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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

此時的姚守寧面色煞白，渾身發抖，甚至像是站不穩般，手牢牢的搭在了他的胳膊上面。

他說話的同時，姚守寧心中一動。

「你們兩個不要往河中心走，很危險。」

夜色下，少女淚眼迷濛，那張夾雜著無助與信任的臉狠狠的撞進了陸執的心裏。

她猶豫了一下，提著裙擺踩入水裡面。

「不知道該怎麼辦也不急，我們慢慢來。」

「這怎麼可能！」

「沒想到我手氣竟如此之好，隨手一抓，便抓到了——」

他的態度感染了姚守寧，令她一邊抹淚一邊點頭，末了向世子小聲的抱怨：「我都不明白，我姐姐以前對我很好，我們姐妹之間從來沒有秘密，但自從『河神』在她身上打下烙印后，總感覺姐姐不再像以前一樣，什麼事都說給我聽了。」

這種景象她似是在哪裡見到過，引起了她腦海里的回憶共鳴。

柔軟的鞋子頓時湧入寒涼的江水，迅速將姚守寧的腳包圍。

兩人一前一後走入江中，初時水剛沒過腳踝，但再往裡走，水便越淹越深，很快及至小腿。

岸邊已經有好些人看到兩人舉動，可能誤將二人當成了想要殉情而死的鴛鴦，竟在岸邊開始大聲勸說了起來。

他心中生出憐愛之意，伸手摸了摸她腦袋，安慰她道：「可能是你姐姐另有打算，不願意與大家同行。」

她似是想通了什麼，兩隻手同時拉住了陸執的手腕，強忍興奮：「你看此時的情景，像不像，像不像……」她想通了一些關鍵，心中激動得說話都有些結結巴巴的：「我家，『河神』出現的那晚，大水衝來時！」

時至今日，他與當日已經完全不同，拆信的同時已經下意識的俯身下來，與姚守寧分享。

河面浮滿了荷花燈，順著水流而下，有些燈行至不遠，便逐漸沉入水裡。

「對——」姚守寧目光柔軟，點了點頭。

想到當時的情景，世子的臉頰悄悄有些發燙，也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

有人還商議著想要下水來救，聽得姚守寧既覺得好笑，又覺得溫暖。

出於對姚守寧的信任，陸執很快接受了這個和_圖_書觀點。

就在這時，遠處突然有人喊：「喂——」

從燈中窺探了些許線索，也讓兩人篤定這些情景極有可能是『河神』心中印象深刻的場景，必定也與這位『邪神』息息相關才對。

此人自詡信守承諾，可他乾的事沒有一件是與『良善』扯得上邊的，這樣的人雙手血腥，陸執對他沒有信任。

她有些迷茫，喃喃的抬頭去看世子：「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因為……」

「回來，回來！」

姚守寧左右看了一眼，隨即篤定這裏沒有自己需要的東西。

姚守寧憑藉內心感覺，在水位剛沒過膝蓋不久，便站定了腳步。

但陸執卻慶幸自己當日做了對的選擇，縱使他因為姚家的緣故身纏妖蠱，卻又與姚守寧結下羈絆。

姚守寧點了點頭，也提步跟在他身側。

此時的世子一掃以往的驕傲，變得溫柔而又有耐心：「你也說了，你姐姐的心事是因『河神』而起，她既然不想說，我們便先從『河神』入手。」說著說著，世子又恢復了以往的朝氣與自信：「只要解決了根源問題，其他的事自然迎刃而解！」

陸執在她一開口時，就已經猜到了她要說的意思，一種詭異的感覺從心中生起，刺|激著他的全身，使他後背生出細微的顫慄。

燈里吸飽了油的燈芯並沒有第一時間便熄滅，那火光落入水中，與河面的燈光交相輝映……

不知是不是戴了面具的原因，還是因為陳太微的到來影響了心情，哪怕他已經離開了，但世子仍覺得四周氣氛緊繃，壓得他有些胸悶。

其實從她與世子靠近河邊后，便能看到順流而下的燈火，只不過那紙張浸水之後未必能漂遠，中途極有可能便沉入水裡，所以下游見的數量不太多。

「世子。」

遠處的河流蜿蜒而下，黑暗之中，似是看不到盡頭。

世子心中豪情頓生，拉了姚守寧的手往前走：「先不管其他的事。」

他撕去阻擋了自己面容的面具，看著姚守寧：「當日水沒過了我們的膝蓋。」

陸執將那信紙拆開。

「這，這怎麼可能呢……」陸執話雖https://www.hetubook.com.com這麼說著，但他身體卻仍十分實誠的轉頭往河畔的方向看了一眼。

水聲被踩響，陣陣漣漪盪開。

但話才剛一出口，就見陸執轉過了頭。

「快到了。」

河邊荷花燈很多，甚至有些才剛放入水中不久，紙張便已經快散了開來。

「你是說，我們撿到燈的那一晚？」

河灘旁人也很多。越近水流，好似空氣便越涼。

也正是因為受這一點印象影響，陸執與姚守寧一開始都覺得那些河燈是七百年前有人所放——但偏偏姚守寧此時打破了二人原本的固定印象，竟似是指出當日兩人在幻境中見到的河燈並非七百年前的情景，極有可能是今夜放燈時的情景再現。

