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砥礪前行
第八百六十九章
但是就現在這樣的歐洲局勢,哪怕法國最終撐到了戰爭勝利,也休想在幾年之內恢復元氣了。如此一來,革命委員會對於法國發出的戰爭恐嚇,在戰後未必不會變為現實,特別是聽說了日本要出兵南婆羅洲后,柏卜就更不希望同革命委員會交惡下去了。
這位新上任的法國駐華公使留在上海法租界的目的,自然是為了同革命委員會駐上海代表耿謹文進行交流,希望通過這位和革命委員會恢復正常關係。
耿謹文在心裏很不以為然,現在的天津各租界除了一個名義之外,其內部的司法和行政權力都已經被天津市政府收回來了,法國人不過是在取巧,基本上啥也沒付出。不過他口中倒是客氣的說道:「公使閣下的善意我已經聽到了,那麼我就等待閣下的好消息了。不過我們只能答應貴國政府和商民的合法財產不受侵犯。」
而在中國人從荷蘭人那裡奪取了納土納群島,日本人現在又借口保護南婆羅洲日本僑民的名義出兵南洋,都意味著東亞民族國家意識的抬頭。就如同革命委員會代表對於法國駐天津領事當面發出的戰爭威脅一樣,假如法國無法展現自身的強大,那麼這種口頭上的威脅隨時可能變為一場真正的戰爭。
耿謹文頓時面露難色地說道:「我國北方現在正遭遇前所未有的洪澇災害,數百萬民眾流離失所,現在要求我方向外貸款,這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且據我所知,貴方貸和_圖_書款給協約國的總金額也差不多有7億美元了,要是我們輸掉了這場戰爭,你們的貸款可就要打水漂了。」
於是他用力點了點頭說道:「我可以接受,但是法國商民財產的合法性應當由雙方共同確定,不能由貴方自行說了算。」
柏卜此次受命上任,正是在西線的攻勢失敗之後,因此他很清楚自己來中國是為了重新調整法中關係,而不是來和革命委員會繼續對抗下去的。假如4、5月份的西線攻勢沒有失敗,或是俄國人在東線的夏季攻勢沒有慘敗的話,那麼他倒是不必和革命委員會假以顏色,不管革命委員會現在多麼的咄咄逼人,戰後法國政府都會討還回來的。
將除了博代總領事之外人打發了出去之後,柏卜公使就坐回了藤椅上對著耿謹文說道:「耿先生,我們這兩周來也會晤了將近十余次了,我希望今天能夠得出一個結論來。我想您應該知道,我還要趕去北京履職,不能在上海繼續停留下去了。」
雖然9月的上海依舊還處於秋老虎的天氣,但是敞開的落地窗和領事館內良好的綠化植被,還是讓這間一樓的會客室內時不時的穿過了陣陣微風,讓耿謹文身上的汗水迅速收斂了下去。
柏卜搖著頭說道:「我知道貴國北方正遭遇大洪水,但是我同樣也知道貴方的財政完全能夠支持的起這筆貸款,更何況這筆錢終究還是會落在貴方的口袋之中的。
耿謹文思索了好一陣,方和-圖-書才開口回道:「我當然希望能夠同公使閣下達成一個協議,但是我希望閣下理解這樣一個事實,有些事我只能向哈爾濱方面轉告,並不能自行決定。而您所提出的大部分要求,恐怕都超出了我的權力之外。」
耿謹文頓時沉默了下去,一旁的博代總領事也迅速的把視線轉向了一側,觀賞起了會客室牆上的畫作起來了。雖說總領事也清楚,其實借款最多的還是英國人,差不多達到了5.2億美元,法國政府只欠了1.25億美元而已,但是作為一個資本輸出國,法國居然都開始向一個半殖民地化的國家舉債,還試圖以賴賬相威脅,這讓覺得自己有些臉紅了。
雖然法租界的官員透徹的研究了公共租界的興盛過程,也試圖連接印度支那、廣州灣和上海、法國本土的貿易網路,但是歐洲大戰的爆發中斷了法國試圖營建東方法蘭西的計劃。為了彌補國內因為戰爭造成的物資匱乏,法國政府不得不把印度支那的物資直接運回國內,而不是送往上海加工、貿易之後再把金錢收益匯回國內去。
耿謹文看著他撇了撇嘴說道:「要是我的記憶力沒有出錯的話,似乎從第二次鴉片戰爭開始,都是貴國不願意同我國和平共處,先不提貴國在我國的租界是怎麼來的,上海和天津的擅自擴界行動,難道也是貴國想要和平共處的表現?」
