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噬魂指法·一心參悟
楚風萍一愣,道:「不是我修為不如你,臨陣變化也不如你么?」
「怎麼是為了一舞|女的事?明眼的人都知道,這事絕不是楚鴻他這位江湖上聞名的俠客貪戀女色。」楚雲舒笑道,「楚鴻如此做必有深意!」
這對他而言,也是一種新奇的嘗試,「若是能成功,想來欒香玉那裡的內家功夫也能利用上了。」楚雲舒一邊用如同烏龜一樣的速度,提起雙手至胸前,一邊尚有餘力想些其他事情。
鐵指鉗功這門功夫,楚雲舒從前也接觸過,不過那時楚懷安和楚徵陽兩人都告誡他:這門功夫最終成就極其有限,練到最後還是要回過頭來改修其他功夫。因此,楚雲舒對其也只是一般了解,並未修習。
搖響暗鈴,打開靜室門,這回卻是楚風萍提著食盒下來了。
「卻不想什麼?」李天勝森然問道。
「啪!」楚雲舒將雙手使勁一合,笑著站起來道:「那就來吧,手底下見真章。」
也就只有像楚雲舒這般,精神修為超凡入聖,能洞察自身內部最細微的氣血流注變化,才能自如組合新創武功。
感受到休息已經足夠,楚雲舒定定心神,將雜念盡數拋開,又開始演練起鐵指鉗功來。
若是旁人,勝了王昌文這等大敵之後,或多或少會有些鬆懈,但是因為楚雲舒已經從欒香玉那裡得知了許多江湖秘辛,知道了天地之大,高人異士之多,奇功秘技層出不窮,所以回頭再來看一個小小益陽中的種種安逸情形,就更加心中繃緊了一根弦。若是普通年輕人,說不定還會生出些許急躁焦慮來,但是楚雲舒畢竟心性遠超凡人,只是將修鍊的步又在心中加緊了些。
「果然,和我方才觀察氣血循行時的結果一致。」他看著汗珠密布的兩隻小臂,自語道,「這門功夫牽動的肌肉極其有限,不過是小臂及其以下,而且便是兩手十指,真正得到鍛煉的也就是食指和中指,若是憑著這樣的功夫進階外家第二層,根基之不牢固可想而知。」
這門功夫招式甚是小巧,楚雲舒站著不動,只是十指發力,由小臂帶動,或鉤或按,來回反覆,在暗淡的燈光下帶起層層指影,不多時,一套鐵指鉗功即習練完畢。
「也是。」楚雲舒垂下眼帘道。
「那我上去了。」
「卻不想,非但沒有見著香玉姑娘,反而被他們楚鴻府上的人轟了出來……他們還說……」
「那個劉浩洋和楚正蒙午後來過一次,見你還在靜室閉關,坐了一陣子就走了,還有啊,父親派去請軟香玉的事也定了,她今天晚上要先去飛天劍客楚鴻長老那裡,要晚些才能過來。」
想到此處,楚雲舒沉吟片刻,又搖搖頭:「鬼門噬魂指法,特點在於指力循經打穴,透體而入,論威力不小,可是若是用於煉體,還是有失中正平和,不如鐵布衫遍及全身……不過,這事還是先不要急著下結論,等我問過香玉之後,聽聽她的意見,再做打算為好。對了,還有一樁疑惑也要向她求教,那一次我月夜行散時曾借子時一陽初生之力,頗有神效,可是後來第二日再試,鍊氣效果不但沒有增加,反而有所降低,當時因為生死決鬥迫在眉睫,無力研究其中奧妙,不知這事香玉可知道其中關竅?」
他想將從欒香玉那裡學來的鬼門噬魂指法簡化之後,糅合進鐵指鉗功裡頭,遮人耳目。
楚雲舒笑道:「你知道你輸在哪裡嗎?」
笑聲過後,楚徵陽端酒舉杯,示意眾人:「今日家中小宴,宜續昨日之興,依舊是祝賀雲舒他首克強敵,從此武道大昌!請滿飲!」
楚雲舒扭頭望向他:「風哥,你有何事?」
楚雲舒雙掌掌心相對,五指分開,虛合於胸前,同時雙腿與肩同寬,微微作勢下蹲。他調了又調,總算是將起手預備式搞定了。
