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審稿
等待你們的寶貴意見。
一目十行。
至於石新科,則像缺乏鍛煉的蘆柴棒測試曲臂懸垂,那副齜牙咧嘴、死乞白賴的垂死掙扎模樣,別人看著都費勁。關鍵是瞧他辛辛苦苦半天,結果測試不及格!
如今更多的論文擺在自己的面前等待審核,彷彿是要讓自己品嘗人生百味。
接下來是第三篇。
「收到了,所以我才給你打這個電話。」
他剛想給出「直接拒稿」的意見,忽然想到這是自己第一次審稿,大過年的,不要說開門大吉,至少不能給人留下「恃才傲物」、「得志便猖狂」的印象。
作為天選之子、神州科技職業學院之王、慕高山以東一萬畝土地的統治者、6000名師生命運的守護人,徐生洲一直以來都要求學校老師在發表論文之前,必須要經他過目。為什麼不包括學生?實在是這些高考只考三四百分的傢伙,連大學課本知識都鬧不明白,還能指望他們寫論文?
因為徐生洲在給《數學月刊》編輯部的回信中,表明自己主要的研究領域是代數幾何和概率論。大概編輯部也覺得徐生洲專長在此,轉給他審稿的論文基本上都是代數幾何方向。
托比亞斯更加好奇,同時又暗自祈禱:上帝啊,饒恕我吧!希望這篇論文不要像望月新一先生的宇宙際Teichmuller理論那樣艱澀難懂!如果是讀那樣不知所云的論文,我會抑鬱的!
比自己白手起家寫篇初級論文都累!
「他是丘成桐的博士生。」
「建議作者從高等數學第一冊開始重新學起。」
柯丁教授卻信心滿滿:「我們期刊雖然有著非常嚴格的標準,各位編委的眼光也極其挑剔。但毫無疑問,這篇論文符合所有要求。如果這篇論文都得不到編輯委員會的認可,那麼我們期刊也不會有今天的地位。」
「但我覺得,麻省理工學院才是更好的選擇。」
徐生洲小時候看過一則笑話。說有一個瞎子,能通過鼻子嗅出不同的書來。有人不信,遞給他一本書。瞎子聞了聞:「有脂粉氣,是《紅樓夢》。」又遞給他一本書。瞎子聞了聞:「有酒肉氣,是《水滸傳》。」那人不信邪,就把自己的文集遞給瞎子,對方聞了聞:「有酸臭氣,應該是閣下的文章吧?」
正胡思亂想間,郵箱里忽然收到來自《Acta Math》編輯部的一份郵件。徐生洲頓時渾身一激靈:這麼快?就憑論文的難度,沒道理不到兩周就返回審稿意見啊!難道是被拒稿?
再比如,在論文的第13頁作者對德拉姆上同調的使用,給出一個非凡的觀察,即該問題與熱力學有關現象在數學上是等量齊觀的。這並非這篇論文最深刻的部分,但是它將原問題簡化為更豐富、更容易處理的問題,無疑是一種可行的方法。
費德里科道:「雖然它很厚,但它對得起每一頁紙張。不像有些論文,多看一眼都是浪費,不,把它們寫出來就是製造垃圾和污染。」
殷勤的辦公室女職員及時端來一杯輕度烘焙咖啡和一份肉桂卷。
看著滿屏都是修訂、批註符號的論文,還有將近兩頁紙的修改意見,徐生洲感覺心好累。
「實話說,我也在論文的前20頁就卡住了。不過憑著專業知識,我又在後面挑選著看了一部分,至少我能看懂的部分沒有發現問題,甚至可以說,非常精彩!」
以前學校也就小貓兩三隻,真正做科研的人一桌都坐不滿,徐生洲想審論文還得挑黃道吉日。
托比亞斯啞口無言。
托比亞斯又問:「你對這篇論文評價很高?」
徐生洲突然感覺第一篇論文的作者還是很誠實可愛的,至少人家很坦誠、知道藏拙、不故弄玄虛,不是嗎?像第二篇論文,即便徐生洲發過「四大」、攻克過冰雹猜想,依然有如老虎咬天——無處下和圖書口。老師不怕教沒學會的學生,但怕教半瓶子水咣當的大聰明。
不錯,中文有親切感。只是看慣了英文論文,再看中文論文,尤其還是數學論文,總有點穿著京劇行頭唱男高音的感覺。但不要緊,語言只有習不習慣的問題,並無高下優劣之分。相反,中文看起來更有一清到底的通透感,什麼意思都能看得出來。
總之,該論文無論正確與否,都是很有意義、很值得討論的。
徐生洲很想給出毒舌但客觀的審稿意見,比如:
托比亞斯皺起眉頭:「作者來自遠東的一所普通(Normal)大學,還是個在讀的博士生?」
——托比亞斯教授之所以能夠包容費德里科這位嘮叨且固執的環保主義者,原因在此!
