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砥礪前行
第九百九十六章
和過去幾位代表英國同吳川見面的外交官相比,羅乃音的態度無疑算是溫和的。但是在談話中吳川還是感受到了,這個時代英國人所特有的傲慢,哪怕是在表達英國政府對於共和黨的善意,英國人也是以一種強迫的姿態試圖讓共和黨接受。
對於安娜的感傷,吳川是可以理解的,因為他和安娜一樣,都無可能再回到他們所熟悉的世界當中去了。
民國成立之後,英國就全力對西藏問題採取了行動,試圖藉著中國民族革命的機會把西藏先分離出去。但是歐洲戰爭的爆發打亂了英國政府的計劃,英國不得不暫時停下了讓印度侵吞西藏的行動。
面對吳川毫不猶豫的表態,羅乃音確實感到了非常的頭疼,但是他也不可能就此離去,那樣的話他還不如不來長春。
對於吳川的反應,羅乃音是有預感的。雖然朱爾典一直拒絕同共和党進行合作,但是並不代表英國駐華公使館不去接觸共和黨並收集關於共和黨的情報。因此英國駐華公使館對於共和黨的外交立場還是有所了解的。
吳川的改變對於身邊的人來說也是一件好事,他們終於有了一點私人時間,在吳川和安娜談話的時候。比如張雲榮和女翻譯葉曼莎,也因此多了不少私下接觸的機會。之前對於伯父介紹的女子不怎麼感興趣的張雲榮,對於這位活潑的女翻譯倒是充滿了好感。
從車站到英國領事館的街道上,幾乎很難看到馬車或汽車霸佔著街道中心行駛,而行人也沒有大搖大擺的在汽車前慢悠悠前進的場面。就如他身邊的帕爾先生所言,「這裏就像是另一個柏林,而不是中國的某個城市。」
作為一個弱小且落後的農業國,我們想要儘快的發展本國的工業和經濟就離不開對外貿易,我和圖書們需要外國的資本、資源和市場,否則我們就無法快速的積累完成我國工業化的資金來源,也得不到當前國際先進技術的流入。
不過即便是如此,英國駐華公使館依舊還是重申了英國對於西藏和新疆的特殊地位,一方面承認中國對於西藏、新疆的宗主國地位;另一方面則拒絕承認西藏和新疆屬於中國領土。實際上就是把西藏、新疆視為了類似越南和朝鮮的存在。
我們當前雖然取得了一點不錯的成績,從英國人所主導的國際秩序下奪回了一部分自主權力。但是我們和德國、美國相比,依然還處於一個極為落後且弱小的程度。
假如說瀋陽還是一座能夠讓羅乃音理解的城市,那麼長春這座城市就讓他有些理解無能了。在瀋陽,他看的是一座積極的向西方學習的城市,依然沒有超出東方人對於歐洲的想象,那裡就如同另一個上海一般。
對於去過東京的羅乃音來說,瀋陽的快速發展並沒有超過日本東京的變化,不管是街道的規劃、建築的布局,依然難以同倫敦、巴黎和柏林的城市建設相比。簡單的說,中國人在瀋陽的城市建設,歐洲人早已經完成了。
羅乃音的到訪消息,已經就通過王葆真傳回了長春,對於英國人此次有意緩和雙方關係的舉動,在黨內也還是存在著不同的看法的。
在羅乃音觀察著共和黨治下的中國人的變化的時候,吳川的日常生活倒是出現了一些變化。自歸國革命以來一直沉浸於工作之中的吳川,在安娜到來之後終於有了一些私人時間。
因此我認為,當前貴我雙方重要的不是糾結於過去的英國對華政策,而是應當立足於未來的英國對華政策,這樣貴我雙方才能建立起一種對於雙方都有利的外交和_圖_書關係。
而共和黨的外交立場中對於中英關係阻礙最大的兩個表態,就是西藏問題和新疆問題。對於英國來說,緬甸、西藏、新疆、中亞這四個地區關係著印度大陸的安全,因此他們一直都希望把這些地區納入到英國的統治之下。
而英國恰恰正是可以切斷這一切的帝國主義列強,因此為了我國的工業和經濟的發展,暫時的同英國緩和關係,無疑是一個可以選擇的選項。」
比如宋雲桐就主張:「按照吳川同志的判斷,歐洲戰爭最多也就再堅持一兩年的時間,而且這場戰爭的獲勝者是屬於協約國的。
也就是說,一年或二年之後,協約國就能從歐洲戰爭的泥潭爬出來,到時他們就能把數百萬軍隊調動到歐洲之外的地區。
思考了片刻之後,羅乃音謹慎的向吳川說道:「英國政府並無意同共和黨敵對下去,我們對於中國的政策,坦率的說,就是建立在英國的在華利益上的。
吳川最終只能無力的安撫對方道:「我們都只不過是時間長河中的一滴水,無論多麼懷念身後的時光,最終還是要被時間長河裹挾向前的。因此,把握住現在才是最為重要的。
緬甸和中亞問題現在差不多已經解決,剩下的就是西藏和新疆問題。從滿清時期開始,英國和俄國就對新疆、西藏地區進行了長期的爭奪,最終在日俄戰爭之後英國佔據了上風。
但是長春這座城市卻並不是簡單的對於歐洲城市的模仿,雖然這座全新的城市採用了大量的歐洲建築風格,但它並不是單純的建築或街道的複製。這座城市不僅建立了完善的公交系統,還首先採用了紅綠燈指示系統,硬化了城市街道和建立了人車分離通行制度。