楚雲舒深吸一口氣,仰頭將杯中琥珀色的美酒一飲而盡。
楚徵陽搖搖頭,笑道:「你是不是完好的童子雞,我行走江湖多年,豈能看不出?昨日是與你說笑呢。」
楚雲舒猛一提膝上撞,和楚風萍硬拼一記,同時出足,左足外側發力,如刀似鏟,朝楚風萍小腿削了過去。
眾人再飲過,楚徵陽道:「本來還當飲第三杯,只是我現在傷勢拖累,再飲就是過量了,且等片刻,待美人到場,歌舞助興之時,各位再飲酒祝雲舒他今晚旗開得勝!」說到此處,楚徵陽對楚雲舒促狹一笑,「要知道,昨天雲舒可是在軟香玉那裡聽了半日的小曲!」
楚雲舒收式之後,微微吐了口氣,伸出兩隻手到眼前仔細觀看。
楚風萍指著一旁的臉盆道:「雲舒啊,你方才練的什麼功夫,怎麼一滴汗也沒有出?木盆里的毛巾都是乾的。」
楚風萍調勻呼吸,拉開靈蛇拳的起手式,在聽了楚雲舒的話之和圖書後,微一點頭,一拳直搗楚雲舒面門,這一招名喚「白蛇吐信」,來勢甚捷。
「好!」楚雲舒吐了口氣,臉上飛起兩片紅暈。
「這當然是好酒。」楚徵陽坐在席首,微笑說道,「這壇參酒是你師傅今日著人送來的,是三十年份的老酒,不同尋常。」
這一帶,楚風萍身子被他拉得一歪,另一拳自然落空。
楚雲舒緩步而行,走到前廳,廳中燈火通明,數十支蠟燭置在分岔做樹形的燭台之上,燭光交相輝映,雖然不如後世的電燈明亮,可也別有趣味。
一想到這裏,楚雲舒低聲笑了起來。
眾人鬨笑。
眾人又是鬨笑。
「沒有。」楚徵陽坐著冷聲發話道。
楚雲舒忽然笑了起來:「那倒不必,等今晚我和她見了面,她自然會將一切都細細說與我聽。」
對楚雲舒而言,現在最緊迫的事就是充分利用從欒香玉那裡得來的種種信息,以最快速度的提升自己的修為。
楚雲舒搖頭道:「你這話,要用到我們方才的切磋上,只有後半句才是對的。」
忽然聽到楚風萍「咦」了一聲。
楚雲舒看著紙上如前世小學生連線題一般的圖文,「哈哈」一笑,心道:「成了,我來試一試,看看實效如何。」
看著樣子,當是家宴。
這卻是楚雲舒正在試力。
「他們說:我一個做下人的也敢到他們府上要人,真是不知道自己幾兩輕重!還說:要人的話,老爺出面吧。」楚安說到此處,牙齒咬得「格格」直響。
靜室之中,一片寂靜,外界的一切喧囂都被隔開了。
楚雲舒搖搖頭:「怪不得昨日吃飯時未見此物,我還納悶家中何時有了如此佳釀,原來是師傅他老人家送來的。」
楚雲舒鬆了手,楚風萍揉著胸口苦笑道:「原以為能多撐幾招的,沒想到你居然能直接捉住我的拳頭!」
「你這全是捕風捉影之詞,豈能作準?」李天勝搖頭道,「若因此猜測就去請你師傅,未免令他老人家小看。」
笑聲中,楚風萍疑惑道:「老爹,你不是又在哄雲舒吧?有沒有經過魚水之歡這也能看得出?」
「空穴來風,未必無因。」楚雲舒緩緩說道,「若是老爹他未受傷,楚鴻府上我們也不是沒有一闖之力,只是現在老爹傷勢未好,人家又點名叫老爹去,其心之叵測可知。香玉今日來是為我而祝賀,卻被楚鴻扣住不放人,我這做弟子的去找師傅哭訴也是理有固然。也請老爹和天勝叔和我一起去師傅那裡。」
楚雲舒「哈哈」一笑,不退反進,踢出去的左腿並不收回,而是順勢向前一插,整個人搶進楚風萍懷中,同時右手朝層層拳影中一抓,捏住楚風萍的一隻拳頭往後一帶,這兩下同時使來,如行雲流水般自然,並無半點突兀。
楚雲舒啞然失笑:「原來如此,看來方才罰酒只是你們串通起來哄我。」
楚雲舒再道:「老爹說過,勁力不能兩發,兩發則弱,你就是忘了這個道理,所以才會被我輕鬆破開門戶。」
