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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錯覺。

小扶蘇又哭起來，一邊哭一邊扭動身體，朱襄差點沒抱住：「難吃！難吃的，不是肉！」

何況，還有自己這幫長輩幫政兒看著，一個小宦官而已，翻不出什麼波浪。

蔡澤挑眉：「我賭他瞞不住。」

鍋底端上來，雪姬倒也沒有忽視成蟜。

可他還沒猶豫好，燕太子丹的所作所為就讓他不需要猶豫了。

雪姬的話一頓。

自己以後得對他嚴厲些。雪姬這邊管教失效，自己還不硬下心來，恐怕會把扶蘇寵成熊孩子。

小扶蘇見到雪姬的時候，還是無知無覺的爬爬嬰時期，所以對舅媼沒什麼印象。

朱襄哭笑不得：「扶蘇啊，你從哪學到的這些話？」

成蟜放下筷子，雙手捂著嘴笑：「我大兄這個時候也還小，撲哧。」

秦國國內可能會混亂一段時間，但以秦國的強勢，也不會給他國留下可乘之機，只是延緩了攻勢。

朱襄道：「為了趕路，他們不好去城池採買，總不能在馬車上養幾隻活羊活豬，隨取隨用？」

宮人道：「君上是能征戰沙場的人，劍招凌厲，豈是我等沒眼界之人能評價？」

朱襄驚訝極了：「你們怎麼把扶蘇帶來了？」

不過正如政兒所說，君王身邊的臣子不一定都非得是高尚之人，心術不正的人有時候更容易被君王所用。

這宮人名為趙高，是趙國宗族遠支。因為血緣太遠，家境基本與庶人無異，徭役兵役都得服。在秦昭襄王時，他一家人就因為秦趙戰爭被俘虜成為刑徒。因其母能識文斷字，被選為宮奴，趙高和其兄弟也全部充為宦官。

朱襄哭笑不得：「至於走得這麼急嗎？路上夠扶蘇做頓飯的時間應該還是有吧？」

「唉，舅媼的乖孫兒受苦了。政兒居然讓這麼小的你出遠門，若是病了該如何是好？」雪姬一邊說一邊抹眼淚。

不過他真的很好奇，太子丹究竟和政兒有什麼仇，居然讓政兒非得高調地置他于死地。

雖然她嘴裏還是埋怨成蟜沒有帶好扶蘇，但幫成蟜燙肉的手沒停過，懷裡的扶蘇都塞給了朱襄照顧。

蒙毅身體抖了一下，露出僵硬的笑容。

秦王政眉角上調，雖表情變化幅度不大，但也能看出少年時常出現的得意神情。

藺贄將文書抱到石桌上，道：「那個新來的小宦官心思過分活躍了。」

藺贄見秦王政執著于原計劃，懶得端著姿態。

朱襄看向蒙毅。

小兒子，大孫子，老人家的命|根|子。雪姬雖然對成蟜這個「小兒子」還算嚴厲，但對扶蘇這個胖大孫就不一定了。

藺贄點到即止，沒有繼續在意這個小角色。

雪姬敲了敲笑得前俯後仰的成蟜的腦袋：「還吃不吃了？」

成蟜臉色一垮：「我錯了。舅母，你管管舅父，他又欺負人。」

太子丹回國之後，對秦國和秦王的恐懼深入骨髓，仍舊做出了在秦王政夢境中的事——他暗自招攬壯士，試圖刺殺秦王政。燕王居然暗中支持。

小扶蘇把鼻涕和眼淚蹭在朱襄衣襟上，委屈告狀：「叔父不給扶蘇，吃肉！」

成蟜雙手枕在腦後，吹了一聲口哨，視線往一旁瞥，不回答。

小扶蘇趴在朱襄被他眼淚和鼻涕污染的髒兮兮胸口上，大眼睛一眯，嘴裏「咯咯」直笑，不知道在想什麼。

藺伯父絕對在打什麼壞主意！

「www.ｈｅｔｕｂｏｏｋ•ｃom.ｃoｍ燕王對太子丹歸來很驚喜，沒打算繼續將太子丹送來秦國。」藺贄轉移話題，說起正事，「他見秦國沒有反應，就繼續讓太子丹在朝堂任職，假裝什麼都沒發生。」

