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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柴屍解仙

作者:擊壤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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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箭落飛鴻·馬驚夜色

第17章 箭落飛鴻·馬驚夜色

他正悔恨自己未作更多準備,忽然角樓上又響起一個清脆的少年聲音:「師傅,青丹爺爺,你們好箭術啊,雲舒我也來射個鳥試試。」
「張青丹,你敢!」楚鴻怒喝道。
楚雲舒從門後走出來,向楚伯辰行禮道:「楚雲舒見過族長。」
「著。」耳邊傳來楚雲舒冷淡的聲音。「嗖!」利風劃破黑暗。
於是,很快的,在楚源幾人的目送下,楚鴻和他的兒子帶著家丁們灰溜溜的撤走了。
和他相反的是,楚鴻臉色鐵青,雖然右胳膊上不過是被箭頭擦了一下,傷勢並不嚴重,但是,被一個後輩看破了自己的行藏,壞了自己的謀划,卻叫他心裏十分憋氣和難受。
「我一定會在族老會上報這個仇的!」楚鴻在夜風中恨恨地想著。
對眼前這人,楚雲舒亦是欲殺之而後快,「你要拿我家開刀,哪有那麼容易的事!燒你房子,殺你兒子,不過是暗中小懲大誡而已,你要纏著我家不放手,我也不怕你呢。」楚雲舒心中冷冷想道。
楚源在角樓上冷冷一笑,他是久歷戰陣的老江湖,如何會被這樣低劣的激將法激怒?他低聲吩咐道:「青丹,你給我看住其他人,我來對付楚鴻。」說完,他又高聲道:「楚鴻,久聞你飛天劍客大名,今日我就來給你射個鳥兒看!」言語中竟將楚鴻比作了鳥兒。
楚徵陽低聲笑道:「楚鴻扣帽子還是有一手的。」說著,他臉色稍變,「只是,也不知道是何人和那楚鴻有如此深仇大恨,不但放火燒房,連人家兒子都宰了。他大兒子楚正辛跟著楚鴻追我們,那死掉的是他庶出的二兒子楚正蒙?」
楚雲舒長鬆了一口氣,順勢坐到了地上。
「青丹,雲舒,族長要來了。」楚源站在窗邊看著外面,並不回頭,淡淡說道。
問題是,楚雲舒現在不過是一個停留在外家第一層境界的半大小子。
楚鴻忽然燃起了一絲希望,而角樓上的楚源,臉色一下子就沉凝起來。
楚源輕輕嘆道:「老了,大意了。」他也知道楚雲舒說的「沒什麼打緊的地方」不過是安慰之語,誠然,楚鴻一人對上楚源和張青丹兩人,勝負還在不可知之間,但是,此處戰線的膠著必然影響到整個戰事的進展,特別是被楚鴻突入角樓,對我方的士氣不能不說一個打擊。
窗邊又多了個張弓搭箭的少年,和張青丹兩人一左一右,分立在楚源兩邊,正是楚雲舒。
張青丹毫不留情,引弓朝街心狂奔的眾人射去。只是這些人都是楚鴻府上的精幹,在他們有了防備的前提下,張青丹的射出的利箭雖然延緩了他們的行動,但是造成的傷害卻不多。
隊伍中走出一人,停在插在地上的箭矢之前,火光下映出他的面容。
「看起來,楚鴻對他這個庶出的幼子,感情很不一般啊!」楚雲舒心中靜靜想道,「原以為他是囂張跋扈慣了,所以如此對我父子,現在看來,倒是因為溺愛而喪失了理智。想不到,我無意一出手,到戳著你的痛處了。楚鴻啊,你自溺愛你的兒子我不管,不過若是以為我父子是個軟柿子可以隨意拿捏,那你就大錯特錯了。」
