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砥礪前行
第一千一百七十六章
革命軍於12月12日進入安徽,一周后,安徽全境向革命軍投誠。再三日,李鴻章家族開始陸續離開安徽,或是前往上海,或是前往日本。
淮上軍向蚌埠進軍的時候,一開始北洋各將領都是在看笑話的,直到他們看到倪嗣沖真的號令不動安武軍,難以平息淮上軍的兵變時,徐樹錚等北洋將領才發聲說要向安徽進軍平叛。
在旅館套房的客廳內,吳川和蔡鍔、顧品珍等人就義大利的作戰情況進行了簡單的交談。蔡鍔對此向吳川表示道:「……此次能夠參加歐洲大戰,對於我國來說未嘗不是一個極好的嘗試。
而徐樹錚能夠接手湖北省長,除了有段系代表的身份,還在於得到了黎元洪等人的支持。黎元洪被共和黨攔截,無法以副總統的地位接手袁世凱死後的大總統一職,其實是很是懊惱的。但是他也知道,在北京他是難以和共和黨鬥爭下去的。
和蔡鍔、顧品珍等人談完話后,吳川也一一詢問了這些人歸國后想要做點什麼。結果他們表示,願意為革命委員會做點事,不太想進入現政府的陸軍部當官。
12月7日,吳川接待了從義大利來到法國的蔡鍔、顧品珍等遠征軍司令部人員。雖然因為戰爭的緣故,蔡鍔消瘦了不少,但是就精神上來看,卻還是不錯的。
外交部長顏惠慶此時也已經習慣了列強公使對於北京政府的抗議,作為美國弗吉尼亞大學的高材生,他對於出身普林斯頓大學的吳川有著天然的親切感,認為大家都是留美學生。
顧品珍等人也向吳川所領導的共和党進行了恭維,他們其實說的也是真心話。假如真的只是靠著北京政府,那麼今次中國遠征軍就會在歐洲成為一個笑話,正是在共和黨的後勤物資支援下,遠征軍的戰果才能不至於被歐洲人鄙視。
而革命軍的南下安徽和漢口,把勢力擴展到長江邊上,也同樣引起了各國公使的疑惑。正在和北京外交部討論中英外交關係提升的英國新公使就覺得很不滿意,認為中國軍隊的行動已經妨礙到英和_圖_書國在中國的自由貿易權利了。
國民黨的這種作風,讓淮上軍氣急敗壞不說,柏文蔚都覺得很是失望。假如總統連這點壓力都扛不住,那麼就不應該讓他來安徽搞事么。現在事情是搞出來了,倪嗣沖據說已經把家當搬上了火車,只要淮上軍接近蚌埠,他就向南京跑路了。
安徽的省政府和軍政府是分治的,前者在長江邊上的安慶,後者則在津浦鐵路邊上的蚌埠。不過安徽的軍政大權一開始就在倪嗣沖手中,隨著袁世凱去世他轉投馮國璋后,馮國璋倒是往安徽的省政府內安插了不少人手,才稍稍分了倪嗣沖的權力。
而環顧國內各方勢力,有能力打造一支歐洲水準軍隊的,只有共和黨而已。其他勢力,不要說建立一支歐洲式樣的軍隊,光是維持這支歐式軍隊的後勤就能拖垮自己。事實上也是到了這個時候,這些軍人才開始理解,工業和軍事進步之間的聯繫,光是靠種田收租買裝備,是永遠不能超過西方軍隊的。
可是有嫡系就會有旁系,而徐樹錚又要花錢練兵,又要收買安撫本地勢力,自然就沒有那麼多錢去供養王占元的老部下了。雖然大家都是北洋一脈,但徐樹錚卻只能要他們下面的兵,雙方之間就出現了矛盾。
如果您的抗議是合理的話,那麼貴國在印度和中東的兵力調動,我國也可以抗議的嗎?按照我國出席巴黎和會的首席代表所言,貴國在亞洲的軍事行動,正在為世界和平製造障礙,這也是妨礙到了中國的安全的。」
在安徽內部鬧的不可開交時,江蘇省長李純終於下令出兵平息安徽內亂,不過他命令出兵的是孫傳芳部,只是孫傳芳剛剛跨過長江,就聽到河南的革命軍南下了,他立刻就退回江南去了。
淮上軍的駐地在壽縣,革命后被改編為屯墾團,實際上武力並不強大。但是倪嗣衝剋扣安武軍軍費,有些部隊已經6個月沒有發軍餉了,因此淮上軍鬧事的時候,安武軍不僅沒有出動,反而有人偷偷跑去參加淮上軍反對倪嗣衝去了和*圖*書。
吳川自然不會拒絕這些有歐洲大戰經驗的軍官為共和黨服務,不過他也並沒有立刻給他們許下什麼職位,而是表示東北的軍事學院正打算和德國的退役軍官聯合寫作一本關於歐洲戰爭的戰史和軍事教材,如果他們願意的話,可以參加到這個項目。
