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過了一會兒，孟雲又打電話過來。聽上去她很興奮，又是撒嬌又是發嗲，可羅門現在沒有興趣跟她閑扯，借口在開車很快就掛了電話。這可真是個虛情假意的社會，羅門嘀咕了一句，看了眼左側的反光鏡，把車開到了快車道上。

羅門按照原來的路線返回了上海，甚至沒有跟隨全隊返回基地去看一眼江曼雲。

「128部隊還是有人情味兒的，至少能保證活下來的人都有自己的出路。」

但他必須在乎常旭東對他的信任。

「那不是一堆垃圾，你最好把這箱子給我看好，到時候拿不回來，我可真要對付你。」

汽車進入上海市區，速度立刻慢了下來。羅門的計算很精確，當他從常旭東那裡拿到裝錢的箱子時，正好是常旭東下班的時間，按照這個速度，兩個小時后他將準時到達「輝煌年代」，在那裡用箱子里的錢眩花丘玉堂的眼睛。

「這筆錢要是除了差錯，那你跟我就都完蛋了，不過在我完蛋之前，我會先幹掉你。」

他已經不去想巴基斯坦的問題，因為在回程的飛機上他已經想了太多，如果再這樣胡思亂想下去，人就會崩潰。羅門承認，他對自己的將來感到茫然，但茫然歸茫然，至少要把手頭的事情做完。那這件事做完，他就要去成都，把那裡的事情也解決一下，然後他就會……

丘玉堂笑了笑。「司馬老弟還真是公私分明，玉堂佩服之至。」

ｈtｔｐs://ｗｗｗ•ｈｅｔｕｂｏｏk•coｍ.ｃｏｍ已經過去四十八小時，不知道丘玉堂那邊會有什麼新消息。

就在羅門以為常旭東要拒絕的時候，他聽到了電話那邊的一聲嘆息。

「你把我嚇壞了，老常，尤其是你說要幹掉我的那部分。」

「司馬，你這兩天去哪裡了？」丘玉堂的稱呼也改變了。「我們都在等你的消息。」

羅門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坐進汽車裡。常旭東再次把腦袋湊了過來，表情很嚴肅。

「別跟我來這套眼神的把戲，我說沒有派人去過就是沒有派人去過。你們是不是除了自己就誰都不再相信了？那可真是你們的悲哀，同志。」

還真要感謝孟雲的放浪，羅門的臉上閃過冷酷的笑容。

受過的那些訓練、經歷過的那些事已經讓他無法再做回一個普通人。當然生活對於他不成問題。他能夠給自己找個稱心的工作；如果他願意，現在馬上就有個好姑娘願意嫁給他。在臨分手的時候，魏漢還不無善意地勸過他，他還年輕，有的是時間享受生活，他也有資格為自己做做打算。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會兒，顯然常旭東在思考。

常旭東看著他把手提箱扔在後背箱里，不以為然地挑了挑眉毛。

這是原話，說明魏漢自己對發生的事情也是不無傷感。部隊解散了，但是人還在，這些系統、資源都還存在，也不會追討現在還存在他賬戶里ｍ•ｈｅtubｏｏk•ｃom•ｃoｍ的活動經費，甚至，也不會追討那些他從各種渠道巧取豪奪回來的、加在一起有八位數的現金和資產。

羅門並沒有趕去「輝煌年代」。永遠不在對方的計劃中，是所有間諜都時刻遵循的行動信條。措手不及就會讓人犯錯，讓對方犯錯當然比自己犯錯要好，最壞的情況也是要讓雙方同時犯錯，所以隨時隨地做些改變沒有壞處。丘玉堂做好準備在「輝煌」見面，那羅門就要跟他在家裡見面。

丘玉堂面色微紅。「我以為司馬你喜歡那種地方。」

看到羅門眯起眼睛，常旭東反感地揮揮手。

駛上高速公路的時候打開手機，片刻之後，不斷有新的簡訊進入。羅門把車停在路邊，大致瀏覽了一下。十幾個簡訊中孟雲的最多，都是些下流肉麻的情話或者挑逗的葷段子，然後就是丘玉堂的要求交易的請求，來自許靜的消息也有一個，就是詢問他什麼時候出現，看來他當時的策略已經成功，許靜已經開始為自己的生活打算。

合上後背箱，羅門好笑地看著他。

戴上墨鏡抵擋午後的陽光，羅門抿緊了嘴唇。如果運氣好，幾個小時就夠。重要的是，他很清楚常旭東為此而擔負的責任，一百萬不算什麼大數目，但性質卻很嚴重，沒有正式的申請，動用這筆錢就可以被認作挪用公款，對一個公務員來說，這是很嚴重的錯誤，有很大的可能會毀了常旭東的m•hetｕboｏｋ.ｃｏｍ•ｃoｍ前程，雖然羅門本人並不太在乎常旭東的前程。

