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砥礪前行
第八百五十六章
首先,我們並不打算讓天津完全承擔整治海河的經費支出,革命委員會將會籌集大部分資金,但是不管是你們還是海河兩岸獲得水利收益的地主,總是要出一部分費用的。
夏陽的話終於讓這些紳商們安靜了下來,推選出代表監督各地的水利工程建設,在這些紳商眼中大約和前清時的捐官差不多了。不管是前清還是北洋政府,只要花錢買一個官位其實並不難。但是在革命委員會這邊,花錢買官幾乎就沒有這個口子,這就很讓這些習慣於披著一身官衣做生意的紳商們有些不習慣了。
但是他們很快就發現,革命委員會同過去遲緩且無力的官府完全不是一回事。在海河上游傳來了警訊后,天津市政府就開始了排查危房和保證糧食、燃料及潔凈水的供應,並組織起了警察和軍隊對河岸進行巡視,並採購了許多麻袋、鐵鍬等物資。
因此他立刻反擊道:「我也是這個看法,既然整治海河不是我們天津一家得利,海河兩岸的地主同樣受益,這整治海河的經費,應當讓他們出上一部分才行。
但是南面的海河治理工程由誰來主持?要是讓那些地方官員或是北洋將軍們來主持,我擔心這南面的海河治理工程會被拖延下去不說,就是修好了也未必能經得起大水的考驗啊。」
從內外蒙古和西北地區過來的羊毛、皮革和藥材,華北的原棉及其他商品,開始源源不斷的通過天津港向海外輸出。於此同時,天津地區的手工業及小工廠也漸漸興旺了起來。
於是,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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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8月份大範圍降水結束后,天津市場上的物價幾乎並未有什麼大的變動,這和1912年天津城遇到水災時的情形完全是天壤之別。雖說這場大水對於天津的工商業造成了一定影響,但是因為天津市政府的積極抗災姿態,天津市民倒是沒有出現從前那樣的驚慌失措情緒,忙著往家裡屯糧屯煤,整個城市依然是井然有序的。天津港自從18世紀被滿清特許成為和關東及南方各港口的貿易中心后,雖然並沒能改變漕運的大格局,但是從關東向天津港輸送的糧食卻是不斷在上升的。19世紀初,每年就有近百萬石糧食從奉天海運到天津港,從而補充了京直一帶城市人口擴大所帶來的糧食匱乏問題。
張伯苓是第一個出聲支持全面整治海河的,他向著眾人說道:「我覺得全面整治海河確實是勢在必行,1912年水災已經讓天津城損失慘重,今年又發了這麼大的水災,要是不把海河整治好,我們把天津修的再好,最終都是一場空啊……」
在夏陽憂心忡忡的同時,天津的商會名流們倒是情緒穩定的多了。如卞月庭、李寶詵、葉蘭舫、張伯苓、嚴范孫、黃郛等人,在出現暴雨成災的跡象時也是對天津城可能受災的情況擔憂不已,因此很快就自發的組織起了地方上的賑災會和救濟會。
對於天津的工商業者來說,我們更希望你們能夠為我們生產一部分用於修繕水利的物資,這樣更能減少我們整治海河的成本。和_圖_書
實際在革命委員會拿到天津真正的治理權力之後,天津的紳商們幾乎就對北洋政府失去了信念,他們都覺得革命委員會取代北洋集團只是一個時間問題,而不是什麼實力問題了。就算是北洋集團內的周學熙,不也跟著革命委員會大做生意么,完全忘記了自己的立場是什麼。
胡秉柯和夏陽交換了眼神之後,夏陽便叫停了眾人的議論,向著眾人張口說道:「大家的顧慮,我們不是不能理解,但是這些顧慮終究是有辦法可以解決的,可要是我們不去整治海河,那麼海河每隔幾年就爆發一次水災的問題是不可能解決的。
日租界一帶靠河的街道水深接近一米,街道兩側平房幾乎不能住人,即便那些樓房內的居民出行,也需要靠著小舟往來。至於海河左岸的俄租界,因為沒有修築堤岸,河水更是出現了漫灌現象,已經有民居被大水給衝垮。
對於葉蘭舫這位天津商界後起之秀,現在又進入了市政府任職的南方人,李寶詵是相當不滿意的,他覺得自家比葉蘭舫在天津的人面和地位都要深厚的多,革命委員會給了對方一個官職而沒有給自家一個職位,這讓他格外看葉蘭舫不順眼。
等到了鴉片戰爭之後,列強將天津強行開埠,天津地區的人口就開始快速的增長了起來,而北方運河的淤塞,也使得天津港迅速成為了北方最大的糧食貿易港口。
