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主任是誰
徐生洲道:「裂銀杏和銀杏算是堂兄弟。我們知道,銀杏有很高的藥用價值,在《本草綱目》中就記載它能祛痰止咳、溫肺益氣,現代醫學更是開發出了銀杏葉提取物片、銀杏內酯注射液等藥劑。我們學校的科研者受此啟發,在裂銀杏葉中發現了裂銀杏內酯,發現它的功效更勝銀杏,目前已經註冊了專利。這是根據專利開發出來的口服液,產量極低,但效果非常顯著。您試試?」
金澤河笑容一僵:「此話怎講?」
就拿人民大學的法學院來說吧!
嚴長壽微微點頭,然後又問道:「那中心主任是誰?」
相對於嚴長壽的衰朽,金澤河就顯得意氣風發許多,走路都颯颯帶風。見面之後,他便笑著說道:「徐校長,雖然咱們是初次見面,但我可是久聞大名!在師大的新聞網站上,幾乎每年都能在頭版頭條上看到你,出現頻率比我這個老師都高。」
以前挖不來長江學者的時候,徐生洲愁。結果挖來了3位長江學者,徐生洲就更愁了:都說「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如今來的可是三個大老爺們,怎麼才能擺平呢?尤其像金澤河、嚴長壽兩位大佬,都是研究宋史的,合作好了,那是一段佳話。萬一合作不愉快,甚至反目成仇,那就成了一個笑話!
這就是當年轟動法學界的集體跳槽事件。
黃柯教授雖然已年過六旬,不耐劇勞,但身體還算硬朗,而且閱歷豐富,所以想請他擔任學校的副校長,負責文科建設與發展規範,同時負責籌建歷史文獻學研究所。
時間到了2005年5月,年近七旬的老院長終於卸任,經過博弈,老王成功上位,出任新院長,而老趙則只能委委屈屈當個副院長。
金澤河又道:「其實每年都有學理科、工科,甚至學醫學的學生出於愛好,選擇考歷史學的研究生。我不知道他們讀書的時候后不後悔,但每年到了畢業求職的時候,絕對有無數人悔青了腸子!徐校長能早早勘破,沒有棄理從史,實乃人生幸事!」
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這些年在大西北,艱苦的環境和繁重的教學給身體埋下了不少病根,其中最嚴重的是老寒腿和慢性支氣管炎,每年一到秋冬換季的時候,膝蓋以來都是冰涼的,整天咳嗽得喘不過氣來。養病,是他答應來南京的主要原因之一。
學者可是有風骨的!
緊接著他找到金澤河。
因為徐生洲把學生所提意見建議中覺得有用的部分,都分解到各個部門,要求他們研究討論,儘https://www•hetubook.com.com快拿出一個可行性的方案出來,然後及時落實。
古人說得好,少年戒色,中年戒斗,老年戒得。為什麼老年戒得?因為到了老年,就會發現自己身邊的人、財、物,還有權位、能力,正在一點一點失去。然而越是失去,越想抓緊,總希望抓得牢一點、多一點,自己就不會老得那麼快,也就離死亡更遠一點。所以在步入老年之後,很多人都會變得很貪婪,想要成就功業,想要名留後世,想要長生不老。其實這是老年人對世間萬物戀戀不捨的一種表現。
「為什麼呀?」嚴長壽更加震驚,「它的功效那麼好、那麼明顯,理應造福更多的人!」
金澤河既覺得意外,又覺得在情理之中。
難道為了那點臭錢,就不要面子了?