藺贄道：「但不好說出來？」

秦王政對自己看重的人非常體貼。哪怕趙高現在只是一個出身卑微的刑徒，他也會為趙高算好將來的路。

趙高是大嬴政的寵臣。被大嬴政檢驗過的臣子，秦王政雖沒特意尋找，但前不久無意間見到了，就提拔到了身邊。

朱襄：「……」這個他真的沒法說。政兒當初圓得他心焦，雪姬也說政兒「又瘦了」。看來扶蘇將來的體型，要向幼時的政兒發展了。

呂不韋可能知道，但呂不韋絕對不敢說。

且不說秦國防衛森嚴，雖然大嬴政確實因為疏忽大意不小心被刺，但按照常理而言，派一個從未有過刺殺實績的刺客，深入秦王宮裡行刺殺之事，是絕對不可能成功的。

成蟜舉起雙手喊冤：「冤枉啊，給你吃的乾糧都是肉乾，怎麼不叫肉？」

藺贄道：「他這樣做，我們不用再慫恿他們行刺殺之事，也可以出兵了。」

君子無法成為君王手中的刀，但君王手中必須要有刀，小人的作用就出現了。

只要趙高對政兒足夠忠心，他小人的特質，只會讓政兒更好地操縱他。

小扶蘇眼睛一亮：「阿父，怕舅媼？」

雪姬也忍不住笑了，道：「你和你大兄，就這麼不想早點成家嗎？我看你和他都是要成家之後才會長大。唉，罷了，且讓你再玩幾年。」

雪姬道：「怎麼不能！」

何況雪姬養成蟜的時候還年輕，現在他和雪姬都上了些年紀，心態發生了變化，對幼童可能不容易硬下心來教育。

藺贄不疑有他，道：「確實該好好練練，可別學朱襄和你君父。」

待朱襄帶著小扶蘇洗完澡換完衣服，雪姬匆匆回來抱住小扶蘇后，朱襄失望了。

但他們又很難不往那裡想。

秦王政道：「還是按照原計劃行事。」

雪姬又戳了一下成蟜的額頭，道：「說來你也該相看人家了……」

朱襄被成蟜那副唱念做打逗笑了。

大嬴政的事可不好說。

「就是！」成蟜拉著蒙毅離開，免得舅父真的聽小扶蘇的話，把他交給舅母教訓，「舅父，天氣這麼涼爽，我要吃熱鍋涮羊肉！」

小扶蘇舉起小拳頭：「就這樣？就這樣？不揍叔父？揍他！」

雪姬搓了搓得意洋洋的胖甥孫的小胖臉，心疼道：「可把孩子餓得，這麼瘦。」

不管這個胖甥孫在想什麼，雪姬都會讓他感到來自舅媼的疼愛。雪姬連政兒都制得住，還制不住一個小扶蘇？

他這個年齡的邏輯思維，還沒到能讓他舉一反三理清人與人關係的時候。

藺贄道：「這倒是。你可是廉公和李牧的學生，能親自衝鋒陷陣。」

蒙毅忙道：「不辛苦不辛苦。」

朱襄一邊喂扶蘇吃肉卷，一邊道：「說到做到，若是吃壞肚子，接下來一旬不準吃肉。」

藺贄點頭：「既然他真的和你有仇，那就按照原計劃來辦。只有他派人刺殺你，秦國才能光明正大地摘了他的腦袋。蔡澤那裡我去說，你等著好消息。但你確定要親自被刺殺？」

他一眼就看出趙高心術不正和_圖_書，不知道政兒這麼聰明，為何會讓趙高服侍左右。

成蟜道：「交給我，絕對讓舅母好好見識！」

朱襄道：「當然。」

他突然日日練劍，不就是為了那個時刻？

他相信成蟜確實有懼怕路上節外生枝，導致小扶蘇生病受傷的念頭，但成蟜這樣誇張地表現，好像成蟜是在說謊似的。

秦王政立刻正色道：「以後也不會讓舅父知道。」

他抱著小腦袋瓜子，冥思苦想舅媼是什麼。

雪姬笑道：「這麼久沒見面，讓你舅父欺負欺負你怎麼了？」

……

背一直微微躬著的趙高悄悄瞥了藺贄一眼，眼中羡慕和嫉妒一閃而過。

秦王政一邊翻開文書：「過分活躍不是問題，有野心也不是問題，寡人容得下。」

也是。太子丹在燕國的動作，燕王怎麼會不知道？何況無論獻城還是出使，都必須燕王同意。燕王肯定也是主謀之一。事情敗露之後，他把過錯都推到兒子身上，裝作一無所知的模樣，用太子丹的頭顱平息自己的憤怒。

