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一 諸神隕落
「好了……」耳邊傳來朱汶卿的聲音,睜開眼,我們已經出來。
朱汶卿又抽口煙,哈哈一笑說:「開個玩笑,活躍一下氣氛,我準備回成都,有時間的話,回趟濠州老家,小帥,我家裡還有幾件古董,正兒八經的大明永宣造像、宣德爐、成化雞缸杯什麼的,準備跟你做點小生意……」
此刻的師父,雖然已經坐化,依舊保持法相莊嚴,宛如佛陀。
此時的師父,已經沒了反應,他的靈魂迅速消散……
他卻甘願散功,就因為師父之前逼問小生那句「不能反悔,答應我的事,就要做到」?
君子之交淡如水。
「師父……」
天道中的代表生命,就是曲珍,曲珍是天界司香之神與樂神乾達婆的化身,這麼看來,曲珍在被任東來擄走之後,應該一直沒有被關進那種逼仄的小瓶子中。
我開口一問,安桐又開始痴痴獃呆唱起歌。
雖然我也看不懂,不過我有時間,可以慢慢研究。
師父盤腿而坐,呈全跏趺坐相,右手結觸地印,左手托著一個破爛不堪的杵,結禪定印,面帶笑容,雙眼微睜,平視前方……
這話說得,很不講究,我連忙糾正說:「老大,你有什麼打算?」
難怪,朱汶卿會問,師父還有什麼心愿,而不是問他今後有什麼打算……
我根本來不及阻止,不只是我,師父、索次、朱汶卿都沒來得及阻止……
我拿起桌上的骨擦用心感受,並未感和圖書受到拉姆的氣息,既然瓶子中的生命都被放走了,拉姆應該也已被任東來超度投胎轉世了。
小生也說,自己不是心志堅定之人,害怕雖然現在答應下來,日後難保不會違背諾言,於是就自行散功,廢掉自己一身修為,做個普通的外科醫生。
最後看了一眼已經坐化的師父,不知為何,師父坐化后,並沒有像大部分修行者那樣,身子變成透明消失得無影無蹤,而是一直保持莊嚴的法相,讓人柑感覺,他只是在入定,並未離去。
難怪,之前我對索次說,他雲遊的時候如果遇到擺不平的事,就給我打電話,我和師父前去助拳,我們三劍客聯手,必將所向披靡,索次卻有些躲閃不敢看我,那是因為他知道師父已經不行了……
「都放了?徐鴻越那個混蛋也放了?」
「都放了,都放了,東來把他們都放了……」門口傳來一個老氣橫秋的聲音,抬頭一看,是安桐,正站在門前。
朱汶卿起身,用手按在我肩膀上,說:「老吳坐化之前,並未安排他的身後之事,而今天大戰之前,他已選擇將戰場定在賁巴壺中,我想,咱們也不必再破壞他的法相,唉,塵歸塵、土歸土,緣起緣滅緣隨緣,咱們走吧……」
小生臉色一變,呵斥道:「好你個老匹夫,剛勸我不要執迷於先輩的恩怨,自己算盤倒是打得好……」
朱汶卿抽煙的姿勢很江湖,抽一口總和_圖_書是高高地甩一下手,像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在抽煙,看著師父說:「我啊,這不是正準備找找李闖王的後人和愛新覺羅家族的人,給我老祖宗報仇嘛……」
然後,他低下頭,我看到他頭上的傷口,不大,卻很深,普巴杵已經刺穿了他的顱骨。
「為何沒有天道的瓶子?」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大明永宣造像、宣德爐、成化雞缸杯,隨便一件也不是我們這個財力能夠收得動的,再說了,做生意自然是找師父談,我這二當家畢竟當不了家。
「明年的除夕?好啊,你小子可別忘了,不過這邊沒有摸吧……」
師父擦擦眼淚,問:「朱汶卿,你呢,你小子有什麼打算?」
師父眼中流出淚水,顫聲說:「小生,我相信你……」
我站起身,連續抽了兩根煙,捨不得師父,還想多看他幾眼。
我沒敢打擾師父,怕破壞了他莊嚴的法相。
「小生,你……」
小生卻笑了,說:「老吳,你他媽哭什麼?不過是散功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我回蘭州好好當我的醫生,我們醫院有很多小護士,都是二十一二歲看身份證的。」
也許,曲珍與任東來相伴多時,隨著相處,任東來對曲珍動情,以及之前幾次,任東來都曾說過,很羡慕我之類的話,而且有些時候,任東來看我的眼神,還帶著幾分嫉妒。
