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五章 算了啊,便就由那風都吹散了去吧
「因為他定的那個車廂禁煙!」范含生氣了,「這一路!」
斜坡上,用柱子支起來一座木製建築,也算宏偉了……不提咱的懸空寺……為人總得厚道點不是?
范含忽然睜眼,直直地盯著藍藍。
剛轉過走廊的一道彎,一桶冷水劈頭澆下,范含猝不及防,渾身濕透。
「要是『安得廣廈千萬間』什麼的,我絕對不捨得這麼用。」范含說,「但是這一首,是鄭板橋寫的。」
現在公司內部,使用的是IBM的層狀資料庫系統,很不靈活,業務上礙手礙腳的地方很多。
「疤瘌掉下來之前,你除了繃帶之外甭想碰別的東西。」藍藍一針見血地戳破范含的粉紅色幻想。
「我這輩子一共就演了五分鐘而已……」范含哭笑不得,「怎麼到哪兒都有人惦記著?」
「走過去不好么?」藍藍問,「反正已經出來了。」
「快結疤了……」范含摸著臉說,「看來快好了……」
第一幕《美妻》……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是百年身。
藍藍沒說話,還是靠著范含一起看石頭。
「很多時候都是在編劇的環節就卡住了,沒人願意看重複的情節和橋段。」油井說,「但是我受的教育並不高,想不出多少新鮮的構思。」
「我試試。」藍藍還是打算嘗試一下。
再往裡走,又是一堆什麼堂,大煞風景的是,前面攔著柵欄,裏面豎著塔吊……「奧の院」在維修。
「因為用得著。」范含說,「每天關東關西來回溜達的人實在不少,還是把這條線弄好點比較划算。」
「我好像有點明白了。」油井點頭。
難怪銷聲匿跡了!范含惡狠狠地想。
本來走出車廂,在接頭處是能吸煙的。但是范含看老頭這個樣子,總不能隔一會就把人拍醒讓路吧?
藍藍咬著后槽牙說:「你是估計到這次一時半會出不了院,回不了旅館來纏我,所以病房裡要安排雙人床吧?我跟大夫提一聲就是了。」說罷,就和旁邊的醫護人員解釋,那人猶豫了一下,還是同意了。
「啊欠!」范含打個噴嚏,趕緊扯過一條毯子披上。
「作為練習,你想辦法把這四個步驟塞進隨便哪一篇有男有女的純文學作品裏面去。」范含指示,「多塞幾回你就熟能生巧了。」
「您的意思是……」
第二幕《未亡人》……
但是目前沒有別的選擇,雖然MySQL的源碼BROM裏面也有,但是那個太大了,大到范含甚至不願意去想象自己親手把它們一一敲出來的情景。
范含無話,繼續看石頭。
「你認識我?」范含更納悶。
「呆久了就習慣了。」范含小聲地回答老婆。
摘下門閂,推開門,一團蒸汽冒出來,什麼也看不清。
「其實女孩子應該跪坐。」范含忍不住提示一句,因為忽然想起了某一部漫畫中某木乃伊反派主角和他身邊MM在一起的畫面。
「真的是你?」大姑娘嗓門也不小,「范含?」
油井幾乎天天來,每次一待就是大半天,基本上都在探討文藝方面的理論聯繫實際簧岬謎餉從謾!藍藍雖然不怎麼高興,但也只能耐著性子沏茶倒水並且坐在旁邊聽范含高談闊論。
這裡是「京都駅」,就是京都市的交通中心。如果不是為了吃拉麵,可以不用出站,出了新幹線,就在站里買點吃的墊墊,走幾步就是JR、地下鐵的入口,直接換乘。但是范含是為了抽煙,那就另當別論。
「你來得還真早!」露出繃帶之後的嘴,范含說話也清楚了許多,「我原本以為還能再睡一會兒呢!」
人家還是奇怪,沒去現場調研,直接就有方案,確實不太對勁。
站台上有吸煙處,可是下來之後,在站里可沒有。所以范含二話不說先出站,然後再考慮下一步的舉動。
朦朧的聲音緩慢但堅定地在房間中回蕩:
「那為什麼不是養好傷的當天回去呢?」藍藍又問。
「坐地鐵呀!」范含說。
京都的地鐵票比東京還貴,因為客運流量小得多。
※※※
今天既然趕上,當然是大吃特吃,一碗「特盛」端上來,沒幾口就扒拉完了。雖然意猶未盡,不過看著後面排隊的人,也不好意思繼續賴著,只能起身讓座。藍藍吃的雖然也不慢,不過和范含的速度比起來,還是未夠班。
馬路邊上沒多遠就有一座神籠,兩口子眼睜睜地看著一個駝背老太太拄著拐棍走到面前,立定,向左轉,雙手合十,哈腰(就角度來說不用再彎也可以),向右轉,繼續走。那老太太的形象簡直和漫畫裏面一模一樣。
松下頭目走上前來問道:「范桑,你莫不是還有兩份重要文件沒帶來,不曾吩咐明白?」
「嗯、嗯。」油井點頭,「這位姐姐的身材真的很棒呀!范先生的眼光真的很不錯呀!」
「當然不認識!那又怎樣!」大姑娘說,「我可是你的影迷呀!」
「剛才我沒見著多少人呀?」藍藍有疑問,「還有好多座位空著呢!」
就在京都駅前,有一家著名的拉麵店,什麼時候去門口都排著長隊。兩口子下了車,已經是將近一點鐘,肚子早就餓了。所以范含就帶著藍藍過來吃面。
「大老遠來一趟又不是為了看摩天樓的。」范含說,「在美國還沒看噁心么?」
砰!