胡秉柯攤開雙手說道:「我們又不是完全指望他們。要是他們不夠公正,我們正好連他們一起處置了;要是https://m.hetubook•com.com他們足夠公正,那麼北洋集團和地方紳商發生對立,北洋在華北的根基就完全動搖了。對於我們來說,這不都是好事嗎?」
但是對於夏陽來說,這些難民聚集到天津來確實是個壓力。因為現在的天津城幾乎陷入了癱瘓,中上游暴雨成災,對於下游的天津城來說,危險的不是下暴雨的日子,而是在各條海河支流把上游的大水送入海河幹流所引發的洪峰。
這樣一來,天津紳商們的賑災救災行動就成為了錦上添花之舉,而不是災民們的唯一指望了。這對於天津紳商們來說,自然是大大的鬆了口氣的。畢竟如果政府無力救災,而他們又無力幫助災民的話,不管是天津還是整個華北地區就都要亂了,而世道一亂,生意自然就做不下去了。
而現在還不是最危險的時候,根據他收到的消息,永定河保定段因為嚴重淤塞,上游的水位不斷升高,假如保定地區的政府和軍隊不及時加以處置的話,永定河一旦決堤,保定和南運河之間就會成為一片湖泊,那麼到時天津以南、以西的平原將會變成一片澤國,受災的人數將會成倍的增長。
鹽商家庭出身的李寶詵則有些狐疑的問道:「整治海河自然是件好事,但是整治整條海河可不是一件小事。若是細算起來,海河各條支流流經的區域,北可到太行,南則臨黃河,然後向東匯入海河經天津入海,我們要是修一修門前的這條海河還成,要是想要把海河的各條支流也修上一邊,這錢可就花了海去了…和-圖-書…」
李寶詵這話倒是引發了不少紳商的共鳴,不少人紛紛提起了北洋將領的貪腐和那些北洋政府下面的地方官員的無能和貪婪,大家都認為把這樣一個規模巨大的工程交給他們,完全就是把一隻老鼠放進了糧倉里,何況還未必是一隻而是一群。
由銀行家被任命為天津財政局局長的葉蘭舫則對李寶詵的言論不屑一顧,他當即反駁道:「天津是九河下稍,光修我們門前的海河有什麼用?
天津號稱九河下稍,但是海河的入海口卻並不大,即便是普通的水患都能看到大水漫城的景象,更何況是今年這種號稱百年不遇的特大水災。
和糧食貿易的快速上漲相比,天津同內陸腹地的聯繫則增長的更快,在天津沒有開埠之前,天津港並不是北方物產輸出的首要選擇。但是隨著天津被開埠之後,天津港同內外蒙古、關外地區和西北地區的經濟聯繫就開始加深了。
其次,李先生剛剛說的也不錯,如果我們什麼都不管,就是把錢交給那些北洋官吏去整治海河,那麼這些人能夠干出些什麼來,想必大家心裏都有數了。所以我們不會不管南面的海河治理工程,不僅我們要出面管理,我們也希望從天津各界中推選出幾位代表來監督各地的水利工程建設……」
於是到了20世紀初,天津的城市規模差不多已經和北京相去不遠了,以官吏、學者為核心的北京城同以商人和手工業者為中心的天津城相比,更是缺乏了幾分活力。此次水災爆發之後,成百上千的難民立刻跑來了天津,因為他們覺得和圖書天津這地方更容易活人。
而眼下這個監督雖然看起來不是什麼官,但卻也是獲得革命委員會認可的一個標誌,自然也就引發了眾人的興趣。畢竟河南土地改革發生的一些事情,已經讓不少人受到了震撼,覺得不及時向革命委員會靠攏,也許自家未必會比河南的那些地主下場更好。
此外,革命委員會現在也就控制著海河北面的支流區域,這南面的支流區域還在北洋軍手中。北面的海河治理工程由革命委員會來主持,我是很放心的,去年到今年整修好的堤壩確實是安然無恙的。
若是上游不修好堤壩疏通河道,這上游的洪水衝下來,海河不照樣要漲大水?海河漲了大水,天津城不還是要遭殃?
我是支持全面整治海河的,雖然要多花點錢和時間,但是修好了之後,我們總是最大的受益者。要是能夠消除天津二、三年一次的大水淹城,我們要少損失多少?更不用提,修好了整條海河之後,海河兩邊的土地都可成為上好的良田,這又是多大的收益……」
因此,革命委員會在這次水災中的表現,得到了這些天津紳商們的極力讚揚。天津市政府的抗災和賑災行動,也就獲得了天津市民們最大程度的配合。
8月12日,胡秉柯抵達天津,在和夏陽交流溝通之後,8月15日夏陽、胡秉柯召集了天津的紳商就海河全面整治一事,向眾人徵求了意見。
把這些紳商都送走之後,夏陽伸手揉著自己的太陽穴,突然對著身邊的胡秉柯說道:「讓他們去監督水利工程項目,他們真的能夠保持公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