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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山變

作者:嵩山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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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005章 咸丰南游(一)

第三卷

第005章 咸丰南游(一)

椿壽知道,肅順是皇帝面前的第一紅人,皇上的喜好無不知曉,聽他說不好,那就一定不好,忙問道:「大人,何處還有疏漏之處?請大人明示,卑職這就命人整改。」
「都有婆家了沒有?」
「不敢!」馬大隆謙恭地答說:「敝處江都。」
「葷的好,葷的好!」肅順急急問道:「戲名什麼?」
「既如此,先看猴戲,次聽口技。」馬大隆介面說:「這兩個節目,拿出來就是,上繩要搭架子,得有些時候。看完繩技,再看『瞎子捉姦』,哈哈一笑,替皇上消食。再說,『過錦』必得天全黑了來看才夠味。」
當即問道:「你們多大年紀?」
雖然戲碼和名目已經定了下來,不過卻不能就這樣貿貿然的進奉御前,還要由椿壽、勞崇光作陪,肅順主審一番。審看之前,先要仔細商量演出的次序,椿壽問道:「皇上是一面傳膳,一面觀賞,還是膳罷進奉?」
「是。」者萬年趴在地上碰了個響頭,這才說了起來。他是山東本地人,自幼父母雙亡,連個名姓都沒有,後來從軍,報名的時候,徵兵官以他沒有名姓不收,者萬年沒有辦法,便請長官給他想一個,長官說:「之乎者也,都可以做名姓。」
肅順的辦法是這樣的,皇帝御駕出行,總要是在過了七月,其時天氣已經過了中元節(就是鬼節),白天難免還會溽熱難熬,到了晚來,秋風驟起,羅衣生寒,就無礙了。
「是的。不是親姊妹,不過從小在一起長大。」
「那似乎太褻慢了吧?」張一義有些不以為然。
咸豐七年七月二十三,御駕從正陽門出城,文武百官跪送,沿途除了御前侍衛之外,另有從神機營選拔|出|來的精壯兵士,由佐齊統率,一路護持,浩浩蕩蕩,排出三五里路遠。
「確是很妙!」另有人附和。
肅順做到心中有數,這才不再多問,擺擺手,讓林師傅退了下去。
肅順覺得好笑,「怎麼,百家姓里還有者姓的嗎?」
「有一齣戲很妙。」原來建議的那清客說:「可惜,太『葷』了!」
「我有個和*圖*書辦法,你們看看行不行?」
林師傅愣了一下,方始會意,指天發誓:「老天爺在上頭,小的拿兩個孩子都是當親生女兒一樣,哪能做那種沒天日的事!」
「都沒有。」
勞崇光渾身大汗,到了樹蔭下,微風拂體,方覺得舒爽了很多,聞言更增苦惱,「總不能讓皇上總在這樹蔭之下吧?」
「都沒有?」肅順不信,「大的像開過懷了?」
他摘下大帽子,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水:「進來不到一盞茶的工夫,就熱得通身是汗。到時候主子爺進來了,難道也要渾身大汗淋漓的召見臣工嗎?」
「好了,好了!」椿壽在一邊朱寧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說:「讓姓王的破了你女兒的身子,是不是?」
「是,是,是。子密萬萬不敢。」
肅順也沒有好的辦法,四時之變,非是人力所能更迭,只能暫時放下此事,轉身到了外面。椿壽和勞崇光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到了外面樹蔭花影之地,早有人準備下了桌椅板凳,椿壽還特意找來幾個清閑篾片,都是見多識廣,無所不知,吃喝嫖賭,無一不精,尤其是人情熟透,善於揣摩心理的,在一旁作陪。
椿壽在一旁代為介紹:「大人,這是治下小民,姓者,藝名叫萬年。」
聽居停大人把話說完,眾人也都是面面相覷:「大人所言在理,總要想個辦法,讓皇上避暑啊。」
「那姊妹倆是你的養女?」
「不!」張一義立刻否決,「宮中有的,皮影戲稱為『過錦』,皇上早就看得不要看了。」
「叫做『瞎子捉姦』!」
「給主子居住的寢宮不好。」肅順轉過身來,左右上下打量了一番:「主子生來怕熱,你看看我?」
