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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手裡，蠕動的腐肉末端，長著一柄巨大扭曲的斬馬刀。

他沒有告訴慶十三遠在千裡外蜀州發生的變故。

慶十三出現時有幾分嬉皮笑臉沒點正經的，抽著煙打著呵欠解釋。但當他看清鄭修那凝重的神情時，慶十三本想多開幾嘴玩笑，也硬生生地咽了下去。作為流寇界的老流氓，慶十三察言觀色的水平堪稱大師級，一看鄭修的神情就琢磨出別樣味道。

鳳北輕輕舒了一口氣，口吻淡然，禮貌說道。

是怪物。

每一位【千門將】都精通心理博弈，在出發前，周八指做過功課，從一些卷宗記錄中，徹底剖析過鳳北此人的心理。

鄭修點頭。

慶十三臉色一變：「包括……異人鳳北？」

鄭修沒有驚動任何人，更沒有驚動二娘，出了地牢，直接朝半空中吹出幾聲口哨。

現場一片死寂。

周八指笑容陰森，眼睛一眨不眨，看著距離自己近在咫尺的那隻手。

他需要去一趟蜀州。

鳳北長發垂下，重新遮住右眼，她看著屋頂上的虛鼠微微一笑。

慶十三連聲答應。

「昨日出了江湖，發誓不入江湖。今兒回首一看，老子壓根就沒出來過。」

他們將鄭修包圍，安靜地等待鄭修下一步指示。

如此輕描淡寫地殺死一個人，殺得那麼徹底，無論目睹多少次，對任何人而言，都能帶來和圖書一種精神上的衝擊。

「打下來。」

【千門將】既是騙子，也是賭徒。他相信，只要這一次能成功騙過「異人鳳北」，他將能完全推開漆黑門徑中，那扇緊閉的門扉。

他想起虛鼠不久前找上門一事，隱約察覺到什麼。

是怪胎。

斗獬又一次臉色發青，趴地上乾嘔。

皇城雪落。

「從這一刻開始，固守鄭家，別讓任何一位夜未央越過鄭家門牆半步。別讓任何一隻渡鴉，飛到鄭家頭上。」

他要的，只是鳳北一剎那的「動搖」，鳳北只需看見了盒中物件，有了一剎那的「動搖」，走了【千門將】門徑的周八指，就能使出真正的殺手鐧「有則成真」。

在鳳北的手按上周八指頭顱時。

一隻身材高大、渾身由蠕動的腐肉組成的人形怪物突然從門扉中擠出，蠕動的血肉構成猙獰可怖的頭顱，嘴巴張開，轉動的利齒暴漲百倍，將慘叫的周八指噬咬碾碎，一點不剩地吞入口中。

