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砥礪前行
第九百二十八章
莫思爾沉默了好一會,方才再次出聲問道:「那您打算怎麼讓工人階級和革命委員會站在一起?難道要順從他們去支持俄國革命嗎?」
莫思爾瞪大了眼睛看著吳川,思考了好一會才問道:「難道你們打算什麼都不做,然後任由這些工人不斷的遊行下去嗎?英國領事和法國領事都認為,工人一次又一次的遊行將會動搖社會的秩序,最終他們的矛頭就會指向政府,從而引發一場革命……」
如果我們能夠忍受這一點的話,那麼也就沒有必要同你們合作一起對抗英國人、法國人和日本人了。」
莫思爾不得不強調道:「不,不只是英國領事關心這個問題,我們也很關心這個問題。美國在滿洲有著大量的商業投資,我需要知道貴方究竟有無能力保證這些美國投資的安全。」
吳川點了點頭回道:「當然,我們和不少美國公司都有著合作項目,我們當然會保護它們的合法利益不受侵犯。摩根公司和洛克菲勒等家族的代表,就沒有在這個問題上質疑過我們的能力,他們的工廠不是還好好的在運轉嗎?」
莫思爾對於吳川的問題有些不太喜歡,他覺得對方有在美國和英法之間挑唆對抗的意思。雖然美國和英國之間確實存在著許多問題,但是他們雙方畢竟同屬於一個種族,而中國人和日本人則屬於另外一個種族。打一個比方來說,這就好像北方的工廠主和南方的種植園主之間爆發了矛盾,雖然北方的工廠主解放了黑奴,但是也沒有和-圖-書給予黑奴和南方白人一樣的選票。
中國現在站在協約國一方參戰,並不代表我們是完全贊成協約國的一切決定的,特別是對於協約國所主導的全球秩序,我們始終是反對的,因為中國就是這一全球秩序的受害者。
這一做法的後果就是,一切反政府的力量都集結到了布爾什維克黨的旗幟之下,而那些原本對於列寧一無所知的俄國農民,卻把列寧當成了來拯救他們的救世主。
莫思爾不知自己該說什麼了,吳川的這番言論可比英國和法國領事的話語有力的多了,即便只是作為一名普通的美國人來看,他都覺得對方的主張很合自己的胃口。
莫思爾覺得吳川的話語有些不盡不實,他於是再次強調道:「是的,我們過去從未懷疑過貴方對於美國資本的保護,但是,您昨天看到和聽到外面那些工人們的遊行和口號了嗎?我和其他領事覺得,如果貴方不採取一些措施的話,這些遊行的工人也許會成為擾亂哈爾濱秩序的破壞分子,他們都是布爾什維克主義的信仰者。」
那麼我們還是先談一談,關於您所領導的共和黨、革命委員會,其中有著不少布爾什維克黨人的問題。我和其他領事想要了解,您對於他們是怎麼看的?他們是否會在中國的土地上也掀起一場工人階級的暴動呢?」
只要能夠拆散日英同盟,美國政府難道會去關心日本人民選擇什麼樣的統治者來統治日本嗎?革命委員會也一樣,https://www.hetubook•com.com不管俄國革命會讓什麼人上台,但我們絕不會支持一個親英法的俄國政府出現的。因為革命委員會不會接受被英國的盟友所包圍,從而成為其世界秩序的一部分。
如果您明白這一點的話,就根本不會問我,革命委員會對於俄國革命是持什麼樣的立場。革命委員會對於俄國革命的立場,就同美國對於日英同盟的立場是一致的。
吳川注視著莫思爾好一會才有些狐疑的說道:「這應當是英國領事所關心的問題吧?」
我可以負責任的說,當前俄國的政治亂象,有一小半需要俄國的有產者和政治精英們負責,一小部分需要俄國的布爾什維克及無產階級負責,剩下的就該英國人負責。如果不是他們支持守舊勢力發動了對於宮廷派領袖的暗殺,俄國的資產階級又怎麼能夠藉機發動二月革命奪取政權呢?
只是吳川卻不客氣的打斷了他說道:「不,您根本不了解我們之間合作的基礎是什麼。中國和美國之間的合作是建立在:改造當前的全球殖民體系,由一個比英國更為自由和民主的國家來領導這個世界。假如美國向英國屈從了,成為由英國所主導的全球殖民體系中的一員,那麼中美之間的合作就不可能再繼續下去了。
吳川思考了一會後說道:「革命委員會將會竭力避免出現這樣的狀況,畢竟我們也不想成為協約國下一個敵對的目標。至於讓工人階級和革命委員會站在一起,我覺得也不是做https://m.hetubook.com.com不到,只要給他們麵包和馬戲就足夠了……」
我們都知道,二月革命之後,上台的臨時政府很喜歡把對抗自己的人掛上布爾什維克分子的標籤,並把一切暴動事件都歸罪於列寧對於群眾的煽動。
就在二月革命爆發的時候,英國政府還在報紙上批判米留可夫的思想過於左翼不應當擔任臨時政府的首相,正是英國人在二月革命之後在臨時政府內保留了太多的舊勢力,才使得俄國的自由民主沒有得到發展,從而導致了俄國工人階級的不滿。
吳川聽完了美國人的表態后,卻冷冷的反問道:「協約國整體的利益和我國的利益究竟有什麼關係?我們為何要去維護它?