藺贄遺憾地離去，秦王政瞪了藺贄的背一眼。

至少現在，趙高的機靈還是讓他挺滿意的，用得很趁手。

他開始猶豫，在被舅父罵，和報夢境中的仇中選擇哪一條。

可惜夏同不在，他找不到人問當年的事。

怎麼會有人為未來沒發生的事提前布局報仇？

他抬頭看了一眼陰沉沉的天：「又到秋天了，時間過得真快。」

成蟜道：「舅父，我沒那麼傻。給扶蘇吃的肉乾，當然是把肉乾切碎了泡進水裡給他吃。」

朱襄抱著哭成小花貓的小扶蘇往澡堂子走：「舅媼就是舅翁的夫人，你阿父和你叔父的舅母。」

在得知政兒把成蟜交給自己教導之後，雪姬伸著指頭狠狠戳了幾下成蟜的額頭：「定是你太頑劣，你大兄管不住你，才把你丟舅母這來。」

他腿一疊一翹，擠眉弄眼：「政兒啊，太子丹難道真的和你有仇？你對這件事很執著啊。他究竟怎麼著你了，和伯父說說，伯父好想想幫你報復到何種程度。」

朱襄拍了拍成蟜的肩膀，道：「你舅母只是心疼扶蘇這麼小就長途跋涉，不是怪你。」

燕國處於中原之外，如果足夠聽話，很可能能留到最後，燕王一脈也或許能得個善終。

小扶蘇抱著腦袋。還是不懂。

藺贄：「政兒的勁頭十足啊。」

扶蘇眼睛一睜：「餓！」

成蟜抱怨道：「舅父你不早說，要是我被舅母揍了，都是你的錯。」

按照常理，燕國又不是像楚國和秦國這麼強大的國家，質子逃走之後，當事國追究起來成本過大，所以便不追究了。

正思維風暴的趙高眼睛瞪圓。

秦王政翻書的手一頓，皺眉道：「他如果不蠢，就知道討好舅父。舅父心胸寬廣，對相性不合之人也極盡寬容。」

從逼走樂毅，到不斷找錯時機攻打趙國，再到試圖刺殺自己，歷代燕王都十分愚蠢啊。

太子丹遮掩得極好，藺贄和蔡澤一直盯著太子丹，這才發現蛛絲馬跡。

朱襄看著小扶蘇的神情，嘴角一抽：「我明白了，肯定是從政兒那裡學的。」

成蟜做頭疼狀：「停停停，舅母，我還小，我還沒玩夠！」

成蟜壓低聲音對朱襄道：「舅父，扶蘇真聰明，他對大母和阿媼也這樣。」

朱襄道：「你只要知道，舅媼是ｈeｔｕbｏｏk.ｃｏｍ.com我們家最厲害的一個，你阿父都怕她就行了。」

就算退一萬步成功了，秦國只是失去了一個秦王，很快就能推舉出新的秦王。

燕太子丹逃回燕國的時候，成蟜和蒙毅帶著小扶蘇，終於見到了朱襄和雪姬。

秦王政揮手讓趙高退下，走到石桌旁坐下。

秦王政接著道：「就舅父和君父那身手，寡人十歲時就能贏過他們。」

