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打狗三劍客
周建華母親看著他倆笑著點了點頭,隨意應了一句:「來啦?」算是回應了。
在1982年的時候,國家還只是對小學實行五年義務教育,要等到1986年,「九年義務教育」才會開始在全國範圍內實施。現在縣裡好多農村的孩子,甚至連小學都讀不完就輟學在家幫著做農活了。
「阿姨好!」倆人進屋和周建華母親打了聲招呼。
周建華回頭一看,門口正走進倆人,走在前面的皮膚黝黑身材壯實,跟在後面的白白凈凈戴副近視眼鏡,周建華認識,前面的叫閔貴寶,後面的叫左強華,是良種場兩個從小玩到大的鐵哥們。
「嗯,沒事!」周建華讚賞地看著妹妹說道:「不會的問題都可以問我,我會是一個好老師!」
母親說的這些情況,孩子們也大致了解,心裏都明白母親的不易,這些年生活中的點點滴滴,無一不感受到生活的艱難和母親的堅韌,母親今天也是頭一回在孩子面前訴苦。
「什麼?去讀初中?」周麗華聽到哥哥的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怎麼可能……」
「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阿彌陀佛。」周建華雙手合十,念了句《少林寺》里的台詞自嘲道:「我吃多了狗肉,心裏有佛了,以後不想再打狗吃了。」
「哈哈哈……」
閔貴m.hetubook.com.com寶性格外向粗獷,從小接觸的東西就比較多,像釣魚、抓泥鰍、游泳啥的,周建華和左強華都是跟著閔貴寶才學會的,閔貴寶後來又早早地出來工作接觸社會,做人行事的許多方面都比周建華和左強華要老道一些,平常三個人處在一起時去做啥玩啥,基本都是閔貴寶說了算,儼然就是三人中的老大。
周建華和家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勾勒著今後的生活,家裡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熱鬧過了……
「還好。」周建華一邊回答道:「上午找我有事?」
「唉!你們倆一走,咱們這『三劍客』就剩我一個人在這咣當了,沒勁啊!」
「姐,你這要是做夢的話,剛才那些被你吃掉的魚就太浪費了……」
周麗華走過去摟著母親的肩膀,說:「媽,我們都知道你不容易……我不怪你……」
「要不,我們今晚打狗去?」閔貴寶想了想說道:「咱們好久沒打狗吃了,冬天吃點狗肉正好補身子!」
周建華站起身向母親點了點頭,便起身和倆人一起出了屋,三個人閑聊著往路口走去。
「周建華肯定是因為吃狗肉吃多了,良心發現,不忍再吃了。」左強華笑著揶揄道。
「沒想到你寒假都這麼忙,上午來都沒找到你,你妹說你去煤礦hetubook•com•com做事去了」閔貴寶關心地問周建華:「感覺怎麼樣?累嗎?」
「事在人為,我會幫你想辦法,讓你這個寒假結束后就去讀。」周建華微笑著看著妹妹,不容置疑地說道。
周建華無語了。
閔貴寶驚奇地扭過頭看著周建華:「唉!我說,以前我們哪次打了狗不是你吃的最歡啊?每次還沒吃完你就又想下次什麼時候打了,怎麼你今天說話像變了個人似的?太陽今天是從西邊出來的嗎?」
「麗華,你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要抓緊時間看看我初一上學期的課本。你耽誤了半年的功課,必須要趕上來,否則會跟不上學校的進度的。」周建華又提醒妹妹:「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離開學只有個把月了。」
「嗯,我知道……」周麗華說道:「其實平常沒事的時候,我也把你的書翻出來看過,只是有些東西看不大懂……」
見妹妹如此激動,周建華也不禁有些動容。學習知識文化是許多失學兒童的夢想,將來有了條件,一定要力所能及地幫助一些像妹妹這樣好學上進的人,讓他們有機會去實現自己的夢想。