楚雲舒一番主意打定,又檢點自身今日練武的收穫,不由十分滿意,一個下午改造搞定了兩門武功,這樣的速度說出去,任是誰也不得不驚嘆,甚至以為是非人。當然,楚雲舒並不會將這成就到處嚷嚷,「一個修為不過是外家煉皮階段的小人物,半日間就融會貫通兩門功夫,並加以改造,這樣的事傳出去,那不是暴露我屍解仙的身份么,現在我中隱於市,展現一二天賦即可,過於妖孽就不必了。」
當然,楚雲舒也是個精細的人,若是真有這般大的風險,他又如何會做?直接找欒香玉詢問些功法秘訣不就是了?關鍵就在於,鬼仙之精神千錘百鍊,雖然對境而生心,也有千百念頭,或喜悅、或悲傷、或憤怒自然生出,但是並不能動搖本心,不會因喜悅而忘形,也不會因為悲傷而墮志,這就叫「清泉石上流」,當時波光粼粼,過後則不留痕迹。
楚風萍終究是少年心性,聽了這話,不由反駁道:「老弟,你這話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楚雲舒站起身來,在靜室中踱了數步,心中琢磨道:「如今論修為,我還在外家第一層煉皮的階段,這一層可修鍊的武功極多,無論是外家功夫較為精深的鐵布衫、鐵砂掌、大摔碑手之類,還是較為粗淺的鐵指鉗功、鐵臂功、鐵頭功之類,都可助我突破外家第一層的界限,只是,若是如鐵指鉗功一類的功夫,不但自身威能有限,而且未來成就也不高,到了煉筋地步,還要回頭再修行其他功夫;除卻上述選擇之外,我還得了伏虎拳殘卷一部,這是昔年衡山派靈應峰祖師元和子所創的功夫,內含勾、撇、捺、劈、撕、打、崩、吐八大發力要訣,玄妙無匹,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一等一的外家功夫,遠比鐵布衫一類功夫來的高明,可惜我只得了第一層的口訣,到頭來還是免不了改換門庭;從百宜苑中仙人一記中領悟出來的那一擊威力極大,可惜我至今也只演化出第一層的口訣來;倒是今天我簡化出來的這一路指法,原本是內家要訣,雖經削減,也不同凡響,若是從此以後我專心改練這門功夫……」
對自家老爹的楚徵陽的調戲之言,楚雲舒裝了個沒聽見,只是自顧自地說道:「老爹,你把練功靜室借我用一日,我看你這路鐵指鉗功使得好,也心裏痒痒了,想練上一練。」
楚雲舒將燈點亮了,先從書櫃里取出《鐵指鉗功功法圖譜》這本書仔細看起來:這門功夫並不高深,鍊氣的部分更是簡單,只有寥寥八個動作,不過練成之後,十指如金似鐵不說,且發力快捷無形,因此很受散修武者喜愛。
「我知道楚鴻的次子楚正蒙一向對師傅他老人家十分恭敬,只怕楚鴻早有要他這次子拜在我師傅門下的打算,這回我成了師傅的弟子,楚鴻肯定是氣惱不已了。」楚雲舒淡淡將自己心中猜測說出。
就是在楚雲舒做來,其中也頗有兇險之處,他這試力之法,就如一個盲人于千尺懸崖之邊,摸索道路,一個不慎,就要跌落下去,屍骨無存。
「嗯。我會小心的。」楚雲舒笑笑。
有了這一層保障,楚雲舒自然是放心大胆試力。
「這,確實奇怪。我等會兒找找原因。」楚雲舒沉吟一下,說道。
只不過,研究這門功夫的武者,多半把心血花在種種臨陣迎敵的招數變化之上,不像鐵布衫那般,多從鍊氣的角度精深鑽研。方才楚雲舒在書櫃里找了半天,除了這本《功法圖譜》是專論鐵指鉗功的鍊氣法門之外,其餘相關書籍,如《鐵指鉗功催使靈蛇拳破敵十論》、《鐵指鉗功馭使反手刀要訣》等諸此類的七八本書,在楚雲舒看來都毫無價值!
