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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夥子這麼勤懇哪，這個點了還沒散值。啊？你說啥，鵝經？什麼脖子？鵝脖子嗎？哎呀，老頭兒我這耳朵是不太好使的，你再說大點聲！」

原來這是好幾根麥稈擰在一塊，扭得如同繩索，而且麥稈被水浸濕泡軟了，因此柔韌度要強很多。

「也沒啥好說的呀！就是睡到半夜，我突然覺得脖子發緊，呼吸不暢，就憋醒了。醒來沒看見人，脖子上也沒東西，但是還痛著呢！」

李二沒爭辯，露了一下自己的腰牌。

「嗯，大娘你仔細想想，說得具體些，也許我能找到線索。」

幾經受挫，年輕人終於問到一個大娘能順利溝通。

「不知道，你去問問坊正吧。」

「那有人離家嗎？」

「是。不知大人可否告知下官，大人身份？這次的案件如此詭異，如無大人相助，我們絕對想不到田氏遇害。下官卻還不知大人名諱。」

眾人一經提醒，都想起來了這號人，七嘴八舌地說起來。李二不得不提高音量，「等會我會請人來詢問諸位，給阿香和宋郎中畫像。」

「哦喲，就是這個勒脖子啊？難怪我說感覺怪怪的。」

「噢你是說宋郎中啊！他那個小黑丸子我吃著沒啥用，阿香非說好。」

忽地，某間民房內傳出一聲驚呼。

「沒有啊，大家都挺好的。」

——

徐朝宗十分驚訝：「是的，因為宋義幾人平時看田氏看得緊，不讓她接觸任何利器，她就想出這麼個辦法，用濕麥稈搓成條，拴在窗檻上自縊。不過，大人是如何得hｔｔｐs://m•heｔｕｂｏｏk.coｍ•coｍ知的？」

被吵醒的四鄰都開門來看，眾人圍在火光之下一瞧，都先是一愣，爾後驚呼四起。

同時，巡夜也未見異常。現在的坊市制度早已鬆弛，甚至很少有坊市仍保有完整的圍牆，但還是沿襲慣例，設有巡夜制度。據武侯、坊正和打更人反饋，這些天坊中一切正常，巡夜時並未見到任何可疑人員。

——

「徐縣尉不好了！」

「就半夜掐脖子那個事兒？」

「脖子上有什麼痕迹嗎？」

「人抓到了？」

衙役張三在門口大呼小叫，萬年縣尉徐朝宗很鎮定地抬起頭。

旬日來，宣平坊接連有人家報案，半夜睡覺時遭人扼頸，可始終不見疑犯。萬年縣派捕吏調查后，發現報案人家的門窗皆關閉良好，家中沒有失竊，也沒有足跡等入室情況。

「一圈紅痕，不是手指印？你是說，更像繩子勒的？」

李二道：「好了，夜裡搗亂的就是這個，這下大家可以安心睡覺了。」

————

「什麼丸子，那個叫養神丹。」

「李琭，大理司直。」

胡全看著來人，揉了揉眼睛，還有些迷糊。不過他警惕性還是挺高的，一聽這個李二自稱是萬年縣捕吏，立即精神一振，「那我怎麼沒見過你？」

「怎麼呢？」

「主犯宋義已經交代了。他幾人用偏方做了個養神丹，吹噓說包治百病，四處售賣。宋義借治病之機和田氏相熟后，就騙她這方子能賺大錢，讓她來小作坊幫忙。田氏和-圖-書來了之後就被軟禁，宋義幾人不顧她意願，數次行不軌之事，田氏不堪受辱，逃又逃不掉，就自盡了。」

「李捕頭小心！」

「這不是——」

許久之後，他放下筆，摩挲著腰間的玉佩，閉上眼睛陷入了沉思。

申正剛過，一個瘦高的年輕人拿著一份名單，挨個敲開宣平坊扼頸事件的相關人家，詢問情況。

李二回去作了一番安排，入夜後再度來到宣平坊，說是要和胡全一起值夜。胡全有些惶恐，雖然不知道年輕人到底在大理寺中擔任什麼職務，但反正是個官。不過李二毫無凌人盛氣，說話簡潔但態度很溫和，胡全也就慢慢放下心來。

「是的。」

「繩子多糙啊，勒脖子的那個光滑多了，而且還有點水唧唧的，就像……像蛇一樣！哎呀，不會真的有蛇吧？！」

忽然，夜中某處傳來一聲驚叫。李二雙目一凝，當即縱身向聲源處掠去。

「還是水泡的嘞，濕濕的。」

胡全嚇了一跳，終是一頭磕在了桌上。待他循著動靜找到張屠夫家時，張氏夫妻還驚慌地擠在門口，那位大理寺的官人則在街道房屋之間挪移騰躍，似乎在躲閃什麼。胡全讓張屠夫趕緊把燈籠點上，三人這才看到，有個東西四下里橫衝直撞，看著像條蛇，又像一段繩子。那條狀物幾次向李二發起攻擊，想纏上他的脖子，但似乎又對他有幾分忌憚。