「也難說。」范含反駁,「太假深沉了。要是我,就起名『追不上』、『攆不著』……這多通俗易懂!」
門口擠了一大幫人,停著一輛救護車。
松下一班人馬定的是溫泉旅館,藍藍對溫泉很感興趣,所以要了地址,雖然不打算住,但是可以過去泡泡。
「這個……」范含心說不妙,自己忽悠起來不打草稿,但是拿出真東西就有點危險了。
※※※
「就這些。」范含回答,「所以我才不想浪費今天下午這幾個小時。」
人家點頭。
「范先生能不能說點具體的東西?總是這樣下去我永遠也不會弄明白。」油井似乎是鼓足了勇氣提出這個對日本人來說很沒禮貌的問題,「對我而言,最迫切的是要儘快地把科學技術轉www.hetubook.com.com化為生產力。如何才能讓我的電影更加暢銷呢?」
「是誰……唔!」
這次范含不覺得有多冷。
※※※
這一路!真是抓耳撓腮!
油井哈腰,剛哈到一半,又抬起頭來,「先生能不能給個樣板?」
剛覺得餓,就看見前面一塊招牌:「清水ラーメン」。
「因為咱們是來度蜜月的。」范含說,「工作並不是我的全部。」
「東京的麵條真難吃!」藍藍冷不丁冒出這麼一句。
終於有一天,油井下定決心要問個明白了。
「那先住下吧。」藍藍翻出記事本,上面抄著白髮財事先聯繫好的旅館。
※※※
眾人看范含時,面帶滿意的微笑,點一點頭,把手垂下,登時就昏了過去。
范含拿著白髮財畫的地圖,開始找旅館。
「……」范含瞠目結舌。
如果要擠走IBM,必須至少有自己的資料庫產品用於替代。
曉月初升,清冷柔和的光芒穿過外廊,把藍藍的身影投射在紙門上。
令范含氣短的是,這麼干就等於是明目張胆地自打耳光,助長了歪風邪氣。
拉麵堪吃直須吃,莫待無面空……
「你怎麼到什麼地方都會出洋相?」藍藍抱怨,「丟人丟到日本來了。」
「那是因為你全面承包的緣故。」范含說,「如果僅僅是表演,以你的身體素質,一年三百部也沒問題。」
原來在京都住公寓,出門拐個彎就是一座,再拐個彎又一座。每到周末,早上八九點鐘左右,總能被和尚們出門化緣時候「噢、噢」的叫聲吵醒。其實平時也叫,只不過范含要上班,起得早,來不及去聽罷了。
所有的電器產品,加上它們的零部件,以及其他一些輔助物品,林林總總上萬種。每種產品都依賴於其他許多零件;這些零件有通用的,也有專用的;同種產品有許多不同型號,相互之間還有關聯;一個零件,總是隨時會有改進(日本人就是這樣,每個細節都在不停地變化,屁大點兒的改進一年能有幾十回)……總之,關係錯綜複雜。
范含聽了這話,兩眼閉著搖頭,那手只是指著不動。
木乃伊嘿嘿傻笑著坐起來,開始扯臉上的繃帶。
范含猶豫再三,還是不敢開門。
見面寒暄幾句,就落座準備聊天,翻譯由旅館提供。
下了車,就在站台上,范含連著點了三根,這才算緩過來。
范含盤腿坐在房間正中,獃獃地看著紙門外面的庭院中的石頭。
「女演員能紅多久呢?許多人在許多年後只會被偶爾查閱年鑒的人看到名字,我不願意這樣。」油井反問,「況且我的條件並不算突出,觀眾之所以捧我的場是因為我演的東西和別人的不一樣。」
走上地面,藍藍四下打量,很失望。
「是我?」范含納悶,「怎麼了?」
「不怕您笑話。」油井說,「我已經用完了我所知道的所有姿勢。」
「我知道!」藍藍頂回來,然後繼續大口大口地吃著拉麵。
「嗯。」
泡舒服了,出來套上件浴袍,圍在長條桌子旁邊喝酒吃菜。
端上來一看……真的沒辜負「清水」的名頭:透過麵湯可以看見碗底的花紋;露出水面的麵條上還能看見零星的鹽粒;旁邊飄著幾顆蔥花。
「看你了。」藍藍說,「我又沒來過。」
范含習慣了,勉強能聽懂;藍藍英語很好,也是勉強能聽懂。
看著油井那明顯沒有醒悟到自己是被范含哄了的誠懇的目光,實在難以拒絕。
噔噔噔跑過來一個大姑娘,嘴裏說著不倫不類的日式英語。
「そうやねん!」老闆娘滿臉堆笑,殷勤地說。
「舊瓶裝新酒就可以了。」范含提示,「只要有些讓人覺得新鮮的東西,就可以套用以前的劇本。」
「今天你也都看見了。」范含抽個冷子趕緊解釋,「從頭到尾我可是什麼也沒幹!」
正是「新編」李小龍電影里一個經典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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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井哈腰,這次一哈到地:「受教了!」