恰在這時,他身後閃過一人,卻是他的嫡長子楚正辛,楚正辛走到父親面前,低聲道:「爹,如今已是騎虎難下了;而且,楚源那老匹夫只怕是在拖延時間,等族長派人來呢。」
灰影跌落在室內的木板上,原來是一件裡頭包裹了重物的衣服。
楚源點點頭:「原來以為你是不知兇險,現在看來,倒還曉得一點進退。」
楚雲舒以前也見過他,正是楚家的長老之一,飛天劍客楚鴻。
他想著,漸漸耳邊也傳來了若干嘈雜的呼喊聲。
楚鴻深吸一口氣,眯著眼看著角樓之上的張青丹四人,厲聲道:「楚源,你不在家裡獃著,跑楚徵陽這裏來攪什麼渾水?」
他心中的怒火,逃不過楚雲舒的心靈感知。
正在門後頭掌控家丁的張青丹見楚源三人走進來,只朝他們微微頷首。
「雲舒,族長了,今夜算是徹底沒事了。」張青丹也笑了起來,「對了,方才楚鴻甩出他的衣服,你是怎麼識破的?」
而這一次,楚鴻突入角樓,應當說是毫不留手,楚雲舒面對這樣的局勢,哪怕當時還有楚源、張青丹兩人牽制,仍然能射出決定勝負的一箭,這說明什麼?這說明他已經真正有了和外家絕頂高手平等交手的資格。
其實,若是楚雲舒看他,他也會同樣感到羞辱,無他,一個煉骨期高手的一次絕佳的偷襲壞在一個煉皮期的小子手裡,這樣的事傳出去就是天大的笑話。
為何呢?因為他感到此刻楚鴻的內心確實充滿了極大的悲痛和憤怒,特別是當他提到「幼子」,也就是已經死掉的楚正蒙的時候,更是情緒劇烈波動,幾乎不能自已。
他後面的人亦跟著和*圖*書鼓噪起來,污言穢語附在唾沫星子上從這些人的口中噴射而出。
沒有人希望在自己佔據上風后再出現變數,哪怕這變數有一半的可能是好事。楚源此刻也是這麼想的。
「啊……」窗外傳來一聲戛然而止的叫聲,然後是「咚」的一響。
楚鴻的策略一目了然:角樓裡頭的楚源、張丹青是這條防線上最強的一點,更佔據地勢之利,使得一般人無法對他們造成威脅。因此楚鴻選擇了由自己一人主攻角樓,拔掉釘子,如此楚正辛那方就能放手攻擊。
楚徵陽回過神來,卻是楚源站在了他身邊。
楚源靜靜看著一邊的楚鴻,臉色有些複雜,雖然他對於楚雲舒的天賦十分欣賞,並願意收他為徒,但是在他的內心深處,對於那個老實真誠的楚正蒙,卻並非沒有好感。
說著,他一張弓,一箭射了出去。
「但是現在,因為雲舒這一箭,勝負已經定下來了。這孩子!」楚源如此想著,走到了窗邊,看向下面。他忽然放聲大笑起來,更加誇張的是,還用拳頭捶著窗檯。
雙方屏息等了一會兒,斷斷續續的聲音傳到了眾人耳中,楚源聽得分明,是「楚伯辰在此,速速罷手!」九個字,這九個字由許多人同時喊出,回蕩在夜空中。
想到這裏,他咧開嘴笑了。
楚雲舒聽了楚源的解圍,心中倒是沒有什麼得意的心思,因此,他連忙笑著謙遜道:「哪裡,老師您過譽了,當時若不是您分散了楚鴻的注意力,我那一箭怎能奏功?」
楚雲舒走到角樓的窗邊向下一看,果然從東面的夜色中,先現出幾點火光,然後火光逐漸近前,顯出一群十餘人的身影。
事情自然並非如楚雲舒嘴裏說的這樣簡單,他因為能洞察人心的情緒,所以當楚鴻拋上來的衣服出現在窗口時,他就已經發現不對了。
「糟!」楚源卻並無半點喜悅,這一刀刺在灰影上居然虛不受力,「上當了!」他猛吸一口氣,硬生生止住已經邁出的步子,心中大驚:「楚鴻不愧是飛天劍客,輕功造詣之深,居然瞞過了我的耳目。」
