟壁畫的情況自然不是很好……」

「錯不了。」陶老解釋道：「這尊盧舍那佛，根據我們的考證應該是在武則天時期的東西，底座刻有廣武銘。不過時至今日，銘文大多風化了，但是還保留了一些殘句。」

此時，王觀看了眼，就笑著說道：「人物豐腴雍容，顏色典雅富麗，這應該是唐代仕女畫的風格。畫得很逼真，而且從圖形的效果來說，應該是屬於束畫。」

說到這裏，陶老輕嘆道：「那個小時，我也算是小有名氣，在眾人的迎奉下難免有幾分高傲的毛病，尾巴完全翹起來了。在商討修複壁畫的時候，不聽其他人的勸告，一意孤行用某些礦物顏料進行補繪。」

「被人偷出來了唄。」喬玉也有幾分迷糊：「不過話又說回來，當初我們去天龍山參觀石窟的時候，十七號石窟的佛像好像還在……」

與此同時，喬玉有些驚詫，然後婉轉道：「你又說這畫珍藏了二十年，那麼肯定是你的心愛之物，您繼續收著就好，送給我做什麼。」

「沒那麼誇張，喬四還是比較開明的。」話是這樣說，陶老的底氣也不是很足，末了笑呵呵道：「不管怎麼說，還是要謝謝你們了。」

「我不是置氣，而是心痛。」陶和-圖-書老悲嘆道：「以前是我們國家不爭氣，東西被人搶走了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可是現在根本沒人搶，卻偏偏有人往外送……」

「佛像？」陶老一邊小心把畫布鋪開，一邊十分奇怪道：「什麼佛像？」

「本來就是想給你的……」陶老笑道，徑直走進了房間，不久之後就拿著一根捲軸出來。

「喪心病狂，真是喪心病狂。」

喬玉聞聲，自然安慰道：「老師，你也不是故意的……」

嬉笑聲中，眾人慢慢來到了陶老的住宅小區，然後王觀與司機費力的把箱子抬了上去，敲開房門之後，又小心翼翼擱放在廳里。

「對……也不對。」

「老師，這是誰呀？」喬玉打量片刻，莫名其妙道：「好像是古代人。」

這本是玩笑話，不過陶老好像當真了，考慮了下之後，就笑著說道：「你等等，我去拿。」

「就是，以偏概全不好。」喬玉連忙附和。

「如果達成了目的，那麼肯定是開玩笑，要不然的話，他的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恐怕玩笑就會變成真的。」喬玉無奈道：「說白了，他就和古代的封建大家長差不多。」

王觀一愣，驚愕道：「這是武則天的畫像。」

「補繪的效果十分顯著，那幅壁畫也煥然一新，恢復了往日的絢爛妍麗色彩。然而過了幾個月之後，壁畫卻忽然自然開裂，怎麼也修補不回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它全部碎化了。」

「沒錯。」陶heｔubｏok•coｍ.ｃoｍ老微笑點頭道：「其實這屬於壁畫一類，只不過我沒畫在牆壁上，而是畫在紙上罷了。」

「廣武銘？」喬玉更加不解了：「什麼東西？」

喬玉未必會接受這個禮物，但是也很好奇捲軸是字還是畫。

與此同時，陶老十分驚詫：「你們怎麼來了？還抬著一個箱子……」

「陶老，您謙虛了。」

「老師你看看就知道了。」喬玉笑著說道：「不僅找回了圖畫而已，還順帶收穫了一尊唐代的佛像呢。」

「至於文章的內容也簡單，無非是暗示武則天是化佛空中來，當取代李唐為女主。說白了就是政治投機，十分露骨的拍馬屁行為。」

「什麼是束畫？」

這個時候，陶老也明白怎麼回事了，氣得身體哆嗦，怒不可遏道：「這些人真是好大的狗膽，完全利欲熏心了，居然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不怕成為民族的罪人嗎。」

「那當然。」陶老輕微笑道：「史上第一個女皇帝，能不自信嗎。」

拋開被賣了的事情不提，喬玉還是比較高興的，連忙把畫布遞給了陶老。

「老師，就口頭表揚而已呀，就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東西？」喬玉笑眯眯道。

「一幅畫，一幅很有意義的畫。」陶老有幾分懷思，輕聲道：「這是我二十年前的作品，一直保留到現在，現在就送給你吧。」

此時，王觀也把箱里的佛像搬了出來，陶老順勢看了過去，身體輕輕的一顫，失聲叫道：https://www.hetubook.com.com「這不是十七號石窟的盧舍那佛嗎，怎麼會在這裏？」

