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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山變

作者:嵩山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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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025章 三面情緣(下)

第三卷

第025章 三面情緣(下)

雖是存在倉庫中,終究不是密封之境,江南又是濕氣很大的地方,多年以降,車廂的很多接縫處,均出現了鏽蝕的痕迹,經桂良帶人逐一檢查才發現,不但的各車廂的接縫處,就是車廂中的地毯,掛飾、龍床,也都已經是破敗不堪,有的地方,甚至有了蟲吃鼠咬的跡象。
「說來慚愧!當年我頑皮成性,讀書學劍兩不成,快到二十歲的年紀,仍自是侘傺無聊度日,後來先皇崩逝,新君即位,方才有所轉機。」
「喂?甘公子?」如煙壓低了聲音問道:「這是什麼啊?」
「怎麼不知道?火車大工,哄傳天下,當年火車從碼頭卸下來的時候,我和我家小姐還曾經到場看過呢!」如煙俏皮的一笑,「真讓人大開眼界。居然有這麼長……這麼寬。」
進到庫中,周圍黑通通,藉著倉庫外面射進來的月光,甘子義領著兩個女孩兒深一腳淺一腳的越過路上縱橫交錯的鐵軌,來到了車廂前。這裏他也不曾來過,不知道那一節才是該上的,周圍找了找,翹起腳尖向裏面扒頭張望了片刻,給他找到了:「就是這一節車廂,這就是皇上日後乘坐時要用的起居車廂。我們進去。」
「是。」賽香君答應一聲,卻不見如煙有任何答覆,回頭看看,後者蒼白著臉蛋,眼眶中泫然一片波光蕩漾,竟是大大的失態了:「如煙?如煙?」
重新燒開了一壺水,給他沏上一杯第一天到此喝過的芽茶,賽香君親自捧著,到了他身前:「公子,今日一別,還不知道幾時方能再見,奴家知道公子不善飲酒,就以香茗為替,請公子飲了吧。」
如煙俏臉雪白,雙手都似乎沒有個地方安放了:「公子要走?不知道這要走,是何意啊?日後還回來嗎?」
感覺到熱水澆在自己手上,甘子義急急收手,已然不及,手背,手指上已經給淋上了,片刻之後,只覺得火辣辣的疼痛:「哎呦,好疼啊。」
兩個女子給他簸弄得腦筋發脹,心中曉得,這等冒險之舉,若是給人發現了,非是一般的罪過可比,卻又想嘗試一下讓人心驚肉跳的感動,「那,我們怎麼去呢?」
江寧城中的百姓知道庫中所存的是英人進獻給皇帝的御用之物,所以也從來不敢有人違抗總督大人的命令,暗夜前來窺探,更不用提,先皇上一步,享用一番了。所以,輪值的士兵的日子過得很清閑,每日只是按時辰走上幾圈,www.hetubook.com.com隨即回營休息。怎麼也難料想,今天晚上居然來了三個膽大妄為的!
