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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熱的年代

作者:富春山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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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砥礪前行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

第三卷 砥礪前行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

好么,這才過去幾天,這話就已經過時了。現在參謀本部都說,與其花費大量精力去關注遠在天邊的歐美,倒不如把精力用在我們的近鄰身上,假如我們連我們的近鄰都搞不明白,搞明白了歐美又有什麼用呢?
和明治時代的日本人將富國強兵視作事關國家存亡的頭等大事不同,大正時代的東京民眾最關心的只有兩件事,如何賺錢和當前的時尚是什麼。這讓幾乎封閉在社會之外的陸軍軍官佐佐木到一極難適應東京的風氣,他有時覺得自己好似回到了幕府時代的江戶。
但是第五師團1911年在滿洲的作戰經歷,讓佐佐木到一意識到,他自幼聽說的那些勇猛的陸軍將士的故事,也許只是故事而已。中國軍隊並不像教官們口中說的那麼無能,特別是當他們在一個狡猾而有力的組織的領導下時,他們就是一群蒙古草原上的狼群,對待獵物充滿了狡詐、耐心和殘忍。
作為一個非長州人,因為幼年時跟隨身為軍官的父親調動到山口縣,從而被當地幼年軍校的同學所欺負,導致了佐佐木對於軍中的長州派並無好感,因此他很快就通過高自己一期的陸軍大學同學向在參謀本部中工作的陸士前輩佐藤三郎提出了拜託。
過去參謀本部上下都一心看著歐美,現在可到好,中國課已經快要成為二部的工作核心了。要不是太忙,今天本庄課長也是要來的,正好為你引薦一番。」
在這群青年軍官們的交談闊論中,夜色漸漸籠罩了東京,下町地區則開始變得燈火輝煌了起來,佐佐木到一這一晚喝的酩酊大醉,連賬都沒結就倒下了。第二天他醒來時,才發覺自己已經不知什麼時候回到了新橋的住所,在他的房間內,佐藤三郎留下了一封信件。
上了馬車后,佐佐木到一給馬車夫報了淺草的一個地名,就坐進了低矮的馬車車廂內。隨著馬車的啟動,佐佐木到一也開始向著窗外望去,再次觀察起了東京的街道。和他的老家相比,東京無疑是一座巨大的城市,而這兩年裡東京的人口增長就更加的迅速了。
戰爭景氣帶來的經濟繁榮,使得東京的工業規模至少比戰前大了三倍多。各種企業如同雨後春筍一般在m.hetubook•com•com東京各個街道上冒了出來,而全國各地的人員也拚命的湧向了這座城市,戰前的東京人口約為200萬,但是現在的東京人口據說已經快要接近400萬了,短短四年內東京的人口就翻了將近一倍,這就使得東京的郊區迅速的膨脹了起來,江戶時代的15城區現在已經只是整個東京的一部分了。
就在佐佐木到一回想著自己這兩年的生活時,旅店老闆終於跑了回來,告訴他馬車已經到了。佐佐木到一向老闆微微頷首道別,就走出了旅店,把留聲機傳出的靡靡之音關在了身後的旅店內。
這趟中國之行,使得佐佐木到一清醒了過來,讓他明白日本帝國並沒有達到可以享受勝利果實的時候。雖然日清、日俄兩場大戰,使得日本帝國擊潰了東洋地區的近鄰,成為了東亞當之無愧的列強,但是帝國的鄰居並沒有就此俯首向帝國低頭,他們也在努力的掙脫列強束縛在他們身上的枷鎖,試圖自行主宰自己的命運。
佐佐木到一歸國后熬過了陸軍對自己的審查期,便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對陸軍大學的考試中,雖說陸軍中最為重要的人事關係,通常都是在幼年軍校和陸軍士官學校締結下的,但是想要在陸軍中出人頭地還是得上陸軍大學。佐佐木到一很清楚,他在幼年軍校和陸軍士官學校時期並不合群,加上這次被中國軍隊俘虜的經歷,如果不能考上陸軍大學的話,那麼他在軍中的前途就差不多宣告終結了。
耳中聽著留聲機傳來的歌姬柔美聲音唱著:「……我是河岸邊的枯草,你也是河岸邊的枯草。」佐佐木到一莫名就有些煩躁了起來,雖然這是時下東京人最為喜歡的一首船頭小曲,但是佐佐木到一卻覺得歌詞中充滿了頹廢虛無的意念,完全沒有那種明治時代振奮人心的精神了。