也許,在一開始,楚鴻的手下們會因為自家宅院起火造成的損失而憤怒,會在家主的鼓動下發揮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力量,可在眼下,在楚鴻這主將明顯失利的情況下,不少人忽然覺得自己清醒了起來。
沉默,詭異的沉默在這小小的戰場內蔓延開來。
街上這些家丁聞聲齊齊朝角樓那裡看去,只見窗邊和楚源並排站了一個老者,做家人打扮。只是看此刻他張弓搭箭,神閑氣定的樣子,誰也不敢將他視作尋常家人。
「雲舒!」李天勝忽然喝道。
楚雲舒心中默然:「欒香玉出來時,除了值得帶出來的兩卷秘笈,六瓶丹藥,其餘都送給了祝融,如何不損失慘重!」
「他們叫些什麼?」楚雲舒皺眉問道。
「叫他們止步。」楚源看了張青丹一眼,吩咐道。
楚雲舒輕輕用手扯了扯楚源的衣角。
楚伯辰終於出現了,他騎著高頭大馬,身後跟了十數騎,都穿紅衣,夜色中行來,如跳動的烈焰。
楚雲舒笑著不語,退到了楚徵陽身邊。
楚雲舒臉上笑容不變,道:「我也不是沒有一發之力。而且,楚鴻家裡一把火被人燒成白地,他此刻既然匆匆步行趕來,連馬匹都未齊備,倉促間估計也帶不了什麼兵刃。待會兒他們來了,若有弓弩傍身,我再和老爹一同撤下去就是了。」
「族長!」反倒是楚鴻好像被豬油蒙了心思,又上前追了半步,喊道。
「楚鴻」楚伯辰帶著淡淡的矜持的笑意,對著楚鴻溫聲說道,「你也是我族長老,不必行此大禮。」
楚源心思百轉,腦中不由浮現起當他和楚鴻兵戈相見時,一旁楚正蒙傷心欲絕的神色。
忽然,楚源聲音猛地拔高,意味深長地說道:「老夫知道,你其實是想說的是老夫勾結外人吧。」這話中充滿了諷刺和蔑視的意味。
楚雲舒坐在地上,滿臉倦色,聞言搖頭笑道:「有師傅和您在,其實讓他衝上來也沒什麼打緊的地方。」
楚鴻臉皮抽動,似笑非笑,道:「源兄,楚徵陽勾結外人,燒我房舍,殺我親子,你莫非還要包庇於他?」
楚鴻方才被楚伯辰莫名其妙罰跪了好一陣子,心中正覺得惱怒,這時候聽了這句話,立刻站起身來。
楚鴻猛省,心道:「確實,我帶了十餘人都衝到此處了,若是被楚源這老匹夫幾句話就嚇了回去,以後豈不是要被千萬人恥笑?我這個長老的位子還能坐得穩?」
楚雲舒輕輕「哦」了一聲,然後站了起來,走到窗邊,和師傅並排而立,也好奇地看著馬蹄聲的來處。
他欲再往下想,下邊楚鴻已經厲聲喝道:「正辛,你帶著他們去攻打正門,我來會會楚源這老烏龜,他以為躲hetubook.com.com在角樓後面我就奈何不得他么?」
有了這樣的想法,楚正辛自然小心的在自家老爹面前藏著心思,神色悲憤的開始指揮下人們撤退,其實也用不著指揮了,楚徵陽又不會傻得追出來,只是,楚正辛深知,這時候讓這些人看起來精神一點,老爹也會高興一些。
楚源好似沒有聽到他的話,只自顧自慢條斯理說道:「幸好徵陽早有防備,通知了老夫。如今你卻顛倒黑白,反說楚徵陽勾結外人。」他聲音並不高亢尖利,卻能一點一點蓋過楚鴻的怒喝叫罵聲。
「我們回去再議吧。」楚源淡淡道。他一生不知道經過多少風雨,雖然這一回的事情來得有些詭異,但是他還是有決心處理好。
楚雲舒本來走在最後,這時見李天勝猛地朝他這麼一凶,哪裡不知道其中的含義。
楚鴻心中深恨:「若不是老夫來得太急,城外幾處庄頭的結義兄弟未來得及通知,何至於如此困窘!」
「徵陽哥,楚鴻的人已經退了?」李天勝看到楚徵陽后,就大聲問道。
