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衡平用力拍了拍徐生洲的肩膀：「你小子是應該先來我這兒報到。連論文上傳、送審這種事情都讓我這個老師幫你代勞，不請我吃頓好的，能過得了關？」

成老爺子道：「可能兩者兼而有之。來參加論文答辯是前奏，引出去北大讀博的戲肉，可能最後壓軸的還是把你留在北大任教。之前我和你說過，國內研究代數幾何方向的學者不是很多，領軍人物小許又去了國外，現在大多數都水平相對一般，年青一輩嶄露頭角的就是你了，他們北大能不過來掐尖嗎？」

徐生洲問：「那你剛才在寫什麼？」

請馬殺雞？好像不符合自己老師的身份。

徐生洲心悅誠服：老爺子您可真會比喻。

他思考了幾秒鐘：「田院士說的『兩校之間加強溝通聯繫』，是指他想來參加論文答辯嗎？還是說他想讓我去北大讀博？」

徐生洲道：「難道老師您沒告訴他，我跟您和丘老師讀博嗎？」

衡平很是不解：「怎麼你還有點捨不得？」

然後成老爺子又接著說道：「之前院里把你的論文在學位系統里上傳送審，寒假過後，兩份意見都已返回，評閱意見都是『同意答辯』，按照流程，下面就該提交答辯申請，準備進行答辯了。我和張院長正準備找你商議答辯委員會的事，我突然接到了田剛院士的電話。」

衡平哈哈大笑：「這不正好嗎？我申請的青年基金項目內容就是接續咱們校級課題的。和*圖*書論文你可以先慢慢寫，等咱們的基金項目申請下來，直接掛咱們的基金項目發表，就算項目成果，到時候我給你發勞務費和科研獎勵。哈哈，其實寒假里我也發現了證明-叢模空間退化的Seshadri－Nagaraj猜想的大致思路，現在先憋著，到時候一起爆發，爭取結項時再來個『優秀』！」

徐生洲倒是好奇：「哦？這麼有信心？」

「是你小子！」衡平聞言興奮地站起身：「什麼時候回來的？是回來準備論文答辯吧？」

「北大的那位？」田剛院士的名頭，徐生洲還是聽過的。無論是他涉嫌剽竊，還是與丘成桐鬧翻，都是學界津津樂道的八卦。

徐生洲心想，田剛給成老爺子打電話，肯定不是字面意義上的打電話；說話的意思，肯定也不是字面上的意思。要不然成老爺子也不會以「要事相商」的名義，把自己從南京叫到北京。畢竟烽火戲豬猴也不是這玩法。那就得好好琢磨了！

衡平道：「在寫之前那個校級課題的結項報告啊。有兩篇一區，還有之前零碎的三、四區小文章，絕對妥妥的『優秀』。等真批下來，我請你、請你……」

見面之後，成老爺子卻又不急不躁：「你最近學習情況如何？有什麼收穫沒有？」

徐生洲道：「前些天我在思考這個課題的時候，突然發現向量叢的穩定性與弗羅賓尼斯同態之間存在某種深刻和圖書的聯繫，感覺應該有點意思，正準備抽空寫篇論文呢，沒想到課題結束了。」

「什麼意思？」

沒想到衡平居然這個點兒還在辦公室，而且修鍊得頗有進步，一聲成熟穩重的「請進」，明顯已經有了幾分師長風範。徐生洲推開門，只見他抱著筆記本電腦正在噼里啪啦敲鍵盤，也不知道在寫些什麼。徐生洲笑道：「衡老師，這是在寫本子嗎？」

衡平很得意：「那是當然！你還不知道吧？我寫的那篇論文也在《Advances in Mathematics》（《數學進展》）上發表了，再加上你那篇《Journal of Algebraic Geometry》（《代數幾何雜誌》），已經有兩篇一區論文打底，再加上我這次報的項目又是《模空間退化和向量叢的穩定性研究》，還不夠穩么？」

就這？

成老爺子點點頭：「沒錯，就是那位。他給我打電話倒是沒說什麼，只是提到你的幾篇論文寫得不錯，學界反映很好，據說碩士學位論文也寫得很有創見，問你現在怎麼樣了。我就大致介紹了一下你的情況。他對你很是認可，並提出咱們兩個學校同在北京，要加強溝通聯繫。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嗎？」

做生不如做熟，徐生洲馬上表態：「我還是跟您和丘老師吧。」

青椒們必須要過的三座大山，論文、項目和考核。只有翻過這三座大山，才有希望和圖書獲得編製或長聘教職。而項目尤其重要，因為這是青年科研人員做為一名獨立研究人員的標誌。