「好,偏方治大病。」甘子義問道:「不知道是什麼偏方?」
「還是算了吧。」賽香君和如煙終究膽子小,「不提給皇上知道了,就是給守車的兵員知道了,這樣冒犯之舉,怕是要殺頭的!」
當初建造倉庫的時候,為方便運輸計,距離河岸並不是很遠,找到一個幽暗之處,把船停穩,樂聲輕起,在外人看來,只當是花船不辨方向,胡亂停在這裏呢。
「由你們說。你們說什麼,公子我都奉陪。」
「我是皇上身邊近人,即使有罪,也是我一身擔待,和你們兩個人沒有關係。走吧,和我去一趟?到時候,就正如賽小姐所說的,和人談起來,不也是有傲人之資了嗎?」
這樣的景緻如何能夠入得皇上的龍目?於是桂良趕忙派人多方修飾,該更換的更換,該塗抹油漆的塗抹,用時半月,方重現舊觀,算算日子,距離皇上南來,不足兩個月的時間了,桂良生怕再出意外,每天白天派人在庫中輪守,一旦發現有遺漏之處,即刻奏報,即刻解決。
過了片刻,賽香君和如煙一起折返,手中拿著一個小小的紫檀匣子,打開來,裏面居然放著一個雞蛋:「這是什麼?」
「果然是好手段。」他笑著說道:「我府里也有大夫,不過卻從來不曾有這樣的效果,更不用提香君小姐和如煙姑娘這一顰一笑,萬千風情了。」
如煙芳心慌亂,握住男子的手,都忘記去拿葯來敷,看著逐漸紅起來的肌膚,女孩兒心中疼惜,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公子,可是很疼嗎?」
「甘公子,這裏面好黑啊。什麼也看不見呢!」
甘子義也笑了開來:「不說他了,今晚只說風月之事,不提其他。」
「公子是皇上身前近人?不如和我們說說皇上吧?」
「這是葯啊。」如煙說道:「這種葯是我家小姐多年珍藏,還是當年聽一個走江湖的郎中說的偏方呢。」
兩個姑娘給他大胆的計劃嚇得呆住了,「天色太晚了,而且,御用之物,怎麼能……怎麼能由我等去享用呢?」
甘子義笑了,「沒什麼,只是胡亂說說,不過,要說光亮嘛,怕是不能有了。敵暗我明,給人家看到了,如何得了?等一會兒吧,等一會兒就能夠看見了。」
「我們坐船。到前面不遠處的和-圖-書車站停下來,然後換上便裝,趁著天黑,摸上去,好好的享受它一番,再趁著天黑回來,神不知鬼不覺,有誰知道?」
……
英人所運送來的機車、坐艙數年來停靠在江寧碼頭邊的倉庫中,桂良命人用苫布全數覆蓋了起來,門口更多派崗位,日夜輪值看守,不論是什麼樣的官員百姓,一律不準入內窺視。一直到接獲皇上南巡的詔旨,這才帶人將苫布揭開,這一打開,桂良可呆住了。
「別!成天在府里給人家稱主子、稱大人還不夠嗎?到這裏來,只是為了放鬆心境的。你們就當不知道,原本怎麼樣,現在還怎麼樣,就是最好。」
「怎麼呢?」
「我伺候皇上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事先享用一番,也不會有什麼大不了的吧?」甘子義越說越有興緻:「怎麼樣?敢不敢和我去?」
甘子義在前,身後跟著兩個女子,悄無聲息的下了船,一路小心翼翼的向前潛行:「甘公子,這樣真的行嗎?給守夜的兵士發現了,可不得了啊。」
甘子義笑著搖搖頭:「怕什麼?左右已經來了,不如多呆片刻。」雙臂扶著女子的肩頭,觸手一陣溫熱,他心中一動,起了旎念,「香君。」他低低的聲音喚道。
甘子義回頭看去,「那是綉墩,大約是皇上要賜大臣坐的時候用的。」
「是嗎?」他也靠了過去,在兩女中間彎下腰來:「哦,我知道了,這是馬桶。怎麼樣,有誰內急嗎?第一個嘗試一下?」
