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安世河驚恐地看著槍被扔進自己的懷裡,不知所措。
七興社失去了社長以及最重要的首爾領導階層,就如同龍沒了龍頭,蛇沒了蛇頭,死亡分解也是遲早之事。
是以第二個自己審判自己時,沒有撐下去,知道自己該死,拿起槍對準自己的腦門來了一槍。
他說著,向對面的俞伏低頭:「還請您知曉,世河他從未涉黑,他還單純,單純的像個傻瓜,求您……放過他。」
俞伏如此說話,令安世河不由把目光盯著他,「你到底是誰?」
他駭然發現,自己竟舉起了那把懷裡的槍。
不得不說,這家日料店確實夠高級,隔音做的是相當之好,那麼震耳欲聾的槍聲,外面愣是聽不到一點聲響。
什麼也無法做。
「就是這樣才有意思。」
意識的感官上,興許是過了一天?還是幾天?
但只有最開始的時候,恐懼是出於對死亡的恐懼,是出於對那顆子彈要射擊出來的恐懼。可漸漸的,他意識到,真正的恐懼不是來自於那顆子彈,而是不知曉什麼時候的等待。
就在安世河把槍口對準盧尚勇的腦門,即將要扣動扳機時,盧尚勇驚駭地發現,周圍的時間彷彿停緩了下來,所有人的動作都變得緩慢而停滯,尤其是眼前的安世河,他扣動扳機的速度慢的嚇人,好似整個人都被凍住了一樣。
「我、我殺人了?」
俞伏輕輕說:「這個遊戲規則應該很輕鬆明朗對吧?如果沒有反對意見,就開始嘍?」
可惜這時,他這句話問不出口。
在場的十幾個黑色西服幹部們,其實在俞伏說著遊戲規則時就駭然發現,自己等人居然盤腿坐著,再無法動彈分毫和開口自由說話,彷彿身體換了個意識在主導自身。
興許是又一年,還是十年?
安平勛照舊沉默著,他其實很想說話,但俞伏不允許,就是把他凌遲,他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安平勛沒說話,這十幾個西服男人議論了片刻,稍等一會兒,安平勛的兒子安世河與兒媳宋藝珍都趕了過來。
安世河瘋狂搖頭,可他控制不住自己,親自走上前去,把槍遞給了安平勛。
終於,有幹部按捺不下,怒道:「小子,你到底是哪家派來的人?你敢威脅我們?」
「對。」
「怎麼能說這就結束了?」
一邊的盧尚勇繼續大怒:「安世河,你別以為是社長的兒子就有資格決定我的生死,你老子生你的時候,我……」
過了多久?
「會用手機拍攝嗎?」
說完,安平勛毫不猶豫地,對著自己的下頜扣動扳機。
他不知道,他不想數數了。
原本這很正常。
「您是?」
而主位上的安平勛簡直狂怒,自己的大幹部居然被自己的兒子一槍斃命,先不說苦心讓兒子不沾手任何污點的用心良苦全白費了,就說大幹部的損失也令人心疼。
安平勛沉默寡言,任由不知底細的陌生人代替開口,這樣奇怪的詭異情況,在場的七興社幹部們hetubook.com.com都充滿了警惕。
他們還會與某些兒童拐賣勢力有所牽連,花錢買來孩子,取出合適的內臟、眼角膜等等,屍體直接剁碎混合飼料,送到鄉下農場處理乾淨。
審判可沒有這麼簡單。
「你、邊昌旭,你搞什麼鬼?」
俞伏嘆息,「還好子彈夠用,否則就尷尬了。」
至於還剩下的十幾個幹部們,可都驚恐到無以復加了,任憑他們一個個都是梟雄似的人物,也完全沒想過今日的詭異場面。
安平勛終於能說話了,他長嘆口氣,表情倒是沒了怨恨與憤怒,而是平靜地回看安世河:「世河,把槍拿來吧。」
世間萬物的所有聲音都進入不了他的內心,他只能認知自己。
唯有他的思維還是正常思索的速度。
「世河,冷靜點!」
何況看著這些審判的罪狀,安平勛很清晰知曉,自己逃不過審判。
記者不明所以,疑惑地看著這位一舉一動能影響整個韓國的權力者。
「那麼就從第一個人開始吧。」
俞伏不為所動地喝了一杯小酒。
三個月?四個月?
不清楚為何一個二十幾歲的青年什麼來歷,居然能有資格坐在安平勛的對面。
盧尚勇再也保持不住剛才的勃然,轉而變為恐懼,「等等,等等……」
「安世河,你認為盧尚勇是否該判死刑?」
到底怎麼回事?
