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凜冬
第六百零六章 陣屋前早市
「本來訂了幾天？」
尚子沒說什麼，兩人都起了床，他先下去洗漱，她將被褥收拾起來，又打開窗。
逛了半個小時，坂原先生和枝子女士買了不少蔬菜，成瀨手上也提著不少想嘗試的高山土特產。
「還有好幾種味道，價格都是一樣的。」攤主熱情地介紹道。
成瀨點了下頭，在幾個月前，他倆就是喜歡一大清早就去河邊早市瞎逛的遊客之一。
她點了下頭。
「……」
「……也還好。」
「夠了。」
「一開始的時候，我完全沒想到尚子會在亞馬遜上開店……」
很快到了郵局，尚子將東西寄出去，兩人又往回走，到路口的時候，成瀨停了下來。
等房間里變得更暖和些，尚子又拿起布偶，繼續縫製起來。
她低頭看著，又看向跟過來的成瀨，他隨手拿起一個蘋果，在手上轉了轉，以審視的目光打量著。
大半個月沒見，她剪去了代表過去的長發，而他的頭髮則比之前變長了不少，都快遮到眼睛了，顯然一直沒去修剪。
「一個夠嗎。」
「不知道。」尚子沒有動彈，慢慢拉開距離。
凝望著他的臉，尚子慢慢抬手，撫上他的臉頰。
「早上好，東雲小姐。」
「還好。」被子有些冰涼，但她的身體緊貼上來，柔軟溫暖，完全消弭了背後的寒意。
再睜眼時，已是天明。
「嗯。」
成瀨咬了一口，濃郁的香氣伴隨著肉汁滿溢口腔，「味道真不錯。」
「唔……」
一直在找她嗎。
「因為沒有空調。」
成瀨在路口轉了個彎，往酒店方向走去，她也跟了過來。
「又有新的訂單嗎。」
「……」
「嗯。」尚子走到前面，「要買蘋果嗎？」
還是……
兩人吃完包子，又回到早市上，找到坂原夫婦，繼續逛著。
無論是這邊，還是河邊的宮川朝市，每天都有大量新鮮實惠的農產品擺攤出售，坂原夫婦是過來採購料理店要用的食材的，聽尚子說，為了食材的新鮮，他們基本每天早上都會過來。
尚子閉上眼，「晚安。」
不遠處有個賣包子的攤位，兩人過去，尚子要了三個包子，其中兩個是給他的。
成瀨很快洗漱完上來，「要吃過早餐再過去嗎。」
「到明天上午吧。」
天已明亮，她望著窗外，身體不自覺地縮了縮。
「枝子女士，早上好。」
「枝子女士可能要去朝市上採購食材。」尚子說道，「你繼續睡吧，我去幫忙。」
手機振動了hetubook.com.com一下，尚子拿起來看了兩眼，放下后又起身找了找，拿出一個已經做好的布偶，上下左右仔細檢查了一下，又拿了個透明袋子裝進去，再裝到一個紙箱里。
尚子還在調整姿勢，身後忽然一空，她扭過頭，他爬出被窩，啪嗒將燈關了。
尚子也露出笑容。
「那就買點吧。」
「我來做飯的話，尚子也就能多空出點時間用來製作布偶了不是嗎。」
「本來是想去枝子女士那邊吃的，不過買了這麼多食材，也不能一直在冰箱里放著。」
「一切都是我的錯。」
早晨的氣息透過窗飄了進來，寒冷而清冽，也讓人迅速變得清醒。
「我差不多飽了。」
成瀨笑了笑，「那就好。」
成瀨挖了一點到小杯子里，嘗了下味道。
她沒說什麼，拉著他從兩個攤位之間的間隙穿過，來到外面。
看了兩眼，尚子沒碰他的手機，又往他那邊挪了挪，以輕微的動作依偎在他胸前。
「尚子感覺怎麼樣？」
到了樓下，見洗漱間的燈沒關，尚子扭頭看了他一眼，只是見他縮著脖子凍得要死，還是將話咽下去了。
成瀨也跟著停下，「要買嗎。」
「味道怎麼樣？」
「枝子女士真是好人。」