楚雲舒只是笑笑,不再接話。射向楚鴻的那一箭之所以能如此巧妙,是因為他動用了每天只能施展一次的秘法,瞬息間洞察了楚鴻氣血流變之秘,然後再輔以仙人遺迹中悟來的手段,將自身氣血盡數激發出來,造成不遜於外家絕頂高手的殺傷力,可是即便如此,也不過是堪堪將楚鴻迫回去而已,只留下了一點輕傷。
看著楚鴻一干人遠去的背影,楚徵陽帶著一些苦笑,鬆了口氣,「這真是個莫名其妙的夜晚!」他這樣想著,「本來是為了給雲舒辦一桌喜宴,卻莫名其妙得罪了飛天劍客,然後是莫名其妙的在源老的接應下逃出楚鴻的府邸,然後又在被楚鴻追趕的途中,莫名其妙的插入一個神秘人在楚鴻家縱火行兇,然後楚鴻又莫名其妙的帶著人找我來泄憤……」
角樓上的楚雲舒對張青丹道:「青丹爺爺,我們下去吧。」
張青丹點點頭:「恐怕就是了。聽楚鴻的語氣,只怕確實是損失慘重。」
張青丹從側窗望去,楚鴻立在街心,正捂著右胳膊。他回過頭來,走到那堆衣服邊上,用腳尖挑開了,裡頭裹的是兩枚鐵膽,這是飛天劍客楚鴻的招牌暗器。
一邊楚源聽了楚雲舒和楚鴻的對話,不由心中皺眉,覺得這弟子實在過於狂妄。他心中念頭才閃過,忽然眼角餘光望見一邊張青丹臉上露出高深莫測的笑意,似是對楚雲舒說的這些話表示讚譽。
楚雲舒微微一笑,答道:「跟著您守後院。」
張青丹聽了贊道:「你這直覺在這戰場上可是千金不換的好東西,而且你那一箭時間也把握得相當巧妙,楚鴻號稱飛天劍客,精擅碧鷲劍法,居然在空中格不住你那一箭,被你生生迫了回去,想來楚鴻老兒也要氣炸了。」
「想不到昨天白日里還見著的小夥子,居然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去了。到底是誰和楚鴻有如此大的仇恨,又或者殺人者另有目的?」楚源靜靜地想著,「也許,我不和青丹衝進楚鴻家就好了。」
楚徵陽朝張青丹躬身一行禮道:「還請丹叔暫時主持防務,後半夜我叫天勝來替您老。」接著他又吩咐管家楚安道,「老安,這裏就交給丹叔,你到後院去,接替天勝。」
他這話雖然平平淡淡,但是卻令楚源、楚徵陽二人額頭冒汗:宗祠里談,這就是天大的事了。
楚鴻哈哈一笑:「原來你就是楚雲舒,小娃兒,不要贏了一個王昌文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至此,楚雲舒仍是未聽到半點動靜。
他們走到近邊,楚伯辰朝後面做了個手勢,騎手們紛紛勒住韁繩,瞬間于馬上靜立原地,隱在夜幕中如沉默的雕像。只有楚伯辰翻身下馬,走向眾人。他是一個四十余歲的男子,頷下三縷長須,長相雖然尋常,卻自然有一種久居上位,不怒自威的氣勢。
「退了。」楚徵陽大聲應道。
李天勝亦再維持不住滿臉的冰霜,露出詫色:「雲舒,你一箭逼退了楚鴻?」
楚源放肆的笑聲還在夜空中回蕩,楚鴻看向自己的長子,見他火光下的臉上滿是迷茫之色,不由心中一嘆:「銳氣已失,這一仗沒法打了。」
楚伯辰依舊沉默。
蹄聲漸近,又夾雜著呼號聲,只是隱隱約約聽不太明白。
楚伯辰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面無表情的轉過身去了。
楚雲舒笑笑道:「純屬直覺,我覺得那不應該是個活人而已。」
沒錯,就是娘子軍,宅子里的男丁都被抽到大門口了,後院這裏就只剩下了娘子軍,這些人的戰力其實也不可小看,畢竟這是一個人人習武的世界。
張青丹笑笑,道:「這裏包在老漢的身上」