好,第一份打完收工。
作者貌似對論文、對自己的外語水平都非常自信,所以是用英文寫成。這對徐生洲來說,本應該是駕輕就熟,結果看的那叫一個痛苦。怎麼說呢?如果說系統定義的中級論文像53°新飛天,初級論文像張裕解百納,那麼現在點開的這篇論文大概可以說是像蔥姜料酒吧!
那麼,這篇論文應該怎麼處理?
看到托比亞斯開始閱讀,費德里科退出了辦公室。
尊敬的各位編委:
托比亞斯說道:「這也是我第一時間把論文發給你的原因。」
比如肖和平的論文,好比六七十歲的老運動員做體操,沉穩老辣中帶著暮氣,雖然眼力還在、意識還在,但很多靈巧的動作已經做不出來了。
「等編輯部支付不起紙張和列印的費用再說吧!」托比亞斯邊接過論文邊說道,「還有,費德里科,你要知道每個中年人都有一點不合時宜的愛好,你要麼接受它、要麼無視它,不需要每月都和我說一次。」
比如,在論文的第5頁,就已經給出了代數閉鏈的全新解釋,看起來非常有潛力。在第7頁,他就用該解釋建立了一個關於代數閉鏈的精彩定理。雖然這個定理距離他最終證明冰雹猜想還很遠,沒錯,作者最終利用自己創造的理論,證明了冰雹猜想——但這個定理本身就是一個新奇而有趣的結果,能讓這個領域的專家迅速認定這篇論文里還藏有更多的「好東西」。
托比亞斯興高采烈地問道:「老兄,你收到我給你發的電子郵件了嗎?」
「謝謝!」
但到最後,他在拒稿的同時,還是就作者論文存在的問題給出了兩頁紙的勘誤,並建議他認真讀讀拉維·瓦基爾《代數幾何基礎》的前四百頁,至少不會再犯那麼多的錯誤。
寒假無事,徐生洲也終於想起來自己還是中文核心期刊《數學月刊》的青年編委。
前一位托比亞斯是瑞典人,而後一位則是丹麥佬,本科就讀於哥本哈根大學,1992年在賓夕法尼亞大學獲得博士學位,是1998年國際數學家大會45分鐘報告人和2022年國際數學家大會一小時報告人。
不僅能看懂,而且能看出味道來!
直接拒稿!
好在看著原本蒼白浮腫的300斤大胖子,在自己的精雕細琢下,逐漸出落成一個素顏5.5分、身材勻稱的少女,他體驗到了美容醫生的幸福感和成就感。
「文章里的漏洞,比漁網襪的洞洞都多!」
托比亞斯今日份的好脾氣終於用完。
費德里科點點頭:「我收到投稿后查了一下,他之前曾在《Invent Math》、《Ann Math》先後發表3篇論文,還在普林斯頓大學出版社出版了一本關於霍奇猜想的專著。據奧昆科夫教授說,他是當今距離解決霍奇猜想最近的一個人。」
「只是有了這個名詞,以及基本的構想而已。像你發過來的這篇論文,結構完整,邏輯精密,無疑是走在所有人的前面,可以說是以一己之力構建了一座通天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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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比亞斯。
當然,以上這些只是徐生洲的YY而已。等他真正打開編輯部轉來的投稿論文時,態度非常端正,甚至是有些虔誠。
就這?
