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砥礪前行
第五百七十二章
唐紹儀仔細回想了一邊革命委員會自成立以來的行動,又是點頭又是搖頭的嘆息道:「聽植之你這麼一說,還真是。只是這吳川每一步都在走鋼絲,他就不怕一腳踏空萬劫不復?治理國家怎麼能夠如此行險,這也太過兒戲了。」
他不由把視線轉向了亭外,雖然已經是八月中旬,荷塘內的荷花幾乎已經過了花期,但是荷塘內還是一片蒼翠,微風吹來時還帶來了隱隱的荷香,讓人不由全身通泰身心舒暢了起來。這原本是一個相當不錯的談話之所在,只是施肇基今日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了。
唐紹儀聽了不由皺起了眉頭說道:「你是說吳川並不信任你,所以沒有給你發揮的機會?」
我倒是希望,吳川在東北能夠多支撐一段時間,這樣北京政府至少還有所忌憚,百姓的日子也會好過幾分。」
所以,事情變成這個樣子,應該被追究責任的罪魁禍首應當是外交部的那些官僚,而不是我。最後,既然我的同胞已經選擇了這條道路,那麼我也只好跟著他們一起等待著來自彼得堡的報復了,我相信這場報復對於雙方來說都是無益的。」
唐紹儀扭頭看著荷塘內的一株荷花,許久之後才嘆了口氣說道:「我看也安寧不了多久,我了解項城這個人,做朋友他出手是很大方的。但要是說到權力,他是不會允許別人和他分享的。大借款和平息了南方的叛亂后,只會讓他更著急把目光轉向最後一個對手-革命委員會。」
謝爾蓋這才看著吳川的眼睛說道:「看來您並不打算成為一個新俄國人,這是您一開始就計劃好了的嗎?」
吳川看著和-圖-書他有些好奇的問道:「是太長了嗎?可我的行程已經安排到了明日下午,要不就明晚?」
施肇基卻搖著頭說道:「也不是說沒有給我發揮的機會,但只是把一些場面上的活動交給我去應付而已。至於真正要緊的問題,都是吳川自己解決的。
謝爾蓋抿著嘴獃獃想了半天,終於嘆了口氣向吳川點頭告辭道:「既然這是您的選擇,我也只好接受現實。下個月我會啟程返回彼得堡,為了我們的友誼不至於破裂,今後我會留在彼得堡。不過,今年您總不會有什麼大的行動吧?」
此次吳川訪問美國在華爾街大舉融資,表面上又是疏遠了德國資本,在協約國看來這也是他們想要見到的一幕。現在他連下了三步,算是讓東三省維持住了現在微妙的平衡。
唐紹儀終於變色的說道:「這怎麼可能辦得到,他這等於是在同歐美列強作對,最終只會引火燒身。」
施肇基這才苦笑著說道:「我覺得他和我們不是一路人,吳川對於外交的看法不僅和過去的朝廷、現在的袁大總統大不相同,甚至和我們這些留美歸來的人也說不到一塊去。」
然後又反過來對俄國採取了降低雙方關係的舉措,德國人和美國人是樂意見到這一幕的,而法國人和英國人又何嘗不希望,俄國人能夠把精力專註于歐洲?所以,他這次公然針對俄國的軍事演習,看起來又要順利過關了。現在我就是想不出他下一步要做什麼,對待俄國的行動要是越過一個限度之後,妙招就會變成臭棋了。」
施肇基沉吟了半天後說道:「我看也不見得,至少歐美列和-圖-書強之間也不是鐵板一塊,眼下協約國和同盟國之間的對立,不是愈演愈烈了么?
吳川並沒有回答,只是平靜的說道:「看來謝爾蓋你從鮑培領事那裡聽到了一些,對我不大友好的言論了呢。你覺得他的話可信嗎?」
朱和中趕緊搖頭說道:「還是照著主席的意見好了,我看就放在後天吧。」
至於和中同志,後天我會去軍事委員會,我希望你能夠讓他們就這次軍演的問題做一個更為詳細的彙報。除此之外,我也想聽一聽關於軍事委員會對於未來的戰略想定,就是我們下一個敵人是誰?軍事委員會打算怎麼對付我們的敵人。」
而現在這位袁大總統,師從的就是李中堂的路子,既要抱英國人的大腿,以壓制俄國、日本,又不拒絕和其他列強往來,總試圖在列強之中找出一條平衡之路出來。
我倒是覺得這也不是什麼問題,畢竟我們之前又沒有交集,他要防著我們一手,這也是人之常情。只是讓我感到有些無所適從的是……」
施肇基卻又笑著說道:「我覺得這也不算什麼壞事,至少吳川現在還不是當今中國的執政首領,他要是能夠一直冒險成功,至少我國東北邊疆算是無憂了。
他不由打斷對方說道:「看起來您似乎有什麼為難的事,我能幫你做點什麼嗎?」
吳川對著他搖頭說道:「我可不是上帝,怎麼可能看的這麼遠。如果不是佩奇先生和你,說不定我早就被丟進某個煤礦里,在某個不知名的黑暗坑道里慢慢腐爛了。不管是對斯托雷平閣下還是對陛下,我都是說的實話,也許有人可以輕易的騙過和圖書陛下,但是我相信很少有人能夠騙過斯托雷平閣下。
看到施肇基突然在關鍵時刻停了下來,唐紹儀不免有些心急的追問道:「可是什麼?」