英法只能保證一定的彈藥配給,至於防毒面具及衣物、戰時口糧等物資,還是要國內運輸過來的。日本軍隊一開始以為英法會提供這些物資,後來才發現義大利人連自己的軍隊都快顧不上了,就沒想過分一點物資給日本人。這一度讓義大利人嘲笑了日本人,說他們是東方來的乞丐。
徐樹錚的位置最為尷尬,雖然湖北的軍事力量在長江中游最強,但是這些軍隊並不是他的,之前他們反叛王占元,是因為覺得段總長能夠成事。但是沒想到,段總長居然失手沒有登上總統寶座,這樣一來答應這些軍頭的官職就沒了著落了。
國民黨在安徽挑起摩擦的時候,本是看在馮國璋下台,徐世昌和段副總統幾乎已經不管事的局勢下,想要藉機從北洋這邊拿下安徽這塊地盤。但是,徐樹錚在武漢表示要東出平亂,大有要強行吃下江西的勢頭,而江蘇這邊北洋第六師又要進軍安徽,國民黨頓時就恐懼了起來,擔心因此引發內亂,於是又把柏文蔚和淮上軍丟了出去,試圖滅火。
王葆真也只能苦笑著說道:「真沒想到,國民黨這麼不智,明明讓政府下一道調令的事,他們居然也能搞這麼複雜,非要搞出一場兵變了。現在徐樹錚和齊燮元這些北洋軍將領都表示,淮上軍是叛亂行動,要求李純下令平亂,靖安皖省。總統府認為這隻是一場誤會,國民黨也沒有在背後煽動,政府這邊傾向於武漢的說法,但還在請求我們的意見。」
而原本氣勢洶洶欲要發兵江西的徐樹錚很快就偃旗息鼓,表示支持革命軍平息皖亂。但是革命軍並沒有止步于安徽,也同時順著京漢路南下漢口,並要求湖北各軍停駐原地不得外出,準備接受整編。和_圖_書
當然,這些王占元占老部下和徐樹錚的矛盾還沒到你死我活的程度,因此徐樹錚表示要打下江西時,這些軍頭還是支持的,畢竟地盤擴大了,他們也有好處。但是等到革命軍南下了,這些北洋軍頭就不想聽徐樹錚的了。
實際上徐樹錚的聲明才發出幾個小時,南京那邊已經支持皖南鎮守使王普在安慶發動兵變,表示倪督軍在安徽搞的天怒人怨,皖人多不服,因此他決定自行代理安徽督軍,以平息皖人對於倪嗣沖的憤怒。
英國人陰沉著臉看著他說道:「您不覺得,對於阿富汗和中東地區來說,中國的手是否伸的太長了?我們是希望和貴國發展進一步外交關係的,但是貴國卻在無視了大英帝國的善意。您確定,這真是貴國政府的想法?」
談話結束的時候,王葆真拿了一封電報交給了吳川,他送走蔡鍔等人後低頭看了看,很快就搖著頭說道:「樹欲靜而風不止啊。趁著這個風平浪靜的時候多搞點建設,提高一下民生生活,建設一下三民主義不好嗎?非要弄點事出來,真要出了事,他們自己又扛不動,這不是送給人打臉么。」
到蚌埠的津浦路很快就被革命軍給控制,雖然一開始河南革命軍南下的只有一個團,但是蚌埠的安武軍一個師還是交出了自己的武器,沒敢向革命軍開上一槍。倪嗣沖放在火車上的家產被革命軍一網打盡,其和其家屬被逮捕送往北京。
蔡鍔想都沒想就接受了,其他人稍稍遲疑了一下,也接受了。雖然看起來,吳川給出的職務和軍隊關係不大,但是至少給了他們一個融入革命軍的機會。
但是他之前為了抱袁世凱的大腿,對湖北的革命黨人下手也狠了點,現在那些殘存的湖北革命黨人都投入到共和黨名下了。因此為了不被這些前湖北革命黨報復,黎元洪就和徐樹錚展開了合作。北洋系統加上湖北本地士紳的支持,徐樹錚確實練出了一支自己的嫡系。
不管是蔡鍔、顧品珍還是其他司令部的人員,在經歷了這場歐洲大戰之後都已經和*圖*書明白了過來,想要回到過去的世界已經不可能了。這些人當初在國外留學學習軍事的時候,世界還沒有出現這樣的劇烈變化,因此他們學習軍事的時候,還是把19世紀的德軍、和日俄戰爭中的日軍當成了日後中國軍隊的模板。
因此雖然顏惠慶不是共和黨員,但他卻是吳川的支持者。對於英國人的抗議,他表示自己能夠理解對方的擔憂,但是不能理解對方為何會有這樣的擔憂,他對英國公使說道:「……公使先生,不管是安徽還是漢口,那都是中國的領土,中國軍隊在自己的國土上進行調動,貴國為什麼要感到不安?
