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記得，他爸是做廢品回收的，那時候我老跑到她家去淘二手的東西……怎麼突然說起她了？」

有時候，我也會想，一個在音樂上這麼有天賦的女人，卻關閉了所有能讓外界了解她的通道，這是不是一種巨大的浪費？她應該大紅大紫的！

說話間，我和肖艾便走到了那個叫做「紅思」的英語培訓機構，外面停著幾輛似乎是教育局和工商局的聯合執法車，還有一些家長領著孩子站在外面。

快要進入南京境內時，我遠遠便從後視鏡里看到一輛極其惹眼的918風馳電掣般的向我逼近。我的車速一直控制在120碼，可喬野這輛918從我車邊超過時，我只感覺自己騎的是一輛自行車，他的才是充滿機械感的汽車。我彷彿看到他的車後面掛著成串的超速罰單，然後是秦苗替他搞定這些罰單時，惱羞成怒的表情。

喬野吃完中飯，留下那輛X6后便回去了。他說，要將那輛918再進行二次改裝，我估計他最近的精力也就放在這個上面了，而他這種複雜型人格，別人是勸不住的，但讓我意外的是，他和肖艾倒是投機的像好多年的老朋友，不管肖艾怎麼擠兌他，他也不生氣。

我向他問道：「你們家連你這輛剛買的918，已經有多少輛車了？」

調好音的肖艾開始撥動琴弦，我凝神聽著，這段被她演繹出來的前奏似乎加了一點藍草音樂的元素，讓人覺得非常舒服，我那被壓抑的心情就這麼融化在了她的節奏中。

「你就不用和我客氣了……不過，有件事情你要引起注意，你的琴行好像是被人針對了，原本這件事情我爸也是不願意辦的，但是因為秦苗一連跑了兩次ｈｔｔps://ｗww.heｔubｏｏk•ｃｏm•cｏm，大領導跟我爸兩個人合計了一下，才勉強給了這個面子。」

我在一個夏天的黃昏，站在遍地金黃的小麥田中，不僅風景好，身邊更擁簇著戰鬥模範和勞動模範們，那個時代的質感都彷彿在金黃的陽光中刻在了遠方的山脈上。

他可真是個神經病！所以我當然沒有等他。

我想從口袋裡摸一支煙點上，卻發現沒有帶煙，以至於遲疑了片刻后才說道：「可能是違規經營了吧。」

這個場景，又讓我想到了當初自己咖啡店被消防查處的那天，我的心情簡直像是掉進了地獄的油鍋里煎炸著，但此時此刻我只是一個旁觀者。

我終於不願意再帶著很深的負罪感，去想著自己是用了什麼方式拿到了琴行的經營資質。此刻，我只想好好享受這一首好音樂的時光！

肖艾停在那輛保時捷918的旁邊看了幾眼，然後向喬野問道：「帥哥，這是你的新車？」

次日的上午，我早早便起了床，去酒店的餐廳吃了早餐之後，喬野卻還沒有起床。我不願意把時間耽誤在對自己來說無關緊要的上海，回到房間后便找到喬野那輛X6的車鑰匙，在他之前開車回了南京。

人群中比較明事理的也開始勸那些衝動的家長，姑娘終於有空間從口袋裡拿出手機，然後哭哭啼啼的撥通了一個號碼。

這一幕，讓我的內心產生了極度的負罪感，這家培訓機構確實有問題，但是也連累了一些無辜的人。於是，我再也站不住了，幾步走到人群中，然後擋在那個姑娘面前，對幾個義憤填膺的家長說道：「大家冷靜一點行嗎？這個姑娘和你們一樣也https://www.hetubook.com.com是受害者，我覺得大家至少給她一點時間，讓她給她們老闆先打個電話。」

這時，一輛公車在對面的公交站台停了下來，然後便看見肖艾背了一隻雙肩包從車上走出，看樣子她也沒在揚州待多久。

她對我說道：「江橋，我爸剛剛給我打了電話，你們琴行的審批過了，明天你就可以去教育局領經營的資質證書。」

聯合執法隊的辦事效率很高，就我和肖艾站著的這一會兒，已經給培訓機構貼上了封條，頓時那些在外面等待結果的家長們便炸開了鍋。

我在一陣沉默之後，回道：「謝謝。」

我終於聽出了點眉目，喜出望外地回道：「你改編的這首歌是《南泥灣》，對不對？」

……

姑娘帶著哭腔回道：「求你們不要為難我好嗎，我也已經有幾個月沒有拿到工資了……」

肖艾點了點頭，然後用非常輕的調唱了起來：「花籃的花兒香，聽我來唱一唱，唱一呀唱。來到了南泥灣，南泥灣好地方，好地呀方，好地方來好風光，好地方來好風光，到處是莊稼，遍地是牛羊……」