楚雲舒又道:「你自己可出了汗?」
楚風萍藉著燈火仔細打量,果然楚雲舒身上臉上滴汗也無。
楚風萍手腕急縮,一觸即收,拳勢改走下三路,打向楚雲舒下腹部。
「這是個水磨的功夫啊!」楚雲舒心中嘆道,一試著發勁,他就感覺到有些失誤了,主要是他現在功力實在太淺,因此整套鬼門噬魂指法,不但調整的地方特別多,而且還需要特別細緻,幾乎是原功法中每一個細微的發力處都需要調整。
楚雲舒哈哈一笑,心知楚風萍已經接受了自己的指點,只是一時臉薄,面子上抹不開而已。於是不再言語,只是又坐到書桌旁。
於是兩人在靜室中相對而立,中間隔著七八步的距離。
楚雲舒朝書桌走近一步,頓時五官在燈火下明晰起來,他帶著淡淡的笑意問道:「風哥兒,你巴巴提著食盒下來,怕是有什麼事吧?」
李天勝喝道:「不可!這是我們家的事,怎可去找楚源長老!」
楚風萍望著大半臉孔隱在黑暗中的楚雲舒,燈火在他臉上輕描淡寫的勾勒出些許輪廓,不由心中生起一種奇異的感覺,那似乎是面對父親時的敬畏。
這世界的武人尤喜各種藥酒,藉此滋養身體,楚雲舒方才飲的就是藥酒中比較常見的一種人蔘酒,稍有餘力的家中都會製備,不過眼前這杯酒因為用來泡酒的這條老參品質不凡,所以可稱得上是參酒中的上品。
楚雲舒坐在書桌邊似乎是專心的吃著飯,等楚風萍說完了,他才不緊不慢咽下口中最後的飯菜,說道:「就這些?」
前廳正中央擺了一桌宴席,上面十余個菜,葷素搭配,或者說不上山珍海味,也是陸上跑的、水裡游的、天上飛的一應具有。
楚雲舒一怔,才發現果然這回試練鬼門噬魂指法雖然仍然腹中飢餓,卻一滴汗也沒有出。
「楚安,怎麼回事?」楚徵陽沉聲問道。
楚雲舒想著,走出靜室,只見楚徵陽的卧房之內,如之前一般已經備好了摻入消疲散的洗澡水,他笑著走入其中,閉目享受起來。其時外邊天色已晚,暮雲四合,再過片刻,只怕就是欒香玉上門的時候了。
邊上楚風萍吃完放下碗筷,笑道:「雲舒,你今日休息,多去軟香玉那裡跑跑才是,等你開始到楚老那裡學功夫了,怕是就沒什麼時間了。」
楚雲舒伸手一撥,格開來拳。
楚雲舒尷尬一笑:「老爹,昨天你不是不信我在那裡聽小曲么,今日怎麼信了?」
楚雲舒點點頭,露出孺子可教的神色,笑道:「方才你用鐵布衫擋我那記足刀時,勁力下沉,手上的力道自然就弱了,結果你還選了『金蛇亂舞』這招,這一招,瞬間連發十數拳,每一拳上的勁力更加分散,若是這樣的拳頭我還捉不住,那我真是m.hetubook.com.com一身功夫都練到狗身上去了!」
「雲舒,你自己要仔細些,別弄得練岔了。」楚風萍低聲說道,語氣中充滿了關切。
「雲舒,你這會閉關可真久啊。」楚風萍笑嘻嘻地道,一邊將食盒放到書桌上。
楚風萍卻又是一聲輕喝,雙拳疾發,如暴風驟雨,霎時擊出十數拳,劈頭蓋腦,罩向楚雲舒頭胸部。
等楚風萍離開,楚雲舒低聲輕笑,用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低語道:「果然,方才練了一回鬼門噬魂指法之後,雖然只是削減版,同時也不過是試力,但功力還是有所增加,不然,就算風萍和我切磋時連犯兩處錯誤,我也未必能在留有餘力的前提下,輕鬆破開他的門戶。」