此時面對槍口的威脅,都不禁後悔了。
可世界上沒有後悔葯能吃,他們也不能像米婭一樣穿梭時空回到過去,是以在場的人,只能看到第二個人被審判。
覺悟世間無常,國土危脆,四大苦空,五蘊無我,生滅變異,虛偽無主,心是惡源,形為罪藪,如是觀察,漸離生死。
甚至想睡覺都做不到。
一邊的邊昌旭頜首,轉身走了出去。
是要等等。
盧尚勇空白的意識中,閃過一道閃電。
真正的恐懼和懲罰,就是要讓這些傢伙感同身受才行。
直播採訪在李泰宰的辦公室內進行,當他驟然這麼說時,記者完全沒有意識到,即將發生的事情,將震撼她今後一輩子,永生也難以忘懷。
俞伏點點頭,看向安世河,一個眼神過去,諸多盧尚勇親歷的記憶直接進入了安世河的腦海。
「接下來就是審判時刻了……先從毒品生意說起吧。」
「要、要我手機幹什麼?」
但都無所謂了。
我是誰?我來自何方?我要到哪兒去?
只是在最後一刻,安世河驚愕地發現,盧尚勇的上一秒恐懼的臉色,下一秒變得祥和,那種釋然的眼神,讓他不由想起了大徹大悟的高僧。
「不,爸,不行,不行……」
要拍什麼?
安平勛長舒口氣:「我自己清楚自己的罪過,法律無法審判我,可我明白,自己犯下的罪,判處十次死刑都不夠。」
俞伏則拿起槍,隨手扔給安世河。
世間一切之法,生滅遷流,剎那不住,謂之無常。
盧尚勇意識中,覺悟了。
和圖書「爸。」
俞伏說:「遊戲還沒結束呢。」
他默默用思維數著,數著,數著……直到數了31536000下后,他知曉,他已經在這個狀態持續了一年。
來這兒的幹部,都有自己的保鏢,可出於對社長的尊敬,怎麼可能把保鏢帶進日料店內,都留在外面呢。
他說著,掃視眾人一眼。
「好了,我說完了,盧尚勇,你覺得自己的罪行,是否該判死刑?」
他開始回憶,回憶過往的記憶,回憶過往的一切風光。
不知道。
第四個,黑道處理,手上沾染的鮮血人命超過五十多個,拿起槍對著自己的太陽穴,來了一槍。
安世河獃滯的目光一動,「等等。」
俞伏笑了笑,倘若心控住這些人,令這些人老實受死,未免就像審判個死人一樣,委實無聊。
俞伏瞥眼而去,那宋藝珍嚇了跳,她當然知曉公公一家是做什麼的,可她睜隻眼閉隻眼,只管享受自己的榮華富貴即可,至於這錢怎麼來的,她反正不沾手就行。
面對黑漆漆的槍口,在場的幹部頓時嘩然,都不禁看向安平勛,因為邊昌旭作為社長的心腹保鏢,眾所皆知,他竟然對著幹部擺出槍口,要說沒有安平勛的指示,誰敢相信?
這種狀態下,時間還有意義嗎?
他等待的空虛,等待的恐懼。
拉動槍栓的聲音,驚住了所有人。
這還不是最過分的,許多連賣腎也不能償還賭債的,就會被送到公海處理掉,無用的屍體拋進大海,有用的內臟就取下來進入黑市。
俞伏慢悠悠一些話說出來,把在場所有人說的面色一變再變,尤其是安世河與他的妻子宋藝珍,恐懼地看著俞伏。
我……是為什麼走到這一步的?
可今晚之時,卻還僅是一個開始。
「記住,無論任何時候,男人都不能輕易流淚……」
意識卻清醒的嚇人。
只能回答自己的心裡話,「盧尚勇,該死。」
安世河愣了下,隨即神色複雜。
俞伏揮了揮手,「為了防止大家亂動生了和氣,現在大家做個遊戲,叫做一動不動,唯有我能動的審判遊戲。」
大幹部再重要也沒自己的命和兒子的命重要。
他繼續在那兒罵著,俞伏微微笑道:「安世河,遵從你內心的審判,去吧。」
「至於嘮嗑什麼事……主要是想借各位人頭一用。」
「嘭。」
安世河很想驚恐地問,你到底是神還是鬼?怎麼能把別人的記憶送入我的大腦里?