聽他說完,肅順撲哧一笑:「好好的演,若是能夠雀屏中選的話,日後多加磨練,等到皇上御駕到了,有你邀寵的機會。」
肅順也不說話,只是坐著,椿壽擺擺手,示意退下,再喚上來一個,卻是先拉起一道錦幕,幕中出來一個老者,乾癟瘦小,貌不驚人,穿一件海青色的小褂,是儒士打扮。走上前來,和-圖-書將手中摺扇,塞入袖中,塵揚舞蹈地拜了下去,用嘶啞的聲音說道:「草野無知,見過大人。」
驗看過者萬年的口技,接下來是皮影,人在幕後,比劃得活靈活現,肅順看不大懂,也就不大上心,可是不久之後,注意力便為皮影所吸引了,實在因為題材太新奇,眼不見物的瞎子,單槍匹馬回家捉姦,好像是不可能的事,而這出皮影戲耍,居然將不可能化為可能,真是件不可思議的事。
「那麼,請教,該當什麼題材呢?」
皇帝早有南巡之意,故此沿途各省更是早早的就做好了接駕的準備,皇帝命肅順先期沿途觀風察吏,把那些繁文縟節一概蠲免,從通州登舟,順水而放,第三天就到了德州碼頭。
「少和我說嘴兒。」肅順笑著一擺手,「是騾子是馬,總要拉出來溜達溜達。」
椿壽難過的咧開了嘴巴,山東一地到了夏天本來就熱,而這一次皇帝南巡,又和聖祖、高宗時不同,前者都是選在四、五月間出行,到了最熱的時候,已經返駕回熱河或者圓明園了。所以在行宮暫住,還不會感覺什麼。現在,則不行了。「那。」椿壽是很慌亂的神色:「那怎麼辦呢?」
所以,要擔心的,也只有從御舟到行宮的這一路上,進到行宮之後,由椿壽皇上請旨,請他在園子中觀臨民間百姓的獻藝——山東省內有的是這樣的民間藝人,認真挑選幾個,供皇上消遣,等到晚來,再請入宮休息。
「小的可是規規矩矩的姑娘。」
「是,是!」馬大隆心中大喜:「大隆待命。」
椿壽很滿意地點點頭,肅順又問道:「小的呢?」
進到行宮,肅順到皇上的寢宮和給隨扈的妃嬪居住的房中一一看過,「嗯,不好。」
「小女子丹霞、碧霞叩見大人!」
勞崇光一皺眉,這等以方技邀寵,在他心中大不以為然,只是肅順說的不是一點道理也沒有,皇帝是什麼樣的脾氣秉性全然不知,若真是因為細故而引致龍顏震怒,入仕三十余年,辛辛苦苦,就全然付諸流水了。所以站在一邊,沒m.hetubook.com.com有說話。
肅順點點頭,「就是這話嘍。」他說:「皇上顧念百姓,我等做奴才的,全力報效之外,也要上體天心,不可有需索情狀,否則的話,就是百姓不說話,我也不敢念及舊情了。」
者萬年念叨幾句,以為就是這個「者」字叫起來最響亮,便姓者了。至於萬年,是從軍之後,和軍營中的一個兵士學口技之術的時候,由師傅給他起的,寓大清萬年之意。
這種做法大為奏效,肅順領命出京,到了山東,由椿壽陪著,從德州碼頭到行宮走了一遍,心中大為滿意:「旁是不說,只是子密老兄這番靈巧勁兒,怕就已經把桂燕山比下去嘍。」說完他問道:「這樣的滿目青綠,怕是花費不少吧?」
眾人同時抬頭:「大人,您說什麼?」
「你們是姊妹倆?」肅順說道:「抬起頭來我看看。」
二女獻藝完畢,肅順讓椿壽把她們帶下去,又將二女的師傅叫了上來——名為師傅,實際上便等若是養父。
「原來是揚州!自古繁華之地,好地方。」肅順又說:「馬先生可別走!回頭我們聊聊。」
肅順略有識女之才,在二女的臉上來回掃了幾眼,就看得出來,姐姐已非完璧,倒是那個妹子,還是室女。
「這就不去說它了——」椿壽猶豫了一下,突然問道:「慢點!走江湖的什麼都不在乎。肥水不落外人田,你自己享用過沒有?」
老者姓林,雖歷江湖,未見世面,是極老實的樣子,跪倒在肅順面前,只叫:「老爺!」
這一下,張一義索性不開口了,只聽馬大隆調度,和肅順商議了一番,一共選中四檔節目。他一面派人去接頭,一面用黃箋正楷寫好一張單子,上面寫著:「進奉雜戲一堂,恭請宸賞。臣山東巡撫椿壽恭進。計開:猴戲、過錦、口技、上繩。」
德州本來有聖祖、高宗南巡時修建的行宮,不過百十年下來,早已經破敗不堪,腐朽銹濁,觸目可見。椿壽聽肅順帶來的皇上的口諭,不敢大肆鋪張,只得命人加以粉飾一番,聊以備用。
原來瞎子目和*圖*書盲而耳聰,捉姦是用個拙法子,手持菜刀,堵住房門,姦夫一舉一動,聞聲辯形,比目明還要清楚。瞎子老婆幫著遮蓋,幫著聲東擊西,誰知徒勞無功,因為瞎子以逸待勞,心思極靜,能夠洞燭先機,剛有動作,便說破了她,以致左支右細,進退失據。這皮影戲是一個人在幕後耍,手中牽線,口中唱白,詞句雖俚,卻極為新鮮有趣!