徐生洲很肯定地點點頭:「沒錯,你是研究中心主任,除了研究中心的工作外,還要籌建中國古代史研究所;蘭州大學的嚴長壽教授會出任研究中心副主任兼歷史地理研究所所長,嶺南大學的黃柯教授會籌建研究中心下面的歷史文獻學研究所,南京圖書館的沈康元老師、南京師範大學的方為老師之前已經到崗,此外新招募了一批的博士和年青老師。研究人員已經基本齊備,下一步就看你怎麼調配,把研究中心的框架給搭起來了。」
「根據成本推算,合理的價格是100萬元。不過和那些天價藥物相比,還算是小兒科。」
嚴長壽是個清癯古拙的老年人,或許西北風沙太大,他明明還不到60歲,黧黑的臉上已經爬滿了深刻的皺紋,還時不時咳嗽幾聲,看上去頗有點衰朽的味道。
如今裂銀杏內酯已經申請了專利,這些強化劑算是有了合理的來源,終於可以明目張胆地拿出來。
嚴長壽搖搖頭:「我沒什麼意見。我來這裏,一個是為了將養身體,另一個是想好好看看《永樂大典》,寫一本有點學術價值,死後能墊棺作枕的著作。至於其他的,我倒是考慮的不多。」
嚴長壽不置可否:「哦?」
2005年以前,這兩大中心的帶頭人分別是著名民法學家老王和著名刑法學家老趙。老王、老趙都是人民大學自己培養的中年法學家,年齡相近、聲望相當。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分別執掌法學院的兩大基地,兩大基地的陣容也旗鼓相當,經常互相別苗頭,而焦點是誰來接任法學院院長!
徐生洲再次扶著他坐下,然後問道:「我們學校的初步打算是圍繞《永樂大和_圖_書典》正本和《文匯閣四庫全書》,成立一個古文獻整理與研究中心,下面包括文、史、哲等各個方向的研究所。您的專長是宋遼金夏關係及西北邊疆歷史地理,所以我想請你擔任中心的副主任兼歷史地理研究所所長,不知您的意下如何?」
金澤河拍著大腿說道:「可惜、可惜!從此世界上多了一個著名的數學家,少了一個優秀的歷史學家!」
別看嚴長壽今年已經58歲,身體還不太好,可他依然非常關心職位問題。
徐生洲知道,這要是處理不好,就等於在嚴長壽心裏埋了根刺兒,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爆發。他溫聲解釋道:「這次學校籌建古文獻整理與研究中心,引起了海內外學者的關注和支持,在我們誠摯邀請下,有多位學者願意加盟我校,其中包括3位長江學者,除了您之外,還有北京師範大學歷史學院的金澤河教授、嶺南大學古籍研究所的黃柯教授。如何能讓各位老師在一個寬鬆、愜意而又有尊嚴的環境里,心情愉快地開展工作?這是我們校方最關心的問題。」
徐生洲道:「我算哪門子的數學家?」
最關鍵的問題來了!
看著昔日的對頭,現在騎到了自己的頭上,這口氣誰受得了?
一直以來,人民大學法學院的實力都是首屈一指,在前四輪學科評估中,法學學科均穩居全國第一,連北大、清華也甘拜下風。其中,同為教愚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基地的民商事法律科學研究中心和刑事法律科學研究中心,是支撐人民大學法學院的兩大支柱。
金澤河端起茶杯笑著搖搖頭,沒有接話。
「我?」
嚴長壽點點頭:「見過,確實非常震撼!沒想到,學校不僅有《永樂大典》、《四庫全書》這種文化瑰寶,還有這麼驚艷的自然景觀,真的讓人嘆為觀止!」
徐生洲注意到了:是考慮的不多,而不是不考慮。
過幾個月不給他兌現工會主席的職位,信不信老爺子能氣得夜裡睡不著?
至少老趙受不了。過了沒兩個月,他就帶著手下一幫幹將直接反出人民大學,投奔同城的北京師範大學,另立山頭,佔山為王。
「好的。」
「還有,我已經安排學校學報空出了明年的第一期,專門給你們做『古文獻整理與研究中心成立專刊』。你們要拿出有分量的研究論文,爭取打響成立之後的第一炮!」
嚴長壽握著徐生洲的手:「以後還請徐校長多多關照!」
儘管還沒有新官上任,金澤河已經深有體會:這個主任怕是不好當啊www.hetubook.com.com!