「當然!」大大咧咧地說,「剛才大老遠瞅了一眼,你穿著衣服還真沒認出來。」
「交給我們了!」范含拍板,「回美國就給你們發傳真!」
「可以坐巴士啊?」藍藍不死心,「我想看看外面的景色。」
「可惜了那張雙人床……」范含遺憾。
雖然規模比東京秋葉原小得多,但一路上兩邊仍然店鋪林立。奇怪的是,門口多半都打著「National」的商標。
「好好好!」范含答應,「等養好傷的第三天我就飛回去打字!」
藍藍畢竟很有教養,又堅持待了一刻鐘,吃光了桌上所有的菜,起身回房間。
實際上范含自己以前也沒吃過,一來平時沒時間,二來總是覺得人就在這裏,什麼時候想來都行。結果,就這麼過了七個月,然後被調到了東京,難得回來一趟,自然吃不成了。除此之外……Ade!我的八阪神社和清水寺們!Ade!我的祇園祭和大文字五山送火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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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自我介紹了……」大姑娘立馬恢復了日本女性的傳統形象,變臉之快令人瞠目結舌,「我叫油井菜香,職業是演員,請多多指教。」
「如果我要圖一個身後名聲,最好的辦法就是從現在開始寫日記,還不允許別人寫我的傳記。」范含說,「只要一看新聞就在日記裏面大肆闡述人道主義精神,一閑下來就寫個憂國憂民的段子給報紙投稿,一有機會就在集會上出頭露面高聲背誦前輩人道主義者的著作並以四十五度角面對夕陽流淚……幾百年後說不定我也能被當成個人權鬥士樹塊碑。」
藍藍勉強一笑。
「哦?」藍藍不信,「那你剛才還抱怨白髮財什麼?」
從仁王門進去,一路上亂七八糟的這堂那堂,范含都很有耐心地等著藍藍逛完。
目前還沒想到ERP什麼的,因為那個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搞定的。當年ERP傳入國內的時候,廣大廠商陷入了一種至今仍未擺脫的尷尬境地:不上ERP是等死,上了ERP是找死。
不m.hetubook.com•com理會范含的齜牙咧嘴,藍藍大手大腳地換藥、纏繃帶。
「嗯……要不這樣。」范含說,「反其道而行之,新瓶裝舊酒。」
藍藍臉色極難看。
「是誰闖入了這神聖的殿堂?」
「是。」范含厚著臉皮回答,「但是過猶不及,你看就是由於沒有什麼明顯的疏忽,所以塞進去的肉搏顯得生硬,還不如刪節版看著流暢。」
「這也太……」
咬定青山不放鬆,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萬鑿還堅勁,任爾東南西北風——板橋詩一首書贈油井君——范含
「慢點!」范含大叫,「疼著呢!」
「剛才那首詩是鄭板橋的?」藍藍送走油井,回頭問范含,「上次聽你念的時候我還以為是你自己寫的。」
「我發的方案,就是個統一的對策。」范含接著忽悠,「等到需要根據客戶具體業務定製了,再來現場也不遲……這樣我們大家都節省時間。」
「這個商標也能註冊?」藍藍確實是奇怪,因為二戰以後,許多國家和地區都立法禁止了「Nation」一詞及其派生詞作為標識出現……這個詞已經被納粹搞臭了。
「想吃……」藍藍已經認識了「拉麵」的寫法,看來對這家打著「清水」旗號的口味期望很高。
總的來說,有漢地風格的建築都挺像回事,雖然眼熟,但是至少值得一看。相反,一些宣傳資料上面拚命吹噓的場所只會令人失望。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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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國這幾年也從沒穿西服,因為范含是頭兒,愛穿什麼穿什麼。不過日本人可不一樣,只要是工作,都是西裝革履一點不含糊。
「怎麼樣?」油井似乎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依然誠懇地說,「如果范先生在日本打算取景或是拍攝,請一定允許我到場觀摩……」
「這就是四條?」又看了一眼地圖,「應該是市中心呀?」
