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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微微揚眉。

歷經多日的攻堅，城牆下方的土壤早已成了紅褐色，讓正午留下的血跡仍無法滲進去；偶爾抬頭，便會發現有些許斷肢在裂開的垛口上掛著，早已辨認不出來自哪一方的士卒。

「此是公淵諫言之故。」

「好。」

抱著同樣目的的，被吳班遣來的還有廖化部以及傅僉部。

隨後，遣一人去傳令讓關興全權督領城內之事後，便改道往北城門而去。

待看見傅僉甲胄皆血跡斑斑時，便關切的問了句，「公淵今日親冒石矢而攻城了？」

甫一開始，聽到傅僉亦曾建議從南城門趁夜偷城時，關興捋胡而笑；但待聽到以拋石車不分敵我而拋射時，關興不由在心中感慨了一句：有其師必有其徒。

傅僉頷首而答，「不止是僉，今日除卻督陣的五老將軍外，城北所有將率皆親自督部曲為先登，故而能一鼓作氣奪下城池。」言罷，又想起前來的目的，便又加了一句，「屍首委積之地多發疫ｍ.hｅtｕboｏｋ.ｃｏm•ｃｏｍ癘，乃是僉先生所言。丞相身系我軍安危，不可不慎啊！」

「回丞相，是。」

更不復有回天之力！

待目視傅僉的背影消失在轉角，關興便出聲說道，「廖將軍麾下血戰奪城牆，士卒必多有疲憊，不若將軍督本部且戒備，其餘雜事先由我來操持吧。」

旁邊的廖化佯責了一句，隨後帶著破城的喜悅，細細給關興說了一番經過。

聞言，丞相倏然而笑，「我非是不信公淵，何必以子瑾說事？」

「噫！」

「先生曾言，鏖戰積屍之處，疫癘多發，氣衰羸弱者不可靠近也。」

陳倉城西。

待看到傅僉仍滿臉期盼時，便輕輕頷首，「也罷，外城已破，陳倉城已然我軍囊中之物，不入便不入吧。」

猛然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行禮給廖化致歉后，便出聲打斷了他們敘話，「安國兄，不知丞相可入城了否？」

乘坐素輿的丞相，在甲士簇擁下緩緩望著城門而來和圖書。

竟是子瑾所言？

唯一能慶幸的，就是即將抵達終點。

「好，速去。」

算算時間，他即使知會了，那些兩部魏軍亦沒有機會退回內城了。

陳倉外城的陷落，不可能瞞得過魏雍涼都督司馬懿。

對此，丞相自然要親赴提前部署。

「我豈是妄言之人？」

就是歸入內城的士卒有些少，已然不足兩千人矣！

不過也無所謂了。

臉上帶著欣喜，眼眸中帶著些許憐憫。

憑城牆而守嘛～

「丞相，且留步。」

年長沉穩的廖化，莞爾而道，「且無有丞相與安國這邊強攻，令彼郭淮調走了北城牆一些守卒，我等亦難以建功。」

西城牆的升城督關興，見魏軍撤退乃領軍急追。

傅僉一邊說道，一邊拔步往西城門而去，「還請廖將軍代我約束本部士卒；安國兄，我先去尋丞相了。」

關興大笑，捏拳往傅僉肩膀懟去，又與廖化見禮后，才感慨道，「我本以為，至多三日，我便可攻佔西城www.hetubook.com.com牆，不料竟是你們拔了頭籌，可喜哉！」

「呵呵～～」

癘氣暗生？

不久前還充斥在這裏的廝殺聲、呼喊聲、鼓角聲都消失了，徒留屍體、殘刀斷矛以及跌落塵埃的旌旗在述說著滿目瘡痍。

關興有些不明就裡，「不過，丞相一直在巢車上觀戰，此時應是還未入城。公淵為何如此發問？」

得悉消息的、在西城牆堅守的郭淮，為了不被漢軍率先一步如此搶佔內城，以及避免被漢軍從側洶湧而來夾擊，當機立斷下令士卒們退回內城堅守。

因為沒有必要。

關興訝然。

對此，二人皆頷首而應。

為了就近取用，許多物資與輜重都是堆放在外城，而不是囤積在內城裡，光讓士卒搬運就耗費時間、耽誤軍機。

一路疾奔而來的傅僉，剛靠近素輿，不等丞相發問，就一邊行禮一邊氣喘吁吁的說道，「丞相，現今城內屍體委積，且正值盛夏酷暑，恐已有癘氣暗生。僉斗膽，還請丞相暫緩wｗｗ.ｈetuboｏk.ｃｏm.coｍ一二日，待將士清理完畢后再入城。」

殘陽如火，渭水沿岸清風徐來。

還於舊都、宣告漢室天命不絕之路，註定了是以鮮血與屍骨鋪就。

蓋因各有六百士卒戒備的南城牆、東城牆，他根本來不及遣人去知會。

雖然他知道，郭淮不可能給漢軍銜尾追擊而席捲入內城的機會，但此舉是為了不給魏軍收拾輜重的時間。

「豎子討打！哈哈哈～～」

而當廖化提及吳班為何首肯時，傅僉似是想起了什麼。

旋即，揮手讓麾下將率督領士卒收集物資與戒備后，才饒有興趣的看向傅僉，出聲道，「公淵竟能也！且說說，公淵乃是作了何言，竟能令廖將軍不吝稱讚邪？」

亦是說，龜縮而守的戰術失效后，他馬上便會盡起大軍來汧水河谷與漢軍決戰了。

傅僉笑逐顏開，擺手謙虛道，「此乃車騎將軍調度與眾將士奮戰之功，我哪敢居功？廖將軍贊我，乃是以我年少而勉勵耳，安國兄莫當真。」

魏國退入內城的千和圖書余殘軍，不管郭淮怎麼得人心抑或如何將略拔群，都無改被破城后的士氣低迷。

漢軍不會再繼續攻打內城的。

確實已經有些疲憊的廖化，含笑接受了關興的好意，且戰事已沒有什麼可調度的了。

隨著車架離城牆愈近，入目的場景就愈發慘烈。

渾身浴血的傅僉與關興相遇于內城外時，還仗著少時同在宮禁的熟稔打趣了句，「安國兄可是來遲了，我與廖將軍都恭候多時了！」

「卻之不恭，那就有勞安國了。」

只是在城西漢軍同樣攻堅正急時，哪容得魏軍士卒順利離去？

隨著北城牆被漢軍佔據，陳倉外城就易主了。

不得已之下，郭淮乃是讓自身的部曲留下斷後，才順利脫身離去。

對於漢軍而言，只需在不大的內城外挖一圈溝塹、在四周搭起瞭望塔樓時刻監視著，且布下一些弓弩手戒備，就可以將之當作瓮中之鱉、坐等內城不攻而破了！

巍而堅的陳倉城，遠遠望去早已分不清是夕陽還是鮮血染紅了城牆。

「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