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194章 料理美食(上)
「哦,我聽人說過,和王爺訪日的同僚回國后說,在東京見過大螃蟹,好大的!足有臉盆那麼大,這算不算好?」
「那叫鷹足蟹,把蟹腳拉直了量,足有九尺長,立起來比一個人還高,但肉味一般,沒有什麼特別鮮美的,只是取其大而已。」慶安這樣解釋道:「若論及日本蟹的好吃,首推松葉蟹,活的就可以生吃,把蟹腳切下,放在冰水中浸開,狀如松葉,故而得名。」
鮑超等人聽得有是好奇,又覺得新鮮,忍不住催他多講;慶安也確實是腹中有物,滔滔不絕地說了下去,「再有就是鯛魚,也就是兩廣稱之為鱲(liè)魚的,紅鱲是最受日本人歡迎的,因為意頭好?」
慶安心中嘆息,遇到這樣不通風情之輩,自己的一番做作真是枉拋心力!「慢一點吃,就能夠嘗出不同來了。」
原來,金槍魚是最普遍的魚生,但廚子所割取的黔黑色是屬於次等部分,這並不是廚師有意為之——切魚生的人叫板前樣,客人的生死全在他手中,平時算賬也沒有一定的規矩,幾乎全憑他的喜怒哀樂,通常在結賬的時候,他的庖丁尖刀在砧板上划幾下,叫出誇大的數字,要是看你不順眼,就變成天文數字了。
花子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猜到是在拿自己開玩笑,當眾給鮑超挽住身子,更覺羞澀,用力掙了一下,「別動!」經他一句呵斥,嚇得不好再反抗,羞紅著臉頰,任由他挽著自己的腰肢。「老慶,這裏你是你的地盤,接下來該hetubook•com•com怎麼弄?」
雖然飲食小道,但事關顏面,眾人又是完全不解其中奧秘,眼下能夠依靠的只有他了,因此,平日不大拿慶安當回事的,也忍不住用上了敬語,「慶大人,聽人說,日本飲食大都是生食的,是不是?」
鮑超第一個動手,夾起一塊放進嘴巴,果然香膩一團,口感十足。
「軍門,請到裏面,嫂夫人都已經準備好了。」
說完拈起一塊,張大嘴巴放了進去,「大人,也可以試試看,美味無比呢!」
「再有就是鯨魚了,這種魚是海中最大的,能有三十五十噸大小,打撈不易,以物以稀為貴,故而揚名天下;可惜,此物下官也只是聽說而已,從未品嘗過。」
「哦?」鮑超和身邊同僚的精神全部為從未品嘗過的日本料理所吸引,于日本人的鬼把戲也根本一無所知,眼下只有靠慶安指點了,「這話怎麼說?」
聽慶安說話,顯見的門裡人,這一次,花子也不敢小瞧,給那個廚師點點頭,使了個眼色,後者心領神會,用日語說了幾句:「軍門,日本人在故意難為我們呢!」慶安微笑著說道。
「其實。」慶安苦笑著放低聲音,對大家說道:「日本上等的店中,是沒有三文魚的,都是用來騙老外的玩意。」
鮑超低頭看看,綠油油的一團,簡直噁心到了極致,「我說,老慶,這……能吃嗎?」
Gari是日語,是壽司密用的「姜」的發音。這是要用甜酸薑片來漱口,而在https://m.hetubook.com.com日語中,姜的發音是「Shiyoga」,而用諸料理,則萬萬不能發這個音,因為會讓對方瞧不起。
到了十二月二十四日,鳶亭料理終於重新開張納客了。清軍眾將自然是第一批來客,鮑超帶領百數十人到了鳶亭的門口,這一次情形可大不一樣,積雪早已經被清理乾淨,山路通向的料理店門口鋪著紅毯,眼見此景,眾人也不好縱馬疾馳,遠遠的下了馬,徒步上山,花子帶著店中女中和歌舞伎並自己的兩個姐妹,身著和服在店外迎客,「欲苦拉西馬西搭。」
鮑超老臉一紅,上前去,挽住花子的手臂,「既然知道是嫂子,就都給老子客氣點!誰要是惹得你們嫂子不高興了,可別我不講情面。」
「是這樣,兩廣,近海人最講究意頭,簡單的說,就是要討一個好彩頭;紅鱲魚的發音是Omeretai,這個詞和日語中的慶祝、慶賀的發音有些近似,所以日本人認為會給他們帶來好運——當年五爺訪日的時候,據說在鳶亭也是用過的。」
「也不一定都是生的。」慶安笑著搖頭,向那個廚師說了幾句話。後者很恭敬地點點頭,「哈」了一聲,從桌下取上一條三文魚,用刀切下魚腹上的一塊肉,在另外一邊的火爐上放一口平底小鍋,將魚腩肉放上,卻不加油,略煎了片刻,隨即出鍋,放到盤子中,端了上來。