聽完眾人今後的打算,師父很滿意地點點頭,笑呵呵和-圖-書看著我們。
朱汶卿與小生和索次也過來打量這些瓶子,露出疑惑的表情。
空氣中彌散著憂傷,漫天飛舞的雪花落在師父身上,不再立刻融化,他的身體,已經冷卻……
從一個絕頂強者,到一個普通人,這是下了多大的決心?任東來曾坦言,答應將斯巴霍輪迴圖以及超脫六道之法門傳與冷青松,想要換我的命,並稱自己失去斯巴霍將變成廢人,甘願一死。
我顫抖著接過普巴杵,上面還有小生的血跡,以及白色的腦容物。
案几上放著五個小瓶子,每個瓶子上都貼有標籤,瓶子旁邊,還有一枚骨擦,雙身屍陀林主的骨擦。
「小帥,普巴杵還給你……」
難怪,小生與師父約定后,會說怕自己日後反悔,不惜散功,廢掉自己的修為,難怪小生說,明年除夕的時候,會來丹瑪山看望師父,他也知道師父即將死去……
朱汶卿說,他有辦法出去,讓我們摒棄雜念,只要一心想著出去就行,我們照做,連之前一直瘋瘋癲癲的安桐也過來閉上眼,平整呼吸,準備離開,也不知他是真瘋了還是裝瘋賣傻。
小生手中的普巴杵,沒入顱骨……
從東屋找到幾個蛇皮口袋,也不知幹什麼用的,就用來裝書,大家一起幫忙,沒過多久就將書收拾好,小生表示自己以後用不到這些書,朱汶卿則表示家學淵源,家裡藏書都看不完,索次翻了幾本遞給我說,自己看不懂和-圖-書這麼複雜的文字,三人一致認為,這些書將成為我以後在八角街看店時候的精神食糧。
掃視一眼小瓶子,上面依次寫著「人道」、「畜生道」、「阿修羅道」、「地獄道」、「餓鬼道」,不過瓶子裏面都是空的,唯獨沒有「天道」的小瓶。
想到這裏,我不禁有點優越感,總算有一點比任東來強。
曲珍對任東來的稱呼是「東來」,說明二人的關係並不緊張,曲珍也坦言,任東來是她見過最優秀的人,郎才女貌,日久生情,撞出點小火花也是正常的,但是很明顯,曲珍只是欣賞任東來,並不愛他,她愛我,這是千年前已經結下的緣。
小生擺擺手,狂風漸漸停下,雪花也小了一些……
這是佛陀釋迦牟尼涅槃時候的法相……
最終,大家準備離開,我盯著西屋看了幾眼,徑直打開西屋的門。
再次檢驗師父的屍身,確認師父已死,我們按照朱汶卿的說法,摒棄雜念一心想著出去……
胸口被三叉戟戳傷的三個深可見骨的傷口,已經沒了血液繼續流出,那身滿是傷痕的麻衣長衫,已經全被鮮血染紅……
小生的實力,或許在任東來之下,但絕對差不了多少,還在冷青松和我的如來藏之上。
小生忽然高舉普巴杵,對準自己的百會穴刺下……
西屋很小,僅有一張卧床,以及一張古色古香的案幾。
「老大?」
「老大?」
安桐搖搖頭說:「徐鴻越被我宰了,其他的和_圖_書,都放了。」
我起身來到小生旁邊,小生髮出痛苦的呻|吟……
強大的力量從他百會穴宣洩出來,這力量之強,比之我覺醒如來藏的時候,並不遜色,周圍颳起狂風,一時間眼睛都快要睜不開,雪花越下越大,丹瑪山上,雪花大如席……
小生沉默了,抬頭看著漫天飛舞的雪花,緩緩說:「明年的除夕,我一定還來拉薩看你,吳建,只要你還把我當成朋友,我就一定會來看你,這丹瑪山上,咱兩兄弟坦誠相待,在這裏,我就是小生,不是圖生帖木兒,你就是吳建,老吳,不是什麼朗達瑪……」
「師父……師父……你別走啊……師父……老大……老大……」
陽光正好,曬在身上很舒服,四下望望,之前進入賁巴壺中看不到多遠的視線,現在已經可以俯瞰半個扎囊縣城。
朱汶卿和小生二人異口同聲說:「老吳,你還有什麼心愿?」
師父和小生的交情,就是如此吧?僅僅為了一個承諾,僅僅因為自己心志不堅,就不惜散功廢掉自己的修為。
房間里再無其他有用之物,倒是堂屋裡面那汗牛充棟的藏書,大量的古籍,用各種晦澀難懂的語言記錄的絕版,很有價值,據師父說,他是在看了那些書後才明白任東來想要超脫六道不在輪迴的目的。
小生用手理了理頭髮,讓頭髮蓋住頭上的傷口,同時伸出手打開手掌,掌心是那把隨身普巴杵。
散功?小生剛才的舉動,竟然是散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