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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好歹都讓你一個人說盡了！」燕赤俠重重吐了口氣，「那你還要救你義父幹嘛？反正你已經盡了人情！」

「貧道修為一日千里，覺今是而昨非。」吳尚道笑道，「當日心有踟躕，哪裡有今日的逍遙隨意。」

白素真接過錦囊，也是千言萬語堵在胸口。她將這錦囊捏了良久，又扔給吳尚道：「你既然修的無情之道，何必再來招惹我！」吳尚道一時無語，皺眉道：「道無親疏，人有遠近，我來救你未必有情，不來救你未必絕情，這有什麼關係？」白素真一心鑽了牛角尖，只是暗暗流淚，也不答話。

「可主人……」

吳尚道見她們如此驕橫，心中暗笑。若是換了初來時的自己，難免會忍不住教訓她們一頓。這些日子光陰穿梭，自己的修為已經非當日可比，面對這種偏執一端自以為是的正道弟子也沒了當日的憤慨。

吳尚道苦笑，只得又迴轉道：「那你說如何？」

當時吳尚道手持玄山劍，修為不過中下，固然贏了那女子卻被恆山定誠師太打倒在地。那女子一腳踏在吳尚道胸口的事還歷歷在目。她心中憤恨不已，不知這賊人哪裡騙到了這麼厲害的寶貝，居然將自己一身修為化作烏有。

「怎麼說？」吳尚道問道。

「那你那時在九華山……」

「當日你乃是家師手下敗將，敢說什麼訓誡！」夏若男心中盤算是否有找回修為的法子，一邊拖延時間，「今日你不教而誅，實在是暴虐！」

吳尚道站在天際，看著白素真化作白蛇離去，又目送如意帶著小九飛走，心中如古井無波，淡然沉寂。燕赤俠趕了上來，停在吳尚道身邊，道：「要練到你和_圖_書這般絕情也是不易。」

吳尚道聞言大喜，將義父的傷勢傷因細細說了。只見那姑娘初時還有些不以為然，等聽到最後卻眉頭緊皺，喃喃自語道：「如此看來，非三元丹不能救了……」

「峨眉山純陽宮要做呂祖飛升法會，廣發拜帖，邀了我家大人去觀禮。你要想在谷中見他們，自然是沒戲了。」小姑娘甩著頭髮，一臉得意。

待恆山眾人一走，小九已經跑了過來，上前叩門。洞門應聲而開，白素真和如意一個手持古劍，一個腕繞長鞭，呆立門后，臉上淚痕閃閃，顯然是剛哭過的。

潑辣女子聞言定睛看著吳尚道，終於失聲喊道：「你是正氣山莊那個妖人！」

不一時二人便到了雲台山。雲台山並不高聳，自然不能與青城峨眉，九華五台諸山相比。不過其間靈氣頗盛，也是個清修潛養的好地方。吳尚道在山腳下按下風頭，並不見藥王谷路徑。好在燕赤俠來過，知道竅門，方才找對了路。

「嘿嘿，」小姑娘狡黠笑道，「你帶我去峨眉山，我就給你三元丹！」

吳尚道催動坤陰圈護體，劍指指揮如意，在眾女頭上挨個打了個遍。眾女初時還不覺得什麼，轉而卻覺得渾身乏力，有兩個便連劍都捏不住了。

小姑娘惱羞成怒，正要發作，突然轉容笑道：「青城掌教叫青木子，你也敢叫青木子？看來你還有些膽色。」吳尚道微微一笑，聽那姑娘繼續道：「你要求葯，我這裡有的是。不過嘛，你要見我家長卻是沒戲了。」

三寶如意一個旋轉，朝夏若男當頭打去。夏若男舉劍便擋，只聽金玉交鳴，如意硬生生壓下寶劍，打在https://www.hetubook.com.com夏若男天靈蓋上。恆山眾女見大師姐被打，紛紛上來幫忙，又見大師姐被打了也沒什麼大害，更加放心地攻向吳尚道。

「你使的什麼妖法！」夏若男知道自己一身功力盡去，不禁惶恐，大聲叱道。

「我們也不需要雜魚幫忙！」

「你是何人！膽敢救那小賊，與我藥王谷為敵！」緊隨惡犬出來的是個紫杉女子，大約十五六歲，正是驕橫叛逆的年紀。那些惡犬見了主人，紛紛坐定，顯然是訓練有素。

「我的確是青城弟子，卻沒說和他是一起的。」燕赤俠也笑道。

「這三元丹可需要什麼珍貴藥材？貧道可以盡量取來。」吳尚道見有些希望，上前問道。小姑娘只是搖頭，傲氣道：「三元丹雖非凡品，卻也不在本座眼裡。只是……你們家和那些和尚結的是非，我們藥王谷何必擠進去？而且那些禿驢人多勢眾，煩人得很……不妥，不妥啊！」吳尚道聽小姑娘這麼一說，不由另眼看她。只覺得她小小年紀就有如此眼光，實在是不知道家人怎麼培養的。

吳尚道看了燕赤俠一眼，目光中滿是憐憫，讓燕赤俠不由惱火。他道：「修為到了，人情漸淡，看似冷漠卻是道情初生。這是自然而然的事，並非貧道有心絕情去欲。」

「回去轉告令師，教徒不嚴莫若不教。」吳尚道淡淡道，「貧道當日被那位姑娘踩在腳下便是如此說的，今日看來令師並未聽進去。」吳尚道此話一出令眾女頗為驚訝，齊齊望向那個潑辣女子。

「小姨！」小九撲到如意懷裡，仰頭道，「咱們回諸暨山吧，外面好嚇人。」她這次被人追殺，逃和圖書了一天一夜，第一次知道了饑渴的滋味，只盼著快些回家，錦衣玉食再不遭罪。