或許這就是拜入名師門下的好處。
柯丁教授語氣鄭重起來:「那我們可得謹慎一點。」
柯丁教授又道:「相比之外,我們學校的校友、教授及研究人員,涵蓋了97位諾貝爾獎得主、8名菲爾茲獎獲獎者、26點陣圖靈獎得主。難道不是更合適嗎?」
柯丁教授笑道:「我當然要好好看看!空間遍歷理論現在在我們美國各大數學院系的年輕人中,可是擁有不少擁躉!」
寫完又看了一遍,改了幾個字詞,他通過內線電話把費德里科叫進辦公室。費德里科進門就大叫道:「上帝哪,難道你已經看完了那篇論文?這不可能,我寧願相信摩西用牧羊杖分開紅海!」
「……」托比亞斯好想把他按倒在地,飽以老拳,再踹上幾腳!
時不時會有幾個徐生洲都摸不著頭腦的概念。
這就有點揭老底了!
雖然兩人都叫同一個名字,但並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他像批閱奏摺似的,先打開一篇,是中文的。
費德里科也表示贊同:「是要好好看一下。他在論文里,可是用自己的理論證明了冰雹猜想。」
費德里科猶自不覺:「教授,請問你叫我來是……」
當然,也有徐生洲能看懂的,比如肖和平、簡文桐以及偶爾才會出現的石新科的論文。
還有,自己是不是有點冤枉石新科了?
女職員笑靨如花。
星期四早上,托比亞斯(Tobias Ekholm)先生準時出現在Mittag-Leffler數學研究所的《Acta Math》編輯部。他中等個頭,精力充沛,除了前額微微謝頂,讓他看上去像個中年人外,無論矯健的動作,還是敏捷的思維,都很難想象他已經拿到博士學位20多年了。
沒辦法,無論丘成桐指責其弟子田剛剽竊,還是丘成桐的學生曹某人聲稱與朱教授補全了佩雷爾曼對於龐加萊猜想證明中的漏洞,給出了完全證明,都在國際數學界造成了非常不好的影響。順帶著,其他數學家也難免會對丘門弟子帶上有色眼鏡。
「那你可得好好看看!這篇論文的作者可是號稱用自己創造的理論,證明了冰雹猜想。」
托比亞斯把剛寫的那幾張信箋紙甩到他面前的桌面上:「把這封信整理出來,附上剛才那篇論文,通過電子郵件發給編輯部的其他編委,就說我需要他們的快速意見。請他們及時反饋。」
「作者自己創造的理論工具,融合了統計物理、概率論、代數幾何等多學科理論,用來解析複雜對象的形狀。雖然我有很多都看不懂,但毫無疑問,這是一個非常富有創造力的理論!」費德里科努力解釋道。
費德里科看著信簽紙上龍飛鳳舞的筆跡,頓時一臉便秘的神情,忍不住建議道:「教授,我真的覺得你應該學會使用電子郵件。你看,你先寫出來,再讓別人整理之後通過電子郵件發送,不僅浪費時間、浪費別人的精力,還浪費紙張……」
斟酌再三,無計可施的徐生洲最終只能痛下殺手。
所謂的「快速意見」,並不是說上午發過去,下午就要得到迴音。數學發展到今天,各學科分支之間,早已到了隔行如隔喜馬拉雅山的地步。尤其是敢於投稿《Acta Math》的論文,難度更是爆表。想讓編委們給出快速意見,肯定需要充足的時間。
柯丁教授遲疑著說道:「如果論文其他部分沒有問題,無疑將是一篇具有劃時代意義的重量級論文,也完全符合我們期刊的定位。但就像你在郵件里說的,要想研究透徹這篇論文,可能需要統計物理、概率論、代數幾何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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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比亞斯的研究領域雖然是辛幾何、辛拓撲和低維拓撲,但當了這麼多年主編,眼光還是有的,知識廣度也沒有問題。這讓他在剛開始進入的時候,並沒有覺得有多艱澀。隨著論文的逐漸深入、層層展開,他才感受到阻礙與束縛。