「願聞其詳。」
「走吧!」藍藍也吃完了。
但是當前IBM的資料庫產品都是層狀和網狀模型,並且銷量不錯。如果IBM自己開發關係型資料庫的話,會觸及許多既得利益者。所以這篇論文只是幫助了Codd成名,「IBM」三個字母雖然出現在人名前面,卻並沒有占什麼光。
「怎麼了?」藍藍不明白,「據說鄭板橋這人挺不錯的呀?」
「又一座廟?」沒走幾步又碰上一座。幾百米長的一條街,路北邊一共有兩座神社七八間寺院。只不過,每座也就四合院大小。
唯一的遺憾是,由於標準C文件處理相關函數的限制(處理文件本來就是操作系統的事情,作為可移植的開發語言只能實現各個操作系統相關功能的交集),雖然SQLite可以執行事務,但是卻是以鎖定整個資料庫(文件)的形式出現的,不像那些較大的資料庫系統可以以表為單位。雖然走些彎路也能用純C實現,但是那樣就對不起「Lite」這個名字了。
又翻過幾頁。
已經跟松下拍胸脯說要干出點什麼,目前就要做點準備工作了。
「冤枉啊!」范含叫屈,「本來是讚美竹子的……你不覺得這股堅韌不拔的毅力和你老公我很像么?」
「京都雖小,但有一千多座廟。」范含說,「一多半都是這麼大的。」
「是不是這事兒很著急?」藍藍見范含掛了電話后問。
和藍藍不一樣,自己身上除了繃帶之外沒有擋風的東西。
京都最有名的廟應該是「金閣寺」,不過京都城本身就是仿唐長安城,金閣寺更是照搬唐代寺院,對范含來說,沒什麼新鮮感。相比之下,清水寺還稍微有那麼一點異國風情。
雖然現在的樣子和二十一世紀相差甚遠,不過還是能一眼認出來。基本上,這裏的大模樣已經有了,范含已經肯定自己不會轉向。
「不就是一身水泡么?」藍藍一點也沒慢下來,「本來就破得差不多了!」
服務員的英語還可以,恐怕是由於京都屬於日本「文化親善」的重要據點,所以人力資源分配上有傾斜。
同樣,那二位對於這個「SQLite」的系統中處理「SQL」的那個部分也是有些意見。
「挺美的……」藍藍感嘆。
范含不認為十年後的技術才能支撐起關係型資料庫的應用,因為自己知道這麼一個開源軟體:SQLite。
「去哪兒?」范含問。
兩個池子是相通的,理論上可以「混浴」,但是,藍藍不過來,范含也不打算過去。
「……速度確實快。」藍藍說,「這倒是真的。」
※※※
「咳!」范含長嘆,然後繼續站在一邊等著。
「瓷器,據說很有名。」范含制止藍藍掏錢的舉動,「日本有名的應該是漆器……Japan。」
「沒錯。」范含說,「市中心也就這樣,京都可是個小城市。」
「好奇心會破環蜜月的……咳!」范含感嘆。
剛才依稀聽到,這個油井似乎是堅持自編自導自演的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紀律的新一代四有藝人,目前風頭正勁。
多年以來,鄭板橋都是以一生為民間疾苦代言人的形象出現的。只不過,這種形象幾乎全部來自他自己的作品、自述以及一些朋友的吹捧罷了。實際上……哼哼哼!
等到了車后,忽然范含伸出腿撐住車門,左手牢牢抓住旅館前欄杆,說什麼不肯被抬上車。右手伸著兩個指頭,在那裡顫動。
看來這個大姑娘名頭也不小。
養傷這幾天,范含也沒閑著,每天一個長途打回洛杉磯找Unix二人組聊天。
這類景色看多了,藍藍也沒興趣了。
「算了吧,這裏又沒外人。」范含說,「榻榻米很硬,就算鋪個褥子或墊子仍然很硬,跪著很不舒服。」
二十米寬門臉的「國際大酒店」,裏面的標識都是和英雙語。
「怎麼還要回去?」藍藍奇怪。
下山,回家。
「是誰喚醒了沉睡中的我……老人家?」
范含不敢再翻,趕緊合上還回去。
「這位真的是我老婆……」范含無奈地再一次介紹,「我們……真的是來度蜜月的……」
關西民風m.hetubook.com.com粗獷,據說盛產喜劇演員(男)和毛片明星(女)……果然名不虛傳。
「這兒可是京都!」范含提醒藍藍。
1977年6月,LarryEllison,BobMiner和EdOates在矽谷共同創辦了一家名為軟體開發實驗室(Software Development Laboratories,SDL)的計算機公司。1979年改名為關係軟體有限公司(Relational Software,Inc.,RSI)。同年推出了第一個關係型資料庫系統:運行於DEC的PDP-11上面的「Oracle」。
※※※
「罷!罷!罷!」范含像得道高僧一般故作深沉,提筆抄詩一首:
這不是電器街么?