這一手名為「金蛇亂舞」,是靈蛇拳法中有名的殺招,講的是雙拳亂髮如箭雨,敵人閃得開一拳,閃不開第二拳。
楚風萍輕輕「哼」了一聲:「老弟,我還不知道你這麼臭屁呢?」
眾人正言笑晏晏間,卻忽然聽到外面傳來喧鬧的聲音,楚徵陽眉頭一皺,抬眼望去,卻見到自家的管家楚安灰頭土臉走了進來,他今日是奉命去接軟香玉的,此刻,人未接到,倒好像吃了一頓打。
「哼!」李天勝騰地站起來,臉上如布嚴霜,「飛天劍客。」他慢條斯理從牙縫裡吐出這個四個字。
楚風萍一窒,感到自己似乎是被眼前某人套牢了,「呸!切磋而已,輸了也不打緊。」他在心底給自己鼓氣道。
楚風萍恍然點頭。
搖手止住楚風萍的反駁,楚雲舒接著說道:「要是我修為比你高是不錯,可是你看我身上臉上,方才可出了汗?」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眾人皆笑。
楚風萍這才想起自己下來前的初衷,只不過看著此刻楚雲舒波瀾不驚如同死人臉的神情,也一下失了興緻。
「我禦敵之時,靈機圓動,只要功夫足夠,自然能在招式間生出無窮妙用,這些書都不必看!」楚雲舒心中下了判斷,於是只取了《功夫圖譜》一書。
他想了想,卻不敢確定究竟是功法本身的原因,還是自己方才只是試力,運勁極緩的緣故。
楚風萍壓下心頭閃現的思緒,笑道:「現在已過了未時了。」卻是在不自覺間放低了聲音。
一邊李天勝正色道:「看得出的,習武之人,精關穩固,陰陽未合,有經驗的人一眼看去,即使不能說毫無差謬,也能八九不離十。」
楚雲舒忽然嘆了口氣,輕聲道:「我雖然是鬼仙轉劫之身,論身份地位在這世上也算得上高貴不凡了,但是我畢竟不是在這個世界成就的鬼仙,因此對這世界里的武道修行了解極少,幸好我運氣還不錯,俘獲了香玉,不然憑著自己的靈覺摸索,那就要大大耗費時間了。」
「回老爺。」楚安低聲道,「小的先去了洪福客棧,等到過了約定的時間還不見香玉姑娘回來,心想怕是她在楚鴻長老的府上絆住了,就又到了楚鴻長老的府上,卻不想……」
這回楚雲舒重新仔細讀來,也並未打算修鍊,不過是為了接下來的鬼門噬魂指法打個掩護而已。
兩人交手,兔起鶻落,瞬息之間即分出勝負,仍是楚雲舒技高一籌。
楚雲舒淡淡一笑:「這就是了,論修為,我比你高,可是切磋完后,你大汗淋漓,我則是滴汗未出;你是全力施為,我是猶有餘力。結果三兩招就分了勝負。你說,咱們之間的修為差距有這麼大么?」
他這時飯後休息已畢,於是開始了今日最後一次行氣。
楚雲舒默默回想方才參悟喪門指法時的情形:「鬼門噬魂指原為十三路,分取人身之上鬼宮、鬼信、鬼壘、鬼心、鬼路、鬼枕、鬼床、鬼市、鬼窟、鬼堂、鬼藏、鬼臣、鬼封十三處竅穴,每處打法運勁都有不同,我將這門功夫弱化之後,足有九處竅穴的打法不能使用,如此,則只剩鬼宮、鬼路、鬼市、鬼堂四處的竅穴的打法,這四處竅穴的打法中,和鐵指鉗功近似,能對其有所發揮的,又只有鬼市一處的打法,若是將這一式的行氣之法補入鐵指鉗功之內……」
因此楚雲舒要做的是並不是修習這門功夫,而是要靠著自己精神入微的特殊能力,刪除簡化這門功夫中過於高深的發力部分,將其削弱到目前身體可以承擔的程度。