「唐宋以前，壁畫盛行，畫家們是站著畫的。就是在絹帛布上作畫，也多綳在框架上，立著繪畫，與今天畫油畫類似。」王觀解釋道：「這種立畫的用筆角度和手臂的力量，與鋪在桌面上的平畫不同，很容易鑒別出來。」

「陶老，您也不用太傷心。」王觀安慰起來：「主要是我們國家人太多了，人一多難免就有些良莠不齊，出了幾個數典忘祖不是東西的狗東西，那也是很正常的情況。」

「應該是被掉包了。」王觀沉吟道：「石窟的是仿品，這個才是真品。」

陶老一怔之後，立即驚喜交集道：「真的找回來了？」

一開始陶老自然有些莫名其妙，在喬玉的解釋下才完全明白過來。

「我看看。」陶老定了定神，快步走了過來，直接繞到佛像的背後，然後在佛像後座的底下稍微摸索了下，臉色立變：「果然是真的。」

「老師，您那麼肯定？」喬玉不是不信，只是有些好奇。

這是貝葉詢問的，她也很好奇。

喬玉眸光一動，故意氣呼呼道：「東西是爺爺派人找回來的，但是他卻想私下扣留佔為己有，然後王觀果斷把我賣了才換了回來。所以說我虧大了，老師你要給補償才行……」

「我第一次看見這畫，那是在一個石窟的牆壁上。當時那幅壁畫已經殘破不堪，大部分的人物圖案已經十分含糊了，唯有和圖書這個人物像保存得比較完好。」

「尤其是畫上的女子，一身華麗的盛裝，舉手投足之間，卻沒有平常宮女圖的那種空虛寂寞無聊的傷春悲秋之感，反而充滿了英氣勃勃的巾幗不讓鬚眉的氣度。」王觀笑著說道：「用現在的話來說，這是一位十分自信獨立的女性……」

「一篇歌功頌德，阿諛奉承的馬屁文章。」王觀笑道：「當年唐朝皇帝性李，尊老子李耳為祖先，所以實施尊道抑佛的國策，使得一幫和尚極度不滿。到了武則天時期，一些和尚覺得機會來了，立即泡製這篇文章討好武則天……」

「老師，東西找到了。」

「就是這個。」

「唉……」

「哦。」喬玉懵懂點頭。

「呵呵，你們祖孫又在鬥法了。」陶老笑了笑，然後搖頭道：「這是正事，喬四是有分寸的人，應該只是開玩笑。」

喬玉來了興趣，立即把捲軸拿過來，小心翼翼的在桌面上鋪開。只見圖畫是立軸形制，畫的是一個女性人物，她髮髻高挽，面容清秀，衣袂飄飄，身材卻有幾分豐腴，又穿著十分華麗的衣裳，自然有一股雍容華貴的氣度。

「你不要覺得這畫多麼珍貴。」陶老笑呵呵道：「要知道二十年前，我的畫技還沒有達到巔峰的狀態，畫出來的東西勉強能入眼，屬於二三流的水平。」

王觀語氣也有幾分諷刺：「不過，效果卻十分顯著。武則天本來就有自己當皇帝的念頭，這篇廣武銘出現，好像是瞌睡的時候有人www.hetubook.com.com送來了枕頭，自然是十分高興。在正式稱帝之後，馬上投桃報李，一反李唐皇帝道在佛先的排列，明確規定先佛后道。」

「老師，您自己都說了，他們已經掉進錢眼裡。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連掉腦袋都不怕，還會在乎其他嗎？」喬玉勸說道：「人在做，天在看。你也不用跟他們置氣，過不了幾天，他們就得到應有的懲罰。」

「老師，我是說笑的。」

陶老長長一嘆，找回丟失拓畫的喜悅心情的蕩然無存。好半晌之後，他才問道：「東西是怎麼找回來的？你爺爺出手了吧？」

「老師你的畫？」

「什麼？」

王觀觀賞圖畫，卻有不同的見解：「您這畫深得唐代仕女圖的神韻，豐腴雍容中的雅緻，正是盛唐美人所獨有的風格。這種充滿了繁榮、自信、滿足、大氣的風貌，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體現了一個時代的精神狀態。」

「不，你不明白，無論是有心還是無意，那都不是理由。」陶老搖頭，又嘆道：「就好比現在，時隔二十年之後，我不一樣又犯下同樣的錯誤了嗎。」

「老師，你很少在紙上作畫的。」

「什麼？」

聽到這話，喬玉自然連忙解釋起來。

陶老微微搖頭，臉上儘是苦澀笑容：「原來我使用的顏料，那是傷害性較強的化工染料，會與古代的礦物顏料發現衝突，所以就造成了這種災難性的後果。看見那個情形，我十分的悔恨，閉門思過一個月，才有了現在這幅畫。」

「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