「好吧!要先跟耍猴戲的問清楚。」
「少年天子,總以新奇熱鬧為主,最要緊的是,宮中從未有過的花樣。譬如,我昨天看見一班耍猴戲的,就很可以進奉。」
「不敢瞞老爺。」林師傅囁嚅著說:「去年八月里到山東東昌府荏平縣八里庄,有個王七公子——」
等她們姊妹抬起頭兒,肅順認真打量。同胞姊妹,相貌不同,姊姊是瓜子臉,妹妹是鵝蛋臉。談姿色是妹妹勝過姊姊,長眉入鬢,一雙鳳眼。但論韻致,碧遜於丹,丹霞那雙水汪汪的眼睛,瞄來掃去,顯得分外妖嬈。
不論是走陸路還是走水路,德州府都是御駕必經之地,他不敢、也不想學胡林翼當年在天津上演的那一齣戲碼,將蹕道全數重新鋪墊、整飭一番。
姐妹兩個一個十八,一個十六,自幼隨養父走江湖,已經有八年了。肅順又問:「你們走這樣的鋼絲,有把握沒有?」
「者萬年?」椿壽叫著老者的名字,對他說:「拿你名姓的來歷給大人說說,若是能逗得大人開懷一笑,有你的好處。」
「妙極,妙極!」肅順撫掌稱善,「光聽這個戲名,皇上就非看不可。」
「有把握,請大人放心。」丹霞有意獻技,連同平日里要使用的網子也不要,帶著妹妹爬上鋼弦,表演了一番。
「詼諧好笑即可。」
肅順突發奇想:「怎麼不能?」
肅順連連點頭,「有道理,有道理!」轉而問道:「馬先生貴處哪裡?」
在坐的有個篾片,名叫張一義的,問道:「大人,只是不知道皇上喜好什麼?」
「不然,事先說明白了就不要緊了。只要猴子不撒野,決無妨礙。」
「我看。」另一個清客建議,和*圖*書「濼州的皮影戲倒不錯。」
這還不算,趙守備回來之後,椿壽得知,御駕會在七月中旬走運河出行,其時正是草木茂盛的時候,故此,他作出了一個前人從來沒有想過的決定:在蹕道兩側,種滿了草皮、花木。讓德州府每天派出人,定時護理,總要在御駕到來的時候,呈現一番綠草如茵,花團錦簇的模樣,以博君父一笑。
接下來便是審看節目,雖說是江湖上常見的玩藝,卻確有與眾不同之處。平常的猴戲,無非猴子騎車、騎狗,這檔戲卻全是猴子,大小一共四隻,翻跟斗、疊羅漢,花樣甚多,最妙的是雙演「過招」,打的是「太祖洪拳」,一招一式,有板有眼,極少露出毛手毛腳的猴相。收招的時候,恰好雙雙朝北,跪下磕頭。
「是。」
接下來是最重要的一個戲碼,上繩了。所謂上繩,就是雜技。先是在抄手游廊的兩側,離地兩丈六七尺高,懸上一根鋼弦,在黃昏的光線下看得清清楚楚,然後是由兩個姑娘,一個穿紅、一個穿綠;對襟袖子札腳褲,腰系一條白綢汗巾,弓鞋纖小,而輕盈如燕,一左一右,翩然而至,拜倒在眾人的面前。
「不見得。」一個叫馬大隆又有獨特的見解,「要看演的是什麼?宮中的『過錦』,當然是法雅音,大羅神仙之類,如果另外換一種皇上所沒有見過的題材,一樣會看得下去。」
「是!」丹霞答說:「我們是同胞姊妹。」
「一面傳膳,一面看。」
「是,小的不敢不儘力伺候。」者萬年看肅順還很好說話,膽子大了起來,又說:「小的不敢期滿大人,小的同行知道小的能夠在軍前獻藝,不知道有多麼羡慕呢。」
椿壽大喜:「大人果然好計!若說旁的,這山東省內還需搜羅,這種種民間手藝,俯拾即是。」
椿壽在一邊作陪,一面走,一面給他講解:「卑職不敢,不過是百姓有孝心,下屬有忠君之念。職下計算了一番,這樣的一路鋪陳下來,不過幾千兩銀子。想來戔戔之數,能夠讓皇上滿意,又不會勞傷百姓民用。正契合了皇上愛民如子的聖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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