「你先來!」楚雲舒低聲喝道,卻未擺開什麼架勢。
站立片刻,楚雲舒仍是如個木頭樁子,全身不動,不過這時候若是有高手在場,定能看出他衣下的肌肉正在緩慢而有韻律的跳動,這是功夫發動的前兆。只不過,一般功夫發力,即便是在練習之時,也絕無這等遲緩之理。
楚雲舒將兩種功夫按照心中所想,糅合於一處,這本來極難的事情,要知道每一種功夫,只要牽涉到行氣之秘,即便如鐵指鉗功hetubook.com.com這般是外家小技,也無一不是數代人甚至數十代人殫心竭慮的結果。貿然改動出現差錯,練傷筋骨都是小事,最怕是走上歧路,初時精進不已,到最後卻把自己生生給練廢了,到那時筋骨定型,垂垂老朽,悔之晚矣。
楚風萍口中猛地一「嘿」,吐氣開聲,猛然一沉,下盤不動,竟是運起鐵布衫功夫,要硬擋這一腿,他鐵布衫練到第二關,莫說是區區足刀,就算是真刀也擋得住。
楚雲舒心中暗暗點頭,同意李天勝的說法。
靜室中不知時間流逝,楚雲舒也並不心急,只是一點一點地調整呼吸,調整身體的相應肌肉。
楚風萍「喏」了一聲,取了酒壺,給楚雲舒滿滿倒上。酒液溢出白瓷的杯沿,頓時酒香撲鼻而來。
書桌上昏黃的燈火照亮的範圍極其有限,燈光到楚雲舒身邊時,只照著他小半個身子,另有大半個身子都浸沒在黑暗中。光與暗在他身上交融,他忽然未覺,只是堅定而又緩慢的伸展拳腳,虛空點划,緩而不斷,綿綿若存,好像時間在他身上被拉長一般。
楚雲舒在靜室內來回踱步想到:「方才我修鍊鐵指鉗功行氣八式,前後總共只有六處氣血循行生滯,第一次練習就只有這些小小錯誤,看來我的武學見識已經有了一個長足的進步;當然,鐵指鉗功不過是外門小技,我能輕易參悟也並不算難事,現在,就是將這兩門功夫合二為一的時候了。」
楚雲舒想著,臉上露出滿意的微笑:「不過,說是兩門功夫合二為一也不對,而是以鐵指鉗功為藍本,將一部分弱化了的鬼門噬魂指法糅合進去,變成一門似是而非的新鐵指鉗功。現在的第一步是將我弱化的鬼門噬魂指法重新取個名字,鬼門噬魂指原是內家功夫,我這門弱化版要是仍沿用原名,未免過於自大,鬼門……噬魂……我這門弱化版就叫做喪門指法好了。接下來。就是正式糅合喪門指法和鐵指鉗功了……」
「鐵指鉗功原本是八個式子,合計三十一處變化,我借鑒鬼門噬魂指法,在這八式中刪去二處,改動十六處,增加七處,八式三十一變衍生到三十六變;在此之上,我又補入兩個大式共九處變化,如今,這門經過修補改動的鐵指鉗功共有十個式子四十五處變化,便是修為到了煉筋的地步,也還可憑這路功夫繼續精進,可以說,經我的修改,鐵指鉗功已經在功法本質上躍上了一個新的台階,更和我的喪門指法一脈相承,當得上一個新的名字了。這個名字,哈哈,留給老爹去動腦筋吧。」
楚雲舒將鐵指鉗功習練一遍,就對這門功夫的優劣之處瞭然于胸,他這時經過半個月的武學修行,苦心鑽研仙人遺法,再加上方才偷學到的鬼門噬魂指,武學見識修養已大有增長,所以再來練習較為粗淺的鐵指鉗功,雖不能說一蹴而就,但也要遠超旁人。
將書看完,楚雲舒站起身來,走到靜室中央,擺了個不丁不八的架子,全身自然放鬆,雙目微合,先在精神中回味起欒香玉使過的指法發力細節來,當時欒香玉一共在楚雲舒身上使了三次,因此楚雲舒對其印象極其深刻。