付錢給了馬車夫后,佐佐木到一便走進了一條青石板鋪就的小巷內。淺草、上野、谷根千一帶的下町地區,正是舊江戶時代的文化娛樂中心,代表著江戶文化的茶道、歌舞伎、花街游廓都在這片低矮的木屋當中。
和乘坐在馬車內的佐佐木到一相比,這些人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個沙和圖書丁魚罐頭中的沙丁魚,完全喪失了自己的尊嚴。經過了無數次的顛簸和兩次距離的同車廂天花板的碰撞,佐佐木到一終於抵達了自己的目的地,此時天色已經接近黃昏了。
看著街道兩側低矮或雜亂的木建築,那些臨街擺放的商品和菜蔬的小商店,佐佐木到一就能感受到這座城市的勃勃生機。當然,這樣的東京給人的觀感並不好,他在東京的這些日子,在報紙上看到的都是對於東京這座城市的不滿評論。
在那些教官鄙夷的口吻中,中國軍隊的軍官是膽怯無能的,而中國軍隊的士兵則是一群乞丐、惡漢、賭徒和扒手,中國軍隊也許並不能稱之為軍隊,他們只是一群穿著軍服的土匪,他們不知道何為軍紀,他們掠奪、強|奸百姓,即便那是本國的百姓。在面對面的戰鬥中,三、四名日軍就能讓超過自己十倍的中國軍隊放棄戰地逃亡。
但是他也不認同後者所認為的,一定要先佔領東亞大陸,然後才能進攻其他目標的想法。他覺得這些人的思想過於自大了,就好像在日本有所行動之前,中國是靜止不動沒有反應的人偶,這顯然是大錯特錯。假如抱著後者的想法去看待日中作戰,那麼日本在下一次對中作戰中將會遭到更大的挫折。
如果在過去他也許還會有些滿不在乎,但是現在為了向中國人復讎,他並不希望現在從軍中退出。1914年12月他終於考入了陸軍大學,並於去年畢業。不過陸軍大學的畢業只是給他打開了通往陸軍上層的大門,真正想要走進這扇大門,還需要上層有力人士的提攜,這也是維新以來軍中形成的傳統。
此次歐洲戰爭傳回日本的戰爭經驗,除了讓大部分青年軍官開始迷戀上總力戰的作戰方式外,也使得一些軍官經過計算后認為,日本和中國打不起這樣的總力戰,除非日本先獲得一塊資源豐富的土地進行充分的開發,否則日本在總力戰中將會是最先崩潰的一方。
不過他倒也不是完全的不認同東京的新聞報紙,比如說報紙上評論的,「東京不是首都,而是一個大村莊,或者說是村落的集合……」
「真是江戶之子啊。」就在佐佐木到一在心中不滿的評論https://m.hetubook.com.com時,房間的門終於打開了,佐藤三郎帶著幾名年青軍官走了進來,佐佐木到一認出了其中一位是自己的同鄉酒井隆,他趕緊起身向著佐藤三郎問好。
不過比起軍中同僚的羡慕,佐佐木到一卻更期待著在中國工作的這個機會,他希望能夠藉助這次機會深入的了解調查中國的社會情況,好為以後的日中再戰做好準備。在山東失利后,陸軍中有不少軍官認為,繼續和中國糾纏下去並不划算,與其把力量耗費在這樣一個大陸國家,倒不如去尋找其他更弱小的目標。
順著街道走到了佐藤三郎帶他來過幾次的相熟的酒館,店老闆很是熱情的招呼著他上了二樓的房間。這裏的房間隔音並不算好,坐在房間內等待著佐藤三郎等人到來的佐佐木到一就聽到了隔壁房間客人的談話。
躺在櫃檯後方的躺椅上,正舒服的聽著留聲機的老闆趕緊起身為佐佐木倒一去叫馬車了。不過佐佐木倒一還是感受到了,旅店老闆對於自己身上的軍服並沒有表面看起來這麼尊敬。
前者把後者視為腦子僵化了的明治時代的化石,而後者則認為前者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總之,現在的陸軍內部已經為了陸軍的未來發展方向、對外目標和軍中的人事鬥爭,變得混亂異常。這也是今次陸軍對於上海事件變得極為冷漠的重要因素,現在的陸軍正處於內部鬥爭的激烈狀態,那裡還顧得上對外作戰的設想。
佐藤三郎是參謀本部第二部長宇都宮太郎、參謀本部支那課課長本庄繁一脈的人,也算是擁護上原總長對抗長州派的佐賀左肩黨的一員。佐佐木到一的選擇,幾乎就決定了他未來在陸軍中的站隊,不過他並不後悔,因為他的決定很快就得到了回報,在佐藤三郎的策劃下,他終於獲得了前往青島領事館任職的機會。
雖然不知道隔壁是什麼樣的客人,但是從對方的口音中佐佐木能聽出對方顯然是本地人。他在房間內等了約一個小時,隔壁的客人居然就沒有聊過一句關於時局的話題,反倒是津津樂道于女演員松井須磨子和其老師島村抱月的熱戀緋聞,說了大半個小時。
當然,也有一部分軍官並不同意這樣的m.hetubook.com.com看法,他們認為日本如果不能先佔據相鄰的東亞大陸,獲得大陸上充沛的人力物力作為補充,那麼日本就不可能再去征服其他目標,因為這個世界早就被各列強瓜分殆盡了。難道這個世界上還有比中國更為虛弱且富有的獵物嗎?