族長楚伯辰帶了人馬前來平息事端時,前院就派人給後院這邊報了信,所以李天勝有此m.hetubook.com.com一問。
這一切,都落在楚鴻心中,瞞不過他這個老江湖。
「那我為啥在後院沒有看見你的人?」李天勝寒聲道。
張青丹橫移一步,來到側窗前,從這裏可以看到,楚鴻的長子已經帶著其餘的人往楚府的大門撲去。
楚源一身斷喝,上前半步一刀挑出,他位於窗戶內向,這一刀正合兵法上「半渡而擊」的要訣,長刀在黯淡的室內帶起一道白光,正中灰影。
楚源聽了楚雲舒的話,笑道:「我不叫你來,這也是個原因,敵方來襲,我方踞高而守,當用強弓射之。你功力修為太淺,不過煉皮階段,就算上了角樓,用處也不大,反而還要累別人照顧你。」
想到此處,楚鴻心中殺機大盛,咬牙道:「楚源,你既然要包庇楚徵陽,那咱們手底下見真章,你可敢下來和我斗一場!」
楚鴻回頭看去,是一個隨他而來的家丁肩頭中了一箭,火把脫手掉在地上不說,整個人也坐了下去。
楚鴻說話間,掣劍在手,一貓腰,就朝箭樓下方竄來,楚源抬手一箭,長箭「奪」的一聲釘在青石的街面上,視野中已不見了楚鴻的身影。
「不錯。」楚徵陽也是神色微變。
楚源稍稍鬆了口氣,臉上露出笑容,楚鴻則尷尬起來。楚伯辰正是現任的楚族族長,城中出現本族之人相互劫殺的大事,其中甚至還有可能牽涉到一名或者兩名長老,由不得這位族長不放下手頭的事情,急急率人前來。
李天勝忽然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了。
楚鴻在下面的街心見到窗邊探出楚雲舒的身影,心中一股邪火燒得更燃,待他發現少年並不看他,只盯著遠處時,更是感到了一股被人蔑視的味道。
「吱呀!」楚徵陽家的大門打開,楚徵陽單身而出,他也朝楚伯辰恭恭敬敬行了個大禮,道:「楚徵陽見過族長,請族長為徵陽做主。」
他整整衣袍,上前道:「勝叔,你喚我何事?」
他心中嘆道:「果然功力深淺沒有半點可以作假的地方。師傅和老爹都是外家煉骨的高手,感知最強;青丹爺爺差一點,在煉筋期,感知就差一點;我最弱,就最差勁。」
之前楚雲舒之所以躲在門后,就是為了及時窺探楚伯辰的態度,以便於制定下一步的應對之策。
楚源輕蔑一笑,嘴角上挑:「喊什麼?我學給你聽。」他清清嗓子,低聲道,「我乃飛天劍客楚鴻,楚徵陽勾結外人,毀我房舍,殺我親子,我來尋仇也。」
楚鴻猛吸幾口氣,稍微平息了心緒,張張嘴,正欲將「撤退」這兩個字艱難地吐出來,遠處又傳了「答答」的馬蹄聲,聲聲敲在戰場雙方眾人的心坎上。
楚源單手一撐窗檯,一個筋斗從角樓的窗口翻出,在牆面上借了一回力,就「砰」的一聲落到了街心:「楚源見過族長,請族長為徵陽做主!」他恭敬行禮道,「如今大門已被沙袋封死,楚徵陽即刻便到。」
他們想著:發生了這樣大的事情,殺人放火的兇徒還在隱藏在暗處,也許我們應當更加謹慎一點。
楚雲舒坐在地上,也聽到了外面傳來的喊聲,他不由想起了前世警匪片里結尾的鏡頭:當主角把反派揍得半死之後,警察們姍姍來遲。現在才趕到的楚伯辰似乎也有這麼一點前世香港皇家警察的范兒。
他一邊想著這些事,一邊豎著耳朵聽楚伯辰的對楚鴻的答覆,其實,儘管楚伯辰面無神色,但是憑著心靈異能,楚雲舒倒是窺見了這位族長的一點心思:他對楚鴻的話,似乎好感不多。