「我說過七位數的酬勞，現在錢在這裏，你的東西在哪裡？」

「何必說這些沒用的客套話，老丘。」羅門輕輕地拍了拍裝錢的箱子。「你要的東西我帶來了，我要的東西在哪裡？」

「絕對沒有。」常旭東斷然否認。「我好歹也在這一行干過，我知道這裏面的禁忌。」

為了個人，羅門不會動用那些錢，除非是以非個人的名義。他的腦子很清楚，儘管這些錢是經過他的手得來的，但沒有國家、組織這個平台，他就是超人也做不到這一點，所以這些財產屬於誰不言而喻。魏漢的言外之意讓他很不舒服。並不是說這個數目不能收買他，而是魏漢對這些資產的態度，那可是他們用生命換來的東西，當初他們做這些事情的時候，為的是這些東西隊自己的事業能夠有所幫助，沒有人有權力吧它據為己有。

「平時的時候，是喜歡。」他親熱地拍著丘玉堂的膝蓋，向他眨了眨眼。「我恨不得每天都住在那種地方。但工作的時候，不。那裡太嘈雜。」

羅門快速地思考著。也許他還有別的辦法讓常旭東不得不幫助自己，但在這個時候，只有直截了當是最好的辦法。

「我沒法給你解釋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只能請求你相信我最後一次。」

丘玉堂果然很吃驚，趕緊把羅門迎到自己的書房。羅門看了眼丘玉堂的台式電腦，位https://www.hetubook.com.com置紋絲沒動，這說明他的竊聽器還在工作。現在他帶來了更加專業的竊聽器，要找機會把以前那個換下來。

本田車示威地轟鳴了兩下，常旭東氣餒地在汽車上踢了一腳。「滾你媽的蛋。」

「你現在就沒有對付我？我不在的這兩天，你就沒有派人去過我的住處？」

「有的時候，羅門，我真的不知道你在幹什麼，但我還是願意相信你，錢我已經準備好，你隨時可以過來拿，不過，用這筆錢是有期限的，最多七十二個小時。」

這就是魏漢的言外之意，但這看起來像是一個收買。

羅門利索地打開箱子，裏面是一疊疊面值五十和一百的美元，看得丘玉堂目瞪口呆。羅門察言觀色，知道這些鈔票已經打動了丘玉堂，索性把箱子向丘玉堂面前推了過去。

發動了汽車，羅門裝作吃驚的樣子看著常旭東，卻忍不住還是笑出聲來。

羅門看著他微笑。

「今天凌晨。」常旭東似乎在微笑。「如果你抓緊些，還有五十八個小時可用。」

如果常旭東拒絕提供幫助，那也是在情理之中。

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那麼流連歡場，羅門在心理說。不過他還得表現出感興趣的樣子，像丘玉堂這種人，只會相信跟他有同樣道德缺陷的人，這樣他就不會因為內疚而慚愧。若說到無恥，像丘玉堂這種自學成才的商業間諜怎麼能跟政府訓練出來的專業間諜相提並論，羅門自我解嘲地想。

有了四十八小時m.hetubook.com.com的時間，常旭東的現金肯定已經準備好，但在電話里，他又變得支支吾吾，因為已經收到了上面發布的「關於最近牽涉到128部隊的流言的最後聲明」，在這裏面明確指出，128部隊只是普通的後勤援助部門，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許可權和職能。這樣一來，所有的花招都已經失效，除非常旭東願意為他承擔責任。

羅門看了眼手錶。「從什麼時候開始算起？」

如果許靜也急著見自己，那就是說她已經跟丘玉堂商量過。丘玉堂可能不在乎羅門施加給他的壓力，但他不能不在乎許靜的壓力，就算他沒有跟許靜共度一生的打算也是一樣。不過，丘玉堂知道不知道許靜已經上了羅門的床呢？應該不會知道，許靜沒有傻到那個地步，那這個愚蠢的「三人行」將來也可以作為要挾許靜本人、迫使其向丘玉堂施加壓力的證據。

丘玉堂又打來電話，羅門的接聽顯然讓他如釋重負。從他微微顫抖的聲音里就能夠聽出這兩天他是多麼的煎熬。知道羅門現在來上海的路上，要晚上才能到達，他立刻邀請羅門在「輝煌年代」見面，並請孟雲做陪。

丘玉堂疑惑地看著羅門。「這是我要的東西？」

真他媽的，然後我要去做什麼？他這樣問自己。

「當然是去工作，老丘。自古道，溫柔鄉是英雄冢，老沉迷在風月場所是不行的。」羅門語帶譏刺。「不過現在我們可以正經地談生意了，在家裡總比在那種地方讓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