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砥礪前行
第八百四十章
吳川攤開手頗為無奈的說道:「正因為如此,我才會給伯爵這樣的告誡。否則的話,我又何必和您說這些。我不知道最終誰能掌握俄國,但是我知道只有能夠滿足俄國人民需要的政治力量才能掌握這個國家。但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有看到俄國人民真正選擇了誰。
而且話又說回來了,假如白紙黑字立下的契約都靠不住了,這人情還能靠得住?」
受人蒙蔽不要緊,這個世上誰沒有上當受騙過。但是既然知道了真相,伯爵閣下總要給出一個交代,來展現自己的立場的。我希望伯爵閣下能夠首先就華俄道勝銀行對滿清政府投資的資金做出一個說明,然後對我們進行賠償。」
因此在思考了片刻之後,康斯坦丁不由試探的問道:「難道就連您,也看不出最終誰能掌握俄國嗎?伯爵閣下說過,金茲堡家族不管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都將是您最忠實的朋友。」
至於猶太移民增加要求擴大猶太社區的問題,我們黨內現在對於外國人購買中國土地存在著許多反對聲音,因此我建議不如改買為租,這樣猶太移民可以把更多的資金用於投資工商業,而我們也不必面對政治上的風險。
不過如果伯爵閣下願意協助我們的話,我願意說服革命委員會的其他委員們,給金茲堡家族在收回的銀行股份中保留一定的股權,大約在8-10%之間。
康斯坦丁沉默了許久之後,方才清了清嗓子說道:「我這兩天就遠東發生的一系列事務同彼得堡聯絡過,伯爵閣下能夠理解革命委員和-圖-書會作出的決定,但是作為皇后陛下的財務總管,伯爵一家都在被政府監視當中,因為臨時政府正試圖從伯爵手中收回皇后陛下委託給他的個人財產。
擁有這樣的底牌還要向國外轉移資產,不僅金茲堡家族會大傷元氣,等到俄國政局穩定下來,恐怕上層也沒有什麼金茲堡家族可以插足的餘地了。這個選擇實在是太保守了,保守的一點都不像是吳川過往的行事風格。
假如伯爵在私人問題上尋求我的幫助,那麼我自然會義不容辭的答應下來。但是現在,華俄道勝銀行的股東權利本就是很明白的一件事,我並不覺得白紙黑字寫下來的入股書有什麼難懂的。大家照著契約行事就可以了。
但現實是,他們似乎沒得選。不過康斯坦丁還是努力為金茲堡家族的投資進行辯護,表示當初要求滿清政府投資的事和金茲堡家族無關,只是某些俄國官員想要在滿清這裏敲上一筆而已,因此革命委員會不能讓金茲堡家族受到連帶懲罰。
我對於伯爵的忠告言盡於此。至於猶太人社區的問題,我可以給你們一部分社區管理的權力,但是猶太人社區必須要服從於革命委員會所制定的法律,並且社區管理成員中必須要有一半為革命委員會所指定,另外一半不可推選反對共和黨和反對中國法律的成員,社區領導人必須能用中文和我們對話。
對於康斯坦丁的拜會,吳川依然保持著一貫的熱情接待著他,但是對於他提出的各項請求,吳川卻始終沒有給予他什麼承諾https://www.hetubook.com.com。
事實上我所了解的是,許多猶太人雖然在歐洲受到了不公正的對待,但是他們跑到了中國之後卻並沒有以公平的方式對待我的同胞。
更何況,當前臨時政府內部鬥爭激烈,金茲堡伯爵不管靠向哪一方,都會被其他政治力量所敵視,因此何不如先撤出俄國,等到俄國的政局穩定后再下注?也許那時候下注不會得到太多的回報,但是同樣也不會因為下註失敗而損失巨大的。」
特別是在辛亥革命之後,華俄道勝銀行加大了在東北和外蒙的銀行、鐵路等投資,中國部分的華俄道勝銀行資產和業務以及超過了俄國和法國的業務。如果有的選的話,那些股東們估計寧可選擇歸還資金和賠償利息,也不會接受拿中國境內的華俄道勝銀行資產用以抵充中國人的股權的。
只是,革命委員會試圖把中國境內的華俄道勝銀行全部資產沒收,然後直接同俄國、法國的總行、分行斷開關係,這無疑就是等於在挖華俄道勝銀行及其相關聯銀行的根。
因為打倒沙皇正是革命爆發的根源,而臨時政府又宣稱自己繼承了二月革命的勝利果實,所以不管誰進入了臨時政府,對於沙皇及其黨羽的清算都不可能放下,這代表著臨時政府的合法性。因此在這樣的局勢下,伯爵閣下想要同臨時政府搭上關係,我覺得毫無意義。
