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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逃兵

作者:小知閑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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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一九三九 第一百一十九章 沒人記得

第六卷 一九三九

第一百一十九章 沒人記得

兩個偽軍罵罵咧咧,不情願地從車上抬起屍體,一具一具往那荒坑裡扔,並未注意到坑裡的棄屍比昨天少了幾具。
「李隊!別慌!我是丁二!」
前田忽然一笑,笑得半分感情都沒有:「你們中國人說,狗改不了吃屎,是吧?」
「懂!我懂!我懂!」
一牆之隔的憲兵隊比警隊狀況要好些,樓下幾處牆角也有燃燒痕迹,但可燃物有限,昨夜那些傢伙匆匆之下沒能點起大火來;十多個文職憲兵據守主樓拚死抵抗,雖說幾把南部手槍只能被那幾個猖狂入侵者壓著打,至少把辦公樓給保住了,後邊的監獄也因值班員反映及時,事發后早早封閉而未被襲擊者突入。
辦公室里突然有刀出鞘聲,接著是慘叫,隨後聽到刀劈入肉,然後第二刀,第三刀,第四刀……
十五分鐘后,前田合上了最後一頁,終於把椅子里的身軀擺正,盯著趙大隊無表情。又過了一會兒才開口:「案子辦的不錯。很辛苦吧?」
「門沒鎖!」前田冷著臉。
門口外的憲兵仍然一動不動地靜立,後背已濕透,冷汗已經流下鬢角,他知道他自己安全了。
囚犯扯著手鐐鎖鏈越勒越緊:咬牙切齒低聲答:「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很想問你是為什麼。可惜我不能放開你了!」
「我哥?他……」囚犯呆了一下,隨即聲音里摻雜了興奮和激動:「怪我自己不爭氣啊!怪我自己!」
又是一陣死命的蹬踏,看守丁二最終氣絕,被囚犯用和_圖_書手鐐勒成了屍體。
於是傻獃獃的憲兵慌忙彎下腰,想把倒進辦公室的門重新豎起來。
五分鐘過去,前田還是不抬頭,趙大隊哪敢吱聲,無奈之下往辦公桌上細瞧,好傢夥,那份正在被前田翻看的材料整整一摞,眼熟,再一看,那不李有才的供詞么!
時近晌午,偵緝隊趙大隊長急匆匆跑進憲兵隊,來到前田辦公室門口很詫異,門在辦公室地板上擺著,腳印清晰,門外肅立個憲兵,目不斜視彷彿一切不存在。
「動機。動機是什麼?」
「你瘋了?誰讓你這麼做的?」
一分鐘過去,前田不說話,仍然繼續埋首,辦公室里靜得只有前田不時翻開紙頁聲。
一頭霧水的趙大隊拾起來,小心翼翼拆開,拿出文件,標籤入眼:梅縣絕密三十一號檔,羊頭計劃……
興隆鎮以東,集中營外二里,荒野中,一片小樹林旁的深坑邊,停著一輛畜力車。
「這……我……不能……」
「你?這是……」
趙大隊躊躇了,不知道這該先喊報告還是讓憲兵傳達,伸頭往辦公室里偷瞧,發現辦公桌后的前田已經抬起了眼皮,朝他微微一擺首,於是趙大隊趕緊走進,到辦公桌前幾步遠摘了帽子,老老實實站定。
看守幾步到囚犯跟前,蹲下身嘗試打開囚犯的腳鐐。
傻獃獃的憲兵哆嗦著一鬆手,剛抬起些角度的門咣當一聲又拍在地板上,再掀起一波灰塵。
東方已現魚肚白,曙光即將驅散hetubook.com.com梅縣上空的陰霾。
辦公室門外有人喊報告,前田不回答,然後辦公室門被敲響,前田仍然不做聲。
……
「嗯?動機?什麼是動機?」
「沒時間多說,能救你出去的機會只有現在,趕緊跟我走!」
嘩啦一聲鐐銬響,裏面的囚犯因為牢門打開而驚醒。
「為什麼?」她猛回頭,吃驚反應程度出乎了對方意料。
等候在門外的是個憲兵,不是前田的助手,因為前田的助手已經在昨晚的亂槍里咽氣了,所以一個憲兵被臨時指派在前田辦公室外待命,報告敲門都無反應,憲兵以為長官又切了,直接改為狠狠一大腳,直接踹倒了門,之後傻獃獃站在噗噗落灰的門框下,看著辦公室里靜坐的前田,尷尬得不知該進還是退。
「你說呢?當然是大爺!說是不認你,可你不還是姓李么。」
卸完屍體,他們的心情才好了,猛揮鞭子打牲畜,這是最後一趟。
「他為什麼通敵?」
他點點頭:「應該是,面熟。埋下他,我就可以放心走了。」
「誰?」
「那這個是那三連的?」
啪嗒一聲,文件失手落地,趙大隊站不穩了,此刻他才看懂了前田那張始終沒有表情的臉,那背後是熊熊無盡的憤怒火焰。