這是一個對於楚鴻而言十分難堪的夜晚,他的府邸被人燒成白地,多年的積蓄幾乎全送給了祝融,最精華的兩卷書、六瓶葯倒是被欒香玉帶走了,可是他不知道,心愛的幼子無辜慘死,最後,他還在楚徵陽的家門前被個後生小子磕了門牙。
當然,楚鴻自認不是個蠢人,不管心中如何惱怒,他是絕不會在楚伯辰到來之前再動手的。族長的權威,值得每一位長老去尊重。
「我說了,明天到宗祠里再議!」楚伯辰回過頭來,低聲重重說了句。
只是,楚鴻這時候看著楚源臉色忽陰忽晴的樣子,卻只當楚源是在想什麼後續對付他的手段,於是心中越發戾氣熾盛,他狠狠看了楚源一眼,目光掃過楚徵陽,最後落在了楚雲舒身上:「就是這個小子,在角樓里射了我一箭,壞了我的大事!」他在心中狂嚎道。
這個消息不由得他不驚訝,雖然他已經對楚雲舒的實力做了一個儘可能高的估計,雖然之前楚雲舒能在和楚源、楚徵陽、張青丹還有他自己的交手中能進退有度,甚至可以妙手反擊,佔得上風,但是,李天勝知道,這些交手中,楚雲舒的對手都沒有拿出十成的力量來。
「小娃兒,逞一時口舌之快可不是什麼好習慣。」楚鴻冷冷笑道https://m.hetubook.com.com,胸中殺氣填膺。
他正沉默,楚源站出來為他解圍了,老人只輕輕說了一句話,於是眾人都呆住了。
楚源放聲大笑:「老夫住自己徒弟家,還要找你楚鴻報備不成!」
楚鴻忽然醒悟,下意識後退了半步。
楚鴻怒聲喝道:「老匹夫你一派胡言,我何等身份地位,豈會無故對楚徵陽他們下手!胡說!胡說!」
他們想著:發生了這樣大的事情,城外庄頭的幾位老爺還沒有得到消息,就貿然出動,實在是有些失策。
他之前被楚徵陽當著面耍了個圍魏救趙的花招,丟了老大臉皮,心中正是暗恨,所以這時上前進言。
楚鴻又是一窒,不由下意識感到楚源說的話確實有理。
原來方才是張青丹射出一箭。
楚源臉露淡淡的嘲諷之色,曼聲道:「你若是能衝進來,我自然奉陪!」
他知道楚鴻已經到了角樓之下的死角處,於是棄了手中長弓,斜斜退後一步,站到窗戶內側的位置,同時喝道:「退後!徵陽,你先下去。青丹,你守側窗。」
夜空中傳來楚雲舒清朗的聲音:「楚鴻,我楚雲舒是否是在逞口舌之快,待會兒便能見分曉了,不老你提醒。」
這人五十余歲,因為功力深厚,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年輕一些,頭髮花白,面相圓圓,想來平時是個令人一見即心生親切之感的人物,只是這時他面容扭曲,火光掩映下十分猙獰。
總之,他們畏縮了,開始在心裏尋求種種開脫,同時偷偷地用眼神和同伴交流,在一個苦笑,一個搖頭,一個張嘴卻沒有聲音的嘆息中,他們似乎達成了某種一致。
楚徵陽先吸了口氣,之前張青丹和楚雲舒從角樓下來,因為當時楚伯辰已經到了門口,所以他也沒有細問角樓里戰鬥的情形,只匆匆安排張青丹接管了大門處的防務,誰想到,角樓之戰里居然還有這般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情。
外家煉骨期的絕頂高手究竟有多強,楚雲舒在這一箭中有了直觀的認識。
楚徵陽臉色一暗,道了聲:「這裏就交給楚老了。」說完轉身「蹬蹬」下樓了。
楚正辛帶著手下已經衝到了楚徵陽府邸的大門前,此刻卻都不約而同的停下腳步,齊齊回頭看著楚鴻。
楚源見楚鴻神情,不由再次大笑:「楚鴻,你也是氣昏頭了,真把我這老頭子當傻瓜么!你的算盤我豈不知。老夫看在過往的情分上再在提醒一句,那個真正燒了你房子,殺了你兒子的人還隱在暗處呢。」