佐佐木到一既不支持前者,也不站在後者這邊。在他看來,以英法的國力搞一個加里波利半島的登陸戰,面對「西亞病夫」最終還是弄了個灰頭土臉,日本想要在東亞大陸之外尋找其他目標談何容易,他對於日本的後勤能力深感懷疑。
佐藤三郎隨口招呼著他坐下,自己卻老實不客氣的坐在了主位上,並對著佐佐木說道:「不要拘束了,佐佐木中尉。今天是為你踐行的日子,我們好好的樂一樂,這幾天可把我們都給累壞了。
夏日一場午後的驟雨讓東京的氣溫很快就涼爽了下來,住在新橋一處旅館內的佐佐木倒一看著時間也差不多了,就下樓讓旅館的主人叫了一輛出租馬車,準備前往下町的聚會地點。
旅店的前庭還是弄的很乾凈的,鵝卵石混凝土鋪設的小路穿過了整個前庭,雨水都被排入了庭院一角的水溝,地面上幾乎沒有積水。當然,當佐佐木到一走到了大門口時,外面的街道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坑坑窪窪的土路上到處都是水坑和泥潭,這也是他需要一輛出租馬車的主要原因。
佐佐木到一楞了一下,他並不覺得本庄課長有必要應酬自己,這邊佐藤三郎已經繼續說道:「過去,參謀本部的前輩們都說,支那已經不行了,今後日本要關注的重點只有歐美,所以一流的人才搞歐美事務,二流以下的人才去搞支那事務。
這個時候也是下町地區一天的真正開始,街道兩側的樓上不時有美貌的少女對著佐佐木微笑或挑逗著,這倒是讓佐佐木想起了他在滿洲時熱戀的那個藝妓,現在也不知對方在做什麼了。
佐佐木到一頓時反應了過來,他趕緊低頭誠懇的說道:「我一定會認真的完成本庄課長交代的任務,絕不會有推託的想法……」
哪怕是上海虹口事件傳回國內的時候,報紙上依舊不忘刊登著挖苦政府的文字,「……我們的政治家總是喜歡高談例如社會政策、勞工問題之類的和_圖_書闊論,但政治不該是這種玩意兒,至少應該先解決道路泥濘的問題,是即使下雨天也能有馬車安全通行的道路。」
佐佐木中尉,你可不要小瞧青島領事館的職位,我可是費了好大的勁才給你爭取過來的。你這次中國出差,不僅僅要為參謀本部做事,更要為中國課調查情報啊,這正是本庄課長托我帶給你的話。」
雖然之後他因為護送旅團長川村宗五郎的骨灰回國,從而提前脫離了那場該死的戰鬥,但是那些支那士兵冰冷的盯著他們這些放下槍投降的日軍官兵的眼神是讓他永遠難以忘卻的。這和他在陸軍幼年學校和陸軍士官學校中聽說的,關於中國官兵的傳聞完全不是一回事。
當然,有了滿洲被俘的經歷之後,現在的佐佐木到一倒是沉穩了不少,他知曉現在的自己還不夠格發表對於陸軍未來的看法,因此在同僚和前輩面前他表現的謹言慎行,這反而讓他獲得了一些好評。
其實這樣的歌曲在數年前也是他的最愛,不過一趟滿洲之行算是完全改變了他的精神狀態。蔡家鎮一戰,同僚們的歇斯底里和士兵們被支那軍圍困下的絕望,加上旅團長川村宗五郎之死,頓時將他這個慢無目標的小軍官推向了另一條人生道路。
因為在乘坐馬車的過程中,他已經感受到了道路的顛簸,甚至於因為車子的劇烈顛簸而整個人都被彈了起來,鼻樑狠狠的撞在了車廂的天花板上。捂著自己鼻子淚水直流的佐佐木,忍不住就咒罵了一聲東京的官僚。不過看著馬車經過的電車停車站時,他的心情又恢復了些。
急劇膨脹的東京人口,使得有軌電車成為了普通市民出行的唯一交通工具。但是電車永遠都是滿座的,在下班的高峰期,想要早點回家的公司職員和工廠工人,為了能夠早一點回家就只能和野狗權奪食物一般,毫無道德心的強行擠上滿是人的電車,哪怕電車已經滿員想要離站了,他們也不肯放棄。
按照此時陸軍中的說法,陸大畢業之後就前往海外任職,幾乎就站在了一個更高的起點,幾年之後他們調回國內時就會順理成章的進入參謀本部工作。而不必和那些下到軍中的同期那樣,在軍中苦熬資歷,在沒有戰爭的狀況下很快獲得提升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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