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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跟我來這一套，你想開槍就開槍。」賴春雷冷冰冰地回答他。「我執行的是命令，所以我不會對我的行為感到不安。」

房間里的人又輕輕地咳嗽兩聲，聲音裡帶著笑意。

看來羅門還不知道當時那個差點撞死他的人就是蘇菲。

在城市反恐作戰中，反恐怖一方唯一確定無疑的優勢就是戰鬥人員之間的默契，而要形成這種默契，只有通過不間斷的實戰和沒日沒夜的訓練。除了細節不同之外，這也和他們在128部隊時的情況極其相似，只是反恐怖部隊的訓練沒有那樣大的強度而已。

「真的是你，羅門？你沒死？」

賴春雷點點頭。「在這個時候我相信他勝過相信你。」

「哪怕根本沒有什麼證據？」羅門的語氣裡帶著嘲諷。

「看來你對發生過的事情也有疑問，但你不肯說出來。」

真相？聽到這個詞，羅門在黑暗中露出一個不屑的微笑，當然賴春雷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只有弱者才會偏執地去追求什麼真相，因為沒有證據他們就不敢堅持自己的主張。

「羅門？」

「說說巴黎的事情。」羅門又咳嗽起來。「我們總不能就這樣坐到天亮。」

賴春雷慢慢地靠在床頭上。這時候他隱約能夠看見，床對面的沙發里坐著一個人。

事情發生之後，他也意識到羅門很有可能跟那些襲擊B隊的人不是一路，因為羅門在事發之後並沒有加入那些人，在那個生死攸關的時刻，羅門根本不可能再去考慮偽裝的事情，hetubook.com.com所以這說明，當時的混亂令羅門也很是迷惑。

如果羅門真的戴著夜視儀的話，他把房間里的燈打開會讓羅門在瞬間看不清楚眼前的景物，那他或許可以反客為主。

「不用費心了，『野馬』。」低沉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你知道我不會給你這樣的機會。」

當賴春雷帶著全隊轉入反恐怖部隊的時候就已經清楚地了解這一點。

離開128部隊后唯一一點不同的是，他可以有自己單獨的住處，這樣沒有輪值任務的時候他可以有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私密空間。他還沒有打算結婚，但現在他和一個大學講師過著半同居的日子，而且他發現，自己很喜歡這樣的生活。

賴春雷只需要考慮作戰這一環節。在城市反恐作戰訓練中，他和所有的128部隊成員實際上起到的是教官助手的作用，同時做為反恐怖部隊里的拳頭支隊，他們不僅要訓練別的隊員，也要不斷地提高自己。拋去各種技術上的細節不談，城市反恐作戰沒有什麼必勝的絕招和秘技，而且由於行動過程中的諸多限制和顧慮，反恐怖一方其實處於絕對被動的狀態。

賴春雷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凝固。

「那是誤傷，我很遺憾，關於『鱷魚』的死我沒有什麼需要解釋的。」羅門的聲音里聽起來很疲憊。「但問題在於，你是蓄意殺人，這其中有很大的區別。一個真正正直的人不會對自己人下這樣的命令。」

這時候他htｔps://m•hｅｔｕｂｏok•coｍ.ｃｏｍ聽到羅門扳動手槍擊錘的聲音。這聲音不大，不是在靜夜中根本無法聽到。

羅門的聲音里聽不出什麼特別的情緒，但賴春雷知道，羅門從不虛聲恫嚇。一般情況下，他只有在確定自己會用到武器的時候才會把武器亮出來，而且在需要開槍的時候絕不拖泥帶水。一個人要是真聰明的話就不會去試探羅門的底線。

9·11之後，隨著世界範圍內的反恐怖熱潮興起，反恐作戰也已經成為一個時髦的詞彙，而阿富汗戰爭和海灣戰爭又給這個詞彙增加了許多花里胡哨的裝飾，試圖使人忽略這樣一個事實，那就是反恐戰鬥的過程和結果並不像人們想象的那麼精彩。面對無孔不入的恐怖威脅，無論從形式到內容都越來越豐富的反恐作戰始終都帶著力不從心的無奈。

「我們都是128部隊出來的，你應該知道我們的原則。」賴春雷冷靜地看著沙發里的陰影。「我沒什麼可說的。」

沙發里的人舉起了手臂，賴春雷能夠看清楚消音器長長的輪廓。

以色列的反恐怖部隊無疑是世界上最好的反恐怖部隊之一，而跟那些來自以色列的教官們接觸后，賴春雷甚至認為，以色列的反恐怖部隊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他們不但擁有無以倫比的技術和經驗，還有著許許多多匪夷所思的技術發明，令人嘆為觀止。如果說，已經擁有全部高級技巧和豐富戰鬥經驗的前128部隊成員還有什麼不足的話，那就是他們還需m.hetubook.com.com要更多的交流以應付時刻也在學習進步著的恐怖分子。