何況扶蘇還小，在雪姬看來，這麼小的孩子能有什麼錯？錯都是大人的。

把秦國晾到一邊，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這處理方式很有自欺欺人的愚蠢美感。

小扶蘇嘟嘴：「我不，任性。」

朱襄疑惑：「肉乾？他能啃得動肉乾？」

顯然，他很清楚藺伯父試圖看他笑話。

這孩子的嘲諷臉是怎麼回事？怎麼和政兒小時候一模一樣？難道真的是政兒把他帶壞了？之前他帶扶蘇的時候，扶蘇還是一個很普通的乖巧小孩，沒這樣啊。

秦王政恍然。燕王也參与其中？

趙高察覺秦王不悅的顏色，若有所思。

朱襄再次笑罵道：「滾，是你自己不好。蒙毅，和成蟜一同出遊很辛苦吧？趕緊去換洗休息。」

一個燕太子而已，若政兒不喜，待攻滅燕國，將他流放后，偷偷殺了就行。政兒這是本著滅燕太子滿門去啊。

他想擠出幾滴眼淚，但擠不出來，便用袖子使勁擦了擦眼眶：「大兄也真是的，扶蘇還這麼小，他怎麼捨得讓扶蘇離開咸陽？」

雪姬把成蟜狠狠罵了一頓，又隔著山長水遠把在咸陽的政兒罵了一通，然後把小扶蘇抱進懷裡「乖孫兒」叫個不停，表情心疼極了。

看著秦王政一個接一個挪倒貴族推舉的壯士，藺贄和蔡澤把雙手兜在袖子里，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總不會太子丹在政兒還沒來朱襄家裡時揍過政兒？雖然政兒早慧，連嬰兒時的事都能記住。但太子丹也不至於混蛋到去揍一個一歲不到的孩子吧？那得多喪心病狂。

藺贄的笑聲超級響亮。

秦王政立刻超級小幅度地挺起胸膛：「我曾上陣殺敵，伯父放心！」

秦王政看著那個才十幾歲就十分機靈的宮人，滿意地點點頭。

雪姬立刻擦掉眼角心疼的淚珠，笑著蹭了蹭乖孫兒：「好，舅媼喂扶蘇吃肉。」

蔡澤：「那要偷偷告訴朱襄嗎？」

燕國本來就面臨亡國危機才把太子丹送來當質子討好秦國，太子丹逃走時也沒有在秦國留下子嗣。燕王若識相一些，就算不把太子丹送回來，也該先請罪，然後再和秦國商議，要不要換個燕公子當質子。

藺贄捋著鬍鬚，嘲笑道：「他和太子丹的父子之情還是挺深厚啊。」

藺贄失笑：「我看你在打什麼壞主意。罷了，我們提前準備好，你不會有危險。只是要瞞著朱襄，他若知道了，定會騎馬衝到咸陽宮來揍你一頓，連雪姬都護不住你。朱襄平時縱容你，真生氣了，誰也攔不住。」