「那就休息吧。」成瀨說道。
成瀨在旁邊看著，「現在就去寄嗎。」
「我想睡覺了。」
火紅的亮光漸漸黯淡，他鑽回被窩裡，拉扯被子，又抱住她。
攤主熱情不改，等待她挑選口味，付錢結賬。
「尚子一個人睡的時候呢？」
這顯然不太可能。
「等等，這是做朴葉燒的那個朴葉嗎？」
「大一點的布偶，用的材料並沒有多太多，能賺到的錢卻是多了一兩倍啊。」
「燈還沒關……」他本來只是想先躺進來感受一下被子份量的。
「剛才的那個訂單，從頭開始做大概要多久？」
兩人下樓洗漱，剛離開房間，便感覺寒冷襲面而來，令人卻步。
成瀨跟著下去，強迫自己適應遠離電暖器時的寒冷。
尚子搖搖頭。
「今天是星期五……」他又閉上眼，在心裏算著日子。
回到車上，再回到料理店，老夫婦開始為今天的經營做準備，成瀨跟尚子回到旁邊的住所，也分類整理著買回來的東西。
將她抱得更近一些，成瀨拿起手機看了看，又放下了。
「差點忘了，我還得去酒店退房，把行李拿過來。」
「好的，尚子。」
尚子和成瀨拎著籃子m.hetubook.com.com跟在後面，枝子女士跟丈夫挑挑揀揀，採買著食材，兩人就負責拎東西。
「尚子今天也收穫了很多呢。」枝子女士對兩人笑了笑，「回去吧。」
三兩口吃完手上的包子，成瀨又將剩下的那個一分為二，一半給了她。
他微微低頭，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
「那就過去吧。」
「不用你來準備。」
尚子坐在床邊，望著窗外，「那你打算在這邊待上多久。」
「原來如此。」
「幾點了？」他閉著眼睛問道。
尚子也下樓洗漱，從洗漱間出來時，他站在門口，正跟枝子女士有說有笑地聊著。
成瀨從樓下上來，看了看訂單的內容。
他坐過來，她睜眼望著他，兩人一起倒在了床上。
聽到他根據包裹的地址一路追尋到東京，她沉默得更久了，然後說道：
「味道真不錯，份量也挺足的，一個半剛好。」
「要買點嗎。」
「九點左右就要關門了，最遲到九點半。」
「而且高山市這邊，也不是我第二次過來了。」
她填寫著提前準備好的寄件面單，然後貼到紙箱上。
尚子沒在日期上想太多，靠著他躺了一會兒，從被窩裡坐了起來。
枝子女士對她一笑，「可以做蘋果派呢。」
「唔……」
「嗯。」
「可以嘗嘗味道。」裏面的攤主指著旁邊已經打開的一盒味噌說道，邊上還有試嘗用的小杯子和小勺子。
她抿了下唇，「嗯。」
攤子連著攤子，佔地並不算太大的早市能逛上好一會兒，成瀨的肚子卻並不建議他只是這樣逛下去。
「是的。」
等她完成手上的布偶，時間也到晚上的九十點鐘了。
「讓我知道尚子在做什麼，聯想到郵局那邊，也是遲早的事情。」成瀨說道。
「上星期的周末，我就在這邊待了兩天，只是沒找到尚子這邊……所以哪怕沒有這條線索，我也還是會繼續過來尋找，因為我記得尚子之前說過，想住在這邊。」
她看著他，終究還是沒說什麼，一起下樓去吃飯了。
吃過午飯，他執意自己洗碗，尚子也就沒有堅持。
「等我一下吧，我也過去。」
明明什麼也不懂……
他的手忽然搭了上來。
「這樣……」
一邊走，一邊逛，就跟尚子所說的那樣，在這邊早市遊逛的還是本地人更多一些，基本看不到幾個像他這樣四處張望的外來者。
「冷嗎。」同樣的問題這次由他問了出來。
「電暖器要開著嗎和_圖_書。」他在黑暗中問道。
從昨天他找到她時到現在，他的手機一次也沒響過，似乎他也跟她一樣，丟棄了所有過去的聯繫方式。