徐生洲道:「沒辦法,裂銀杏內酯在整棵樹裏面的含量都非常低,就算咱們把學校里所有的裂銀杏樹葉全部摘下來,估計最多也只能提取幾十克。況且裂銀杏在前不久剛被南京市府認定為一級古樹名木,馬上又會被認定為珍稀瀕危極小種群物種,屬於重點保護對象,我們只能撿點落葉啥的,隔三差五拼湊出幾瓶來,怎麼能正式上市?」
送走了心滿意足的嚴長壽,徐生洲勉強鬆了口氣。
徐生洲道:「其實無論理科、史學,甚至是冷門絕學,只要學得功夫到了,像金老師您這樣,天下之大,哪裡去不得?」
「這啥呀?」嚴長壽看著茶几上的小藍瓶,有些發矇。這些年他遇到過送煙、送酒、送錢,還有送蟲草、人蔘的,就是沒有見過送小藍瓶的。
嚴長壽立馬拍板道:「從您這贈葯上,我感受到了貴校的厚愛和誠意。就沖這個,我答應簽約!」
開完座談會,學校機關處室陡然忙碌起來。
徐生洲則在忙另外一件事:接待幾位長江學者,準備成立古文獻整理與研究中心。
嚴長壽半是欣慰半是惆悵地說道:「就我這身體,沒準兒比黃老師退休得還早。」
「估計不會正式上市。」
徐生洲道:「挖自己母校的牆角,我怕成院士知道會拿拐杖打我。不過我更多的還是高興,有您這樣的頂級專家加入,必將大大推進我校的《永樂大典》研究,提升文史學科的科研能力。經學校研究,擬由您擔任古文獻整理與研究中心主任一職。」
只是神州科技職業學院連學士學位都頒不出,哪來的學位委員會?至於學術問題,則由徐生洲一人包打天下,根本不需要有委員會。
不用說,自然是從系統里兌換出來的初級體能強化劑。
徐生洲喜不自禁伸出雙手:「好、好、好!真是太好了!有了嚴教授的加盟,我校的文史學科又邁上了新台階,對於宋史和《永樂大典》的研究也必定會有更豐碩的成果!我謹代表學校,感謝嚴教授的青睞!歡迎嚴教授的加盟!」
嚴長壽是蘭州大學西北歷史文化研究中心的副主任,結果來了神州科技職業學院還是副主任。副主任是一樣的副主任,學校卻差了好幾個檔次,那跳槽圖什麼?
徐生洲笑著擺擺手:「是我主動請您喝的,算是感謝你在大西北奮鬥大半輩子,為學術發展做出了終於的貢獻。以後您要是到了我們學校工作,學校每年還會給您這樣的高層次人才配發一定量的口服液,幫助調理改善身體的。」m.hetubook.com.com
類似崗位還有學術委員會主任、學位委員會主任等。
嚴長壽拿起小藍瓶看了又看,恨不得倒點水進去涮涮,再喝到肚裏。良久才怏怏地說道:「抱歉,徐校長,喝之前我也不知道這口服液那麼貴……」
高校的工會主席是個比較特殊的崗位,它跟副校長同級,但又不是校領導,類似於享受副校長待遇的非領導職務,有些學校乾脆就由副校長來兼任工會主席。給嚴長壽這個位子,就是在難以配備多名副校長的情況下,滿足了他對待遇的渴求。
來了!
徐生洲又道:「聽說您來我們學校,我可是又害怕又高興!」
嚴長壽不禁瞠目結舌:「這、這!那它豈不是天價?」
其實這種事並不少見,只是很多時候雙方都遮遮掩掩,不願鬧得盡人皆知而已!
徐生洲解釋道:「嚴教授您在校園裡走了走,應該見過那幾棵千年裂銀杏吧?」
嚴長壽拿起藍色小藥瓶打量幾眼,心裏有些躊躇:一所民辦大專開發出來的保健品,怎麼聽怎麼感覺不靠譜啊!該不會是拿我當小白鼠吧?
徐生洲又問:「古文獻整理與研究中心的成立儀式,校辦和你們一起籌備。具體什時候舉辦、舉辦多大規模、邀請哪些人參加,有哪些議程,你要多多費心。」
徐生洲扶著他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然後起身打開辦公桌抽屜,從中拿出一個閃著金屬光澤、看上去就高科技的長方形銀盒。打開銀盒,就能看見明黃色的絲綢襯底有一支沒有任何標籤文字的小藍瓶。徐生洲輕輕地把銀盒放到嚴長壽麵前的茶几上。
藍瓶的鈣,好喝的鈣?