做為一個身體和精神上都很健康的人，出現幻覺的可能性很小，還在睡夢中的賴春雷差點以為是女朋友提前趕回家，但馬上他就意識到，自己的房間里真的有另外一個人的存在。房間里一片漆黑，賴春雷悄悄把手伸到枕頭下，那裡有他的92式自動手槍。

「我們這樣的人是永遠也不會被公開審判的，所以根本就不需要什麼證據。」賴春雷扭了扭頭，眼睛的餘光掃過近在咫尺的電燈開關。「你比誰都清楚這一點。」

「我很累，討論到此為止。」羅門咳嗽了一聲。「告訴我名字，『野馬』，不然我就開槍。」

「狡辯。」賴春雷冷冷地回答。「你為什麼不去對『鱷魚』說這樣的話？」

「你現在在我掌握中，所以我不會和你交換任何東西。」羅門笑了笑。「那些人與我沒有關係，如果那些人是聽我命令的，我敢說整個B隊都無法離開巴黎。我不知道那些人是誰，『野馬』，如果你一定要在這個問題上跟我費口舌，那隻能說明你很愚蠢。那天並不是只有我一個人知道那裡會發生什麼事情，這還不能讓你想起什麼？」

羅門似乎笑了笑。

「自首吧，羅門。」

「還有半條命。」羅門把手肘放在膝蓋上，似乎在打量著賴春雷的表情。「看到我還活著你好象並不開心，這真讓人傷感。」

「別忘了，先下毒手的那個人是你。那你如何解釋你殺死『鱷魚』的事情？」https://m.hetubook.com.com賴春雷反唇相譏。「你至少還活著，但『鱷魚』卻再也聽不到你的解釋。」

「沒人說你不是個硬漢。」

「把雙手放在頭上，慢慢地坐起來。我戴著你的夜視儀，所以別冒險。」

那天知道那裡會發生什麼事的人還有一個，那就是總參派來的特工謝有為。但賴春雷無論如何也無法相信，這個謝有為會有什麼問題。那麼是蘇菲嗎？她對羅門的態度很反常，但這也說得通：她給羅門設下陷阱，如果羅門活下來，那麼肯定會回來找她報復。間諜們為了保護自己總是不擇手段，其中就包括互相殘殺，在這個時候，活下來的那個就是全部真相，人們也只能相信活下來的那個。

「就說說誰給你下的命令。」羅門似乎沒有聽到賴春雷的話。

當羅門有準備而且佔據上風的時候，想在他手裡扳回局面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他的神經就像鋼絲那樣堅韌，好象永遠不會受外界的影響而崩潰，賴春雷知道他不可能快過羅門。

女朋友今天不會來，她到另一個城市看自己的父母，也許是要跟他們講一講賴春雷這個男人，也許只是因為思念。明天早上她回來的時候，精力充沛的賴春雷就又可以把她抱在懷裡，而且她也很喜歡這樣。

羅門注意到了賴春雷的沉默。

「如果我想開槍，就用不著叫醒你，所以你不用為自己擔心。」羅門又靠回沙發里。「你並沒有殺死我，所以我也並不把你當成兇手看待。」

賴春雷終於感到氣餒。盡量拖延時間和儘力分www.hetubook.com.com散羅門的注意力是賴春雷現在能夠用到的全部手段，可看起來，他所有的努力都沒有效果。他也可以放手一搏，用最快的速度從床上跳起來，用枕頭下的手槍反擊，但終於放棄了這個想法。

結束一天的訓練，賴春雷回到家裡時已經感到很疲憊。

「那你就該知道在我這裏你什麼也得不到。」賴春雷的臉上露出輕蔑的神氣。「你知道嗎？其實你應該死在巴黎，死了對你來說倒是一種幸福，那樣的話，至少對那些不知道真相的人來說你還是個英雄。」

「你這樣說也不能讓我對你表示感謝。」賴春雷從鼻子里哼了一聲。「算了吧，羅門，你的那一套我很清楚，我知道你想幹什麼。我可以告訴你，除非你給我上刑，不然你什麼也得不到。我還可以告訴你，我的記錄是八個小時，所以你儘管放馬過來。」

羅門沒有說話讓賴春雷以為自己的話已經打動了他。

「那你為什麼不說說那些跟你一起出現的人？那些跟我們交火的人與你有什麼關係？」賴春雷反問。「你想知道什麼就得拿些東西來交換。」

在睡夢中，賴春雷聽到自己的房間里有人咳嗽。

賴春雷忽然注意到，羅門並沒有提到蘇菲。

羅門的問題也曾經是賴春雷思考的問題。

「我說不把你當成兇手，可不表示我會允許你再對我做同樣的事。」

「你寧願相信一個叫你對自己人下毒手的人也不肯相信我？」羅門的聲音裡帶著毫不掩飾的詫異。「我不得不說，『野馬』，你墮落的程度遠遠超過我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