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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文德轉頭看去，知道自己的大軍已經漸漸與叛軍脫離開了。

四十步。

一個個宋軍士卒轉過身，執盾的、執矛的、執箭的紛紛拿起他們的武器。

……

「岳父不是說這是李瑕蠱惑我方軍心的伎倆嗎？」

蒙元騎兵也不會與他們對沖，只會利用速度的優勢退走、放箭，消耗他們的體力。

大喝聲中，唐軍士卒推著盾牌，整齊地邁步而上。

這種沒發生的事，他豈知是真是假。

兩翼的步卒向東奔跑，陣形如同兩條臂膀伸開，向蒙元騎兵包圍過去，如同之前的戰場上他們包圍唐軍。

今日面對迎面衝上來的元軍，他立即便下了令。

「轟！」

所以越是有經驗的兵馬對陣，越不激烈。

一箭射中，有一道身影倒下。

唐軍正在向河流一樣流向漢江邊，陣線拉得很長、很散。只需要將唐軍沖成數段，圍殺李瑕即可。

一艘戰船從漢江邊駛來，轟然開炮。

「咴律律！」

元軍士卒們歡呼起來。

……

何復猛地轉過身，大喊起來。

「不，是衝殺李逆去了……」

「烏來！」

疲憊的身軀邁著大步，意志驅動肌肉榨出身上的所有力氣，在邁進的同時將手中的長矛捅出。

但沒有馬上殺過去。

今日元軍的第一場肉搏戰由此開始了……

但事到如今，先亡羊補牢，把元軍趕出境內解除危機再談其他ｗwｗ•heｔｕbｏoｋ.ｃoｍ•coｍ……

「岳父不必在意，這必是李瑕的詭計。」

「老子想不通，那小畜牲哪來的底氣？」呂文德轉頭掃視著他的軍隊，喃喃道：「如果老子沒跟他休戰。他娘的，真和老子玉石俱焚不成？」

那麼，接下來有兩種戰術。

一直以來，李瑕都是勇往直前。

當兵力佔少數的騎兵被包圍進行肉搏戰，則必無生路；而步卒若是體力告竭還沒能圍住騎兵，則會被肆意屠殺。

想了想，這個老頭找補了一句。

不過，卧龍鎮戰場縱伸只有二十余里，又被漢江包圍、還有襄陽重鎮在側，宋軍是不容易被消耗死的。

此時雙方都還沒灑下太多的血，而是先揚起漫天的灰塵。

「娘的，真是條瘋狗。」

很快，那面繪著金龍的大纛便緩緩向後撤去。

究其原因，李瑕總是冒險，總是迎在前面，吸引得他的敵人也變得瘋狂、冒險。

李瑕勒著韁繩，隨意地轉頭看了一眼，輕描淡寫地便驅馬向西、向長崗嶺而去。

「噗！」

總歸是這麼分析，呂文德以一句粗口結束了對局勢的看法。

但就在這一愕愣之間，元軍士卒的心態已完全不同了。

疾速策馬衝鋒中的博羅歡望著那越來越遠的金龍大旗，有一瞬間愕然了一下。

「大纛移往長崗嶺。」

……

那是唐m.hetubook.com.com軍的長矛捅進了他的眼窩，之後甚至用力一攪。

呂文德的戰略目的是把元軍逼到漢江邊。

因為這次搏一搏，能得到的好處太大了。

「嗖嗖嗖……」

「狂你娘，全是瘋狗，西面狗咬狗……傳令下去，繼續東進，先驅潰東面這支蒙軍，支援襄陽！」

剛才彷彿是輕而易舉能殺掉李瑕，最有利的結果擺在伸手可觸的地方，讓人忘了多想。

相比于與曾經的川蜀同袍作戰，此時更讓他戰意高昂。

值嗎？

而他最擅長調整心態。

不管怎麼樣，至少不會被突然反戈一擊以致被李瑕打敗了。

當然，元軍能主動退過漢江是最好的，畢竟元宋還有和約，這樣更穩妥些。

「殺虜！」

忽然。

這樣一來，若戰，藉助漢江、方便圍住元軍，同時又給元軍士卒一條可以逃命的水路，更容易瓦解元軍的軍心。

但不代表他不會退。

忽然一支箭矢射來，他舉盾一擋，手裡的木盾牌裂開來。

只有無情的長矛斜刺而來，捅進馬脖子，或他們的大腿、脖子……

這是正將湊在他耳邊說的，是悄悄拿出來給他看一眼的軍令。

差點丟了命，何復卻是猛地振奮起來。

還有人在張搭箭，試圖瞄準在唐軍陣中的李瑕，下一刻眼中就是一片殷紅。

「李逆說，此仗必勝，因老子軍中有將領與他暗中聯絡。」hetubook.com.com