金澤河感覺到了壓力:「我會儘快熟悉情況的!」
古往今來,合作好的那是少之又少,所以人們才千古傳誦伯牙子期、管仲鮑叔。更多的是「軍合力不齊,躊躇而雁行。勢利使人爭,嗣還自相戕」,這類事件在學界不勝枚舉。
徐生洲笑了起來:「那是必須的!不然怎麼對得起千年古樹?又怎麼對得起費盡千辛萬苦的研發者?」
徐生洲思慮再三,決定先找嚴長壽私下談談。
然而此時,他感覺到整條氣管像被溫白開沖刷了一遍,清清爽爽,利利索索,呼吸變得輕鬆自然而又透徹明亮;膝蓋以下則像泡在熱水裡面,暖暖和和,鬆鬆快快,再沒有如插在冰雪裡那樣寒冷刺骨。嚴長壽忍不住深呼吸幾口,然後又起身來回走了幾步,眼睛里充滿了不可思議:「這!這是靈丹妙藥啊!」
而您久居西北,風霜侵染,身體稍弱,所以先請您擔任中心的副主任兼歷史地和_圖_書理研究所所長,等服用裂銀杏內酯口服液調理幾個月後,如果身體允許,再擔任學校工會主席。不知您對這安排有何意見建議?我們還可以進行調整。」
時值深秋,正是裂銀杏最漂亮的時候,秀麗的景色不僅吸引了南京城內外無數的好事者,甚至驚動了央媽,在新聞里特地出鏡十幾秒。如今裂銀杏在神州科技職業學院內的地位,就如同未名湖之於北大、荷塘之於清華,如果沒見過,相當於是沒過。
徐生洲猶自不覺,熱情地勸道:「不看廣告,看療效!保證喝了都說好。」
意外,是因為他已經知道神州科技職業學院這次一共挖來3位長江學者。其餘兩位都比自己年長,論資排輩的話,自己應該排在最末一位。
嚴長壽追問道:「那這款口服液什麼時候上市?」
在情理之中,是因為徐生洲和自己都是北京師範大學出來的。都說「美不美,故鄉水;清不清,故鄉人」,于情于理徐生洲都應該對自己更加親近關照。由自己擔任主任,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嗎?
來了!
嚴長壽咬咬牙,擰開瓶蓋一仰脖子,把小藍瓶里的藥水倒進了嘴裏,像豬八戒吃人蔘果似的,連味道都沒細品就咽了下去。然後他就感覺有暖流如同小說里的真氣一般,迅速從胃部向全身各處蔓延,所到之處無不熨帖。
徐生洲道:「你要相信自己的身體,更要相信裂銀杏內酯口服液的功效。咱們學校的文科發展,特別是歷史地理學的發展,就看您老的施為了!」
徐生洲自嘲道:「可能是年輕人都愛出風頭吧?然後學校滿足了我的願望。實話實說,讀大學那會兒,有段時間我還挺迷歷史的,想著要是能學歷史該多好,然後就跑去歷史學院聽了幾節課。聽完才發現自己喜歡的是易中天的調侃、當年明月的另說,跟真實的歷史學差著十萬八千里呢!這才熄了學歷史的心,乖乖滾回去學理科了。」
徐生洲繼續介紹道:「經過研究,並綜合考慮各位老師的身體狀況,我們的大致安排是,金澤河教授年富力強,研究中心成立之初事務繁多,需要勞心費力,所以由他擔任主任,負責中心各項籌措規劃工作。
徐生洲又畫餅道:「雖然咱們民辦高校不講究60歲退休,但黃柯教授畢竟六十多了,過幾年應該會從副校長崗位上退下來,到時候如果您身體允許,就由您來接這個副校長。還希望嚴教授您好好保養身體,爭取為學校未來發展做出更大的貢獻。」
可見面就讓我補鈣,是幾個意思?覺得我哪裡缺鈣,還是怎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