和皇后一起用過晚膳,換上一身便裝,再一次私行出了園子,到了碼頭邊的夢中舫。幾日來,這裡是他每日必到的所在,卻還是要花錢登船——倒不是貪圖他幾兩銀子,只為如煙姑娘和他開玩笑,看著他拿銀子出來的那副肉疼的樣子,就覺得好笑。
如煙翻了個白眼兒,神情一片不屑,賽香君怕她說出什麼難聽的話來,攪了這夜來清談的氣氛,搶著問道:「那,公子可有功名?」
二女等了片刻,等雙眼可以適應車廂中的黑暗,方始舉步,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踩上去很覺得舒服,周圍打量一番,布置得倒很精緻,牆上掛著條山字畫,具體是什麼看不清楚,不過每一張的下面,都有一張額外的黃綾字條,甘子義隨手揭下一張,寫著:「奴才桂良恭進。」字樣。他笑了笑,扔到一邊。
「既然不疼,不如請公子到艙中說話吧。」
賽香君給他解釋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幾句,原來,這種偏方相當古怪,是把一顆雞蛋鑿孔,然後抓一隻出生不久的壁虎,讓它從小孔中鑽進去,封上蛋孔,掛在風涼處,等到壁虎已死,雞蛋中的黃白之物全數干透之後,才保存起來——用之治療燙傷,靈驗無比。
到了這一步,也由不得賽香君兩個再猶豫了,等他拉開車廂門——英國人的功夫做得非常到家,車門滑動輕便,而且寂然無聲——由他扶著,登上了車廂。
甘子義在她身側坐了下來,「如煙,我也很不捨得你,只是,官身不得自由。」他暗罵自己糊塗,姑娘對自己的情誼不是一無所感,說這樣官面的話,又有何意義?一時間竟是也呆住了。
甘子義笑了,「自呈家世?還沒有人這樣問過我呢!」他點點頭:「好吧,就和你們說了,也自無妨。我確實是天津人,不過生長在京中,嗯,我的父母均已經亡故,家中有幾個弟弟妹妹,大多還在年幼……」
甘子義苦笑著撓撓頭,既然說了,也就不必和這兩個難得真心喜歡的女孩兒扯謊,「不瞞兩位姑娘,我府中妻妾甚多,爭風吃醋之事也有。但總還是能夠管束得住。」
「沒有什麼好說的,也不過是雙肩扛著一個肉球。」看兩個女子神情一片駭然,甘子義一轉念間就明白了:「真的,不是我在騙你們,皇帝生得很是難看,胖胖的身子,小小的眼睛,癟癟的鼻樑骨,哎,怎麼看也難當人君之像。」
甘子義心中一動,突發奇想:「不如我找個辦法,讓你們兩個人也等上火車,去看一看?」
「您這個人啊,便是到了這個時候,還不忘開玩笑嗎?」如煙忽然想起來了:「公子,您等一等,艙中有葯,我去給您拿來。」
沉默了片刻,水鐺中水聲嘩嘩,顯見是開了,兩個人同時伸手過去拿,「我來!」甘子義手快,就要提在手中,不想如煙也伸手過來,用力一碰之下,水鐺歪斜,裏面的沸水濺了出來:「啊!好燙!」
「沒什麼,我有點渴了,可有茶嗎?」
甘子義也覺得很遺憾,夢中舫中,論及容貌,自然是賽香君國色天香,若談起他心中喜歡,無疑是如煙。這並不全然是為了女孩兒總是和他鬥嘴,讓他大感興趣,更主要的是,和如煙在一起的時候,總是能夠讓他放下身子,真正的享受身為天子也難得一見的快樂。見女孩兒落淚,他想了想,向對坐著的賽香www.hetubook•com•com君歉然一笑,起身追了上去。
「那,府里的太太和姨太太呢?」
「公子想盡一夕之歡,奴家自當奉陪,只是不知道,公子想談什麼呢?」
「怎麼不行?去,換來衣物,我們這就解纜出發!」
只是雞蛋好找,壁虎難尋,數年之期,賽香君讓船上的下人也只存了不到十枚做好的雞蛋。取用時,把雞蛋取出,放在手中拍碎,然後研磨成粉,敷在患處。果然,甘子義只覺得手上清涼無比,剛才那般痛楚,一掃而空!