「這不剛回來就找你報到嗎？連宿舍都沒去。」

成老爺子卻沒有立即答應：「還是你再好好考慮考慮。」頓了頓，他又接著說道，「北大數院不僅學生素質首屈一指，師資力量也是非常雄厚，在國內數學界的影響力非常大，對於不少人才項目、獎項評選都可以做到一言而決。哪怕是院士評選，他們雖然沒有讓誰上、誰就上的權力，卻有讓誰不上、誰就上不了的能力。在國內，如果你想從優青，到傑青、長江，再到院士，有了北大數院的背景，可以事半功倍。如果惱了北大的核心人物，未來的路就坎坷了！」

徐生洲有些吃驚：「你這是打算炒冷飯？」

「我是搞概率論的，你的興趣是代數幾何，咱們學校代數幾何方向又比較弱，不如他們北大還有幾個上得了檯面的，自然是覺得我們教不了你。至於丘成桐，自從那次他們鬧翻之後，兩人就勢同水火，能夠有機會截胡丘成桐的博士生，他肯定不會錯過。」

「屁嘞！炒什麼冷飯？這個課題還有好多問題需要解決，好好做的話，夠我們倆做個十年八年的。咱們那兩篇論文只能算是立項依據和研究基礎，表明咱們有能力把這個問題深入下去。對了，在申請書里，你可是項目組的主要參与者，也是成功的一大關鍵，到時候可別和圖書塌了我的台！」

成老爺子突然坐直身子，擲地有聲地說道：「當然，咱們師大數院在國內數學界也是有一定影響力的，還不至於讓北大那幫子人隨意搓圓捏扁！你真要留下來，肯定不會坐視你被人欺負。而且丘成桐獲得過菲爾茲獎、沃爾夫獎等多項大獎，是國際知名的數學家，在國際上享有盛譽。如今又回國，在清華那裡任職，在國內也有不小的影響。你要是跟了他，也不會太吃虧。」

聽衡平提起請吃飯的事，徐生洲心中又是一陣暗然和愧疚。自從出了那件事，他對請老師吃飯都有些抗拒了。衡平也馬上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犯忌諱，連忙接著說道：「你剛才問我是不是在寫本子？這也太後知後覺了吧，今年自然科學基金項目集中接收工作再過幾天就要截止了，我要是現在還在寫本子，豈不是要涼涼？不過今年我可是勢在必得！」

徐生洲情真意切地道謝：「謝謝老師！」

成德如又說道：「肖和平肚裏還是有些東西的，人也聰明，在數學、物理之間遊刃有餘，就是年輕的時候太貪玩，沒有靜下心來搞學問，做的東西都是淺嘗輒止，不夠深入。但凡他肯用心一點，說不定院士都上了，也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你跟他學點知識行，但絕對不能學他對學術的態度。」

請吃飯喝酒？徐生洲本來就有些排斥這個。

就這樣，徐生洲被成老爺子給趕了出去。

他還沒有想好請什麼heｔｕbｏok•ｃｏｍ•com，徐生洲倒有些不甘，畢竟系統大爺可是根據取得科研成果大小來算賬的：「課題就這麼結束了？」

徐生洲有些鬧不明白，到底是什麼事情能讓兩個男人在電話里說不清楚？而且連院士都說是「要事」，這得是多大的事情？當下收拾行李，趕最近的一列高鐵，直奔北京。到了北京已是下午四五點，他顧不上收拾洗漱，就來到數學樓拜見成老爺子。

好，又Get了一位大佬的黑歷史！

「當然，無論你做什麼選擇，我都支持並且理解。因為就算是我，遇到這種選擇都很猶豫。但這事不著急做決定，你先回去考慮幾天，再抽空與衡平聯繫一下，看怎麼提交答辯申請，學校那邊我已經打好了招呼，然後就專心準備進行答辯吧！」

成老爺子語氣轉冷：「怕是他已經知道了，才會給我打這個電話！」

請K歌、出去玩？倆大老爺們一起出去，多寒磣得慌！

徐生洲連忙把自己每天廢寢忘食學數學的情況彙報了一遍，成老爺子大為滿意：「有新的發現，就要趕緊寫出來。靈感這東西就像心儀的小姑娘，遇到了就要緊緊抓住，錯過了很有可能就是耽誤一輩子。」

徐生洲笑道：「我去的是民辦高校，都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還會在乎這些？」

如果章堅智老師還在，倒可以去聽聽他的意見，可惜他已經去世三個多月了。徐生洲在樓道里呆立了良久，才收拾起情緒，去看看衡平在不在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