藍藍鐵青著臉,走近上前道:「殺千刀的!別人都說的不相干,只有我曉得你的意思!」
「第二天我爬得起來么?」
范含就把頭搖了兩三搖。
京都這裏就像北京內城一樣,理論上根本沒有大興土木的餘地。日本人沒有砸爛舊世界的覺悟,日本政府也沒有建設新世界的膽量,像北京那樣推平老房子蓋新廁所……門兒也沒有。
「不好」范含說,「咱們要去四條,離這兒不近。」
「現在你的電影不暢銷么?」范含反問。
使用工具自動化生成的代碼,詞法分析是語法分析的一個部分,或者說預處理。但是SQLite不一樣,語法分析模塊是個插件,由詞法分析器調用。
「這不是陽春麵么?」兩人面面相覷。
「少廢話!」藍藍一腳踩在木乃伊的肚子上,「起來換藥!」
「已經四個小時了!」藍藍放下手裡的東西,過來幫忙。
開始的時候都是背書,後世評論家們的觀點被范含一窩一窩地端出來,根本不考慮油井是否能理解得了。其實范含自己也幾乎不能理解,所以碰上油井對於玄乎其玄的理論提出質疑的時候,一律用更玄乎其玄的說法回答。
入口旁邊一扇小門引起了范含的注意。
「挺冷的……」范含感嘆,「其實我覺得這裏不像是房子——房子沒見過四面透風的。更像……啊欠……亭子。」
對於松下的那些所謂新想法,范含實在提不起興趣。
「知道就好!」藍藍說
「好不容易來一趟……」范含忽然激動起來,某部分的繃帶也激動起來,「沒在原汁原味的和式亭子裏面折騰一宿……我不甘心吶!」
再走幾步……
※※※
「噢。」藍藍答應一聲,就打算調整姿勢。
「不用考慮體|位等細節,雖然那些才是看點。」范含說,「主要精力放在如何給出演員採用這些體|位的一個理由。」
「嗯?」藍藍說什麼也沒發把這個單詞和電器廠商聯繫起來。
「哎?咋回事?」范含心說不妙,「我認識你么?」
旅館大堂經理上前問道:「客人,你莫不是還有兩件行李忘了安排?」
撲通!
「我總覺得很詭異。」藍藍小聲和范含說。
本來類似這種解釋器,按照范含自己制定的公司內部規範,一律都是使用Lex和Yacc自動化生產,不允許開發人員由著性子來。
正如名字所表現的那樣,這個資料庫系統確實很輕,對系統要求很低。並且,關鍵的一點是,它完全用標準C寫成,實現了SQL92標準。
正裝襪子都很長,一直快包到膝蓋,因為最忌諱從褲管看見小腿汗毛;襯衫袖子也很長,因為一定要從外套袖口露出來一截;胸兜裏面插著一塊疊成花的手帕,藍藍特意強調:不許用它擦汗!
別人在車上睡覺,都是把靠背放低,往後一躺。這老頭可不是,把拐棍就那麼杵在兩腿之間的地上,兩手按在杖頭,端坐著閉目養神。
以前泡溫泉的時候就很好奇,裏面到底是什麼呢?
看看鏡子裏面的自己……不高不矮的個頭,不肥不瘦的膘,加上不薄不厚的臉皮,分明是不三不四的料……范含嘆口氣,腰裡纏上條浴巾出門了。
藍藍把桶一摔,扭頭就走。
范含也有點好奇,原來沒見過呀?如果真的很有名,難道後來沒落了?
