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畫師與妖僧
第120章 花……和尚!
退一萬步說。
龐升雲卻面露警惕:「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要再和這些人扯上關係了!」
「自己看。」
青樓嘛,總喜歡起這些令人浮想聯翩的名字。
啪!
咔!
過了一會。
夜色臨近,華燈初上。
說完,楚素素回頭朝鳳北與鄭修道:「我不知道誰是花和尚,但我覺得有一個人,我懷疑你們是在找他。」
楚素素與龐升雲竟無法反駁。
路上。
「餓了吧?別瞎嚷嚷,我們又不是壞人。」
一開始鄭修並沒有告訴鳳北二人出門幹什麼。
鄭修問:「花和尚和青樓,嗯,鄭某大約懂了。可你確信,他就是我們要找的人?」
氣氛壓抑,如蒙陰雲。
「他們又、又、又回來了!」
原本龐升雲是不願意帶和尚玩的,可和尚每次總能出現在他們的目標附近,出手笨拙,令龐升雲氣得咬牙切齒,直呼這外行的笨賊壞了他們的好事。
楚素素臉上浮現出猶豫之色,但當二人即將遠離他們的視線時,楚素素卻追了出去。
當鳳北一路跟著鄭修來到藥鋪,親眼看著鄭修忙前忙后、親自煎熬【正骨膏】與【金瘡葯】后,看著那寬厚的背影怔怔出神。
鳳北沉默片刻,將鬢髮挽至耳後,道:「我們在嘉陽鬧出的動靜,興許傳到了虛鼠的耳中。很有可能虛鼠早就向福伯交代過,一旦我們這邊發現了什麼,第一時間用渡鴉傳信給他們。」
屋內其他人一邊吃,不知不覺間被猛|男的舉動給俘虜了,再也沒人提「黑衣人」的惡行。
可惜,時機不對。
這群自稱「君子盟」的孩子共有十六人。
鄭修一巴掌拍斷棍子,納悶地摸了摸自己的臉蛋。
「你想幹什麼!一人做事一人當!別為難他們!」
鄭修嘆道:「大意了!」
孩子嚇得原地跌了一跤。
鳳北聞言,冷哼一聲。
對於龐升雲而言如同父親般的老盜因一次入室盜竊,被富豪放狗活活咬死,從那以後只剩下了孤零零的龐升雲。
鄭修一聽,猛然回頭。
「臭和尚!死不要臉!他娘的老娘幹了一輩子張開腿混飯吃的活,就沒見過你這種不要臉,好端端的和尚扮成姑娘騙男人的!」
這時龐升雲追了出來,欲言又止。
鳳北皺眉,她顯然不喜歡這種地方。
虛鼠雖然只是二十八星宿之一,但他查案的能力不虛。輕鬆查到了將軍鎮。
可「另有變故」指的是什麼?
此話一出。
「來,都餓了吧?我耳朵很靈,聽見你們肚子在咕咕響。」
「走,上山一趟。」
她彷彿又看見了二十一年前,那笑容和藹的猛|男朗聲大笑:
逐一為所有https://m.hetubook.com.com人處理了傷勢,那動作駕輕就熟、彷彿就是一位經驗老道的大夫,這時他站起身來,對鳳北道:「你們都是夜未央,他作的孽,與你無關,你沒必要這般內疚。」
恍神片刻后,鳳北低頭,輕嗯一聲,心中浮起淡淡暖意。
斗獬擺明了最拉胯。
「莫、莫子牙。」
有幾個小孩起初躲在牆后不敢上前,但沒辦法,包子太香了。不消片刻,所有人都圍了上來。
金牛與虛鼠提前抵達了這裏。
鄭修沒了鳳北的隨身鬼蜮,無法出現。
十六人有一個共通點:他們全是孤兒,相依為命,以偷盜為生。
「是那背著重劍的黑衣畜牲!」楚素素眼淚汪汪地看著被打斷手腳的孤兒們,咬牙切齒,眼中充滿了仇恨:「我們一開始看得出他們不好惹,沒有主動招惹他們!卻沒想到他們為了找一副畫,主動尋上門來!」
「花不在寺,另有變故。」
「他是一個……怪人。」
猛|男分包子的行為,充分地表達出他的善意。連龐升雲與楚素素二人,也一邊啃著包子,朝地上幾位傷員點點頭,示意他們不必擔心,先看看猛|男想幹什麼。
年齡最大的二十二歲,就是不久前被鄭修揍了一頓的領頭青年,叫做龐升雲。
他本想藉助地頭蛇般的「君子盟」,最後發現這群小屁孩竟是冒名的「君子盟」,一怒之下打斷了幾人的手腳。
鄭浩然的鄭,大善人的善,這彷彿就是對他名字最好的詮釋。
咚!