「奪!」利箭沒入青石的街面內,離這群人當先的一個只有半步距離。
楚徵陽在這裏安排妥帖了,才又往裡走去。不多時,就到了後院門口,只見李天勝正穿著一件牛皮背甲,帶著一群娘子軍正在巡視。
果然,聽了楚鴻怒氣填膺的要求之後,楚伯辰依舊面無表情,只是淡淡說了一句:「今日已經天晚了,都散了吧,明日辰時到宗祠里去談。」說完,轉身朝他騎來的黃驃馬走去了。
楚源忽然神色一動,道:「他們要過來了。」
角樓內楚雲舒依言退後,卻不放下手中弓箭。
他們這一問一答,人人都聽得到,叫後院的這些人從心底鬆了口氣。
楚雲舒在邊上微微一笑,心想道:「你以為你是誰,你說要單打獨鬥就單打獨鬥了?當我們都是傻子不成?」
「這個小混蛋,狂得沒邊啊!」楚鴻心中恨恨想道,幾乎忍不住又要衝上去了。
他想著,暫時安慰著自己,於是最後只從鼻子里「哼」了一聲:「正辛,我們回去。」
然後兩人消失在窗口。
場中幾人,除了楚雲舒之外都不是一般武者,筋力長大,這等硬弓落入他們手中,立刻就能變成十分可怖的遠程利器,普通武者雖然也修習箭術,但是臨陣之時,遠不如他們能發揮弓箭的威力。
楚安也點頭應諾,他知道自己功夫太弱,呆在第一線其實作用有限,只能做些輔助的事情,獨當一面卻力有未逮。
楚徵陽點點頭,抬腳往大門內走去。楚雲舒神閑氣定的跟在兩人後面。
楚鴻在底下聞言大罵道:「楚源你這個沒種的老烏龜,縮卵的王八蛋,只曉得角樓里放冷箭!」
張青丹亦駭然回首。
楚源一怔,立刻明白了弟子的意思,他正還沉吟,卻見到楚鴻已經上前一步,哽咽著楚伯辰拜倒下去:「楚鴻拜見族長!請族長為楚鴻做主!」
不過,他很快壓制住了心頭的殺機,「明天宗祠長老會一併收拾你們!」
回答他的是又一支利箭射出。一支火把落地,楚鴻扭頭看去,隊伍最後的一人正面色煞白,只是沒有受傷。這人剛才躲閃太急,連手中火把也未持穩。
唯一讓他感到慶幸的是:除了楚源和張青丹兩人,沒有人知道他是怎麼退出來的。
楚伯辰搖搖頭,先看了看街邊立著的楚源,再看向伏倒在地的楚鴻,然後看了一眼在和-圖-書遠處楚正辛帶著的一幫人,他們呼告的聲音在漸漸小下去,最後目光轉向角樓高處,那裡張青丹和楚雲舒剛剛消失了身影,卻並不說話。
楚正辛連忙應了聲「是」,方才族長楚伯辰的威勢使他暫時起不了什麼別的心思,何況,自家老爹對楚正蒙特別的感情,他其實也一直心中清楚。若不是因為家產被燒,和受了楚徵陽的侮辱,他才懶得拚命呢!現在,族長已經發了話,那就等全族長老合議,不用打打殺殺,如此豈不最好!
張青丹上前半步,將手中二石強弓拉開,一箭射出!
「族長,楚徵陽他勾結外人,燒我房舍,殺我幼子!請族長一定為我主持公道!嚴懲此賊!」
楚源說這話時,手指輕彈著弓弦,說不出的自信和豪邁。
楚源心思電轉,猛地想起之前楚雲舒在自家書房中表演的那一指:「是了,楚雲舒剛才就說他也有一發之力,原來是盯住了楚鴻。」
楚鴻退後半步,他心中的圖謀驀地被人拆穿,不由一驚。
楚雲舒站在一旁,低眉垂手,靜靜聽著楚鴻提出的要求,心中倒是有些微微詫異。
他們想著:發生了這樣大的事情,應當第一時間報告族裡,尋求宗族的支持,才是老成做法。
楚鴻聞言大怒,他是楚族長老,位高權重,平素哪個敢不敬他?莫說一個黃毛小子,就算是楚族的族長見了他的面,也要說聲「鴻兄弟」。現在眼前居然有這麼一個小傢伙,看修為也不過外家煉皮境界的樣子,敢嘲笑諷刺他?