「完成了嗎。」
她低下頭，成瀨很快察覺到胸前的濕潤。
成瀨在一個擺滿調味品的攤位前停了下來，拿起其中一個盒裝的味噌看了看。
「夠用了。」尚子說道。
「從東京過來的嗎。」
重點是在這裏嗎？
她沒說話。
兩人晚上已經洗過澡了，簡單洗漱了一下，就又回到了樓上溫暖的房間里。
她想要抗拒的那股安心感，完全沒給她抗拒的機會。
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翻過了身，面對著他，而他閉著雙眼，仍在睡夢中。
「嗯。」
她又看了眼放在枕頭旁邊的手機。
尚子應了一聲，也咬了一口。
尚子扒了口飯，望著桌上他準備的幾道菜，「很好。」
成瀨就坐在旁邊，也不打擾，只是看著。
「嗯。」
洗好碗筷，成瀨擦了擦手，跟她一起出門。
本地人的枝子女士也回頭解釋了幾句，而過了橋，高山陣屋前的早市也就不遠了。
「料理店那邊，晚上會經營到幾點。」
「……」
他又挖起一點，遞到她嘴邊。
這半個月，他都在做些什麼呢？
黑暗中，時間無聲地流淌，不知過了多久，尚子慢慢平復下來。
「好厚的被子……」
他們只分開了半個多月，她很清楚他對蘋果其實也沒什麼了解。
他撫摸著她的後背，她的抽泣很快無法壓抑，肩膀的顫動也變得更加明顯。
「嗯。」
「不，那就有點遲了。」
「買點回去試試吧。」
料理店的菜單並不完全固定，而決定的因素，便是他們早上在早市這邊買到了什麼。
她閉上眼。
「還行吧。」
「尚子幫忙的時候，也會忙到這個時候嗎。」
「嗯。」
前面，枝子女士和丈夫也在另一個攤位前停了下來，攤位上滿滿擺著的都是些紅通通的蘋果。
「嗯。」
尚子同樣縮著身體，還是一頭扎進了黑暗與寒冷之中，「這裏的晚上，還是比青森那邊暖和一些的。」
「嗯？」成瀨望著車窗外面，稍微意外了一下。
腦海里浮現出另外三個女孩子的臉，尚子吸了口氣，又將她們都驅逐出去。
「唔……」
「偶爾會。」
高山陣屋前的早市規模沒宮川朝市那麼大，攤位卻也更加集中，從帳篷底下的過道一路逛過去，左右的攤位上擺滿了各種高山本地產出的蔬菜瓜果，還有各種腌製品和圖書，琳琅滿目，可以挑選的東西很多。
他打了個呵欠，也坐起來。
「好嘞！」
買了些「還行」的蘋果，兩人繼續往前逛著。
「這裡是他們原本住的房子，後來在旁邊重新建了棟新房子，就住那邊去了，順帶經營料理店，這邊一直空著……我路過這邊，在吃飯的時候順便問了一下附近哪裡可以租到房子，枝子女士就讓我住下來了。」
「是我毀掉了我們的一切。」
尚子這才知道他剛才消失半天是去了哪裡。
尚子在他停下時就跟著停了下來，兩眼看著他，「怎麼樣。」
「要起來嗎。」成瀨躺在枕頭上看著她。
【絕品！最強味噌！】
「尚子要買一點嗎，高山市的蘋果味道很好哦。」
上樓將打包好的兩個包裹拿下來，她表示要去郵局。
「今天還要繼續嗎。」
尚子收拾著地上的東西，成瀨抱出被褥，在榻榻米上鋪好。
「昨天的這個時候，我差不多剛到高山市。」
到中午之前，她又收到了兩個訂單，其中一個是預訂的，要做的是三萬日元級別的中型布偶。
「嗯。」
「好冷……」
重新回到一個多月前的共枕眠狀態，她以為自己會無法適應，很難入睡，然而從合眼到墜入夢鄉，快到她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見他盯著其中一個攤位上發黃的老南瓜，尚子停下來，指著南瓜問起了價。