「父子之情是天倫，貧道還沒盡到那個地步。」吳尚道微笑道，「說不過我吧？那就別說了，天色放亮，你我快去雲台山走一趟，免得又拖累了行程。」

「哦？莫非還有玄機？說來聽聽。」燕赤俠冷哼一聲。

「貧道失禮了。」吳尚道見她說得有趣，躬身行禮道，「貧道道號青木子，卻不是要冒充青城山掌教，是姑娘誤會了。」

二人到了谷口，只見一個瘦小的身影急匆匆從裏面跑了出來，身後跟著幾條惡犬。吳尚道上前一把抱起那瘦弱少年，懸在空中。那些惡犬不能飛行，只得在地上打圈。

吳尚道嘆了口氣道：「你以為是我要絕情的？」

「素真，這個錦囊你先拿著，收拾了細軟隨我去成都暫避。」吳尚道從葫蘆里取出儲物錦囊交與白素真。白素真不似如意有一家子人，她孤身修行，千百年來唯有聽經時方能見到人，故而吳尚道感念她孤苦，多少有些照料。

吳尚道聞言不由頭痛。

「正是貧道。」吳尚道微笑道，「姑娘若是聽貧道當日之訓誡，也不會有今日之事了。」

「本座也是此間主人啊！」小姑娘臉上得意之色更濃，「你要什麼，本座做主！」

燕赤俠卻沒有吳尚道的心境，聞言就要動手，被吳尚道拉住。吳尚道笑道：「諸位是當真不讓？」夏若男正要答話，只見吳尚道又道：「貧道還有要事在身，多言無益，見諒了。」說罷身形一晃，手中召出三寶如意，借道力祭出，大聲喝道：「請寶貝開路！」

「的確如此，是貧道思慮不周，告辭。」吳尚道再次轉ｍ.hｅｔｕｂｏｏｋ.ｃoｍ•cｏm身，又被那小姑娘叫住了。「我說你這道人好沒耐心！」小姑娘雙手叉腰叫道，「本座只是說不妥，又沒說不給！你急著走什麼？一點誠意也沒有！」

「你那徒弟怎麼辦？」燕赤俠跟了上去。

吳尚道尷尬一笑：「忘了計算時日，不過呂祖得道飛升之日年年都有，貧道也不用總去峨眉山吧。」

「你！真是屬狗的，不識好人心！」燕赤俠大怒，催動飛劍往雲台山飛去。

白素真一咬牙，古劍輕旋，居然就將長發齊肩割斷，甩在地上，身形一晃，化出本尊白蛇，十丈來長，水缸粗細，頓時風雲變色，飛沙走石，往深山中遁去。如意嘆息一聲，暗道：「何苦來哉！」拉著小九的手遁空而去。

「不打緊，暫且隨他去吧。」吳尚道笑道，「你倒是可以做我管家了，什麼事都要管一手。」

「你哄我！」小姑娘突然叫道，「眼下有呂祖飛升法會，青木掌教怎會不去峨眉山卻到我藥王谷來？」

吳尚道輕聲一笑：「道理豈是因人的身份地位而變的？貧道當日說的和今日說的又有何分別？你們如此欺軟怕硬，只信強者為尊，早就落入了魔障！呵呵，還自詡正道，真是好笑！老燕，清場！」

如意聽了卻淚如雨落，暗咬紅唇讓自己忍住，手裡的鞭子卻垂了下來，微微顫抖。

「如此倒是貧道孟浪了，告辭。」吳尚道躬身行禮，轉身要走。

「慢著！」小姑娘叫道，「你不是求葯么？」

吳尚道當然不會不知道，卻不放在心上，只對那小姑娘道：「能否傳告令師長，便說青木道人求見。」那小姑娘聞言有驚詫之色，問道：「你們從青城山來？」燕赤俠猜她知道青城掌和_圖_書教的名號，聽吳尚道自報家門恐怕有所誤會，也不說破，只道：「還請通告，青城山燕赤俠前來拜謝救命之恩。」如此一說，卻讓那小姑娘越發誤會了一層。

「哼哼，」小姑娘冷笑道，「膽敢冒充青城掌教來騙本座！好教你得知，本座乃是葯聖孫真人玄孫，藥王谷下任谷主……之女！」

「貧道另有要事在身，先告辭了。」吳尚道見自己勸她們不聽，轉身御風而去，等也不等燕赤俠。燕赤俠看了看哭得淚人一般的三女，又看了看化作黑點的吳尚道，搖頭不已：「修為如此高了還有這等事么？」說罷也御劍而去。

燕赤俠自然聽不慣吳尚道叫他「老燕」，卻覺得吳尚道這次大快人心，便著力配合，挺劍而出：「速速退去！否則莫怪道爺的寶劍沒長眼睛！」眾女沒了修為，別說對付眼前這兩個道人，若是洞里的兩個妖怪衝出來那她們可就真的沒活路了。夏若男說了兩句場面話，無非就是威脅加警告，帶領師門姐妹退了出去。

如意見兩人都走了，轉頭對白素真道：「現在我算是信了姐姐的話，他這人不會記仇，必然不會感恩。他已經站在人情盡處，咱們再去想他只是徒增煩惱。」

吳尚道按下風頭，微笑道：「小姑娘，我二人是來求葯的，還請行個方便。」說著也順便放開懷中少年。那少年一落地就跑，腳步飛快，轉眼間就鑽入草叢不見了。他只道吳尚道要拿他去換藥，自然也不會打什麼招呼了。非但如此，吳尚道懷中尚未收起來的錦囊也被他順手牽羊換了個地方。

「此地不宜久留，收拾了東西咱們快走。」道家修行信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吳尚道不怕那老尼卻也不願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