身邊什麼也不知道的肖艾向我問道：「怎麼教育局和工商局的人都來了？這家培訓機構是出事了嗎？」

我和肖艾邊走邊聊，我向她問道：「怎麼這麼快就從揚州回來了？」

「7輛還是8輛？記不清了……」喬野一邊吃，一邊答道。停了停，又想起什麼似的對我說道：「對了江橋，你還記得咱們初中時的那個班長任萍嗎？」

「換了，昨天帶著的是他們本地電視台的一個女主持，長得還不錯，就是不知道他想不想和人家結婚。」

經陳藝這麼一提醒，我的心中也隱https://m.hetubook.com.com隱有了一種不太踏實的感覺，可我還是不太情願將這兩件事情聯繫到一起。

十點左右的時候，我找了一個服務站用衛生間，這期間接到了喬野的電話，他告訴我，他也已經上了高速，讓我開慢點，等和我碰頭后，兩人在路上飆一段，以解他剛拿到車的饑渴。

「哇靠，這怎麼腦補！」

我笑了笑又問道：「咱們認識的人中，就屬季小偉活得最逍遙自在……對了，他最近又換女朋友了嗎？」

「12弦的優勢在於它能彈出比6弦更寬廣的音域，有時候兩把6弦的吉他一起，都不一定能夠彈出比它更動聽的旋律！」

黃昏好似是在我的恍惚中到來的，我坐在路沿上把玩著喬野那輛X6的車鑰匙，肖艾就在我的身邊坐著，她用一片乾淨的抹布擦拭著自己的那把新吉他。

在肖艾非常空靈的嗓音中，我好像拉回到了這首歌曲被創作出來的40年代。

「我就可以。」肖艾說著開始調弦。我這才發覺，這把吉他和她送給我的吉他有那麼一點不一樣，這把吉他竟然有12根弦，而正常吉他似乎只有6弦。

可是，因為肖艾對它進行了新的改編，在加上用了流行的唱法，讓我好似穿梭在40年代和新世紀之間來了一場跨時代的旅行，這種棒到要升天的感覺，絕對不是隻言片語能夠形容的。

喬野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表情難得嚴肅的對我說道：「事情就出在她爸身上，前些天收完廢品回家的路上被黑車給撞了，司機逃逸，就他們家那點積蓄，這幾天都花在醫院里了。任萍昨天找到我，跟我借錢，這個事情我要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我肯定得幫啊……但現在我手上真的沒什麼錢www.hetubook.com.com，這輛X6你幫我聽著點，有個差不多的價錢就賣了。」

我看著肖艾，半晌才「嗯」了一聲。

陽光下，我的大腦在七嘴八舌中有點暈眩，我一點也不知道這到底是不是我要的結果，更不知道所謂的輸贏是不是一定要以這種方式來實現。或者，這就是生活殘酷的一面，而每一個頂著成功光環的公司或者個體，都曾有過類似的經歷？

「我們這是為難你嗎？當時我們可都是在你這兒繳的學費，這事兒你必須認。」

說話時，那些家長中一個比較具有攻擊型人格的，已經開始推搡著姑娘。

他們圍著一個工作人員模樣的姑娘，怒氣沖沖地問道：「你們這家培訓機構是開不下去了嗎，那我們前面交的學費怎麼辦？」

「嗯，你擔的起……就是今天的髮型沒有弄出特色，配不上你這輛車的張狂！」

……

……

結束了和陳藝的通話，我又回到了肖艾的身邊，她還在擦拭著那把吉他，而暮色已經降臨，那大範圍瀰漫的昏暗，就如同我此刻局促不安的心情。

一些柳絮被風吹來，我有些過敏，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就在肖艾拿出紙巾遞給我的時候，我的手機也在口袋裡響了起來。

「暴發戶這個詞用的好！」

「就是和小偉師哥敘箇舊，又不是旅遊，我要有車，昨天晚上就回來了。」

我拿出來看了看，是陳藝的打來的。我忘記了從肖艾手中接過紙巾，起身就向另一邊走去，然後接通了陳藝的電話。

肖艾將抹布放在了身邊，撥了撥吉他弦，笑著對我說道：「我最近在學習編曲，彈一首歌給你聽聽，雖然現在樂器不全，但是如果你樂感不錯的話，是能夠腦補出鼓聲和電子音的。」

「所以你不覺www•heｔｕｂｏｏｋ.ｃｏm•ｃom得上次咖啡店的事情和這個事情先後發生，就顯得很蹊蹺了嗎？」

我這才抬起頭看著喬野，忽然覺得自己和他相處了十大幾年，也不一定有多了解他。

「是不是和我的氣質很搭？」

不知道為什麼，每次看她很認真的說起和音樂有關的專業知識時，我就覺得她有點可愛。準確說，也不是單純的可愛，總之會讓我產生一些發自內心的崇拜。

肖艾和喬野兩人就這麼有一句沒一句的互相吹捧著，中午正好的陽光下，兩人自在的像神仙，可我卻有那麼一點心事，我不知道琴行的審批會不會如設想中那樣被解決，我現在所有的希望都是基於對陳藝的信任。

肖艾似笑非笑地回道：「這車把你暴發戶的嘴臉還是詮釋的挺好的，整個南京，恐怕也就只有你這一輛吧？」

漸漸，我明白了，是肖艾看透了我的心情，所以才用這麼一首音樂為我治愈著，她對我好的方式，永遠像一陣春風，在我最需要的時候，就悄無聲息的吹來了……

「我知道。」

此刻，我真的想戴上一隻面具，不想將一些規則看得太清楚，因為我一度是一個沉溺在種花養草中難以自拔的「陽光」青年。

我走到他身邊，將車鑰匙扔給了他，然後也和老闆娘要了一碗湯麵，和他面對面地吃了起來。

肖艾頗有感慨地回道：「現在有關部門對這方面查的可真不是一般的嚴，所以咱們把該辦的證件都辦齊是正確的。」

肖艾調弦的手法很特別，但因為比較外行，所以我也看不出什麼門道，便向她問道：「這把吉他怎麼有12根弦？」

喬野在我之前到達鬱金香路，等我也到了的時候，他已經將車停在路邊，然後在「梧桐飯店」要了一碗青菜肉絲麵，埋頭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