是個和尚。
像是什麼裂開了。
他們聰明地不對本地人下手,專偷外地人。
「混蛋不許欺負哥哥姐姐們!」
「你叫什麼?」
臭和尚?
在鳳北看來,「鄭善」就是這樣的人。
也就是在和尚加入隊伍的那一個月,楚素素無意中領悟了奇術。她壓根就不知道天下間有奇術師、門徑修行的存在。只當是天道酬勤,讓她領悟了某種「天賦」。再加上這裏沒有夜未央分部駐紮,讓楚素素這新晉的「奇術師」身懷奇術而不自知,渾渾噩噩過了近半年的懵懂時光。
怎麼偏偏就偷了一個最狠的呢?
一眼能看出味道的名字。
「人人有份,不著急。」
鄭修咧嘴一笑,從懷裡取出一個熱騰騰的肉包子,塞進楚素素口中,堵住了她的嘴。楚素素起初看猛|男一見面就上手,甚至抱了寧死不屈的想法。可當她感受到口中的溫熱與聞到了肉香時,整個人傻愣在原地。
「你聽誰說的?」
「我們要不要和他們拼了!」龐升雲咬著牙站起來,環視眾人:「他們顯和_圖_書然是去找人來抓我們!我們這次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要是等他們再回頭,這次定不會放過我們!」
能止血生肌、活血正骨、迷人下藥,童叟無欺,足以應對各種情況。
短短一句話卻蘊藏了豐富的信息量。
「素素!」
楚素素聞言,徹底驚呆:「你就是鄭修?那個第一首富,鄭修?」
鳳北訝然問:「你,竟在為虛鼠開脫?」
而且還是一個女裝的和尚。
走到牆外,渡鴉飛到鄭修手上,它的足丫上綁著一根竹筒,裏面藏了信。
鄭修搖頭:「我只是在說一個事實,欠揍的人依然欠揍,等逮到他了揍一頓就是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鄭修聞言,點點頭,讚歎道:「有眼力。」
最終為了避免將事情鬧大,龐升雲與楚素素只能無奈接納了和尚。
楚素素咬著乾裂的下唇,搖搖頭:「我不知道怎麼說,但素素總覺得,你們是在找他。因為那黑衣人問我們知不知道花和尚在哪裡的時候,我一下就想到了他。我最近聽說,他——」
萬萬沒想到的。
鄭修將食物分下去后,走到那幾個傷者身邊,俯身查看他們的傷勢。
鳳北沒了鄭修,渡鴉都不敢接近她,除非她將鳥兒打下。
鄭修與鳳北從牆上的破洞走出。
「我與你素素姐,遲早能讓你們吃上更多的包子!總之,別和他們扯上關係了!」
接下來鳳北只是安靜地看著。
楚素素弱弱地說本來想偷那個一眼看起來最好得手的少年。
鄭修:「帶我們去找他,邊走邊說!」
她張了張嘴巴,心中不快,但仍是在鄭修踢出的牆洞邊上等了一會。
賊有賊眼,這點眼力見還是有的。
大約在半年前。
「你們,是不是在找一個叫做『花和尚』的人?」
「當他們得知我們不是真正的君子盟時,那背著重劍的畜牲一怒之下將他們打成了這般!」
「噓!」
這時有一個小孩輕輕扯了扯楚素素的袖口:「素素姐……」
黑衣人的惡行歸黑衣人,這位猛|男又沒穿黑衣,跟他有什麼關係?
屋內剎那間一片死寂,愁雲遍布。
「喏,你在門口等我,陪我出去一趟。」
鳳北一愣。
月燕的傳信言簡意賅,雖沒加密,但也只有身在局中的人能看懂了。
正如司有青所言,明有明道,暗有暗道。他們雖然上不得檯面,但仍靠著這些見不得光的「生意」,頑強地在這偏隅之地生存下來。
片刻后鄭修一拍腦門,恍然大悟,因為不久前遭遇黑店的事,讓鄭修痛定思痛,裝上了【震懾】,就是為了應付不方便出手欺負人的情況。和-圖-書他剛才一個眼神就不小心把孩子嚇成了這樣。
鳳北回程路上跟在鄭修身後。
鳳北點點頭,乖乖地跟出門外,一回頭鄭善前輩不見了。
在鳳北發獃的臉前,鄭修晃了晃幾幅捆得嚴嚴實實的藥膏,笑道:「走了!發什麼呆!」
剛才在巷子中,青年一口一個「黑衣人」,讓鄭修隱約猜到,在他們抵達這裏之前,他們已經遇見了夜未央,併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
這時一隻渡鴉自遠處飛來,戰戰兢兢地落在牆頭上,不敢再進一步。
龐升雲的父母在二十年前的內亂中死去,當時只有兩歲的龐升雲被一位老盜收養,也順勢干起了偷雞摸狗的事。
張開腿混飯吃?