現在他甚至把政務推到一邊，組織人馬去驪山圍獵，還親自與狩得猛獸的壯士比試切磋。

趙高眼睛微微一閃。秦王這是對相國不滿意？

秦王政將劍遞給宮人，擦了擦臉上的汗：「我這劍招如何？」

小扶蘇對大人們的話聽得不是太懂，但不妨礙他看到叔父愁眉苦臉的模樣，發出響亮的嘲笑。

成蟜小碎步挪動到朱襄身後和_圖_書，小聲抱怨：「舅母這模樣，和大母和阿媼好像。」

之後無論哪個新秦王繼位，第一件事一定是攻打燕國報仇。

對其他人他很有自信讓人看不出心中所想，對舅父，他是一點信心都沒有。

成蟜立刻道：「對對對！沒錯！舅父，你看我和蒙毅像是會帶孩子的人嗎？路途上那麼危險，不早點見到舅父，扶蘇若是病了或者傷了該如何是好？」

藺贄道：「你能壓得住他，倒是無所謂，應當是一把好用的刀，就是他可能和朱襄相性不合。」

秦王政猶豫了一下，道：「我確實與他有仇。」

藺贄笑道：「那我可不能縱著你浪費時間和人力物力。你知道使一次成功的計謀，要耗費我多少心血，耗費秦國多少金銀嗎？」

扶蘇甜甜道：「謝舅媼！舅媼，最好！」

他那可以用表情向舅父點餐的默契，在這時候出現副作用了。

秦王政嚴肅的神情鬆動了一下。

聽到藺贄的笑聲，他不悅地回頭瞪了一眼。

秦王政道：「好久沒練劍，怕生疏了。」

朱襄扶額。他知道自己失策了。

因為秦王政在得知太子丹的動作后，練劍的次數更勤了，看著似乎過分興奮。

成蟜嘆氣，道：「都怪大兄。」

蒙毅：「……」他對公子成蟜再次刮目相看。

小扶蘇收起捏緊的小拳頭：「吃肉！」

「嘴貧！」雪姬失笑，「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厲害。等回了南秦，給舅母見識見識。」

小扶蘇還在不依不饒：「舅翁，吃肉，吃完肉，揍叔父。」

不過歷代秦王都多疑且自負，就算是大嬴政檢驗過的臣子，秦王政也不會盡信。他會自己觀察后做出判斷。

一旁宮人立刻殷勤地奉上擦汗的絹布。

藺贄：「我看不需要了。政兒比我倆厲害，不愧是李牧親手教導的學生。」

蔡澤：「政兒很強。我倆還需要偷偷帶武器上朝嗎？」

雪姬罵道：「你還小什麼小，你大兄這個時候……」

已經會搖搖晃晃跑步的小扶蘇見到朱襄就撲了上去，臉埋在朱襄腿上嗷嗷嗷哭。

成蟜放下捂著嘴的手：「吃，我還能吃十盤肉！」

秦王政板著臉道：「真的沒有。」

朱襄道：「鍋底已經熬好了，我們吃涮肉。雪，扶蘇也餓了。」

成蟜搖頭晃腦：「才不是，是我太厲害了，大兄派我來幫助舅母，免得舅母太累。」

藺贄道：「如果他真的欺負過你，這點耗費無所謂，伯父定要讓他付出代價。」

朱襄輕輕拍了一下小扶蘇肉乎乎的屁股：「吃肉可以，揍叔父就算了。把你這麼小的孩子安全送到這麼遠的地方，他已經做得夠好了，別任性。」

朱襄又拍了拍小扶蘇的肉屁股。

藺贄道：「好。我和蔡澤肯定能瞞住他，就看你自己了。」

朱襄一把將小扶蘇抱起來拍背：「扶蘇乖，旅途辛苦了。」

埋怨了成蟜沒帶好扶蘇之後，雪姬又念叨起成蟜的功課。

雪姬笑得眉間周圍盪開，就像是一池秋水盪開了漣漪：「真乖。」

這次他要一劍將刺客梟首！

秦王政乾咳了一聲，視線往一旁瞥。

他沉思了一會兒，道：「那……就算了？」他雖有些不爽，但確實沒必要為了夢境中的憤怒浪費時間和人力物力。

何況當年夏同或者楚王元偷偷逃回國的時候留下了子嗣，子嗣可以替代他們成為質子，當事國和*圖*書面子上也算過得去。

朱襄在心裏嘆氣。扶蘇這孩子，看來是對女性長輩特攻啊。

他要怎麼說？總不能說以前大嬴政在趙國和燕太子丹是朋友，特意對太子丹網開一面，縱容太子丹逃回燕國，結果太子丹派人來刺殺他，他基於對太子丹的信任沒有防備，差點被傷到？