母親說著說著眼圈便紅了起來,哽咽著說不下去了。對於沒讓女兒讀中學的事,她的心裏一直是不安的,如今兒子會掙錢了,她也不用再去賣菜打零工了,可和_圖_書是女兒的學業畢竟是給耽誤了。
「呵呵,誰讓你不讀書來著。」左強華笑道:「否則我們就不僅是良種場子弟小學三劍客了,現在都可以叫劍城一中三劍客了……咱們三個今晚去哪?」
「啥事不事的,閑得無聊唄。」閔貴寶百無聊賴地說:「和左強華下了一天的象棋。」
「剛吃完飯呢?」閔貴寶看到周建華一家人都坐在桌邊,便隨口了問,算是向全家人都打了個招呼,然後徑直走到周建華身邊一拍周建華的肩膀:「走,出去逛逛。」
閔貴寶說得沒錯,這倆朋友的父母都是良種場企業的職工,屬於雙職工家庭,家庭經濟條件都還可以,但是自己父親過世后,母親又是農業戶口,家裡經濟條件太差,平常家裡難得吃幾次肉。憑良心說,他們倆去打狗的主要原因還是因為覺得刺|激好玩,而自己確實更是為了吃肉。
「麗華,你準備一下,這個寒假一結束,你就去讀初中吧。」周建華對妹妹說道。
閔貴寶說道,一屁股坐在路邊的草地上,周建華和左強華也陪著坐了下來。
「你是沒錢買煙抽了吧?」周建華笑著說到。
「周建華!」門外一忽然聲呼喊,打斷了周建華的思緒。
「我能趕得上嗎?」
周建華心裏一凜,道:「都多大了,還想著打狗吃呢?」
「那倒是……哥,和圖書我現在不是在做夢吧?」
「當然能!只要你用心學就行!不要懷疑哥哥指導你學習的能力——哥哥我初中才讀了二年多,現在連高中生都沒法和我比了——他們誰會修機器賺錢呢?」
母親沉吟了一下,點了點頭:「好吧,既然你這麼說了,那我明天就不去了吧——唉!當初沒讓麗華讀初中,也是迫不得已啊……你爸那點撫恤金早就用得沒多少了,你在縣一中讀書,開支也大,吃、穿、用處處都要錢,我只要有能掙錢的活做,就拚命去做,可是也賺不了多少錢,我當時也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真的啊?哥哥你太好了!」周麗華又一次激動地尖叫了起來,不禁眼睛一紅,開心的淚水在眼眶裡打了幾個轉,終於流出了下來。
閔貴寶和左強華小學時和周建華是同班同學,三個人性格不同卻正好互補,在一起玩了多年,關係是越來越緊密,幾天沒湊在一起嘮幾句就會覺得少了點啥,特別是閔貴寶,他小學畢業后就不想讀書了,他那當良種場副場長的老爸便安排他進了良種場學開拖拉機,這本是個相對輕鬆悠閑的工作,近幾年隨著良種場分田到戶,閔貴寶就更閑了。
她是看著這幾個孩子從小玩到大的,知道他倆來肯定又是來約周建華出去玩。
和家人相處所感受到的溫情、以及他給家和-圖-書人帶來快樂時,家人所表現的出來的幸福感,都不斷地觸動著周建華的心弦,讓他在體會到這個新家庭的溫馨,小小的自我價值的實現所帶來的成就感令他如此的愉悅,心裏不由得吶喊道:親們,我愛你們!
「可是你的成績好像也不是很好哦……」
左強華是良種場普通職工的子女,性格是三劍客里最隨和的,學習一直都不錯,大家都知道他的願望是要讀高中考大學的。
「呵呵,我考得不好,不代表我學的不好。這個冬天,我每天晚上幫你補補課吧,看哥哥怎麼幫你一個月就趕超他們一個學期。」
閔貴寶參加工作早,像抽煙喝酒這類嗜好一早就有了,閔副場長為了遏制兒子的不良嗜好,每次閔貴寶的工資都是由他這個父親代領的,連零花錢都不願給他。閔貴寶以往帶他們偷偷去農村打了狗回來,就拿到附近的飯館里請人加工,三個人吃上一頓,剩下的就留給飯館換點錢買煙抽。
「可是我手癢了……」閔貴寶還是念念不忘:「我那根套狗杆子再不用都要發霉了。」
周麗華沒想到,哥哥剛出來工作,立刻就能幫助自己重新進入學校去學習,自己的生活從此將發生翻天覆地的大變化,以前想都不敢多想的願望現在突然一下就要實現了。
「哈哈,你什麼夢都可以做,一切問題都只是時間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