沒有人知道，周八指背後早已被冷汗沁透。

噌。

慶十三指了指天上。

「到你了。」

周八指知道自己有賭的成分。

硬要說鳳北有限制，她的限制就是無法觸碰他人。

上弦叄，異人，鳳北。

斗獬並不是第一次目睹鳳北殺人。

他剛才有那麼一刻，還擔心是不是老爺偷偷摸摸https://www.hetubook.com.com拱了四妾的事迹敗露了。

等會，老爺拱妾，這跟鳳北有什麼關係？

他推開了那扇門。

這個人，叫做鳳北。

地牢負二層，無間煉獄中，隱隱有慘叫聲傳來，不知今夜被攝入「無間煉獄」中的倒霉蛋是誰人。

瞳孔深處除了「丁未」二字之外，彷彿還藏著一個高大的身影。

鄭修搖頭：「不包括。」

更讓周八指沒想到的是，就在數月前，他破格被夜主提拔，登上「下弦陸」的位置。而這個位置空余了近一年有餘，一眾星宿對此虎視眈眈已久。

在鄭老爺行色匆匆返回牢房后。

鄭修面沉如水踏出地牢。

慶十三眯著眼睛，沉默片刻，並未多問，而是咧嘴一笑，吐出幾個怪異的煙圈：「懂得叻！」

周八指眼前一黑，墜入無邊的黑暗中，口中吐出了泡泡，他來到了門徑中。

他的五感彷彿被那隻不祥的手，剝奪了。

「唉……都身不由己呀！」

人形怪物滿足地打了一個飽嗝，退回門扉后。

周八指被吞得一乾二淨，一瞬間。

根據可靠情報，他有六分把握，鳳北此刻的死穴就是那名為「鄭善」的俊猛漢子。

「我輸了……」

月光灑下，偌大的鄭家如披了一層銀白的紗衣。

……

頓住的身影重新化作黑色閃電，鳳北一步踏出，白和-圖-書皙五指輕輕扣住周八指那顆錯愕的腦袋。

剎那間，周八指的身體，從頭顱開始，彷彿被無形的絞肉機絞殺，化作了整整齊齊的碎塊。

街頭騙子無需再擔心溫飽，啃上了官家口糧。

……

「好美啊……」

很快慶十三匆匆來遲，平時他不住這裏，有事才來。

鄭修朝影子們點點頭。

直至目前，沒有人能直面鳳北的「不祥」仍能活著。

這宛若詛咒一般的不祥，令鳳北凶名在外。

「你……信嗎？」

這也沒什麼呀，周八指樂得如此。他更心安理得地吃喝玩樂、浪跡花叢，美滋滋地在滾滾紅塵中逍遙洒脫。

周八指那兩根指頭，也是行騙被發現后，活生生剁掉的。

周八指曾經是混跡于街頭的騙子。

一個活生生的人，一眨眼血肉筋骨，嘩啦啦變成一地的碎塊，此情此景，無論是誰見了，都會嚇得亡魂盡冒、心神膽寒！

即便是在異人中，鳳北也是另類。

連他自己也萬萬沒想到，竟成了。

「我周八指，將是第一位！能在鳳北的不祥下存活的人！」

虛鼠眼睜睜地看著鳳北一巴掌，扣住周八指的頭顱。

……

他曾街頭行騙、拐賣小孩、設局斂財，無所不騙，只要是能來錢的活計，他無所不作。

鄭修吩咐下去后，轉身往房間走。

夜未央里，他慶十三誰也不慫，就慫鳳北。

慶和-圖-書十三坐在階梯上，默然抽煙，看著深夜雪景，一動不動，宛若一尊門神。

前兩次的心臟是提前準備好的，兩人倒下也有投機取巧的成分，周八指真正的目的，是第三次開盒。

一道道守夜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現，朦朦朧朧，若隱若現。

「鳳北無意冒犯……」

咔！

周八指忽然間，覺得周圍的聲音、光影、氣流、味道，一切戛然而止。

末了，鄭修想起一事。

周八指從施術伊始，就沒想過能徹底騙過鳳北。

夜裡只餘一聲無奈的嘆息。

直到二十天前，夜主一道密令將他平靜而富裕的生活打破。

「萬一，我說萬一，萬一我這幾日沉睡不醒，不必理會，守住即可。」

一點點、一絲絲、一寸寸，門扉推開。

「渡鴉，飛過了如何？」

「我輸了……」

那扇禁閉的門扉瀉出了一絲綺麗的光影，周八指一愣，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前飄去。

有幾道投在牆壁上的剪影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幾聲低沉哨聲吹出，示意老爺不必客氣，都是收了錢辦分內事，既能領工資又能練門徑一舉幾得的事他們巴不得多干幾票。

屋頂牆頭，白霜層疊，晶瑩剔透。

「辛苦你們了。」

周八指瞬間目光渙散，只說出了兩句話。

周八指渴望知道，那扇門扉之後，藏著什麼奧妙。

譬如一把凶兵，若說「凶兵太狠見血封ｈｔｔｐs://ｍ.ｈｅtｕｂook•cｏm.com喉」，在某種意義上來說，算不上限制。

慶十三前一秒還沒個正形，后一秒目光凌厲，煙霧在身旁繚繞，壓低聲音問道。

連呼吸聲都停止了。

周八指當上下弦陸后，領著高薪俸祿，乾的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案子，重大詭案從未派他出手。

一朵朵嫣紅似血的紅花相連，伴隨著墨汁般如夢似幻的光影，從門扉后蔓延出來。

慶十三鬆了一口氣。

鳳北雲淡風輕道：「可你滿口胡言，我不信。」

「哎呀，老朋友，看來，是你們開始搞事了吧。」

「嘔～」

呵……女人。周八指對此深信不疑。

他將自己的奇術稱之為「相信則有」。

將軍鎮。

鄭修無心關注此事，吹出哨聲，在庭院中等候。

「紅藕家的男人病重奄奄一息，抽不開身，那姓裴的莽夫半夜起身火氣正旺忙著拱人也抽不開身……」

在特定的時候、特定的地點、騙一個人。

他後來當上了夜衛。

「出事了？」

沒有人知道被鳳北的不祥帶走是什麼感覺，至少，沒有人能活著口述這種感覺。

她是唯一，在夜未央中……不，或者說是在整個奇術師圈子內，眾所周知，無需忌憚規矩與限制的「異人」。

換言之，她是另類中的另類。

君不笑的「影子戲」中。

是夜。

頃刻間，遮住鳳北右眼的長發被微風撩起，藏在發后的眼睛亮晶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