「不疼了。」
「如煙,公子要走了。」
如煙和賽香君也猜到他的身份未必如他自己所說的那般,是往來於大江南北的商賈之流,但也沒有想到,居然是在御前當差的:「這樣說來的話,奴家要稱公子為大人了。」
甘子義抬頭看看,果然,前面一隊兵士,為首的兩個手中提著燈籠,正在走近。三個人趕忙深深地蹲了下來,好在倉庫周圍草木繁盛,倒不虞找不到隱匿之地。
「我們此行是冒了極大的風險的,一旦給人知道,你們和我,誰也不要想活啦。」
「對了,大人這一次隨駕而至,可是為皇上要乘火車巡視的嗎?」
「是啊,此事你們也知道?」
兩個女孩兒心神不定,渾身顫抖,一邊一個蹲在男人的身邊,「我們……我們好怕,不如回去吧?」
「不是,我這一生人,只以今天最鄭重其事了。左右現在車上無人,趁著月色正好,我們到車上去看看?也在日後皇上起居的車廂中,睡上一晚?」
「怕是不能回來了。」甘子義收斂了多日以來,已經給如煙看慣了的嬉笑之態,很是穩重地說道:「不瞞你說,我是在御前當差的,每日主子休息下了之後,方能夠有時間出外到此。今天主子和我說,八月十六,主子就要登臨火車,一路直放上海,然後從上海掉舟北返,回京去了。」
他不說還好,這一經提醒,賽香君無端的又恐慌起來:「甘公子,已經看過花車,我們,不如回去吧?」
不過今天與往常大不一樣,甘子義神情有些悒悒,拿出一把散碎的銀餜子遞了過去,「公子,您怎麼了?」
「還好啦!本來很疼的,經如煙的淚水一滴,就不怎麼疼了。」
甘子義感覺到二女身體微顫,顯然嚇得不輕,故意說笑話開解她們:「你們吃了煙袋油子了?哆嗦什麼?看,他們過去了。我們快走,一進到倉庫就不怕了。」
「公子不是說笑?」和圖書
如煙大驚,「你現在才說?」
「見過有什麼了不起?要是能夠等車一游,方才有和旁人提及的本錢。若是在外看看,誰又不能?」
「我知道,這些人奉有兩江總督的鈞命,任何人也不準進倉庫窺視,只是在外巡邏,任值守之責而已。」這一次倒不是他撒謊,而是聽桂良奏報的時候得知的,探起身子左右看看,確認無人,甘子義拉起兩女:「腳步加快一點。和我進去。」
「你今天誇讚我的話,比之往日加在一起都要多呢。」
如煙顧不得和他開玩笑,隨著他進到艙中,坐在他的對面:「公子,您不舒服?我看你臉色不大好。」
如煙眼珠轉了轉,「多日以來,只知道公子的名姓,其他的卻全無所知,不如就請公子先自呈家世吧?」
看她雙臂張開,胡亂比劃神情間一片驚嘆的可愛樣子,甘子義真誠的笑了開來:「比我都強。不瞞你們說,我還沒有見過火車呢。」
「真是行嗎?」聽如煙言下之意,很顯然是給他說動了心思了。
繞過屏風,如煙正背對著他,坐在水鐺前,獃獃地看著木炭燃燒起的火光,肩頭不時的聳動幾下,用手摸摸眼睛、鼻子。
如煙撲哧一笑;「方才還說,今天晚上不會開玩笑,就知道是在扯謊。」
「也好,剛才的茶水沒有喝到嘴,正好口乾。」
兩女大羞。這個甘子義啊,真是毫不顧忌,哪有問女兒家這樣的話題的?如煙瞥了他一眼,向一邊走了過去,甘子義扶著賽香君站直了身子:「還怕嗎?」
甘子義舒展了一下手掌,並無半點窒礙之處:「如煙姑娘好手藝。多謝了。」
「啊!」如煙用手抹了一把眼睛,強自笑著爬起身來:「公子渴了,容等片刻,我去給您沏茶來。」
「已經都到了這裏,還後悔什麼?想想吧,皇上還不曾見到、用到的物品,我們幾個先享用了,多麼了不起的壯舉?」甘子義胡亂說著,弓著身子,繼續走著。
「你呀,終究還是口花花」說著埋怨的話,姑娘動作無比輕柔的給他敷上藥粉,又用一條紗巾給他繫上:「好了。」
「不是的。似乎還有蓋子呢!」
賽香君在一邊說道:「公子的手上可還疼嗎?」
甘子義感從中來,端起茶杯,一飲而盡!「明天之後,就要與兩位姑娘天各一方了。今天晚上,我不回去了,和賽小姐和如煙姑娘做靜夜長談。而且,我保證,今天晚上不開玩笑。」
「小姐,甘公子,有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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