「不,沒有什麼為難的事。」謝爾蓋勉強露出了一個笑容,不過他很快又小心翼翼的詢問道:「吳,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你對於俄羅斯帝國到底是持什麼樣的看法?」
從上海返回天津的唐紹儀,一到家就匆匆把剛剛回國的施肇基請了過來,向他詢問起了這趟美國之行的收穫。面對唐紹儀殷殷期盼的眼神,施肇基卻久久不能回話。
但是彼得堡又是怎麼對我的呢?我相信謝爾蓋上校你一定看的非常清楚了。既然我對於彼得堡的忠誠得不到應有的回報,那麼我收回自己的忠誠就不應該受到什麼譴責。老實說我對於陛下依然抱有好感,但是他身邊圍繞著的那些小人,卻隔絕了他的視線。
但是這位吳畏之么,他正試圖搗毀現有的國際條約體系,重新建立起一個符合中國利益的新國際體系出來……」
當張雲榮敲門進來彙報謝爾蓋上校過來后,吳川於是對著宋雲桐、朱和中兩人說道:「今天我們就先說到這裏吧,黨內的工作調整我還要再理一理,然後再在中央委員會上提出來,你們回去也可以想一想,有什麼想法也可以過來告訴我。
就在他沉思之際,唐紹儀終於忍耐不住輕輕咳嗽了數聲,施肇基這才被驚醒了過來,對著唐紹儀無奈的說道:「我真不知該說什麼,此次美國之行,於我個人而言雖然有些收穫,但是于公事方面我卻幾乎沒有做成什麼。」
而革命委員會在擊退日本之m.hetubook.com.com後,就把東北向英、法、美、德的資本開放,阻住了俄國勢力的南下,這未嘗不是一步妙棋。
謝爾蓋默然的看著吳川並沒有說話,吳川沉默了許久之後說道:「拉斯普京長老現在據說在彼得堡混的不錯,你有沒有想過藉助他的力量調回彼得堡去?今後遠東的局勢也許會變得相當複雜,你又何必夾在中間為難呢?我可以確保你在遠東的財產安然無恙,我相信你現在擁有的財富已經足夠你在彼得堡過上你所想要的那種生活了。」
施肇基想了想說道:「過去朝廷辦理外交無非就是兩種思路,一種是對於洋人的要求能拖就拖,拖到洋人自己放棄就是大功告成;一種是李中堂的以夷制夷,不能把好處都給了一個列強,讓他們自己為了好處鬥起來,我們就算不能漁翁得利,也至少能夠少損失些利權。
至少在革命委員會擊退了日本在南滿的勢力之後,英國人並沒有站到日本的一邊去,吳川第一步的冒險算是成功了。
但是忠誠是需要代價的,顯然我並沒有收到和我的忠誠相襯的回報。反過來,倒是我一直在供養著彼得堡的貴人們。所以我也很好奇,薩宗諾夫大臣閣下和他的部下們究竟是吃了什麼葯,覺得我會無條件的效忠彼得堡?敢這麼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我的尊嚴。我覺得,他們也應當吞下自己釀出的苦酒了。」
至於我們這些人所講究的外交,是要在當前世界條約體系下找出中國的生存空間,利用列強之間簽署的國際條約束縛住他們自己的手腳。
送走了兩人之後,張雲榮就帶著謝爾蓋上校來到了辦公室。謝爾蓋向www.hetubook.com.com吳川轉達了鮑培領事的回復,吳川注意到謝爾蓋說話的時候眉頭一直皺著。
謝爾蓋躊躇了好一會才說道:「可是您已經背叛了一次自己的國家,現在再背叛一次帝國的話,您不覺得自己的未來正處於一種危險的狀態之中嗎?帝國現在雖然不能拿你如何,但是歐洲的緊張局勢遲早是要結束的,您確定到時自己真的能夠應付得來彼得堡的報復嗎?」
吳川失笑的搖頭說道:「只要俄國的軍隊不跨入中國的邊境,我又怎麼可能打斷現在的建設期呢?我覺得,你要擔心的不是我這邊,而是彼得堡的那些官僚們。要是他們某個人腦子發熱,硬要軍隊沖入中國的邊境,那才是一個真正令人擔心的問題……」
朱和中有些吃驚的問道:「後天?」
唐紹儀這才皺起的眉頭問道:「植之,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另外,雲桐同志你和張廷閣委員先碰一碰,把農業銀行和交通銀行的賬目理一理,然後找個時間向我彙報一下。現在東北的建設項目,資金大都從這兩個銀行進出,如果有問題的話,整個東北的建設都是要受到影響的。
袁大總統此前聽了報紙上刊登的吳川談話,不也只能關起門對著身邊的人發發牢騷,還讓人打電報給前線部隊,要求李純、張勳嚴肅軍紀不要騷擾地方百姓,免得被人借題發揮么。
吳川沉吟了片刻之後說道:「我從來不認為自己是清國人,所以革滿清的命並不能算是背叛。至於帝國這邊,雖然我承認一開始我是收到了不少俄國政府的資助,但是我也是確確實實的推動了俄國在北滿的勢力擴張,我們腳下的哈爾濱市就是我最大的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