1970年6月,IBM研究員EdgarFrankCodd在CommunicationsofACM上發表了里程碑式的著名論文:《大型共享資料庫數據的關係模型》(A Relational Model of Data for Large Shared Data Banks)。
※※※
憋一肚子氣回來,直接去了松下社員下榻的溫泉旅館,打算放鬆一下。
「因為這個問題是普遍現象。」范含開始忽悠,「所有的製造業廠商,以及其他一些管理上達到這種規模的公司,都會遇到這樣的問題。」
范含躺在擔架上,身上蓋著毯子,滿臉通紅,舌頭腫得足有三倍大,伸在嘴唇外面,嗓子裏面呼嚕呼嚕,一口唾沫響得一進一出,一聲接一聲的。
這次過來,坐的是新幹線,三個小時左右。早上九點二十六分的車,車型為「のぞみ」,意思是希望。另外還有一種「ひかり」,意思是光,速度要慢一些,因為這種車停的站多。
「不能。」
有人叫我?
「嗯。」范含明白,在這種被當作消耗品的電影類型中,更新速度才是王道。許多導演的指導原則就是追求拍攝時間和放映時間的比值最小化。如果油井不是自編自導自演的話,恐怕也和其他艷星沒有區別了。
油井抱著拍紙簿插口道:「范先生想是因為兩個精妙構思不及說出口,生怕過後忘了,故此惦念?」
「唔……」范含也介紹藍藍,「這位是我老婆,我們是來度蜜月的。」
「就這些?」藍藍問。
「現在才肯定。」撩袍子就坐下了,「絕對是你!」
范含打賭,這胖娘們聽不懂漢語,同樣也聽不懂英語、法語、德語,之所以這麼回答完全是習慣成自然。所以結論……看看四周那些髮型膚色各異的食客……原來是專宰老外的黑店!hetubook•com•com
「日本可以。」范含也知道這回事,「在國外他們就用『Panasonic』當商標了。」
「哎?」看來這個建議的確是出乎油井意料。
「范先生演的那一部就是這麼編劇的吧?」油井做恍然大悟狀。
夜風驟起,吹動藍藍的袖口、衣帶和下擺,紙門上的影子也隨之輕晃,真是殺氣騰騰。
「我先發方案。」范含是因為看「IBM」這三個字母不順眼,「你們覺得可行,再說下一步。」
「但是我也不是專業編劇出身,做不到掛羊頭賣狗人也不會被觀眾輕易發現。」油井說,「並且……新鮮的東西也不是那麼容易想出來的……」
這種胡扯到最後雙方都累了,開始談別的。
比如一個樹蔭下的彎月形池塘,正中一座石墩,到月牙凹處有一座石橋相連……意境倒是很美,只不過石墩到對岸還沒兩米遠,范含雙腳立定也能跳過去。
現在這些紙門都被拉開,藍藍說要「透透氣」。
翻開菜譜,當仁不讓,就是最貴的「清水拉麵」。
提案被駁回。理由很簡單: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沒搞清楚……到底誰該向著誰?為了一個應用方案的便利而修改操作系統,是XO人干XO事。
試探著走了幾步,還是什麼也看不清。
最後達成妥協,自動生成一個可以實現手寫的那個解釋器全部功能的模塊作為備用,但是約定不在最終產品裏面使用。
范含意外地了解到,松下內部生產的管理比較頭疼。
「呸!」藍藍撇嘴,然後繼續追問,「你不覺得把這麼一首充滿教育意義的作品用於這種目的是一種犯罪么?」
「我也沒來過。」范含昧著良心說。
「怎麼說呢……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其實范含還是有私心的,「屁股的快樂也掩蓋不住膝蓋的疼。」
換衣服的時候,范含清楚地聽到女更衣室那邊的熱鬧,還有藍藍得意的笑聲。
等到了地頭,大夫處理完范含之後,在小數點前面多寫了幾個零就給打發到山後療養院的雅間去了。
親愛的老婆肯定又在賣弄線條了,范含一直都沒想明白,就憑教會學校號稱「壯志飢餐耶穌肉,笑談渴飲基督血」的聖餐……死麵餅一塊,葡萄酒一杯……怎麼能長出這樣的魔鬼身材?