姚守寧看了看眼前的情景，皺了下眉。

兩人離開那花燈攤旁圍得水泄不通的人群，來到河邊。

陸執有些擔憂，喚了一聲：「守寧——」

一頭漆黑如墨的長發順著他肩臂滑下，發梢垂入水裡面，他伸手將其中一盞碰到他膝蓋的荷花燈撈到了水裡面。

「當日幻境之中，我們撈到書信的時候，水沒到哪個位置，你還記得嗎？」姚守寧靠在他身側，小聲地問了他一句。

『嘩啦——嘩啦——』

與幻境之中模糊的字跡不同，只見那信上以娟秀無比的小字寫著：自上次夢中別離，你已經許久不再出現，如今我想告知你，我已經身懷有孕三月，望君歸來。

她的神情怔然，一雙大眼睛似是失了神，滿河燈光映入她的眼中，彷彿在她眼裡嵌入了點點斑駁的光輝。

「走，我們去找那個書生的攤子，先打聽蓮花燈！」

遠離人群后，所有糟雜、喧囂好似都一併遠離。

姚守寧卻美眸含笑，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世子先撈一盞。」

這麼多燈，要去打撈哪一盞呢？

『嘩啦！』

她雙手半捧放在嘴邊，對著河岸喊了一聲。

那燈折得不錯，此時紙張也未融於水中，荷花燈的中心凹槽處放了一些燈油，裏面的燈草亮著微弱的光。

姚守寧回頭向他嫣然一笑，突然再度往前。

不知為何，她總感覺河岸之中彷彿有個東西https://m.hetubook.com.com正在吸引著她，似是無言的召喚她過去。

兩人順著河岸往前走，約前行了百來丈，果然就見到前方十來丈開外立了一根細長的竹竿，竹竿之上掛了數盞各式樣的花燈。

「大家別擔憂，我們很快就回來！」

她總覺得有個答案似是要呼之欲出，但這真相卻似是被禁錮住，差一個破開迷障的契機。

「我陪你一起去。」世子並不反對，卻怕她遇到危險，因此亦步亦趨跟在她的身邊。

陸執見到此景，欲言又止，但最終並沒有出聲，而是選擇默默跟在她的身邊。

「……」

陸執下意識的伸手抓住了姚守寧的胳膊：「守寧，你怎麼了？」

姚守寧原本心情低落，卻差點被他逗笑，她忍不住瞪了陸執一眼，但她眼睛朦朧罩了層水氣，鼻尖泛紅，這一瞪並沒有什麼殺傷力，反倒讓世子以為自己的心思隱藏得天衣無縫，隱隱有些得意。

她深怕自己說得不大清楚，還騰出一隻手來比了比。

他心中一緊，臉上現出緊張之色。

他嘴上大義凜然：「你看我，我就是直性子，有什麼話就說，從來不會隱瞞你。」心裏卻想：人哪可能沒有自己的秘密？有些話難以啟齒，是絕對不能告知守寧聽，幸虧她單純天真，我心裏守住秘密，只要嘴上不說就行。

此時的河面漂滿了摺疊好的蓮花燈。

但河中荷花燈也不少，有許多仍從上游而來，此時水流已經湍急，燈流過得極快，頃刻功夫便過了七八盞。

姚守寧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向他擠出一絲笑意，勉強點了下頭。

世子卻躍躍欲試，說道：「你在外頭等我，我去試試。」

冰冷感順著腳底而上，凍得姚守寧拳頭都握了起來。

世子擔憂姚守寧是中了陳太微那個妖道的術法！

他曾被陳太微以神降之術附體過，害怕今夜姚守寧曝露身份后，陳太微會沖她下手。

說完，拉了世子的手，道：「我們快點。」

「對！」姚守寧見他明白自己的意思，不由興奮地點了點頭。

姚守寧皺起了眉頭，總覺得河流的方向似是有什麼東西在吸引著她，呼喚著她。

『河神』的身和_圖_書份兩人已經查探清楚了，他是七百年前的大慶開國太祖，當日那場大戰開始之前，他將兩人拉入幻境，使得二人在河中看到了無數密密麻麻順流漂下的蓮花燈。