當鄭修有些好笑地問出這個問題時。
鳳北也沒問。
他哭哭啼啼地掩面而入,將半截棍子丟在一邊。
楚素素將自己知道的說出。
一股誘人的香味飄過矮牆,八歲的小娃負責看門,此時他慌慌張張地提了棍子哭喪著臉走了進來。
靈感來了。
鄭修終於弄清楚其中的來龍去脈。
噗通!
回頭看了一眼屋內,鄭修知道這群地痞孤兒只是小流氓,並不是真正的君子盟。
扮成姑娘?
龐升雲大驚,卻追慢了半步。只見楚素素追到鳳北與鄭修身後。
以龐升云為首的地痞們,這些年以偷雞摸狗為生。
任憑時光流逝、光陰如轉,鄭善仍一如既往,從一而終,行俠仗義,專管天下不平事。
問出了二人身世后,或許是與鳳北有著類似的家境,讓鳳北看向屋內這群孩子青年的目光中,也多了幾分柔和。
一個來自雲流寺的和尚,他叫如塵,竟找到了孤兒們的窩,說自己想加入他們。
「龐大哥你不用擔心,這叔叔和姐姐不是壞人。」楚素素回頭道一聲想讓龐升雲安心。
鄭修震驚:「玩得那麼花,難怪叫『花和尚』呀!」
鄭修摸上男孩的腿,小腿下段畸形青紫,被打斷了。
一聲脆響,鄭修將那變形的腿扯直,動作之快男孩還沒感覺到疼痛,下一秒猛|男便一巴掌將【正骨膏】拍了上去。
後來他真的跟著楚素素與龐升雲一群孤兒,喬裝打扮,在街頭上干起了偷雞摸狗的臟活。
鄭修遠遠便看見了這間店的招牌——十三香。
鄭修恨不得提筆而上,畫一套鳳北連環畫。
鳳北:「與福伯無關。對他而言無論是星宿,還是十二月,都是夜未央,他在其位盡其責。」
「他真的很怪,大多時候他自稱『小僧如塵』,但每每行竊時,他又笑嘻嘻地讓我們稱他作『小花哥』。」
躺地上一位叫做「牙哥」的青年嘿嘿一笑:「王法王和-圖-書法,有權有勢才配講王法,咱們沒講王法那個命!」
上面只有一句話。
鄭修與鳳北臉上皆流露出怪異的神色。只見被丟出來的人頭上用米糊沾著的假髮被扯掉了大半,露出光禿禿的腦殼。
楚素素的經歷並沒有龐升雲那般坎坷,她連自己親生父母是誰都不知,自小就被遺棄在街頭。
這次他們同樣沒有主動招惹外來的虛鼠二人,卻在他們手上吃了一個大虧。
「骨頭斷得乾淨利落,正骨后外敷正骨膏,十日一換,再用木板固定,最多兩個月,自能痊癒,行走不誤。」
無論哪一種,都是行走江湖必備的藥方。
鄭修將肉包子分了下去。
處理完幾人的傷口與骨折,已近黃昏。
偏偏他們兩人來去匆匆,只待了一會便出城上山,楚素素沒來得及下手,就讓月燕與斗獬跑了。
「還有雞腿。」
屋內橫七豎八地躺了五六人。
門外一聲脆響。
原來鄭善前輩花那麼多功夫,就是怕自己因「夜未央」同僚的作為而感覺到內疚。
一邊走一邊說時,楚素素將他們帶到了一棟四層的精緻閣樓前。
「上面寫了什麼?」
月燕與斗獬上山,傳回信息,說的是花和尚不在雲流寺。
「這隻渡鴉長得有點眼熟啊。」鄭修往外瞟了一眼。
瘦弱的楚素素朝鳳北與鄭修張開雙臂,壯著膽子瞪著高大的猛|男。
這時鄭修起身,朝鳳北勾勾手。
他們身上或多或少帶著傷勢,有的人腿都被打斷了。
小孩低頭道:「包子……好吃。」
「我長得有那麼可怕么?」
事實上當鄭修得知他們只是扯著「君子盟」的大旗在這小地方混日子時,更不抱希望了。
月燕的渡鴉弱弱地叫了一聲。
她沒有傻乎乎地去問鄭修為什麼要幫他們。
升級到「爐火純青」級別的【醫理】,非常實用。除了能夠一眼辨別出各種藥材以及藥理作用之外,他如今總共有五種配方能搓:【金瘡葯】、【蒙汗藥】、【安神散】、【夢回春】、【正骨膏】。
「嗯,月燕的渡鴉。」
不要臉?