我沒有足夠的知識對這篇論文|做出專業的評價,因為我在論文的前20頁,就由於對統計物理缺乏了解而停下腳步。但我相信,這是一篇嚴謹的、認真的學術論文,因為作者在論文的開始就給出簡潔的「概念驗證」,而且他所發展的方法也能很快地用於相應領域,得到一些有意思的非平凡新結果,或是給出一些已有的非平凡結論的新證明。
所以,哪怕大家都知道《Acta Math》每年發文量只有10篇左右,其中還包括約稿,但投稿的熱情依然不減,幾乎每天網站的投稿系統都會被各種論文塞滿,不乏世界各地民科破解哥德巴赫猜想、證明黎曼假設的「鴻篇巨著」。這就需要包括費德里科在內的編輯部工作人員,定期對投稿系統里的論文進行清理分類、初步篩選,把他們認為有價值的論文呈遞到編委面前。
費德里科毫不遲疑地拿起最上面的那一本論文,沒錯,是一本。足足320頁,可不就是一本?他把它遞給托比亞斯:「如果要我推薦,那肯定是這篇論文。」
終於,他在論文第14頁停下了腳步,因為論文中開始大量使用統計物理的最新成果。
但這已經足夠了!
「那麼毫無疑問,你沒有看完。」
字面意思的「一目十行」。不是徐生洲馬虎,而是論文就那麼平易近人、老嫗能解,都不用怎麼太費腦子。就像純潔男孩子的第一次,甚至都沒嘗清到底什麼味道,就匆匆煞了尾。
費德里科聳聳肩膀:「這就是我來編輯部工作,而不是去大學謀一份教職的原因。」
發表一篇,天下知名!
查找並掌握投稿者的身份,也是編輯部工作人員的職責之一,畢竟那些著名高校的數學教授、有創造力的數學天才、曾經發表過著名論文的研究者,投稿總是讓人更有信心,不是嗎?
沒準兒石新科這樣的學生,才是現在國內數學專業研究生的常態吧?
……
托比亞斯如果學過中文,此刻一定會說:這是反將一軍,把我放在火上烤嗎?
徐生洲有些懵逼。想當初,自己從系統大爺那裡倒騰的第一篇論文,就是發在這本《數學月刊》上,也不像這麼敷衍潦草啊!究竟是雜誌門檻變低了,還是這屆論文作者不行?
《Acta Math》作為數學領域最權威和最難發表的期刊之一,旨在發表數學各領域最高質量的研究論文,對原創文章要求創新性非常高。也正因為如此,很多數學研究人員都把它當成證道的地方。
「什麼意思?」
柯丁教授笑道:「那我們為什麼不像當初懷爾斯證明費馬大定理那樣,由編輯部邀請作者就該問題進行公開學術演講?一來編委可以直接和作者進行交流,如果論文沒有問題,期刊直接予以刊登;二來,不是更直接、更快捷、更有影響力?」
現在覺得,聞到味道可能有些玄幻,但看出味道卻是不難。
他的助手,年輕的費德里科博士很快抱著一堆列印好的論文走了進來,同時不忘抱怨道:「教授,你真的應該跟上時代的腳步,放棄紙張、墨水還有粉筆,熟悉一下Kindle,哪怕是在電腦上看PDF文件也好,至少可以每個月節省幾千張紙。」
想想很多大學的碩士研究生導師,動輒要帶三屆六、七個研究生,其中難免會有幾個這樣無心科研、只求學位的佛系學生,老師該多心塞?https://www.hetubook.com.com
托比亞斯看了看標題:「《Spatially Ergodic Theory》(空間遍歷理論)?」
「你寫這樣的論文,既是浪費自己的時間,也在侮辱審稿人的智商。」
但要認真讀懂這篇論文,可能需要統計物理、概率論、代數幾何等諸多領域的專家,對它進行一個全面的審讀。在此之前,我需要徵求你們的快速意見,是否接受這篇文章。
「因為它浪費的紙張最多?」托比亞斯開玩笑的。
托比亞斯長舒一口氣:「我還以為丘成桐的學生又……」
「老兄,烏普薩拉大學創立於1477年,是擁有500餘年歷史的北歐地區的第一所大學。連諾貝爾獎創立者阿爾弗雷德·諾貝爾先生都是我們學校的校友!」
「給你五周的時間?」
果然是「請看剃頭者,人亦剃其頭」啊!