博代總領事聽了之後頓時皺起了眉頭,他覺得耿謹文完全是在挑釁法https://m.hetubook.com.com蘭西共和國,但是柏卜公使卻神情淡然的回復道:「過去的事情已經發生了,現在我也改變不了,不過我可以答應革命委員會,等我到達北京之後,會將天津租界完全的交還給貴方,只要貴方保證我國政府和商民的財產不受侵犯。」
法國政府的這種作為已經引起了越南、柬埔寨、寮國人民的不滿,在加上荷屬東印度群島接連不斷的小規模暴動,已經開始引起了東南亞各民族的獨立思潮,法國印度支那殖民地政府也意識到了殖民地社會隱隱有動亂的風險。
而日本人雖然反應的比革命委員會慢一些,但是擁有著東亞第一海上艦隊的日本,實際上對於印度支那的威脅,比中國人還要大。因此柏卜很快就明了,中國和日本之間,法國至少要交好一個。
9月20日,柏卜再次邀請了耿謹文來法國領事館和自己會面,當馬賽兒·博代總領事的秘書將耿謹文和他的法語翻譯王爾南請了進來。
柏卜公使雖然不滿意耿謹文修改自己的要求,但是他也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了,畢竟確實有些法國人利用了特權從中國人那裡竊取了不少土地和財富,甚至包括法租界禁止的鴉片貿易。
不要問法國人為什麼會這麼思考,因為這就是帝國主義的邏輯。正是在這種帝國主義的邏輯之下,歐洲列強才能在世界各地佔據了那麼多殖民地,也正是在這樣的邏輯之下,歐洲大戰才會爆發。
柏卜公使握和*圖*書拳抵著自己的下巴思考了片刻,便開口說道:「那麼我們就從最簡單的談話基礎開始,一項項的確定吧。首先,革命委員會是否願意和我國達成和平共處的約定?」
之所以柏卜希望通過耿謹文去說服革命委員會,自然是因為革命委員會駐上海的辦事處就設在法租界的地面上,即便天津那邊的法租界因為擴界問題和革命委員會形成了激烈的矛盾,法國駐上海總領事也沒有為難過革命委員會在法租界的辦事人員,反而下令讓法租界的巡捕房不得騷擾對方,因此雙方之間算是還有幾分情面。
雖然當下的中國還沒有統一,革命委員會看起來還只佔據了這個國家的一角,但是在革命委員會擊退了日本和俄國之後,並毫不遲疑的聯合美國從荷蘭人手中奪取了納土納群島時,法國人就已經理解革命委員會已經明白了帝國主義這個遊戲的規則。
雖然法國在東方建立了印度支那殖民地,還從中國這裏獲得了幾塊租界,但是法國海外殖民地的精華其實是在北非,是以阿爾及利亞為核心的地中海沿岸地區。法國在阿爾及利亞地區投入的建設資金,幾乎和本土沒多大區別,這也是法國能夠在消耗了大量的本土人力資源后,能夠從阿爾及利亞等地徵發兵員的基礎。
和日本相比,柏卜最終還是選擇了革命委員會。這不僅僅是因為日本是英國的盟友,同時還在於日本現在就擁有威脅印度支那的力量,而中國現在還沒有完成統一。假如和_圖_書日本和革命委員會互相牽制的話,那麼法國必然是誰弱就支持誰,但是在日本和革命委員會保持著和平的狀況下,他就只能同選擇對印度支那威脅較小的一方了,而且還有人為革命委員會向他打過了招呼。
耿謹文想了好一會才點了點頭表示接受,柏卜於是很快就提出了第二條要求,「我國政府希望貴方增加對於共和國的貸款,至少在11月之前給予5000萬美元的貸款,貸款總額的五分之三應當準許我國用於軍用裝備及武器彈藥的採購。」
在英國人開始緩和同革命委員會的關係之前,法國人已經開始同革命委員會調整關係了。接替康德上任的法國新駐華公使柏卜,9月初就到了上海,但是卻隱瞞了自己的行蹤,停留在了上海法租界總領事館內。
和試圖把阿爾及利亞及周邊地區完全變為法國領土的殖民政策不一樣的,法國對於印度支那殖民地的重視,還是在研究了英國人領導的上海公共租界的繁榮之後,才認為上海公共租界的繁榮是在於英國人利用了英屬印度、緬甸及馬來半島等廣闊殖民地的原物料,和以上海為據點的向中國長江流域的勞動力及物產的吸納,從而為倫敦贏得了大量的收益。
在納土納群島獨立及日本出兵干涉南婆羅洲叛亂后,法國人已經意識到印度支那正處於一個危險的狀態之中。自從歐戰開戰以來,法國政府不僅加緊搜颳了印度支那的物產,還徵召了將近十萬越南人前往歐洲為法國作戰或做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