巧了。
正道是無心插柳,柳成蔭。
楚素素搖頭:「不必!小鞠、小琅、牙哥的腿傷還沒好,跑不了多遠!一人做事一人當!腰牌是我偷的,大不了我跟他們走就是!我就不信,這天底下他們還能不講王法了!」
鄭修將竹筒中的信息遞給鳳北。
在皇城身為半個洗浴之王的鄭修自然秒懂這裡是幹什麼的。
一個穿著艷麗女裝、濃妝艷抹的人被幾位憤怒的壯漢抬出青樓門口,丟到街上。
「雖然這麼說他們不喜歡聽,」鄭修回頭朝鳳北努努嘴:「虛鼠雖和_圖_書然人品不咋的,還長得像內鬼。但他下手還不至於喪心病狂,也就是發脾氣的程度罷了。這點骨傷,稍微有點經驗的大夫都能處理。我揀葯的時候隨口問了一句,這城太小,幾位郎中都聽說這幫地痞招惹了大人物,不敢幫他們治傷。」
「那背著重劍穿黑衣的。」楚素素道:「他問了我們這個問題,而且,你們打聽的時候我聽見了。」
在幾天前。
楚素素與龐升雲對外人心懷警惕,自然不信。但那和尚就坐在院子牆邊,一坐就是七天。
臨走前,鄭修對龐升雲與楚素素笑道:「你們靠偷雞摸狗為生總不是辦法,你們若真想尋一份正當活計,去邑中郡的鄭氏商會,找一位叫做司有青的總管,你就說想找活干、討口飯吃,你說是鄭修路過這裏推薦的,以司總管的性格,不會為難你們。」
二人躲角落裡三言兩語一琢磨,大約懂了。
鄭修皺眉:「虛鼠竟也知道了?」
正所謂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屋裡全是傷員,他們能跑哪裡去?
鳳北與鄭修這會有幾分互助互惠的味道了。
這……
天寒地凍,在這簡陋的民宅里他們只蓋著單薄的草席,帶著渾身傷勢在瑟瑟發抖,再加上素素等人仇視的目光,這讓鄭修恍惚間覺得自己看起來像是大惡人。
「鄭善,鄭浩然的鄭,大善人的善!」
它很害怕。
鳳北左眼露出幾分似笑非笑的俏皮,看了鄭首富一眼:「你名聲在外呀,鄭侯爺。」
「呀……」
現在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尷尷尬尬的,於是鄭修笑而不語,當作回答。
而那位斗膽偷了鳳北腰牌的小姑娘,年齡才十五歲,叫楚素素。
過了不久,鄭修帶了【醫理】重新出現,帶著鳳北到當地的藥鋪上揀葯。
難怪楚素素在看見第二批入城的夜未央時,心中怨氣難消,仗著藝高人膽大,偷走了鳳北的腰牌。
虛鼠已經在此處打了一遍,鄭修沒想過能在他們口中問出什麼。
徐娘半老的老鴇指著被丟出來的人罵罵咧咧,臉上因憤怒漲得又青又紫。
猛|男走近,偉岸的身影在楚素素麵前遮天蔽日,遮黑了她的世界。
廢棄民宅內。
他與鳳北對視一眼。
鄭善前輩竟如此心思細膩,鳳北彷彿看見了猛|男粗中有細的另一面。
當鄭修得知楚素素等人的「窩」后,也不怕他們跑了。
鄭修兩種葯各煎了十副,回頭一看鳳北看著自己做葯發獃。
「……你不早說。」
一目了然。
他們由始至終都沒在這群地痞孤兒面前提起過「花和尚」的名字。
鄭修翻了翻白眼,心道你笑什麼笑,老子就是鄭修,如假包換的鄭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