成瀨又抱緊了些，撫摸著她的背。
「因為在電暖器前烤得太久了。」
尚子看了他一眼，還是將那半個包子接過去了。
「……」
「嗯。」
「外來的遊客更喜歡去河邊。」尚子說道，「這邊基本只有農產品的攤位，不像那邊，還有壽司店之類的店鋪。」
成瀨還是坐在一旁看著，沒有打擾。
「是去陣屋前那邊的早市。」
尚子明白他意外的是什麼，解釋了一句，「相比宮川朝市，本地人更喜歡去那邊。」
熱淚打濕睡衣，成瀨深深呼吸著，任她發泄著積蓄已久的情緒。
被褥厚得甚至有些重了，成瀨鑽進被窩，尚子看了眼仍在工作的電暖器，暫時也沒什麼動作，跟著鑽了進來。
臨河的窗外黑暗而靜謐，入夜之後，這邊與津前的鄉下也沒有太大區別。
「就是我們暑假過來時住的那家酒店，在車站那邊，有點遠。尚子先回去吧，我自己過去。」
枝子女士的丈夫坂原先生負責開車，帶著三人前往朝市，小貨車沿著河邊開了一段，就從橋上過了河。
她貼著他的胸口，「還好
ｗww.heｔubｏｏk•ｃｏm.cｏm。」「如果那天沒被你看到從郵局出來……」
自製味噌兩百五十日元一份，用巴掌大的透明盒子裝著，成瀨接過看了兩眼，「一盒也沒多少。」
「好吧。」他也沒有多說，收起味噌，跟著她繼續往前。
「枝子女士他們住在那邊的樓上？」
處理完一個訂單，她繼續縫製手頭的布偶。
尚子回頭看他，成瀨摸了摸肚子，「其實還好，沒那麼餓。」
「嗯，可以買回去蒸著吃。」
「嗯。」成瀨摟住她的腰，將她往自己這邊拉了拉，她也沒有反抗，彼此更加親密地貼合著。
她點點頭，沒有多說。
嗡嗡——
在電暖器完全黯淡之前，尚子也翻過身，與他緊緊相擁。
她嘴一張，含住小勺子，稍微抿了抿。
枝子女士笑了起來，顯得很高興，接著又說道：「成瀨君說要跟我們一起去朝市呢。」
「要是鄉下也有這種包子店就好了，早上就不用起來準備早餐了。」
「晚安。」
「不用。」尚子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攤主，「一份就夠了，多了吃不完。」
「中午再去。」尚子說道，「中午去一次，傍晚去一次，如果還有包裹要寄的話。」
「一整天吧，第二天還要花一點時間調整細節。」
抬手撫摸了一下他胸前的大片濕潤，她翻了個身，背對著他。
「到尚子願意跟我回去的時候為止。」成瀨說道。
走了半小時，回到酒店，兩人也在房間里坐下來休息了一會兒。
「嗯。」
「好的。」
「那就一起去吧，我也想去朝市看看。」
成瀨四處看了看，「這邊也有不少水果攤位呢。」
時間也才早上八點多，整理完東西，兩人又不去上學，頓時無事可做，尚子又回房間縫製起了布偶。
南瓜份量不小，尚子接過時手都往下沉了沉，成瀨又接過去，放到自己這邊的籃子里。
「嗯。」
尚子沉默了一會兒，還沒開口，他主動解釋起了自己發現這條線索的全過程。
「嗯。」
「才七點多啊。」
尚子拉了拉被子，「關掉吧。」
「還要再吃點嗎。」尚子問道。
他笑了一下，拉住她的手。
她低了下頭，「叫我尚子就可以了。」
「那就每樣都來一份吧。」成瀨說道。
成瀨點了下頭，又對她一笑，「中午了，先吃飯吧，已經做好了。」
咕——
「等下我來關。」尚子說道，緊緊裹著被子，又往他這邊擠著，「冷嗎？」
「嗯，前天晚上去的東京。」
被窩之外，還是有些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