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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練水師走長江，他對蜀地江流有十足的了解。

戰場上，兵器刺破皮肉的聲音不時響起。

汪大頭眼裡目光落處，只有蒙軍黑色的衣甲。

那是劉金鎖的聲音。

……

遠遠的，又有哨馬奔了過來。

他眼看著那根樹木重重砸向他大營後方的哨塔，將其砸得粉碎。

這次反而是那馬上的哨探愣了一下，應道：「是，我們只有幾個哨馬，不能攔住這些宋軍。」

「守住啊！」

「長生天……」

以木石守山，當然不是只有「推」這一個動作，還要砍伐、開鑿、搬運等等，體力能否跟上便體現在這一過程中。

易將軍、李知縣清除了那些軍頭，提拔了自己，要給他們丟臉嗎？

車裡感受不到紐璘的壓力，暗暗抱怨這樣的仰攻太費力。

不，還是該交給大汗，便是五馬分屍，也該由大汗來下令……

汪大頭只聽到一聲「殺敵」，之後便看見洪水兇猛的拍向蒙軍大營。

一天的糧食對半發還能抵兩天，到時又可以對半發，就算是餓著肚子、啃著樹皮還守城許多天的宋軍，他也見得多了。

汪大頭轉頭看了一眼，只見方才還站在身邊的二壯麵門上中了一箭，已無聲無息倒在那。

大喝聲響起，只見李瑕領著慶符軍從山上殺下來，與蒙軍撞在一起。

「但哨和-圖-書騎說，沱江的水位下降了很多。」

宋軍的箭矢顯然已耗盡，稀稀疏疏，難以造成多少傷亡。

如同猛獸撞擊著牢籠，憤怒地發出咆哮，掉頭向南奔來。

漸漸的，他突然發現，眼前的黑色似乎在往下褪去，又被從下面衝來的黑色洪流擠成一團。

「轟隆隆隆隆……」

天地間只有一個聲音。

「殺敵！」

遠處，已有隱約的、如悶雷般的聲音響起。

「跑！」

「啊！」

戰鼓聲更響，易士英的戰旗搖晃，傳遞了最簡單的命令。

「長生天。」紐璘喃喃道。

滾石順著山坡砸來，大部分蒙軍已學會避開，但總有些運氣不好的被砸爛了半片身體，倒在地上慘叫。

「不是很清楚，我們探到資州時，並沒有見到宋軍的旗號，走近了才被宋軍的箭矢射出來，宋軍藏在那附近，應該已有幾天了……」

蒙古騎兵縱橫捭闔的氣勢，在洪水面前也不堪一擊。

「沱江的水勢不會降的。」紐璘道。

顯而易見，宋軍撐不了太久。

「轟！」

自有蒙卒小心翼翼上前，一刀將這樣的傷員結果，以免影響了士氣。

車裡駐馬于山下，抬著頭，仔細觀察著宋軍的反應，良久才向紐璘所在的位置奔過去。

好在，那些哨馬不是來催促他的。www.hetubook.com.com

像是有什麼龐然大物在轟然碰撞。

他想到李瑕說的「到了敘州我們開個慶功宴」，暗道看來是不能實現了……

方才那個哨騎卻又轉了回來。

汪大頭嘶聲怒吼著，憤起手中的長矛，將眼前一名蒙古漢軍刺倒在山坡上。

他不僅比別的蒙將多謀略，且對地利熟悉。

輜重還在神臂城。等殲滅了老君山的宋軍，還要再打神臂城……額秀特！

統率萬軍的大帥眼看著那洪流，所有的武勇、豪氣已失了用處，再想說些什麼，依然還是那三個字。

汪大頭已支起身子，接過一柄長矛，目光往著李瑕的背影，踉蹌著，大步跟上去。

山下，那是……洪水。

「補上去！」

矛桿上沾著血，很滑，正一點一點的從他手中被拉走，那蒙卒也藉著力衝上來。

紐璘卻還是不太滿意。

紐璘已在想著等殲滅宋軍，該如何為也速答兒報仇。

洪水已重重撞在西北方向的龍丁山上。

浪潮越來越高，紐璘已能看到那濤峰上起伏的樹木。

春雨時節已過去了一段時間，長江的水勢卻還在上漲，這是因上游的積雪消融。

「何時丟的？」

汪大頭來不及喘氣，突然身上一陣劇痛傳來，整個人已被擊飛出去。

紐璘死死盯著山頂，期待著今日便能擊hetubook.com.com敗宋軍。