俞伏話音落完,眾人陷入驚詫之中,等幾個呼吸后,才有幹部笑出聲,因為這個玩笑太過分了,以至於有人不顧安平勛的面子,勃然色變罵道:「你是哪兒來的?在這裏說這樣的大話?」
「七興社該死的人可不止這麼一點。」
安世河獃滯了,親眼看到父親自殺而死,受到的衝擊力讓他精神恍惚,完全不敢也不想相信自己的眼睛。
俞伏喝了一口清酒,放下杯子:「同時也想和大家嘮嗑嘮嗑點事。https://m.hetubook.com.com」
安世河哀求地看著俞伏,他也幾乎快崩潰了,一夜之間,自己親手殺了九個人,還多是平時喊著叔叔伯伯的人,怎能不感到驚懼。
一槍過去,盧尚勇腦門在近距離被一槍貫穿,仰頭倒下。
俞伏在門口止步。
日料店內的監控自然有人處理乾淨,就連屍體也會收尾。
出乎眾人意料的是,安平勛還沒開口,反而是坐在他對面的青年開口了。
原來,我是被神懲罰了嗎?
盧尚勇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他只能眼睜睜看著,等待著,什麼也做不了。
安平勛說話了。
怎麼回事?
他的妻子宋藝珍,顫抖地舉著手機拍攝下發生的經過,她不想拍攝的,可不知怎麼的,身體完全不受控制。
「我是誰不重要。」
俞伏輕飄飄一句話,走了出門。
幾個人猛地站起身,對著俞伏想罵出聲。
安世河先是沒明白,稍等片刻,他就明白了,恐懼地睜大了眼睛,看向自己的父親。
哪怕今夜他們活下來,整個集團也幾乎崩潰。
安世河食指扣動了扳機。
「遊戲規則二、審判過程中,當事人首先審判認為自己的罪行是否該死,倘若認為自己該死,就自行進行處決,倘若認為自己不該死,那就由安世河來認為你是否該死。如果能自己認為自己不該死,同時安世河也認為你不該死,很好,恭喜你,遊戲過關。」
安世河平時連個蟑螂都怕,現在卻抓著槍,打開保險,起身,走到盧尚勇的面前。
「我、我接下來要怎麼做?」
「做你該做的事情,活在這個家族,你就必須為其承擔它的罪過和責任。」
但相比於此,第二日爆發了一件令整個韓國……不,是讓全世界都震驚到無比的大事件。
安世河驚恐道:「你……」
傻子都明白如今的詭異氣氛不對勁,俞伏一番話出來,更是加重了現在的壓抑氣氛。
死了就死了吧,殺人總好過被人殺。
接下來,安平勛又一一給自己的親密屬下打電話,這些屬下可不是普通屬下,全都是掌握了七興社在全國各地權利的掌權者,有些遙遠的,肯定來不了的,但在首爾本地的,很快都趕了過來。
這一進來,兩人都吃了驚,安世河連忙去喊了安平勛,又低聲呼喊那十幾個西服男人「叔叔」、「伯父」等等。
而更叫所有幹部們心驚的是,除了邊昌旭,還有好幾個安平勛的保鏢持槍走了進來,把房間四角佔據,槍口指向眾人,大有安平勛一聲令下,就叫每個人血濺當場的意思。
「你們都到了,那就先坐吧。」
「當然,你的妻子也內心很清楚,現在,同樣也要麻煩你妻子一件事,宋藝珍女士,請把你的手機拿出來。」
安世河覺得今天的父親很奇怪,鐵青著臉不說話,而這個青年他也沒見過,只覺錯愕,又覺得對方能坐在自己的父親對面,一定來歷不凡,自然不敢怠慢。
「爸、爸……」
「咔嚓。」
hetubook.com.com這是句廢話,現在誰還不會用手機拍攝?
「你作為七興社的太子,應該很清楚這個集團是什麼性質,而且也清楚明了你父親在做什麼工作……不過你父親把你保護的很好,努力把七興社涉及白道的事業洗白,不讓你接觸黑道方面的事情,準備把你當做未來白道集團的掌舵者培養。而你儘管沒有沾手這些黑道生意,可你享受著富足的生活,那些金錢每一分每一毫都沾滿了鮮血……你知道的很清楚,卻自己欺騙自己不去深想。」
我來到這個世界上,就只是為了那些虛妄的肉體享受嗎?
如今的局面也根本不是用尋常道理能解釋的,唯一的解釋只剩下一個,就是他們被妖邪盯上了。
第五個、第六個……
記憶也是有限的,回憶了一遍又一遍的記憶,盧尚勇最後連記憶都不想回想了,只把思維陷入空洞的狀態。
掙再多的錢,享受再多的奢靡,權利、女人,這一切的一切,在無盡的時間輪迴中重要嗎?