「這是何人在射箭?」楚鴻念頭才閃過,這時角樓上傳來一個蒼老的清晰聲音:「第一箭。」
楚鴻急忙縱身後退,閃開這一箭。卻聽得不遠邊「嗖」的風響,然後一聲慘叫響起。
忽然楚源低聲道:「來了。」
楚源心中才閃過這個念頭又被迅速壓下,「不闖進去,徵陽就不好說了。」
張青丹從箭壺裡拈出一支箭,虛虛架在弓上,片刻後點頭道:「確實。」
「你好啊!」李天勝冷冷道,「之前你老爹派定任務時,給你分的是啥?」
又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悠悠開口道:「躲門後頭的小夥子,你也出來吧。」
「不過,現在還能有什麼辦法呢?」楚鴻想道,「連辛兒也動搖了。楚雲舒啊,楚雲舒,我必殺汝!我必殺汝啊!」楚鴻恨恨想道,他胸口像火燒似的。
「楚鴻栽了。」張青丹低著頭說道,臉上隱隱露出喜色,他突然抬起頭,大聲道:「雲舒!你好樣的!」
這話看似謙遜,其實卻認定了自己的功勞,楚雲舒從來不認為這是狂妄,一個屍解仙一箭逼退一個所謂的外家絕頂高手,這絕不是什麼值得誇耀的事。
「師傅,也就是您這樣的人物才有底氣說這樣的話。」楚雲舒在一邊笑道,「只是雖然您不好用這個,但是這樣的硬弓像我這樣的一般武者還用不了。」
楚源話音剛落,一團灰影忽然出現在窗前,向角樓內撲來!
楚鴻鬚髮俱張,兩眼圓睜,直視楚伯辰,厲聲說道。
楚徵陽想著這些,饒是他以靈狐為號,也感到這夜色中的撲朔迷離,似乎隱藏著莫大的殺機。
楚正辛也跟著翻身拜倒,他身後的一干人見勢,亦稀稀拉拉的跪了下去,然後學著自家家主的話呼告起來,「請族長為我們做主!」只是聲音很不齊整。
楚雲舒當面直呼楚鴻姓名,不給他留半點面子。
楚源搖搖頭,重重嘆息了一聲:「你究竟要有多蠢,才在老夫面前說出這樣的話。楚鴻!」楚源忽然一陣大喝,「你用欒香玉為餌,將徵陽和天勝誘至你處,欲行不軌之事……」
楚雲舒現在是迫切的需要向家人展現自己的力量和存在,以便於調動更多的資源。
楚源身為楚族長老,身份地位不同尋常,加之素來急公好義,聲名遍於城中,這樣的人,若憑空說他勾結外人,對付其他長老,只怕誰也不會相信,因此楚鴻就存在先拿住楚徵陽,造出口供的心思。
「雲舒,拔刀!」楚源喊道,同時眉頭一皺,心想:「這孩子畢竟經驗太少,敵人已經竄了上來,正該貼身搏鬥了,豈可還拿著弓箭不放?」
「徵陽,不必想太多!」
「這次若不是雲舒在角樓里一箭將楚鴻逼回去,等族長來時,情勢恐怕要大不一樣了。」
楚雲舒默然,他也知道這事自己做得有些差了,畢竟,不管怎樣,當時楚徵陽已經作出了安排,自己即便認為不妥也應該當面指出,而不是選擇陽奉陰違,這種陽奉陰違的做法只會使原來的安排出現漏洞。只不過,楚雲舒亦有自己的理由:有一個欒香玉,後院其實可以說是安如鐵桶,甚至連李天勝都可解脫出來放到一線,偏偏這個理由不能拿到檯面上去說。
楚伯辰翻身上馬,策馬前行,緩緩超過那些立在原地的眾騎士,接著那些騎士們一揮馬鞭,就這麼絕塵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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