說是英文很好吧?
柯丁教授笑了:「可是你們連一位菲爾茲獎得主都沒有。如果不是斯萬特·帕博先生(2022年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得主),你們上一次獲得諾貝爾獎甚至應該追溯到六十年以前。」
一個名字,勝過千言萬語。
等收拾走餐具與刀叉,托比亞斯正式進入工作狀態。
托比亞斯又道:「老兄,你應該明白,我們並不需要完整的審稿報告,只要一個傾向性的意見來說服全體編輯委員會接收這篇文章就可以。至於後續,我們會找到更多、更專業的審稿人,比如陶、舒爾茨,甚至是威騰、格羅莫夫。」
托比亞斯解釋道:「這篇論文的作者是丘成桐的在讀博士生。」
正所謂「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
托比亞斯揉了揉眼睛,沉思片刻,又往後翻了幾頁,再翻到最後仔細看了看論文的參考文獻,然後拿出信箋紙,在上面快速而潦草地寫道:
托比亞斯沒好氣地說道:「如果我能這麼快就看完,只有兩種結果,要麼是這篇論文一文不值,要麼是國際數學家大會欠我一塊菲爾茲獎章。」
「證明了冰雹猜想?」
托比亞斯強忍著掛斷電話的衝動:「我覺得考慮這個問題還為時過早。首先,我們需要得到編輯委員會的同意,來接收這篇論文。其次,作者同不同意進行公開學術演講還是個未知數,我們只能寄希望於他不是佩雷爾曼那樣的隱士!第三才輪到考慮演講的地點。不是嗎?」
托比亞斯態度終於認真起來,仔細打量作者的名字:「名字看上去有些眼熟。費德里科,你有印象嗎?」
不包括托比亞斯這位主編的話,《Acta Math》的編委還有6位,由於雜誌收稿方向涵蓋數學全領域,數學的分支學科又那麼多,這就對編委提出了很高要求。柯丁教授主要研究幾何分析,並在2010年與William Minicozzi II一起獲得過維布倫幾何學獎,以表彰他們在極小曲面上的工作。在對這篇論文的評判上,柯丁教授的意見無疑舉足輕重。
隨信附上最新收到的論文《空間遍歷理論》。
儘管這些年發論文一帆風順,但總也免不了被一些挑剔的審稿人橫挑鼻子豎挑眼,有時甚至是故意找些莫名其妙的問題,以彰顯自己的權威與細緻。如今風水輪流轉,終於輪到自己翻身農奴把歌唱,且看我如何大殺四方、血流漂杵!
說是專業論文吧?
工作看似簡單,其實既考驗學識又考驗眼光,普通的數學博士根本難以勝任。
是時不時會跳出幾句很中式的表述。
總之,主打就是一個不對味!
