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我天狼軍遠征艦隊將於今日正式向梧州進發，作為遠征艦隊提督我在這裏再次正告寧遠府和所有寧遠府旗下的武裝力量，這是你們避免戰爭的最後一次機會。如果寧遠府依然恃強凌弱執迷不悟，定遠府將在抵達前線之日與寧遠府進入戰爭狀態！」不比康斯坦丁艦隊越境時的那般小心翼翼，楊希恩在遠征艦隊主力的誓師大會上甚至請來了聯合新聞網的記者直播整個過程，他還不忘藉助這場大會向寧遠府發出最後通牒。

「你好像沒聽懂我的意思。」誰知霍克伍德只是一抿嘴，「我不是說打過陸戰的人就比專業戰艦軍官高人一等，要說他們真有什麼地方比戰艦軍官強的地方，大概是他們比較尊重生命。」

康斯坦丁無言，這一刻他終於明白，對於這些只能在戰場上求生的鷹犬來說，他們的生命哲學跟自己完全處於兩個世界。

「切，吞到嘴裏的肥肉誰會吐出來啊。」隨手關掉畫面，威尼斯自由軍團長霍克伍德輕蔑地笑道。

「所以你想告訴我跑到中子星的內圈輻射區航行是尊重生命？」康斯坦丁諷刺地瞥了他一眼，說實話他真沒想過霍克伍德會採取如此冒險的行動，儘管這麼做可以把航程從幾十個小時縮和_圖_書短到幾小時，還可以讓整個艦隊在跨越恆星影響區時神不知鬼不覺，但換成康斯坦丁在同樣的條件下他是絕對不會這麼做的。

「團長，梭魚號祝我們狩獵愉快。」這次阻止康斯坦丁繼續說下去的是通信兵平穩的報告聲。

「可是……」

時間是V.C.2025年三月一日，楊希恩留給寧遠府的最後撤軍時間已經過去二十四小時依然沒有得到任何理會，整個帝國南方都在這詭異的沉默中聞到了濃烈的火藥味。

搖晃越來越劇烈，為節省能源維持封閉場連艦橋燈火都被管制，昏暗的光線中有那麼幾次康斯坦丁甚至懷疑戰艦會承受不住脈衝輻射的沖刷直接解體。可就算康斯坦丁都被嚇得閉上眼睛，艦橋上的操作員們還是神色平靜地各行其是，作為提督的霍克伍德更是穩如泰山連眼睛都不會眨一眨。

「哦？這世上居然還有我會怕的事情？」這話倒是讓康斯坦丁覺得稀奇。

「天吶，我長這麼大還從來沒跟恆星這麼親密地接觸過。」聞聽戰艦大致無礙康斯坦丁終於跟著鬆了口氣。

所有人終於明白了，這場戰爭從一開始就無法避免。

「團長，梭魚號的封閉場壞掉了，現有條件下無法進hｔｔｐs://wwｗ.ｈeｔuｂｏoｋ•cｏm•cｏｍ行修復。」通信兵還給他的是壞消息。

「你的意思是……嗯？！」康斯坦丁沉思片刻忽然變了臉色，連忙就近找了個座椅給自己繫上安全帶。

「讓他們朝既定路線的反方向行進，允許接火，不允許撤退。」霍克伍德眼都沒眨地給出一條命令。

「之前不說是怕把你這個思維停留在十年前老古董嚇到，萬一嚮導被嚇跑了我招誰領路去？」霍克伍德翻翻眼皮回答。

命令下達沒有幾分鐘，整條戰艦忽然劇烈地搖動起來，哪怕綁著安全帶康斯坦丁都感覺到自己身上的每個細胞隨著艦體一起在打顫。剛開始他還能聽到艦橋操作員之間互相的大聲呼喊著參數和命令，但很快那些呼喊聲就被一種暴雨沖刷般的密集音色壓過變得除了它之外什麼都聽不見了。

「你應該去真正的戰場看看，看看生命之花在死亡邊緣綻放的方式，那種美絕對不是廉價的同情和責任心能夠承擔得起，攔在他人成為英雄的道路上可不是長官應有的作風。」霍克伍德取出支香煙叼在嘴邊，淡然說道。