哪怕是作為一名支持參戰的美國人,莫思爾想的也是同威爾遜總統的理念是一致的,這場大戰是美國登上世界舞台的開始,也是由美國塑造世界新秩序的開始,美國的資本所抵達的地方,就應該發出美國人的聲音。
作為一名美國外交官,他跑來要求吳川表明立場或是配合美國的外交政策都算是在職權範圍之內,但是當吳川把談話上升到革命委員會同美國之間的合作關係上時,莫思爾知道自己已經不能就這個問題討論下去了,因為這是越權。他終究只是一名外交官而不是國務卿,無權替美國政府決定這樣重大的外交方針。
臨時政府已經證明了他們的愚蠢,因此我不打算照著他們的政策再重複一次。而且共和黨本身就是一個代表工人階級利益的政黨,如果和*圖*書我們強行去鎮壓工人運動的話,那麼我們黨內就會出現分裂,到了那個時候革命的危機就會降落到我們的頭上。」
腦子裡有些糊塗起來的美國人只好先跳過了這個話題,轉而用另一個問題來轉移吳川的注意力了,「好吧,也許有些事情我還要先去求證一下,今天對您談起這些事情確實是有些冒失了。
吳川再次打斷了有些絮絮叨叨的美國人說道:「英國人知道怎麼對付工人運動?不,他們只會開槍而已。倫敦的泰晤士報上不是公然宣稱:醫治布爾什維克主義的良藥就是槍彈。
當然,他面前的吳川和其他中國人還是有些不同的,不是他可以隨意指責的對象,因此他還是保持著禮儀向吳川回答道:「美國政府對於俄國革命當然有著自己的立場,但是當前美國所面臨的最重要的外部問題還是擊敗同盟國恢復世界的和平,想要達成這一點就不得不先維護協約國整體的利益,所以在這一大目標之下,美國會採取和協約國一致的立場。吳先生,我希望您和您的黨派能夠在這一基礎上配合我們……」
沒有了俄國資產階級對於俄國傳統社會的破壞,那麼布爾什維克也無法領導無產階級發動十月革命了。要我說,工人的遊行並不會動搖社會秩序,把工人階級推到政府的對立面去,才真的會引發一場革命。」
這場談話似乎已經脫離了莫思爾來之前的計劃了,他所設想的許多用來說服對方的話語及技巧,都在吳川直言不諱的坦誠下變得毫無用武之地了。雖然他和-圖-書不清楚對方為什麼會冒著和美國決裂的風險表明自己的立場,但是他倒是清楚這場談話好像已經進入了死角。
美國為了對抗英國及其從屬的勢力,確實需要外部世界的幫助,比如中國人,但是莫思爾並不覺得,中國人就因此可以對著美國的外交政策指手畫腳了。
然而吳川卻擺著手反對道:「莫思爾先生,如果我是您的話,就不會這麼輕易的把工人運動的領導者貼上布爾什維克的標籤。
但是,在吳川的質疑下,莫思爾也開始有所懷疑,協約國各方真的會那麼輕易的接受美國的領導嗎?假如戰後協約國各方反悔的話,美國似乎還沒有這樣大的力量去壓制聯合起來的協約國各方。
因此莫思爾感覺頭疼萬分的向吳川期期艾艾的回道:「我當然不是在要求您服從我的命令,我也從來沒有想過這樣做。美國政府和革命委員會之間的合作當然是建立在平等互惠的基礎之上的,並不是什麼主從條約。我只是希望您能夠了解,當前的美國和革命委員會的共同利益在於協約國的勝利上……」
革命委員會和美國政府之間是合作關係,不是主從關係,我們不會無條件的去迎合美國的外交立場。雙方之間的合作基礎是什麼,莫思爾先生,您不會不知道吧?」
正因為如此,莫思爾對於維護協約國整體利益才會這麼重視,因為這很快就會變成美國改造世界的基礎。擊敗了同盟國之後,協約國各國加起來的人口、經濟規模、土地面積和黃金儲備量,都將壓倒世界上其他地區的總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