「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開始了,就一路走下去吧,反正不論遲早,這個實驗都要做完的,晚做完不如早做完。從明天開始,我就要到師傅那邊學功夫了,只怕要像今日這樣抽出大量時間也困難。總之,練功是自己的事,何必拖拖拉拉。」
楚風萍嘆道:「雲舒,你這語氣神態越來越像老爹了。」
楚風萍暗中舒了口氣,卻聽到楚雲舒又說道:「不過嘛,要和你過招也算不上劇烈運動。」
楚徵陽臉色陰沉,把玩著手中的小小酒杯,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麼。
「我家可與飛天劍客家有何矛盾?」楚雲舒毫不避讓,問道。
說完,楚雲舒不理會屋檐下被他雷的目瞪口呆的楚風萍,抬腳往裡屋的靜室去了。
他這時功力還淺、見識也不足,只能做些東拼西湊的功夫,等日後功力深了,見識足了,這精神入微的神通才能百分之百的發揮成效。
李天勝淡淡笑道:「既然來晚了,那就罰一杯,風萍,你給雲舒斟酒。」
他心中已有一個大致的輪廓,這時紙上所寫只是為了記下要點,以免有所疏忽遺漏。
這事說來似乎容易,但是對於旁人而言,卻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若是一般外家武者,肉身修為不到,如何能理解內家功夫的神妙?就算有名師指點,也如對夏蟲語冰。若是內家高手,雖然可以憑著聽勁的功夫掌握了解弟子的修為深淺,發力之正誤,不過中間畢竟隔了一層,不能細緻入微,更不能如臂使指。
「你還想知道啥?」楚風萍眼珠一轉,好像恢復了些許活力嘻嘻笑道:「莫不是你還想進一步了解和軟和-圖-書香玉有關的事?」
「先擴充家人的實力,然後再養蘿莉、正太若干只做徒弟,進一步擴充實力,這才是王道。所謂『有事弟子服其勞』,一個人的武功再高,若是缺少幾個跑腿的,事事親為,也未免太耗時間精力。」楚雲舒想道,「當然,傳授武功擴充實力的關鍵還是要自己的修為足夠高,才能從容駕馭徒屬。」
此時楚雲舒體內及精神深處可不如他表面這般平靜,鬼門噬魂指法乃是內家功夫,一般外家武者如何能領悟修習?也就只有像楚雲舒這般精神修為遠超凡俗的存在,才能在肉身修為不足的情況下,憑藉著強悍無倫的精神力預先掌握,不過若是強行施展,必然是肉體不堪重負,以徹底崩潰了事。
之前試力完畢,楚雲舒精神入微內查,感到自身氣血流注有些微變化,可這變化又不像練習鐵布衫進階后的情形,因此楚雲舒才順手找了楚風萍動手驗證一番。結果證明,修為確實是增長了。
楚風萍伸手摸了一下額頭,搖頭苦笑道:「出了,還出了不少。」
楚風萍聞言一愣,問道:「所以,方才我是純粹輸在臨陣應敵之上了?」
「好!」楚徵陽猛然立起,「天勝,你和我,還有雲舒,一道去楚長老府上,請他老人家做主!」
漸漸地,燈盞中的燈油耗盡,整個的靜室都陷入了深深的黑暗中,楚雲舒的身形,也漸漸的模糊而不可見了。唯有他悠長舒緩的呼吸聲,在靜寂中被黑暗一點點托出來。