「為什麼非要習慣?」藍藍不明白。
※※※
這裏都是和式房間,不嫌擠的話,裏面睡上十個八個也沒問題。
這時候呼啦啦圍上一大幫人,七嘴八舌。
「等過一陣子我傷好了你再試一回,不然這幾天你不可能習慣的。」范含還是伸手按住藍藍。
這時候溫泉裏面一個人也沒有,范含泡得無聊。
這個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SQL的語法簡單到幾乎沒有,而且往往是關鍵字本身(比如From、Where之類)就具備了唯一的不會混淆的語法功能。這種情況下,為了性能和開銷,另闢蹊徑確實是更好的選擇。
現在無論軟體、硬體、外部環境還是松下業務本身的複雜度,都沒到非上ERP不可的。
「標榜他們是民族工業唄!」范含解釋,「國貨當自強的意思。」
至於「音羽の滝」,就是石亭頂上的三股水流,下面的水池裡有站台,宣傳畫上是一個穿白大褂的傢伙雙手合十在那裡沖涼。
「你不是想出去走走么?」送走客人之後,范含對藍藍說,「咱們去清水寺吧。」
「沒什麼。」藍藍得意地回答,「就是原地轉了個圈而已。」
「因為我好奇嘛!」范含解釋,「好奇心會害死表皮細胞的……咳!」
鋪滿八張榻榻米的地面正中,橫著一具木乃伊。
餓了。
這時候掛起了一股小風,吹得竹子搖搖晃晃,竹葉嘩嘩作響。
店裡面裝潢還行,都是一間間的隔斷。
「我哪兒有那本事?」
「嗯。」
況且,一般的ERP方案,比如SAP,依託的基本上都是Oracle——最好的資料庫系統。
「嗯,也對。」
原來是和松下的會面提前了。本來已經安排好去大阪的行程,但是松下一個管事的頭目正好根據社內條例安排帶著一幫員工來京都公費腐敗。白髮財一打聽,這個傢伙又正好是這次洽談的擔當,所以一聯繫,乾脆就在京都搞定算了。
「首先,咱們坐的是指定席。」范含說,「有人幫忙訂票就是方便。」
「我日!」范含倆一看表,趕緊進房間洗澡換正裝。
一直到了「本堂·舞台」勉強才算看見點日本人自己的東西。
「啥意思?」藍藍不明白。
咣當咣當,到了。
「剛才在更衣室里你幹什麼了?」范含忍不住問,「怎麼那麼大動靜?」
「范先生的編劇技巧真是令我崇拜得五體投地呀!」油井從包里拿出一個大號拍紙簿遞給范含,「其實最近我也在探討類似題材,這是我的劇本,請您指點。」
主要話題就是「資料庫技術」。
這時候最好一句話都不要說,赤手空拳的藍藍已經不是凡人所能抵擋,更何況現在手裡還抄著傢伙。老式木桶的板子足有半寸厚,箍桶鐵圈上面也是銹跡斑斑,這要是招呼上來,後果不堪設想。
「呸!」范含撇嘴,「你那是主旋律的東西看多了,被哄了。」
走了兩個鐘頭,京都的街道藍藍已經看夠了。
「就是松下電器的商標啊?我們下一站就要去登門拜訪的那家。」范含說,「總部在大阪,關西這邊勢力很大。」
就這麼說定了。
醫院病房裡本來就沒有雙人床,當時救護人員為了哄范含上車假裝答應下來而已。
……
聊天主要是用英語,但是在范含有意無意的引導之下,日語漸漸地多了起來,藍藍也沒覺得有什麼意外。
一間不大不小的庭院,四面按例還是鋪滿了竹子、樹、石頭、沙子、水坑什麼的。正中間一座木頭房子,地板被架起半米左右,坐在邊上剛好可以把腳踩在地面上。柱子有內外兩圈,兩圈之間是走廊。有一條折線「高架橋」一端連在走廊上,另一端通向院子外面。內圈柱子之間一半是薄板障壁,另一半就是從障壁裏面拉出來和-圖-書的紙門。
這時候又颳風了,吹得坑中水面起皺紋,不過現在卻沒有落葉可供捲起。
這就是「書同文」的缺點:不需要懂日語,只要看漢字就知道意思了……
范含趕緊跟上。
左邊是三排座,范含和藍藍坐在靠窗的那兩個,貼走廊的位子上坐著一個老頭。
目前松下用的還是IBM的解決方案,其核心就是那一台資料庫伺服器。
過去之後往左轉,就是「地主神社」,裏面唯一的東西就是一塊據說從繩紋時代遺留下來的「戀占いの石」。不用占,買塊木牌,上面寫上倆人的名字,中間畫個桃心,然後往旁邊的架子上一掛,扭頭出門。
「說這麼多話都沒用。」湯普森直說,「看見代碼之前都是瞎掰。」
對於企業級別的應用來說,併發訪問是家常便飯,SQLite還是有些不太合適。
沒想到上午白髮財已經一個電話打到旅館留口信,讓范含到了就立刻打回去。
紙門被拉開,又被關上。
「我……再去洗個澡吧。」范含輕輕說,然後轉身走向溫泉,走廊上只留下一道彎彎曲曲的水跡。
「怎麼樣?」藍藍看來確實是想看。