給耿瑾文、柴好發電,有兩件事要他們去辦,第一件是對新區的土地改革,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推動開來,依靠當地的黨團員和進步人士,對那些試圖干涉土地改革的地主,也一併強制向新疆地區遷移;第二件事是,做好收回武漢租界的準備工作,看看這些列強究竟還要和我們扯皮多久……」
當然,對於吳川的激進政治理念,他還是不盡認同的。不過他也不得不承認,吳川的激進主義和共和黨的實力,讓北京政府有了更多的外交騰挪空間,這是令人感到欣慰的。
但是經歷了歐洲戰爭之後,他們就意識到戰爭的形式已經出現了極大的變化,如果不能迅速的讓本國軍隊迎頭趕上,那麼也許下一次中國被捲入戰爭的時候,就又會是一次甲午戰爭。
不過隨著革命軍的斷然南下,他們自然知道自己的猜測是錯誤的。在沒有能夠阻擋革命軍的力量出現之前,他們自然是不願意再服從徐樹錚的命令了。
正是抱著這樣的想法,北洋的軍頭們才跟著徐樹錚上躥下跳,以為掌握了什麼堅固的擋箭牌。只要他們不向北去,革命軍應該不會來找自己的麻煩。
就如他們向吳川的坦言,他們回國之後去陸軍部,也只能當官而已,政府能夠養得起他們,但是養不起他們想要的那種軍隊。僅僅只是為了當官的話,那麼這些人幾乎都不會去學習軍事和傾向於革命。就這一和_圖_書點來說,當官其實他們最迫不得已的選擇。
革命軍的行動讓南方各省地方勢力都感到了恐慌,他們擔心革命軍想要藉著這個時機武力統一中國,因此紛紛向北京政府提出了質疑,並開始招兵買馬組建新軍。
哪怕是歐洲據說最為羸弱的義大利,一旦投入戰爭,也能迅速的武裝起幾十個陸軍師,並製造出足夠的彈藥給這些軍隊使用。面對這樣的國家,我國的人口優勢幾乎就沒有發揮出來的餘地……」
我軍在國內時只能進行簡單的步槍對射,稍微打上幾炮就已經算的上是大戰了。但是來到歐洲之後,大家就看清楚我們同歐洲各國在軍事上的差距有多大了。不僅僅是武器上的差距,還有著思想上的差距,我們許多軍官還停留在日俄戰爭時期的作戰方式上,但是這一次的歐洲大戰則完全摧毀了過去100年內發展出來的陸軍作戰理念。
武漢和南京聯合發聲,國民黨退卻,導致淮上軍開始分裂。倪嗣沖看著反對自己的淮上軍似乎打不到蚌埠后,他又下了火車,表示要同蚌埠共存亡。不過他的舉動又讓部下張文生感到了不滿,因為倪嗣沖逃跑的時候曾經表示要讓他來接替安徽督軍一職。
顏惠慶沉默了一會後,便雙手一攤問道:「難道還有比我所代表的政府更適合的外交對象嗎?在中國。」
吳川想了想說道:「之前忍耐他們是為了搞建設,不是為了搞民主,既然他們不想過安生日子了,那就讓他們不要過了。給朱和中、吳祿貞發電,要求他們組織軍隊南下,進駐安徽和湖北長江以北地區,對這一地區的軍隊進行整編,並調動到新疆、山西、內蒙地區。
之前他們上躥下跳,是以為革命軍這兩年沒什麼動靜,看起來似乎是對於南邊的列強勢力有所顧忌。他們這些人畢竟是遵從列強的意志的,因此革命軍南下如果不服從列強的意志,必然會引發雙方的衝突。長江是英國人的地盤,可不是日本、俄國這些實力不強的列強的勢力範圍。光是那些在長江往來的軍艦,共和黨人就沒有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