「遊戲規則一、除了我的命令之外,誰都不許動。」
安世河茫然地拿著槍,不知所措。
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去回憶,不知過了多久。
「現在……這裏的一切都由我來負責。」
什麼亂七八糟的神話故事,在十幾人腦海中不斷浮現,俞伏這個陌生青年,也成了他們腦海內妖邪的化身,怕是個個都後悔得鼻子都青了,後悔的是早知道就別來了。
輪到安平勛說話,眾人當然狐疑中各自盤腿坐下。
得到了俞伏的允許,盧尚勇可以說話了,他一開口就大怒道:「胡說八道,憑什麼判我死刑?」
攏共有十幾個西服男人走了進來,一看房間內的局勢,都覺得奇怪,尤其是坐在安平勛對面的俞伏,他們更是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社長,您說一句話啊,到底怎麼回事?」
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排解等候的痛苦。
便在此時,「時間」恢復了正常。
「一共13個人,居然沒有一個遊戲通關。」
三星集團總裁,李泰宰接受了SBS特別節目的直播採訪,原本這將是李泰宰首次正面回應,該如何解決日本封鎖三星集團部分電子原材料的直播,可沒想到,才說了幾句話,李泰宰忽然說道:「我想給大家看個東西。」
「嗯,果不其然,做下這樣事情的你,自己的三觀當然認為弱肉強食很正常。」
宋藝珍不明所以,俞伏則輕微說:「那就請宋藝珍女士,等會拿著手機,把房間內的事情拍攝清楚……對了,別拍我的臉。」
可再怎麼狂怒,安平勛腦子還沒發昏失去理智,相比其它,如今最重要的還是該怎麼才能保存自己的性命。
「可以結束了嗎?」
我是什麼時候……失去了同理心,失去了同情心,再也無法理解別人痛苦的了?
好幾個人大聲喊道。
俞伏拿起一支筷子,指了指安世河:「今天需要麻煩你一件事。」
宋藝珍被嚇得躲在了安世河的背後,安世河不得不
https://www.hetubook.com.com站出來問聲。
俞伏站起身,也準備離開。
而他張口想說話的速度,也無限拉長到了時間終止的程度,嘴唇想張開,都不知道要花掉多少時間。
俞伏不予理會,只是盯著安世河:「你肯定沒有勇氣拿起槍,不要緊,這點小事我可以幫你。」
俞伏幽幽說來周圍人都不知曉的隱秘,讓第一個人盧尚勇情緒激動,偏偏連臉色變幻情緒都做不到,只能像個植物人一樣盤腿坐在那兒。
以邊昌旭為首,安平勛下面的12個最精銳的保鏢,將展開一場有心算無心的大屠殺活動。
他這麼個大家都陌生的青年如此說,都覺得莫名其妙,若非安平勛在這裏不發一言,恐怕早就有人大喝把俞伏打出去了,你算個什麼東西,也配和我們嘮嗑?
俞伏語氣不含喜悲,「交給你處理了。」
安世河笑著,卻比哭還難受的模樣。
眼看著一槍一個幹部或者死在自己的槍下,或者死在自己兒子的槍下,安平勛悲涼地認知到,七興社完蛋了,徹底完蛋了。
「都坐下吧。」
「爸,你、你在做什麼啊?」
掌握韓國最大黑幫集團勢力的安平勛,死亡。
他從未有過這樣清晰的認知,對自己內心思想的每一分每一毫釐的解剖。
第一個負責毒品生意,第二個負責的就是人口生意了。
安平勛忽地大喝,把哭著的安世河喝住。
安世河眼淚鼻涕流了一臉,喊道:「神啊,您是神吧?求您了,放過我爸,放過我爸……」
是以這裏的人口生意,其實是把一些欠了賭債無法償還的人,亦或者一些沒錢想借錢的人,蠱惑他們賣腎。
俞伏敲了下碗,身後的保鏢上前一步,恭敬地把槍遞給他。
「麻煩我一件事?」安世河詫異又有點惶恐不安。
第三個大幹部,負責政治獻金等勾結,逃過了自己的審判,卻沒逃脫安世河的審判,一樣斃命。
「盧尚勇,42歲,從18歲參与七興社之後,已經在社團工作了24年,算是老人了,從敢打敢拼得到上面賞識,做到如今大幹部的地位,非常不容易。其經手的事情,主要是毒品生意……嗯,你們本土的黑幫曾經說過不做毒品生意,所以都交給了越南幫、日本人來做,最後忍耐不住這麼大的利潤流失,還是主動參与了進來。因為毒品,你們害死了不少人,就像盧尚勇你……曾經多次強行給人注射毒品致人于死地,因為自己的親弟弟想舉報你,也被你親手殺害,其實你不是因為這個原因,而是你看上了自己弟媳。」
懺悔了。
「我是安社長的朋友,今天把大家叫來也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認識認識下七興社的主要幹部。」
又過了多久?
也明白了一切根源。
「嘭。」
所謂的人口生意,並非是把國外的人偷渡進來,也並非是把國內的人偷渡出去,畢竟再怎麼說韓國也是發達國家,有錢人不需要偷渡,想偷渡到國外的人也沒錢,更沒幾個人。
不知道。
一個月?還是兩個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