因此伯爵閣下現在並不方便就華俄道勝銀行的股權問題作出什麼聲明,不過伯爵希望您能給他一點時間,只要等彼得堡那邊恢復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正常,那麼他非常願意前來遠東和您就華俄道勝銀行的股權問題做一個坦誠的會面。
除此之外,我們收回華俄道勝銀行的舉動,也可以讓金茲堡家族藉機從俄國撤出一部分財產出來。就俄國當前的政治局勢來看,不管那隻政治力量上台都可以,但是保皇黨顯然是不可能再回到彼得堡的權力中心的。
不管您是怎麼看待革命委員會的,但是我可以確定一點,猶太人在中國的土地上並沒有獲得不公平的待遇。我們只是消除了俄國過去加諸於我國身上的特權而已,革命委員會並沒有針對猶太商人的意思,我們要收回的是所有俄國人從中國竊取的不平等權力,並不單單是針對猶太人。
看過了吳祿貞發來的電報后,吳川思考了片刻后,終於坦率的向他說道:「薩爾諾夫先生,我從沒有忘卻金茲堡伯爵過去給予我的幫助,就像我從沒有忘記我對於猶太人的承諾。
不過隨著沙皇政府的倒台,革命委員會和俄國之間的領土及中東路等一系列問題的爆發,不管是作為俄國人還是猶太人的身份,康斯坦丁都不得不上門來拜會吳川,試圖從這位共和黨的領袖身上獲得一些承諾了。
我只能奉勸伯爵一句,一無所有的人可以孤注一擲,但是擁有的太多的人,應當分散自己的風險,就好比金茲堡伯爵過去把在俄國的資產轉移到德國那樣,現在金茲堡家族可以再為自己打造一個躲避風險的地方了。
比如藉助沙皇政府的幫助,從我國無償或以極低廉的價格竊取中東路www.hetubook.com.com沿線的林木開採權;又或者以欺詐的手段騙取了清政府的白銀或各類礦產資源。華俄道勝銀行和開灤礦務局就是其中最為的典型的案例,當然我不是說金茲堡伯爵參与了這樣的騙局,我相信伯爵應當是受人蒙蔽了。
此外,松花江匯入黑龍江段的對岸,阿穆爾鐵路以南,伯力以西,奧布盧齊耶以東的地區。過去在阿穆爾鐵路沒有建設完成之前,開發度並不高,那裡還有著大量的土地荒廢著。我打算用這片土地交換海蘭泡和江東六十四屯的土地,假如你們有興趣的話,我們到是可以出售一些土地給你們作為猶太居住點……」
收到吳祿貞發來的電報時,吳川正在和康斯坦丁交談著。作為金茲堡伯爵在遠東的代表,康斯坦丁過去同革命委員會合作是相當愉快的。
吳川放在椅子扶手上的右手手指輕輕的敲擊著扶手,過了許久方才對著康斯坦丁說道:「人情是人情,契約是契約,我雖然感激伯爵過去對我的幫助,但是我也一樣給了足夠的報酬。
對於吳川的反問,康斯坦丁只能搖頭苦笑。這件事他並不覺得吳川有什麼不對,本來俄國政府從滿清手中詐騙資金辦理華俄道勝銀行,說出去就是一件極不光彩的事,因此吳川現在要求華俄道勝銀行交出股權和做出賠償,完全是名正言順的。
在中東路和西伯利亞大鐵路完成之後,華俄道勝銀行就憑藉著這條鐵路賺到了大錢,也利用這條鐵路打進了東北的商業圈,從而發展成了遠東地區除英資銀行之外的第二大外國銀行。
在政治方面的判https://m.hetubook.com.com斷上,康斯坦丁相信吳川要遠過於伯爵,畢竟他可是親眼看著對方從一個一無所有的普通人走到了現在這個位置。雖然他在家族內部非常推崇吳川每一次大胆的下注,但是等到真正輪到自己下注的時候,康斯坦丁才發覺這種在一片混沌局面中要做出一個正確的判斷,簡直就是在絞索架的周邊晃悠,推崇和自己親自下注,完全是兩回事。
但是真要按照吳川的指點去做,他知道包括伯爵在內的大多數金茲堡家族成員又是不樂意的,因為這樣的下注將會讓家族失去許多機會。畢竟現在不管是立憲民主黨還是社會革命黨,家族都有著大量的聯繫,而眼下俄國最大的兩股政治力量就是立憲民主黨和社會革命黨,因此只要不出什麼意外,家族在俄國的地位是不太可能被動搖的。
吳川沉吟了片刻就對著他回道:「這樣吧,我給伯爵閣下一個建議。華俄道勝銀行中國分部,革命委員會肯定是要收回的。
因為歐洲戰爭的關係,從歐洲遷移過來的猶太移民日漸增多,我和猶太社區的拉比商議過,希望能夠在哈爾濱城郊買下一片土地,用於修建猶太人社區,以收留這些從歐洲逃亡的猶太家庭。另外就是,我們希望革命委員會能夠給猶太人社會一些自治的權利,從而儘可能的減少猶太移民和本地居民之間的衝突。」
恕我直言,薩爾諾夫先生。和您那些腰纏萬貫的同胞的抱怨相比,我更關心普通猶太人在中國的境遇。我相信,只要普通猶太人在中國獲得了公正的對待,那麼那些有錢的猶太人就不可能受到不公正的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