因此在這一次談話的最後階https://www.hetubook.com.com段,吳川直言不諱的向羅乃音說道:「……貴國政府對於中國內政的關心,我們可以理解,但是我們不會接受。就像我們不會再愛爾蘭問題上指導貴國政府該怎麼做,我也不希望貴國政府來指導我們如何對待西藏、外蒙和新疆問題。
我不想說什麼冠冕堂皇的話,但是我認為我們不能拿中國的革命事業去冒險。更何況現在英國人首先向我們低了頭,我們還有什麼理由同他們對抗下去?」
事實上在逃亡的過程中,安娜比她的姐妹父母想的更多,就如她這樣對吳川坦白道:「……我希望自己能夠回到瓦西里耶夫斯克耶莊園,繼續過去的生活。我希望我的後代能夠和我的爺爺、父親一樣,在莊園里度過他們的童年生活,那個時候我會告訴他們,那邊的那顆橡樹是他們的祖先栽下的,他們的祖父在那座池塘游過泳,他們的母親在這裏盪過鞦韆……」
或者是如耿謹文等謹慎派的看法,「……不管我們承認與否,從1870年開始,英國就已經統治了全球海洋,晉陞為了全球海上霸主。在某種程度上來說,當前的國際秩序實質上就是英國人所制定的統治全球的秩序。
德國對於英國全球統治體系的武力反抗,我們都已經看到了後果,而美國雖然藉助這場歐洲戰爭擺脫了英國的金融控制,但是美國是否能夠成功的瓦解英國人所主導的國際秩序,還在一個未知之數。
一派的觀點認為,英國人從辛亥革命開始,就一直站在了革命的對立面,起初是試圖幫助滿清維持統治,等到革命在全國爆發,滿清的統治難以維繫的時候,英國人又選擇支持了袁世凱代表的北洋團體,聯合各國公開向革命政權施壓,最終讓袁世凱竊取了革命果實和_圖_書。
我們尊重大英帝國的皇家艦隊,但不代表你們可以在我國的國土上為所欲為。假如您所帶來的善意就是這些,那麼對於英國政府的意思我已經足夠了解了。那麼您可以回去北京,告訴朱爾典公使,大英帝國可以在任何地方做他們任何想做的任何事情,只要你們做的到。」
而且你的想法是正確的,即便臨時政府重新打回了彼得格勒,俄國也不會再是戰前的俄國了,你所懷念的那個瓦西里耶夫斯克耶莊園也不可能再恢復了。與其想著如何恢復從前,倒不如好好的想想今後的生活。
駐華公使館向您強調英國對於某些問題的關注,並不代表我們將會對某些問題採取實質性的行動。我們更為關心的是,貴黨對於英國的在華利益是怎麼看的,當貴黨執政中國的時候,是否會損害我國的在華利益……」
我再一次提醒貴使,西藏、外蒙和新疆是我國領土,西藏和印度之間的邊界線不是地方政府和幾個外交官能夠擅自劃分的。至於我們在外蒙和新疆修築鐵路、公路這和你們無關。
哪怕在革命來臨之前,她儘可能的去幫助了身邊的鄉人,但是農民對於貴族地主和富農階層的怒火,卻不是她個人小小的善行所能熄滅的。
就當前的中國局勢來看,英國的在華利益顯然已經有了一些變化,但是我國外交部門尚未對外交政策作出一定的修正,從而對我國的在華利益造成了一些妨礙。
不過安娜很快又憂傷的說道:「可我又不希望我的夢想能夠實現,因為那將會死很多人。俄國人死的已經夠多了,我們不應該再為這樣或那樣的理由互相殺戮下去了。否則就算我能夠回到瓦西里耶夫斯克耶莊園,也不可能再回到過去的生活當中了……」
至於外蒙古問題,一方面它是https://m.hetubook.com.com西藏、新疆問題的延續,另一方面也是出於帝國主義的傲慢。因此即便俄國人在外蒙古問題上做出了讓步,英國也依然認為外蒙古的地位是存在疑問的,除非中國在西藏和新疆等問題上做出讓步。
可以說,黨內的親俄派和一部分主張立足於本土自給自足經濟的黨員,對於英國人都沒有什麼好感,只不過前者反對的是外國的資本家,而後者幾乎反對一切外國人。
此次羅乃音過來雖然是為了緩和英國和共和黨之間的關係,但是在英國的外交政策上他卻沒辦法做出根本性的修改,因此只能再一次表達了對於共和黨在西藏問題上表態的關注,和在外蒙古地區修建鐵路的反對。
雖說吳川一開始只是想要通過安娜了解一下,俄國自戰爭爆發之後社會各階層的生活變化,不過很快兩人之間的談話就變得親密起來了。安娜是想要找個人傾述,從受人尊敬的地方貴族到成為革命之後被農民所痛恨的強盜,安娜對於自己所屬階層的這種變化是感到迷茫的。
改變未必不是好事,如果你一直呆在圖拉鄉下,也許就不可能見識到外面的世界有多大……」
由於黨內對於同英國的立場未能統一,使得羅乃音抵達長春后並沒有第一時間獲得吳川的接見。4月24日,在羅乃音到達長春之後的第三天,羅乃音才被邀請和吳川共進晚餐,並在晚餐後進行了交談。
根據這些年來對於歐洲戰爭的報道,我們大家想必都已經清楚,歐洲方式的戰爭就是機槍和大炮作為主角,以東北的人力和物力,我們甚至都支持不住一場馬恩河戰役。而如馬恩河戰役這樣規模的戰鬥,歐洲人足足打了將近4年……
當然,對於一個利用外國資本和技術發展起來的地方經濟體,主張和英國人緩和關係的黨員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