第二種戰術就簡單得多，直接衝撞李瑕的中軍。

因害怕誤傷到友軍，炮口對準的是元軍的后陣。

他們絲毫不因為要衝撞唐軍而恐懼。

「少保，有一隊元軍從我們的左翼與漢江之間穿過去了！」

他們拚命勒住韁繩，想要在唐軍面前拐走，並在最近的距離放箭，射下大纛下的那人……

博羅歡策馬疾馳，雙腿夾著馬腹，手放開韁繩，張弓、搭箭。

整個戰場就這樣漸漸被分為兩個部分，東邊是宋軍與元軍保持著距離追逐；西邊則是唐軍與元軍甫一交鋒就陷入最激烈的衝撞肉搏。

然而現在，七十步、五十步……展開在眼前的卻是盾牌和密布的長矛。

雷厲風行的元軍士卒迎來的並非他們想像中的功勞。

好在，何復在最緊張的時候，得到了軍令。

「刺！」

兩邊，執矛、執盾的士卒湧上，堵住了缺口，迎向元軍。

呂文德一看便知，元軍是想利用騎兵的優勢，大胆分兵，一部分牽制了兵最多的宋軍，另一部分大概是想先殲滅李瑕，再繞后夾擊宋軍。

博羅歡選擇殺出之時是那樣的雷厲風行，連戰術也是在策馬奔過這一段路時才開始想。

「想來想去，滅了李逆未必好……咳咳，老子這身體不好西征了，到時反而讓蒙元坐大……他娘的。」

「什麼？！想包圍我們嗎？！」

李瑕認為越激烈的比hetubook.com.com賽……或者說戰場，越需要有好的心態。

有經驗的將領通過塵煙來判斷那邊的兵馬有多少人，行進速度怎麼樣。

身為京湖將士，從戎以來該做的就是一旦外敵犯邊，則將其殺回去。

博羅歡希望那是李瑕，但只看對面的反應就知道不是。

「待戰鼓一停，驅趕元軍。」

「殺虜！」

其實，依呂文煥的意思是，先緩一緩看局勢，在保證不被蒙元佔便宜的情況下也可以除掉李瑕。

「嗖！」

於是，一見那大纛撤了，他下意識地愕愣了一下。

「虜寇犯境！」

雙方箭矢互射，何復躲在盾牌下，目光看去，見元軍果然開始撤了，連忙大喊道：「逼上去！注意不要亂了陣型！」

他目光緊盯著前方，在唐軍大旗附近選中一個目標。

這句話之後，局勢彷彿就成了呂文德主動布置成這樣的。

這是習慣性的吶喊，「大元」這稱呼傳到何復耳朵里還不到一年，而他記事起，他的父輩就在喊著「殺虜」。

而李瑕撤得那麼從容，又那麼快。

血肉飛濺。

之後，博羅歡迅速反應過來，喝道：「繼續沖！他逃不掉！」

也只有這樣的當機立斷，才能把握住大好良機……

他聽說過李瑕的名聲，且在剛才他放箭時，李瑕都定在那裡，一副要決一死戰的樣子。

立於不敗之地了。

元軍衝鋒的速度開始減下來，但停不住了……

www.hetubook.com.com「勇士們！殺李瑕，封萬戶，賞白銀萬兩！」博羅歡揚刀大喝道，他已有了決定。

一是包圍著李瑕的兵馬放箭，慢慢消耗，待唐軍疲憊散亂再行殲滅，這是他最擅長的打法，能把元軍的優勢發揮到最大，傷亡也最小。

「是，岳父高瞻遠矚，所言極是。」

丘通甫放眼看去，根本看不到軍中有哪個將領突然反戈、倒向李瑕。

他是京湖軍中的老部將了，知道元軍渡過漢江、堵在大軍與襄陽之間的威脅有多大。

總之是可戰可守。

因為元軍已近在咫尺了……

京湖宋軍是對陣蒙元騎兵最有經驗的兵馬之一，他們不會貿然地向騎兵衝鋒，因為沒有意義。

他可以退，只要有作用。

「啊！」

雖說宋元已經議和了，這也是犯邊，元軍已經擅啟邊釁了。

傷亡會很大，他以往其實很少這麼打。

戰馬悲嘶。

坐在戰車上向東行軍的呂文德突然想起一事，向丘通甫問道：「你真聽到李瑕這麼說了？」

「恩相說的不錯啊，該用李逆牽制蒙元。」

「這……」

……

呂文德在行軍，沒能走上望車，遂抬頭望了一眼。

這是為了縮小蒙元騎兵的活動範圍。

但戰事拖長了會有太多變數，比如李瑕逃了、比如呂文德擊敗了百家奴、比如從鹿門山渡江的浮橋、船隻被宋軍截獲……

宋軍士卒守首先做的是奔跑。

而沖在前方的元軍士卒已顧不得那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