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野蠻的年代
晚上十一點發車的綠皮車從重慶開到成都,直接開到早上六點半。
「他偷我的錢,他把我的錢全都偷了……」
車廂里有一個二十來歲的姑娘和一個細皮嫩肉的男人聊得火熱。
王興漢就那麼看著窗外茂密的山林倒退,又矮又朽的電線杆子穿插,頭頂的天永遠是一線,真想給它掰開一點……
姚蘭溪說得很輕鬆。
再往後十年,許多人可能就不太知道息斯敏和撲爾敏這類抗過敏的葯啦,原因嘛,居然是太便宜。
只要不往死里吃花生,通常就是一身紅疹。
珠海的火車站的飛車黨明目張胆搶包拖行,圍追堵劫。
簡單來講,就是楊恆在平橋鎮干不下去了。
可是他見過天空的全貌,也就沒那麼大的好奇心了……
錯過了客車,還有火車。
姚蘭溪從她坐的位置,只能看到王興漢稜角分明的臉頰。
王興漢的過敏不是什麼大問題,也不是酒精過敏,而是花生。
取一杯天上的……打住,打住!
這一年的劍南春,五十二度的,四十塊出頭。
買張短途火車票還是可以的,而有要買慢車。
王興漢www•hetubook.com•com的話不是在回答姚蘭溪的問題。
歡迎來到九零年代……
好好好,我一定汲取經驗教訓?
在王興漢看來,這非但不是缺點,反而是優勢。
這是王興漢想表達的。
王興漢抓住了這種感受,給了第個三答案,「皆是人間惆悵客,豈有歲月可回頭。」
前幾年的公交頂上還有架子接電線。
會自己散,用藥會快一些。
一個二十齣頭的青年,如何會有「胸有萬丈驚雷,面如一尺平湖」的氣質。
王興漢下車,被一個姑娘擠了一下,她跑到站台上往前後,再往後看,一屁股坐地上嚎啕大哭。
謹言慎行是第一步。
王興漢的造型始終沒變,一手插兜捏著所剩不多的錢,一手提著兩瓶酒。
從局面上看,楊恆找姚蘭溪大倒苦水已經不是一次兩交。
車廂連介面可以抽煙,通風,不會有雜七雜八的味道。
幾次想做點什麼,想想,還是忍一手。
重慶火車站是大站,省城成都又是終點站。
王興漢手裡的錢買了兩瓶劍南春。
太累太困,沾椅子www.hetubook.com.com就睡。
姚蘭溪並不強求。
其實姚蘭溪並沒有把王興漢當回事。
但是王興漢一定是要接話的。
借他老婆生孩子這件事表達一下想法。
你也可以嚴肅一點,「結婚戀愛什麼的,暫時還不在我的考慮範圍當中,我是來接兌現承諾,當共產主義的接班人……」
王興漢一臉紅疹,溫和地朝姚蘭溪點點頭,「謝謝姚書記,你先忙,回鎮里再好好謝你。」
楊主任消極怠工也不是一天兩天。
在醫院買一盒息斯敏吃吃,明天就好了。
前一句是對楊恆行為認知的解答;后一句是王興漢選擇的態度。
也是姚蘭溪所聽出來的。
但是一個男人,特別是在體制內想走得長遠一點的男人。
比電視里演的可精彩多了。
這樣還可以省一晚上住宿的錢。
這個姑娘該是在外地上學剛畢業回成都的學生。
如果讓王興漢自己坐長途客車來市裡,至少四個小時。
湘州的村子與村子之間干仗,可以干出戰役級水平,槍炮擲彈筒,突擊班,偵察排,醫療隊齊上陣……
很亢奮的樣子。
看到軍和-圖-書牌,左右一攔,朝王興漢坐的車招招手,示意先行。
哈麻批……駕駛員心裏罵了一句,他覺得王興漢跟有病一樣。
是是是,領導說得對?
王興漢只憑這對話場面都可以肯定他們認識不會超過八小時。
王興漢在站台上的那一刻,有點哭笑不得。
兩瓶就八十來塊。
身上的錢是有點緊張的,但是擠一擠還是夠用。
沿海經濟發展迅猛,暴發戶眾多,引來各省心黑手狠的雜碎搞綁架勒索。
姚蘭溪讓駕駛員把王興漢送到人民醫院,「小王,自己行嗎?」
站台上有一股子奇怪的味道,是眾多熟悉的味道當中的一種。
大街小巷的縱橫交錯。
姚蘭溪話鋒一轉,問王興漢,「楊恆是過來人,你在他身上應該汲取點經驗教訓的。」
簡單解釋一下就是:楊恆選擇的時候還年輕,可能吃了些苦頭,現在有點後悔了,我能理解他,年少無知做選擇,三十而立擔後果。大家都一樣。
脖子後邊曬得跟碳一樣。
這些答案都太敷衍,沒有一點感情。
上了綠皮車,他也不會去找座位。
不過,姚蘭溪卻被拉到了一種泥潭的和*圖*書情緒當中。
只有人去將就時間,時間從來不等人。
他想回縣裡。
人是要往前走的,不用回頭去看,也別後悔,以後的路還長,你要做的事,是去證明自己的選擇是對的,而不是反覆強調選擇錯誤。
六盤水車匪路霸能讓你活著就已經是謝天謝地。
不知道怎麼接?
相比之下,四川省內的火車上,出現幾個小毛賊,好像也不算什麼大事了吧?
這不是一個問題。
王興漢還有一堆的事要處理,肯定是來不及的,「不用麻煩書記,我自己回來就是。」
九十年代啊,還是很野蠻的。
火車站和汽車客的時刻表都能賣一個好價錢。
重慶在四川算是大市,又在搞衛生城市。
為什麼要這麼省呢?
姚蘭溪好奇之餘,問了一句:「你過敏沒事吧?」
有許多抄著手縮著脖子的東西在站台上來回走,那雙眼珠子總是盯著別人的口袋。
現在能看到超長公交,兩節車廂的那種。
這個年代大概就是這樣,所有的事物都有一個嚴格的時間表。
一覺睡醒,可能連鞋子都被偷沒了。
肯定不是開心。
王興漢說:「沒事,一會去醫和圖書院打一針,明天就好了。」
從鎮上到了市裡,這就是兩個世界。
你可以憨一點,「書記,那我在村兒里找一個婆娘,工作家庭都顧上了。」
接下來,就是要對自己說的話負責任。
從醫院出來王興漢直奔車站去買到省城的車票,才發現最後一班去省城的車已經沒了。
說了要好好感謝你,肯定是有下文的。
看到王興漢臉上的紅疹,他們會考慮王興漢是不是有什麼傳染病。
這時會有人在車廂里來回串,經過王興漢的時候會看他一眼。
姚蘭溪說:「我也是明天回鎮上,接上你一起走吧!」
她和那個細皮嫩肉的偷兒賊之昨夜聊得火熱……
一句詩放在這裏,堪稱完美了。
姚蘭溪便有一句沒一句把楊恆的情況大致跟王興漢講了講。
去蘇聯地盤的火車上劫殺事件層出不窮。
交警在十字路口站得筆直。
三更半夜的時候,可能是怕吵到周圍的旅客睡覺,姑娘的聲音壓低了許多。
今天,算是她進入社會挨的第一頓毒打。
212用了不到兩小時,進了重慶市。
還要留著返程的車費。
而是有一點點的悲,但是又有一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