眾人飲過,楚徵陽又道:「再祝他在楚源長老門下,學成絕藝!請滿飲!」
李天勝在一旁笑道:「不是如此,怎會叫你喝這頭盞?」
他先將鐵指鉗功行氣八式依次編號,又將每一式中每一處發力編做小號,號碼邊上寫上一兩字的提示;再依前法將鬼市這一路打法也編號拆散開來;兩種武功分列於一張紙的左右側。最後,就只需照著心中的成算,將兩列武功中可以結合起來的部分用線連接起來。
桌邊坐了數人,為首的是楚徵陽,然後是李天勝、李薇環和楚風萍,預留空位一張,顯然是給楚雲舒的。
楚風萍低聲嘀咕道:「這麼玄啊……」
所謂「白蛇吐信」,即講究力不使老、拳不走空,來得快,去得更快,楚風萍這一招已得了幾分神韻。
楚雲舒笑著入了座,朝眾人道:「看來我是來晚了。」
楚雲舒看向他,淡淡說道:「你突破鐵布衫第一關,要不要和我過兩手?」
「徵陽哥,此事……」李天勝遲疑道。
楚雲舒精神貫注於一,種種心中雜念都暫時排開,只關注每一次吐納,每一個動作間引發的氣血變化,這是他第一次「自創」一門功夫出來,因此可以說是一百二十個小心。
不多時,他即行氣完畢,收式而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黑寂中忽然傳出一聲輕笑:「削減內家功夫到我現在身體能夠適應的地步,這想法果然可行,就是不知道效果如何。咦,燈都滅了?我這一次試力花了多少時間?罷了,先不管這些,天大地大,填飽肚子最大,我先弄點吃的,再來檢查效果。」隨著楚雲舒自言自語的聲音漸漸小下去,一陣細碎的腳步之後,書桌上的油燈重新亮起,燈光下,露出楚雲舒滿是得意的臉來。
「就為了一舞|女的事?」楚徵陽坐著沉聲問道?
「說什麼?」楚雲舒淡淡問道。
楚風萍臉色一僵,吃吃道:「你……你才食完飯,不如先休息一會兒吧。」
他硬扯著楚風萍比武,雖然說是一時起意,但是也不能說沒有深意:一則是試試剛剛簡化完成鬼門噬魂指,一則是好好幫自家大哥長長見識。
楚雲舒一腳鏟在楚風萍小腿上,如中鐵石。
這時楚雲舒已曲左肘守株待兔,恰好頂在楚風萍胸口。
楚風萍懶洋洋的將話說完。
楚雲舒是打定主意要將提升品質后的鐵指鉗功傳給老爹,理由呢,無非是兩個:一個是今後他將要改造甚至自創的武功可能海了去了,這些武功供楚雲舒自己修鍊的並不多,大部分都是要傳授給別人的,當然是從自家人開始教起,因此,現在先拋出一兩個粗淺的打打底是個不錯的做法;二個是楚徵陽目前傷了一隻手,正在修鍊鐵指鉗功,若是有一個更完美的版本豈不是更好?
「雲舒說得沒錯,這絕不是楚鴻貪戀美色,我們兩家爭風吃醋的小事,這是一個徵兆,所謂『大風起於青萍之末』,這事不能大意。」楚徵陽朝李天勝擺手說道。
楚雲舒長身立起,道:「我去找師傅他老人家去。」
楚雲舒搖搖頭,臉上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道:「香玉她已對我情根深種,不能自拔,現在是她追求我,可不是我追求她。」
楚雲舒皺眉苦思,不由坐回到書桌邊,邊思索,邊將墨研好,然後提筆在紙上塗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