淡淡的昏黃光影下，那荷花燈被拆開。

兩人有了目標之後大步趟水上前，世子對她的猜測深信不疑，江水沒過小腿，到達膝蓋。

事隔數月，當時他對姚守寧的感覺複雜，防備有之、好奇有之，同時帶著少年的傲氣凌人，哪裡知道後來他竟會與姚守寧生出這樣的淵源。

陸執這次再度驚嘆出聲。

陸執心中一凜，嘴裏連忙道：「那是你姐姐不對！姐妹二人之間哪裡有秘密？」

這實在是妙不可言！

「我們可能擠不進去。」

他點了點頭，彎腰下去。

當日幻境之中，他抓到的那封花燈之上的信紙上也透露出懷孕三月的字樣，如今再與面前的信相對比，陸執哪裡還不清楚自己抓到了關鍵的那封信呢？

看到燈順著水流而走時，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虔誠而又充滿希望的笑容來。

但越是接近這擺攤的地方，河燈便越多，密密麻麻，遠遠望去，便宛如點綴了滿天星辰的銀河。

燈光照耀之下，那紙面上映出畫好的花草、美人等。

姚守寧說的話果然是真的，數個月前幻境之中發生的那些事，沒想到竟是今日的情景再現。

她轉過了頭，往河中看去。

「我們隨便撈，如果不對再放回去。」這麼多燈裏面，陸執猜不出來哪一盞是他們需要的，便索性準備胡亂打撈，直到找到為止。

「你姐姐？」

他推了推臉上的面具，納悶的道：「你姐姐不是說了，今晚不出門嗎？」

四周圍滿了人，小孩與少年男女的笑聲不時傳來，將河畔的清幽寒意衝散。

「我總感覺我姐姐有秘密。」

他強行忍住想要將她攬入懷中的衝動，細心的伸手將她眼角的淚珠拭去。

「……」陸執怔了一怔，下意識的轉頭去看姚守寧。

陸執話音未落，姚守寧眨了眨眼睛，逐漸回神。

這個想法既是瘋狂又是大胆，兩人在幾個月前的幻境中，竟然看到了今日的情景再現。

她這話說得沒頭沒腦，但世子卻與她和*圖*書心有靈犀，聞言眼睛一亮：「你是說，水的位置？」

陸執心直直往下沉，一種悲憤感湧上他心頭，他咬緊了牙關：「我要殺死——」

二人心意相通的感覺實在美妙，世子也覺得心情實在愉快：「當然記得。」

「怎麼回事啊……」河邊放燈的人見此情景，略有些不滿，深怕兩人的到來踩翻了河面漂浮的花燈。

江面只有無盡的靜謐，陪伴在兩人身側的除了彼此之外，便唯有那滿江流的荷花燈了。

地面全是軟爛的淤泥，被來來往往的人踩出凌亂的腳印，許多大人小孩各自找了鵝卵石蹲在上面，將手裡放著的花燈往水裡放。

眼前的情景，與去年那一夜他與『河神』大戰前，姚家突發大水的幻境相重疊，最終形成相同的光景。

他還有些驚奇，但轉頭看到姚守寧的剎那，他臉上的笑意收斂了一乾二淨。

他話沒說完，眼角餘光發現姚守寧已經轉身往河畔方向走去。

她有些失落的跟世子小聲地道：「自從『河神』一事之後，我感覺她心中藏了許多的事。」她說到這裏，眼眶微微發熱，連忙低下頭，吸了吸鼻子：「我想要幫忙，可是……」

姚守寧聽到有人抱怨，也意識到自己的舉止不對，她回頭道歉，連忙小心翼翼的將腳下的花燈避開。

姚守寧轉過了頭來。

「對。」姚守寧點頭，也覺得十分愉快。

這個答案既出乎了陸執的意料，但他心中卻又詭異的覺得並不吃驚。

「我想去看看。」

陸執見姚守寧秀眉緊皺，夜色之下，她光潔如玉的臉上露出憂心忡忡的神情。

世子身材高大，臉上戴了豬頭面具，目光幽幽，頓時令說話的人下意識的別開頭，不敢再與他對視。

寒風陣陣刮來，兩人回頭一望，距離岸邊已經有數丈的距離。

姚守寧心中有些亂紛紛的，聞言搖了搖頭。

今夜原本平靜的江水，似是因為二人的到來被喚醒，逐漸有浪濤開始泛起。

眾人臨出門前，姚婉寧分明說今夜不出門，要與柳並舟一起守在家裡。

姚守寧轉身想往河畔走，世子還望著遠處的人群：「我到時問一問他的花燈，以及這樣的攤子開設了多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