「早上好,教授!」
柯丁教授在麻省理工學院工作,比托比亞斯所在的米塔-列夫勒數學研究所晚了差不多6個小時,大致算一下,現在應該是上午十一點。因此他才有此一問。
現在招聘的高層次人才多了,博士、碩士比比皆是,學校對發論文和*圖*書的獎勵又很優厚,幾乎每星期經由石新科匯總,遞到自己手上的論文都有一大摞。什麼生物的、思政的、教育的,基本上都不在徐生洲的射程範圍內,只能仗著「初級超凡卓絕的學術眼光」,大致掃一下有沒有抄襲,保證沒有學術剽竊即可。至於論文質量如何、是不是學術垃圾,只能麻煩雜誌的編輯了。
徐生洲都不用讀第二段,就知道論文作者應該是個二三流大學數學專業的研究生,行文措辭都很稚嫩,習慣於引用那些來頭很大的名家觀點,卻不能給出自己的評斷。很容易讓人想到他費盡千辛萬苦,好不容易讀到研二、研三,本專業的很多知識都還沒學明白,腦袋裡對於如何開展研究一片空白,但是臨近畢業,學校對發表論文的數量有要求,只能東拼西湊一篇出來,投給中文核心期刊試試運氣。
沒錯,托比亞斯不僅是這家數學研究所的主任、頂級期刊《Acta Math》的主編,同時還是烏普薩拉大學(Uppsala University)的數學教授,並且一直以此為傲。因為他在烏普薩拉大學,師從著名數學家維羅(Oleg Yanovich Viro,是1983、2000兩屆國際數學家大會受邀報告人)獲得博士學位,並與沃爾夫獎、阿貝爾獎雙料得主卡爾松(Lennart Carleson)成為同事。
柯丁教授沉思片刻:「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在學校里舉辦一個小型的討論會。你知道的,在我們學校從不缺乏統計物理、概率論、代數幾何或者其他任何領域的頂尖學者,必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柯丁教授有些為難:「這……」
——為了區分,我們還是管後面這位叫柯丁教授吧。
「早上好!」托比亞斯熱情地回應道,「不得不說,你沖泡的咖啡越來越棒了!當然,還有肉桂卷。」
首先,要大改,把那些沒用的空話、廢話全部刪掉。徐生洲直接幫他刪掉了一大半的篇幅,雖然只剩下兩三頁紙,卻明顯充實飽滿許多。
接著批閱第二份奏摺。不對,是第二篇論文。
「滾出去!」
其次,還要進行更深一步的研究。花了大半個小時,終於找到了一個既適合對方水準、又切合論文主題的更深入一些的研究方向。
托比亞斯不再試圖說服對方:「那麼,新收到的論文中,有沒有什麼令人眼前一亮的突破性成果?」
托比亞斯卻問道:「編委把一篇尚未公開發表的學術論文拿出來公開討論,這符合學術倫理嗎?」
審完了三篇稿件,徐生洲感覺整個人都被掏空,癱坐在椅子上一動都不想動。
下午快下班的時候,托比亞斯接到了另一位托比亞斯的電話,托比亞斯·柯丁(Tobias H.Colding)。
雖然托比亞斯有些看不起《Invent Math》、《Ann Math》,覺得《Acta Math》才是水準最高的數學期刊,但也不否認這2本期刊上的論文質量確實不錯,至少不會粗製濫造。而普林斯頓大學出版社作為科學出版業內翹楚,奧昆科夫教授作為菲爾茲獎得主,也不會幹出沒節操的事情來。
托比亞斯馬上表示贊同:「好主意!我想,烏普薩拉大學會很樂意提供這種便利。」
好在對於《Acta Math》素來以審稿周期長著稱,動輒3個月以上,倒也不差那一兩個星期。
「那我可得好好看一下!」
相比之下,簡文桐的論文更像拳擊運動員練跳水,勇猛有餘而精巧不足。平心而論,簡文桐的數學天賦還不及衡平,能拿到北京師範大學的博士學位,全憑一股子沉下心鑽研的狠勁兒。即便現在也是如此。所以在寫論文的時候,難免以笨功夫為主。
「什麼意思?空間遍歷理論已經有了?」托比亞斯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