它的目標是長江。

汪大頭摔傷在地，只覺五臟六腑都要被打出來，再難爬起來。

這大塊頭嗓門大得很，這幾日與汪大頭也處得頗好，因他很熱情。

他是如今蒙將當中最先籌建水師的一批。

……

汪大頭憤怒地吼叫著，努力想要撐起來，目光落處，蒙軍已突破了他這層防線。

哪怕受了傷，也依舊是情真意切地交代。

「都元帥，宋軍的糧草肯定要吃完了，我看他們推木石的速度慢了許多。」

「資州又丟了？」紐璘反問道。

戰到這一刻，他已感到要守不住了。

正要收回長矛，他卻發現那矛尖被另一名蒙卒死死握住。

他有些茫然地向四周望了一眼，突然愣住。

……

馬蹄鐵重重踏在這些驚慌失措的蒙卒身上。

「水？」

驚呼聲起，整個老君山下所有人都在叫喊著，以不同的語言喊著同一個字。

「別看雨已經不下了，但沱江的水源充足，比我們草原上的鄂爾渾河水量還要大。它有五個源頭，匯入它的支流很多。」

都統已經死了，還是那般慘死，自己這些人要給他丟臉？

「我要的是殲滅他們，儘快。」

蒙人一貫的打法都是不停襲擾、拉扯，等敵人崩潰了才衝鋒，因此往往數百騎便能破萬軍，且傷亡極少。

他不由大怒和_圖_書，放開手中的長矛，拾起地上的石頭便奮力砸過去。

遠遠的，他聽到山頂上有鼓聲傳來。

「鳴金收兵！快！先滅雲頂宋軍……」

前幾日守山，長寧軍、慶符軍已筋疲力盡、傷痕纍纍。劉金鎖也中了許多箭，若非身上的皮甲厚實，又站在高處，只怕已死了。

而所有攔在它面前的，都將被撕碎，吞沒。

……

洶湧的波濤還未至，蒙軍的戰馬已開始恐懼，不停刨著地面，努力將背上的人甩下來。

最多來兩千人，改變不了戰局。

漸漸的，不知過了多久，他的眼睛越眯越細。

北岸的老君山下，蒙軍再一次發動了攻勢，他們已推平了所有的壕溝，由蒙古漢軍組成的先鋒開始向山坡上衝鋒。

也是少有的善於學習的蒙人。

雲頂守軍會來，這在紐璘意料之中，他撤回守衛沱江的兵馬時便想到了。

而紐璘雖然急，看到勝機已經顯現出來，也鬆了一口氣。

紐璘回過頭向東北方向望去，只覺天地還是那般平靜，悶雷聲很遠。

宋軍的木石不足以形成足夠的威脅，蒙軍漸漸已攻上了山腰。

一柄彎刀正要劈向他面前，那持刀的蒙卒卻是被石頭砸倒過去，慘叫著滾落。

汪大頭在一瞬間想到很多……

終於，他看到天地交界之處出現了一條白線。

「大頭啊，守山的時候，箭和_圖_書從下面射來，你要護好你的襠。」這是換防時劉金鎖說的。

但紐璘這次已完全不計傷亡，極強勢地命令道：「繼續全力攻山。」

奮起餘力支撐著，也只求不丟臉。

「依我看，他們頂多隻能再撐三天。」車裡道：「是不是先把勇士們撤下來，只要繼續堵死西邊的道，餓也能餓死宋軍。」

這日蒙軍的進攻十分順利。

「這不……」

紐璘再次望向老君山，沉思著，自語道：「你們守著老君山，就只是等這兩千人？那我贏定了。」

希望宋軍能快點崩潰吧。

「殺啊！」

「跑！」

「報！都元帥，資州……」

疲憊、飢餓，還有傷勢使得宋軍已很難再守住這個陣地。

紐璘轉過頭，眯著眼望去，擔憂是蒙哥又派人來詢問戰況，諸如「你何時帶輜重到重慶」之類。

騎術再好的蒙卒也無法控制住戰馬，被掀下馬背。

「跑！」

「都元帥，有件事很奇怪，我看到南邊的長江水漲高了，但沱江水下降了。」

「轟！」

把李瑕五馬分屍，像張實死時那樣？

那是幾個蒙卒正扛著一根長長的攻山錘衝上來。

確實是水，正以極快的速度向這邊席捲而來，帶著吞噬一切的可怖氣勢。如同一條巨龍從沉睡中蘇醒，張牙舞爪。

瀘州軍就比慶符軍弱嗎？

紐璘的臉色突然凝固住了。

「咴咴咴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