「嗯，你問這個做什麼？」康斯坦丁不解其意。

「看來你我二人尊重生命的方式差別很大。」霍克伍德搖搖頭www.hetubook.com.com，「通信兵，和艦隊的聯絡接上沒有？」

「這個我承認，艦隊軍官當久了很難感受到戰爭的真實感。畢竟在太空戰里死亡也就是那麼一瞬間的事情，友軍戰艦沉沒了，能看見的只有爆炸火光或者消失的雷達信號，跟陸戰那種臨場感比不了。」知道霍克伍德是在暗指像他這樣的專業戰艦軍官缺乏陸戰隊的冒險精神和血性，不想為自己辯駁的康斯坦丁索性承認了。

「是，馬上檢修並聯絡艦隊。」操作員的雙手飛快地在界面上移動著，一道道命令從他這裏發散了出去。

「是！」

「本艦已經脫離脈衝輻射區，全系統自檢完成，主要功能正常，系統完整性97%。」幾個小時的刺|激旅程讓康斯坦丁感覺自己彷彿在這張椅子上坐了幾天，直到沖刷聲漸歇操作員的聲音重新回蕩在艦橋里，他才發覺這條戰艦已經挺過去了。

「康斯坦丁提督，你覺得生命是什麼東西？」霍克伍德平靜地看了他一眼，「是幾十年一成不變的吃飯睡覺？還是等到老邁之後坐在搖椅上給自己的兒孫講故事？」

——當日·貴州星系航道·恆星新貴陽附近——

「那也不能……」不管霍克伍德怎麼說，康斯坦丁就是無法對拋棄屬下的行為置m•heｔｕｂｏok•cｏm•cｏｍ之不理。

「哼，也沒什麼。」霍克伍德笑了一下，「只是沒打過陸戰的軍官……該怎麼說好呢？作為軍人總是欠了點什麼。沒感受過子彈在身邊飛馳而過，沒見過戰友的軀體在自己面前血肉橫飛，你的靈魂里就永遠缺點東西。」

「我寧遠府是受陛下詔令對鎮遠府的僭越之罪進行追究，定遠府此番出兵沒有任何法理和道義依據，寧遠府不可能屈服於這種無意義的威脅。若定遠府試圖違抗聖旨強行出兵，我寧遠府斷不會饒恕這等大逆不道之徒，一定會代替陛下對他們予以懲戒！」僅僅在幾個小時之後，寧遠府的官方發言人就針鋒相對地發表了這樣的講話。

「不不不，康斯坦丁提督，該說是『我』出場才對。」霍克伍德聽了只是搖搖手指，「您現在雖然在我的旗艦上，可我的軍團還是我說了算，你只是個嚮導，懂嗎？」

「既然已經正式宣戰，該是我們出場的時候了。」站在他身後康斯坦丁躍躍欲試，他已經等待此刻近十年，機會終於被複仇女神送到了眼前。

「哼，那我就做好這個嚮導吧。」康斯坦丁哼了一聲，「之前問你要怎麼進兵你什麼都不肯說，現在能說了？」

「這也算是尊重生命？！」康斯坦丁一拳頭捶在了桌子上和圖書，霍克伍德這條命令什麼意思他一清二楚，自由軍艦隊現在已經進入了寧遠府的巡邏區域，單艦脫離艦隊的下場肯定是九死一生。

「待會你就知道了。」霍克伍德神秘一笑，「先提醒一下，我的建議是您最好別在那裡站著裝瀟洒，接下來的路可不好走。」

「檢修失效系統，打開激光通信甲板聯繫艦隊。」雕像般坐在那裡的霍克伍德這才動了一下，張口發布命令。

「哈哈哈哈，提督好聰明啊。」霍克伍德一陣大笑，「全艦隊聽令，開啟封閉場，沉入恆星重力區！」

康斯坦丁大約猜得到那些聲音是什麼，那是中子星的輻射脈衝在被封閉場減慢速度之後沖刷在戰艦裝甲上的聲音，當戰艦通過星門進入躍遷空間時艦體上也會發出類似的聲音，然而哪怕是通過最老舊的星門狀況也比現在要穩定得多。自由軍艦隊一定是沉入了之前沒有任何一條載人船隻曾經通過的中子星外沿，這麼做雖然可以藉助高重力形成的離心力讓艦隊快速通過恆星影響區，可是對戰艦裝甲的磨損之劇烈絕對不是普通戰艦能夠承受，恐怕只有裝備了完全封閉場的自由軍艦隊敢這麼玩了。

「所以我才不想提前跟你說啊。」霍克伍德聳聳肩膀，「康斯坦丁提督應該一直都是艦隊軍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