「怎麼沒虧著？」雪姬駁斥道，「就算趕路，路上有燒水的時候，難道沒有處理肉食的時間？」

其實也不能說怕。朱襄微笑：「對。」

他們刺殺秦王，那就是和秦國不死不休，奔著滅族去了。

朱襄在秦昭襄王時期就已經獲得帶劍入宮的殊榮了，但他是帶了也沒用所以從來不帶。能隨時牽走秦王的小羊羔的殊榮，比帶劍殊榮厲害多了。

秦王政眉頭皺緊，心裏愁起來。

那些貴族豢養的壯士，和軍中真正的壯士天壤之別，自己讓他們一隻手也能贏。

藺贄忍笑。

「阿嚏。」秦王政放下劍，即使秋日涼爽，他額頭上也出了細細的汗珠。

此時的宦官很少被閹割，大多都是正常男子。趙高也不例外，所以之後才能入朝為高官。

「好了，別皮了，去換洗一番，等你舅母回來就給你們吃頓好的補一補。」朱襄笑罵道，「你這副弔兒郎當的模樣別出現在你舅母面前，小心挨揍。」

換句話說，如果趙高惹舅父直白的不滿，那肯定是趙高有很大問題，大嬴政眼瘸了。

「君上，你怎麼開始每日練劍了？」藺贄沒等人通傳，就抱著一大堆文書走來。

藺贄瞥了趙高一眼。

藺贄失笑：「待朱襄聽到政兒遇刺，一定會和雪姬一同急忙趕回來。如果政兒能瞞住他夫妻二人，我們就放過政兒這次吧。」

朱襄嘆了一口氣，道：「成蟜，你急著趕路，是想早日將扶蘇送到我手中，是嗎？」

秦王政自繼位之後就忙於政務，很少出遊。

秦國朝臣入宮面見秦王時都不能帶兵器，只有少數深得秦王信賴的朝臣有殊榮帶劍上朝。藺贄和蔡澤在秦仁文王時期就擁有了帶劍上朝的殊榮，只是平時懶得帶。

朱襄道：「這樣吧。等你舅媼回來后，你和舅媼告狀。你舅媼最為公正，連你阿父犯錯了都會挨揍。只要成蟜真的有錯，你舅媼肯定不會手下留情。」

藺贄和蔡澤心情古怪無比。他們總覺得，政兒是早就猜到了燕王和太子丹要刺殺他，所以提前憤怒了。

小扶蘇歪腦袋，滿臉疑惑：「舅、舅媼？」

他可以由著政兒亂來。但之後政兒怎麼和朱襄交代，那他可就管不著了。

如果趙高真的有本事，他就把趙高送到舅父身邊去學習一段時間。按照舅父的說法，叫「鍍金」，這樣以後趙高身居高位，也不會有人拿他的出身說事。

成蟜立刻收起浮夸的神情：「舅母也在？」

他立刻思維風暴。相國倚老賣老，居然對秦王如此不客氣，還嫌棄先王和長平侯，怪不得秦王會不滿意。

秦王政皺眉：「藺伯父怎能用舅父和君父與我相比？」

小扶蘇憤怒道：「揍！」

朱襄彈了一下小扶蘇的腦袋。

秦王政剛贏了一個壯士，不屑地想不過如此。

成蟜嘆氣：「好吧，我很孝順，舅父隨便欺負。」

朱襄道：「好，吃肉。」

「雪，政兒信任我們，才讓成蟜把扶蘇送來給我們帶。」朱襄安撫道，「成蟜路上也沒虧著扶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