可是前田大尉的情緒已經掉到底,這是他軍旅生涯中最狼狽的一回,當時衣衫不整拎著軍刀龜縮在辦公室的黑暗裡差點切腹。
「很好。」前田轉身:「把刀遞給我。」
……和*圖*書
「麻了,你扶我一把。」
虛脫的囚犯放開屍體站起來,他正是李有才,呆看腳前的丁二屍體,又呆看打開的牢門,等氣息喘勻了,將屍體拖出牢門外,又返回牢房重新關閉牢門,落鎖,從門柵欄空里狠狠拋出鑰匙。
「沒人記得你。無論你叫什麼名。」
「好像是……關於八路。」
「不過,你地功勞還是不小,破獲了大案。」話畢,前田拉開抽屜,拿出一個文件袋,一甩手扔在趙大隊腳前地板上:「看看。」
「聽到他倆叨咕了吧,這是最後一趟。有你認識的么?」
拎鏟的人臉上帶疤,沉默著下了坑,蹚著血色泥濘,在一片惡臭之中翻看剛剛被拋下的屍體,細緻到一具不落,最終只拖上其中一具屍體來,疲憊地閃過一抹釋懷微笑:「沒有。」
丁二嘗試去扶囚徒,猛然一聲鎖鏈響,他的脖子被對方的手鐐給勒住了。接著便是兩人的重重摔倒,拼了命的掙扎,咬了牙的撕扯,漫無目的的踢踹,翻滾,扭曲;不甘心地氣竭問:「為……為……什麼?」
於是兩人一起抬起了這具屍體,踉蹌進入樹林。
「武田惠子。」
……
一個看守滑落手中酒杯,軟綿綿掉下了板凳,於是對面的看守放下酒杯,繞過桌子踢了倒地的對方兩腳,不見反應,便摘了掛在牆上的鑰匙串走出值班室,先開了監獄大門的鎖,掃一眼鐵柵外的偵緝隊大院,空蕩蕩,然後轉身走進監獄走廊。
車影漸遠在荒野,小樹林里站www•hetubook•com•com起兩個人影,一身泥痕幾乎辨認不出服色,一個拎著鏟,一個拄著鎬頭,離開樹林到了坑邊。
「用不著你修!」
偵緝隊監獄大門緊鎖,監獄值班室里只剩下兩個看守對燈坐,凡是在崗的偵緝隊員幾乎都被調去了憲兵隊,夜幕下的噩夢已經結束了,天要亮了。
「沒關係。看吧。在你的努力之下,這已經變成廢紙了。」
十分鐘過去,狀況一點沒變,可趙大隊這汗已經流下了腦門,他不知為什麼全身發虛,儘管他堅信李有才這案子是絕對翻不了的,可是目前這氣氛有點詭異,看不透前田大尉,這位太君的脾氣太難捉摸。
身後的門開,走進另一個白衣護士,用日語說著疲憊,盼著加班結束,抱怨憲兵隊的幾個文職傷員毅力還不如士兵,見窗邊那位看風景的同事仍然不回頭搭茬,轉而道:「惠子,我聽到個消息,那個來找過你的人被抓起來了,就是那個……偵緝隊的。」
「呃……」趙大隊語塞,這個問題還真沒細想,現在前田問了不答不行;圖財?李有才這賭鬼一毛錢沒有,外債爛屁股,何況獨立團也窮得叮噹響,很難成立;圖色?他這賤人還用圖嗎?他最不缺這個;說他是被要挾?可他早已是六親不認的孤家寡人,舅舅不疼姥姥不愛;說他有一顆愛國心?純屬自願?要是用這個理由趙大隊自己都能先吐了。
……
憲兵立正抬頭,努力想想,才答:「吉田商社也在昨夜被襲。事後縱火。無倖存。https://m.hetubook.com.com另外,有人來見。」
「他就是。看來你根本沒能了解他。」
到現在他還在他的辦公室里坐著呢,軍刀擺在桌面上,衣服也沒換,什麼話都不說,滿臉倒霉相。
趙大隊終於喘出口大氣,慶幸前田這話不是說他自己,可仍然不懂這是什麼意思。
經過排排柵欄,路過道道門,後來止步於一間單人囚室柵欄門外,朝里看了看,隨後翻找手裡的鑰匙開鎖。
「馬良哥,你說我……還能當八路么?」
「應該的。應該的。」
前田站起來,倒背兩手,慢悠悠晃到窗邊,看幾個憲兵在樓下的院子里清理昨夜被破壞的痕迹,繼續平靜道:「其實,我並不關心這案子,因為我是這裏的主人。你懂么?」
上午的陽光下,梅縣警隊一片狼藉,主樓二樓被燒毀了辦公室三間,窗口都成了黑窟窿,面向大門的外牆上彈痕累累。
喉結處發出咕嚕響,前田好像努力咽下了什麼:「你想說什麼?」
「別說了,能站起來么?這是手鐐鑰匙……」
「但是……他……有些事……」
遞刀?這是趙大隊完全不能理解的情況,他的兩腿剛才就無法挪動半步了,現在更沒反應,面汗如雨淋,思維空白。
趙大隊愣著眼珠子不敢接話,讓仍然有點懵。
當第一縷陽光灑進了窗,窗內的護士不禁眯了眼,抬頭向窗外看,細眉單眼皮,小鼻子薄唇,雖然不出眾,卻有一種天真氣質;她略顯疲態,獃獃注視窗外的早晨,不知在想什麼。
陰暗的一切,仍然冷冰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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