「美國和日本不同,沒有情節是因為不需要,目的就是直截了當地提供刺|激。」范含說,「這裏的法律應該是要求打上馬賽克吧……你覺得這種鏡頭能競爭過美國的類似影片么?」
「我不認為有什麼劇本能做到天衣無縫,你寫的劇本恐怕漏洞比你參考的那些還要多。」范含說,「與其給精彩的部分錦上添花,倒不如把這些容易讓觀眾忽略其他內容的情節用來打補丁。」
「就像嚴肅題材的劇本那麼寫,這樣一來可供你參考的資料就很多了。」范含說,「然後把肉搏情節塞到劇本裏面不盡如人意的地方。」
「不行。」范含斬釘截鐵地回答,然後把左右兩手拉著的箱子拎到前面,整理了一下自己背著的行囊和脖子上掛著的坤包,說,「巴士上面沒有貨架,地鐵上有。」
「那何必非得在這個方面努力呢?」范含說,「如果觀眾注意情節的時候發現不了牽強附會的地方,而原本只能牽強附會的地方又被其他內容吸引而忽略情節……這樣你還怕什麼呢?」
范含把兩眼睜得溜圓,把頭又狠狠地搖了幾搖,越髮指得緊了。
范含接過來,翻開封面。
「怎麼辦?」油井一臉誠懇。
在中國可不是,范含想,至少八十年代不是。那時候電視上「National」的廣告鋪天蓋地,後來不知什麼時候才都變成了「Panasonic」。日本電器到中國來還拿「國貨」名義做廣告,想想也覺得諷刺。
順著四條通一直向東,過了鴨川河,接著向東,直到一個分叉路口。往東北是「円山公園」,往東南就是一條弓背路,走到弓背正中再往東,就是清水寺。
「范!范!」
基本上從新幹線的車站設置也能看出日本的經濟重心。東海道這條線上,東京周圍有幾個小站,都是衛星城,幾分鐘就到,每天也熙熙攘攘,一般是趕著上下班的人。然後等上一個小時,在名古屋停一站,這裡是中部日本的經濟重鎮。然後又是一個小時,直接到了京都,如果再往西,就是大阪。
范含剛跟到門口,拉門就「邦」的一聲關上了。
沒一會兒,搞定了。
藍藍臉色明顯不善。
范含希望Unix能夠豐富一下文件處理的部分,畢竟C語言標準很大程度都是建立在Unix風格之上的。標準一旦確立,不光這次省事,今後還可以「迫使」其他打算移植C語言的操作系統改善自身相應處理以「削足適履」。
來探望的人不多,除了松下頭目臨走之前過來打個招呼、溫泉旅館經理過來道歉並承諾增強安全措施之外,就是油井了。
「清水燒?是什麼?」路邊的店門口有不少這種牌子。
想來白髮財知道倆人不會日語,就專找了這種地方。
那二位還都是較真兒的主兒,好說歹說也不行。
昏暗的走廊,伴隨著腳步聲,舊地板吱嘎作響。
最煩的就是領帶,怎麼打怎麼不對勁,最後還是藍藍幫忙才搞定。以前范含也不系,因為那時候為了省電,全日本正在搞28度無領帶運動。有個同事更神,領帶倒是系,不過那疙瘩從來不拆,據說有了好幾年的歷史,就連洗的時候也一樣。
油井納頭便拜,一串關西話說得又急又快,敬語技巧爐火純青,一句道歉足有上百個假名。
「功夫在詩外!」慈眉善目的范含扭過身,用後背對著油井的背影,運足丹田之力儘可能悠揚吐出這五個字。
「唔……」范含明白了,從東京出旅館開始,一直到這裏,還沒出過車站,都是直接在站里換車。不過也是,日本就那麼大點地方,該造的交通設施都造了。對於一些大城市來說,出門走不了五分鐘就能進站,出站也走不了五分鐘就能到地頭。就是從東京到大阪,只要您有那份閑心,一截一截坐電車蹭過來也行。
「那為什麼拿來形容那事就那麼貼切呢?」藍藍還是問,「每次我見到這種東西,你都是第一個懷疑對象。」
藍藍不懂,范含懂裝不懂。
※※※
「但是我每拍一部電影都會投入相當大的精力,現在完成一部作品需要的時間越來越長,這樣下去過不了多久就會被觀眾所拋棄。」油井說。
藍藍也坐在旁邊,不過兩條腿彎著偏向一邊,靠在范含身上,陪著一起看石頭。
比如「智能電飯鍋」,要做到「人性化」:只要鍋蓋一關上,並且裏面有東西的話,就要播放一段甜甜的女聲……「請問,您是要把生米煮成熟飯么?」
「嗯?」范含奇怪油井的欲言又止,「你想說什麼?」
「一宿?」藍藍問,「那為什麼不是第二天回去,而是第三天?」
人家很奇怪,只是聊聊,還沒到正題呢。
「是誰解開了這古老的封印?」
「車的名字很有意思,像希望的那樣快,像光那樣快……」藍藍說,「我覺得比起『弗拉基米爾·伊里奇號』之類的要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