鮑超幾個如同進了大觀園的劉姥姥,面對著滿堂的佳肴,竟然不知如何下手,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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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不要說如何動嘴,就是連如何落座都不明白,三五十人一時間竟愣在了那裡。花子和櫻子、裡子姐妹交換了一個眼神,都是又覺好笑,又覺厭惡。把這些本國傳承而下的料理讓這些人享用,難免有明珠暗投之憾。進到店內,十六間房中早已經準備下了菊正宗和壽司之類的酒食,打扮的如花似玉的日本女子再次彎腰鞠躬,口中說著歡迎光臨的話,「欲苦拉西馬西搭。」
廚師顯見是熟手,手上的動作非常快,切下一塊黔黑色的部分,遞了過來。二人伸手接過,放進嘴裏大嚼。鮑超只覺一陣涼意從舌尖傳遞,竟然是聞所未聞的陣陣馨香,含糊的脫口贊了一聲,「好!」又回頭向花子一笑,伸出了大拇指。
蔡庚揚在一邊咋咋舌頭,拿起一塊壽司在醬油和芥末中蘸了幾下,放進嘴裏大口吃了起來,「日本人怎麼什麼都是生著吃啊?」
慶安忍俊不禁的回頭看去,嘆了口氣,知道自己一個不注意,那個日本廚子又在戲耍同僚了,「蔡大人,還吃得下去嗎?」
花子點點頭,嘴角帶笑,卻怎麼看怎麼是譏諷的表情。
「什麼……好?」
「那,真正好的是什麼呢?」
慶安的眼睛在眾人臉上掃過,一陣發笑,「這玩意吃起來很好,不過賣相難看,要是不願意吃也沒什麼的。我們再嘗嘗別的就是了。」
慶安將一小撮芥末放在魚肉上,然後只把魚肉部分浸入醬油中,碟中的醬油還是清澈可愛,遞給了蔡庚揚,「這不是一樣的和*圖*書嗎?」
魯秉禮走在最前面,一步站住,「呦,這位是嫂子吧?」一句話引得眾人大笑。
慶安咽下食物,說了一聲:「Gari!」
蔡庚揚大嘴一張,把小小的一塊壽司塞進去,幾口咽下,「沒有什麼不同啊?」
慶安一邊看著他的動作,一邊給眾人解釋,「這便是下官剛剛和魯大人說的,日本人也不是全都吃生食,如同此物吧?這種食材名為三文魚,所切的一部分名為腹筋,日語叫Harashu,是魚身上最肥美的一塊——我說的是不是?」後面半句話,是以日語向廚師所言的。
但旁人不懂,慶安卻是明白的,微笑著一擺手,「軍門,請和卑職這邊來。」到了長大的食桌前,有一個手中執刀的日本男子,身上穿著潔白整齊的廚師服,鞠躬行禮,「大人,這叫金槍魚。是日本料理之基石,是很可以、也是很應該第一口品嘗的,不過其中道理極其繁瑣,大人軍務繁忙,也不必逐一詳解了。」說罷,向廚子點點頭,用日語說了一句什麼。
這一次對待這些中國人自然是不敢要價,但暗中使壞卻是無可避免,更兼以中國軍人根本不懂料理的規矩,在他看來,簡直就是天然的肥羊,想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不過其中多出一個慶安,也活該他自找難看了。
「走,我們進去看看。」
「吃得下,吃得下!再來幾個也吃得下。」
慶安點頭,走到他身邊,「這種吃法是不對的,我來教您。」說完,用日語和廚師說了幾句話,後者知道他是行家,不敢和圖書反駁,重新拿來一碟醬油和芥末,放在桌上。
連同花子在內都是一呆。這數日以來,慶安雖然在鳶亭布置一切,但輕易也不說話,他的職責也只是為中日兩國人擔任翻譯,從不發表任何意見,在花子看來,此人也和鮑超幾個一樣,不過是個會說日本話的中國人而已,對於己方的飲食料理,全然不懂,同樣是個可以蒙蔽的。但這一句「Geri」卻露了底。
「來了。」慶安無暇他顧地望著對方端上來的一盤鮑魚,「這叫鮑魚,雖然是海中真品,但實際上口味略顯發硬,最好吃的部分卻是它的腸,叫Wata,只是看上去綠油油的,很少有人敢生吃罷了。」
眾人聽不懂日語,但只看那個廚子連連點頭的樣子,便知究竟,只聽他又說道:「這種東西在日本也是很高級的享用;用鍋子煎一下,不必放油,因為它本身已經非常肥,一經加熱,油脂自然流出,吃起來一半是膏,一半是肉,天下美味之一 ——各位請嘗嘗?」
「比較高級一點的鯰魚……」慶安看王煜面露不以為然,忍不住一笑,「這種魚的寫法和漢字無異,但念法不同,而且也根本不是同一種魚。在我中華,這是指泥鰍類的小魚,而在日本,因為細如黃瓜,全身發光且肉味非常香美,所以也叫香魚,但眼下是吃不到的。因為這種魚生在潔凈的溪水中,水臟即死,所以釣上啦!之後,應該馬上烤著來吃,其肉香甜無比,但更美的卻是內臟,略帶一點苦味,食后又覺得甘美,吃得多了,會覺得上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