徐朝宗本來以為大理寺那個詭案處室只是上頭為了表態掛的牌，沒想到一日後，還真接到了hetubook.com.com大理寺的問詢函。公文向他詢問最近宣平坊是否發生刑案，或者人員失蹤，還讓他說說扼頸事件的具體情況。徐朝宗將自己所知一一寫下，封好複信后，他才想起來要看看這個神秘部門的大名。

咚！

胡全又喊來幾個鄰居，一群人冥思苦想，終於有個人說：「非要說有什麼特別的，就是前幾個月阿香一直喊頭疼，後來有個游醫給她治好了，她有時就會和那赤腳郎中聊聊天。」

「知道了。你和小五去安撫一下。」

「這幾個月她可提過要出遠門，或者聊到什麼事？有沒有什麼奇怪的舉動？新認識什麼人？」李二溫聲詢問。

張三走後，徐朝宗想了想，將數起案件整理成冊，請縣令派人送往大理寺。他一直聽說大理寺有個專門處理詭案的部門，宣平坊這個事也挺奇怪的，那就按規定先上報看看。

「啊，是李司直！下官失禮了。」

「不是，您家裡沒有蛇爬行過的痕迹。最近坊里有人失蹤嗎？」

「又有兩家來報，現在大家都慌得很！」

「捕快大人，你可得好好查查啊，現在一到晚上我心裏就慌哪，睡覺都不安生。」

「她是用濕麥桿自縊的？」

「早走了吧？好久沒看見了。」

「哎喲，不是問過了嗎，怎麼又來問啊！問了半天也沒見抓著個人，再問我也就那幾句話。砰！」

搖曳的燭火下，年輕人打開一本厚厚的書冊，翻到空白頁面，思忖片刻，提筆行文：

「是。」

「唔……啊，殺、殺人啦！救命啊！」

嗯，和-圖-書大理寺……未詳司？

「沒留話，人卻不在的呢？」

農戶們圍在田埂上，看著萬年縣的官差從土坑裡抬出一具女屍，議論紛紛。

「不必聲張。你仔細想想，最近坊內人員有什麼變動？失蹤的，離家的，很久沒消息的那種。」

——

驚叫聲中，條狀物纏住了李二上身，越勒越緊。卻又突然地，他腰間金光一閃，迫使妖物鬆了開去。李二鎮定縮身，像條泥鰍一樣滑出繩套，又機敏地躲開纏絞后，瞅準時機將橫刀一送一繞，精準地將條狀物壓在了刀下。

徐朝宗再度叉手拜禮，李琭點點頭，轉身走了。

「坊里是走了些人，不過大人知道，現在臨近年關嘛，好些人回老家了。」

胡全喊上平素便與田氏相熟的許大娘，跟著李二一同到了田氏家中。屋內的陳設用具擺放整齊，床褥也很整潔，應該並沒有發生過打鬥、盜竊之類的事情。經許大娘清點，有些田氏常穿的衣物不見了，結合家中情況，應該是她自己收拾包袱離開的。但是街坊四鄰，都沒有注意她是什麼時候走的。

「宣平坊作祟的麥稈繩索，就是因她執念而起。結案和安撫民眾之責，就交給你了。」

「哎喲！」

「不好了徐縣尉！」

深夜，大理寺未詳司。

「哇，李捕頭真是神人！」

「我會派人找她的。」

兩日後，長安西郊九鄉河。

「說了很多次了，順序換一下，我好得很。」

「你這麼一說，是的。不過……又不大像。」

「稟大人，」徐朝宗恭敬地向一旁的年輕人報告和-圖-書，「我們根據您的指示，一路追查宋姓游醫，最終找到了這個仙林村。村民反映這夥人大概來了三個多月，就在村外頭租了一戶空屋子。廚房裡頭整天煙熏火燎，熬煮東西。」

快二十年了……自那以後已經過了二十年，妖異案件他也破獲了不少，要什麼時候他才能找到線索，揭開塵封的迷霧，查明那件詭事的真相？

「又怎麼了？」

「麥稈！」

「那這和阿香有關嗎？」

「不好意思捕頭大人，我們當家的還沒回來，具體的俺也不知道。」

「宣平坊，又有人來報案了！」

夜色幽深，漆黑如墨。無月的夜晚，黑幕沉沉籠罩著長安城，只有驚起的寒鴉，在空中留下幾聲凄鳴。

蛇纏頸。文光九年，宣平坊數戶人家上報萬年縣，夜中深眠時，屢遭扼頸……

「有，有！有一圈紅痕，不過到二天早上就消了。」

「啊，是大理寺的大人！小人眼拙，小人見過——」

「你帶我去看看。」

「嗯……小人想想……咦，還真有！就安方里那兒，有個寡婦田氏，我們都叫阿香的，她就是長安人，往年也沒見過年離開過。大人這麼一說，好像是有陣子沒見到她了。」

到了丑初，胡全早已是瞌睡連連，哈喇子流滿前襟，頭再點幾下，就要磕桌子上了。屋頂上的李二則懷抱著橫刀，仍是精神抖擻，注視著寂靜夜色下，沉睡的宣平坊。

年輕人找到坊正胡全的時候，他還在呼呼大睡，因為被這個扼頸事件搞得連續值夜，這幾日白天他都在補覺。

「那游醫現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