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從頭越
第一百七十七章 劉盈:如果我擁有一切的最終解釋權,閣下又該如何應對?
報紙最顯眼處寫著一行大字,《一切罪惡都將繩之以法!廷尉府宣布與違法犯罪份子不共戴天,集體宣誓澄清玉宇,讓天下萬民安居樂業》,而翻過背面的兩個專訪,則分別是《深入基層!欽命採訪使晉王劉啟不畏艱險終破大案》、《除暴安良!廷尉右監殷候桓齮抵達南郡后做了這些事情》……
老者臉上露出沒有絲毫溫度的笑容,輕輕說了兩個字:「候封。」
那些墨者也是如此。
長安人早就對此見怪不怪,在閱讀完官方報道,朝廷邸報,以及諸如期貨、債券等金融板塊之後,直接越過了厚達二十多頁的廣告,直達報紙副刊,然後再度驚呼出聲。
西周以降,此地就是統治者的賞玩散心之地,故此遍布亭台樓閣。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
召南緩緩開口:「天之愛人也,薄于聖人之愛人也;其利人也,厚于聖人之利人也。大人之愛小人也,薄于小人之愛大人也;其利小人也,厚于小人之利大人也。」
而在驪山北麓遠離繁華之所,沿著相對陡峭的山路走上十幾里,就能見到一處翠竹成片,綠意盎然的青青山坳間,十幾處民舍散落其中。
……
不過召南並沒有繼承家族事業,而是在一次偶然的機會後,拜在了宋墨首領盤公的門下,做了盤公的關門弟子,數年間為墨家立下了八大功勞,最終在盤公的提名下,全票當選了墨家隱宗的領袖!
其中一幢民居就在小河邊,二層的竹樓沒有絲毫裝飾,內和圖書里只有一條案幾,一張竹床,幾口大箱,其餘再無他物,而就連這僅有的傢具,也只刷了一層防蟲防水的清漆,全然一派天然。
他們都是關中各個行會的領頭人,尤其是宋墨主張以理服人,最多就是給那些『義士』開開方便之門,自己絕對沒有違反漢律!
不過這純屬污衊,是墨家尚賢堂一派對墨家隱宗的抹黑!
簡單來說,就是要在漢國推行選舉制,無論是皇帝亦或是文武百官,首先要先由『國人』認定為賢者,才能當選……
重要的是,在大漢,集會、講學並不犯法,也不需要提前向官方報備!
所以,候封這個老牌酷吏為何會到此?
竹樓大門兩側懸挂的黑白兩色竹牌,透露了居住者的身份。
又過了一會,召南緩緩出現在竹樓門口,環顧左右,席地而坐。
這一次,老者沒有絲毫回答,只是輕輕點頭表示承認。
「……遇盜人,而斷指以免身,利也;其遇盜人,害也。斷指與斷腕,利於天下相若,無擇也。死生利若,一無擇也。殺一人以存天下,非殺一人以利天下也;殺己以存天下,是殺己以利天下。於事為之中而權輕重之謂求。求為之,非也。害之中取小,求為義,非為義也。」
「夫明乎天下之所以亂者,生於無政長。是故選天下之賢可者,立以為天子……」
但問題的關鍵是,這幫墨者根本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
「爾等還不跑?」
於是他再度下山,但那時候https://m•hetubook•com.com劉邦已經成了漢王,帶領一群或義憤填膺,或惶惶不安的人順著棧道前往漢中,而且還一把火將棧道燒了……
召南又問:「廷尉候封?」
尚儉。
於是,召南今天就準備開一次墨者大會,向隱宗墨者講解墨家經典,以此來證明自己成為隱宗領袖,不單是有了老師的推薦,更多的是因為他就是那個『賢』,是被上天選中的賢者!
片刻之後,城中的茶館、咖啡館、公共馬車站台,人們開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只是當那些腰間插著環首刀,手持水火棍巡街的執法官走過之時,他們又都緘口不言,變得格外謹慎小心。
竹樓下,墨者如痴如醉。
他所講的是《墨子·大取》。
而召平瓜種的好,因此他種的甜瓜就有了東陵瓜的美名……
當然了,也有些墨者說召南其實是盤公的私生子……
這就是墨家的另一個理念。
寒酸。
墨者。
而主樓內沒有多餘傢具,則是墨家的另一個理念。
沒人知道召平是怎麼想的,人們只知道召平後來在長安城東買了塊地,做了個瓜農……
一眾墨者轉頭望過去,見到來的是一位富態老者,白髮蒼蒼,皺紋不少,但臉龐紅潤,腰背挺直,一雙三角眼更是精光凌厲,讓人不敢逼視。
不過三天餓九頓之後,他想明白了一件事,先賢之所以是先賢,是因為他們做出了後人無法做到的事情。
兼愛。
而在墨家的『節用』理念下,和*圖*書他們全數都是布衣草鞋,渾身上下沒有絲毫的金玉裝飾,只是腰間插著的卻只是一柄木劍,而不是鐵劍。
太陽照常升起。
廷尉府。
節用。
……
就在此時,遠處突然響起幾聲不合時宜的冷笑。
這個小聚落是墨家隱宗的所在之地,而這間竹樓的主人,就是昔日宋墨首領盤公的嫡傳弟子,現任墨家隱宗首領的召南。
這些小孩子見慣了父母賺錢的辛勞,自然會想盡辦法去勤工儉學,多賺點錢貼補家用。
沒有人在意這種席地而坐的方式舒服與否。
此地為秦嶺分支,東西綿延四五十里,遠望山勢如同一匹駿馬,故名驪山。
召南皺皺眉頭:「爾是何人?為何闖入我墨家禁地?」
人的名樹的影。
哪怕大漢言論自由!
而在一眾墨者的面面相覷中,候封徑直走上竹樓,面朝人群坐下,狼顧鷹視,輕聲說道:「怎麼?」
如果一切順利,他們還有可能自己留下幾個銅板,去買一根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蘆爽一把……
這篇文章講的很多,比如天志、兼愛、節用、節葬等等墨家理念,但主要講的其實和儒家的『魚與熊掌不可兼得,舍魚而取熊掌者也』是一回事。
那人念著念著,目光情不自禁投向遠處隱隱可見古柏森森的地方。
嗯,賣的是甜瓜。
召南現在講的是《墨子·尚同》。
「于所體之中,而權輕重之謂權。權,非為是也,非非為非也,權,正也。斷指以存腕,利之中取大,害之中取小也。害https://m.hetubook.com.com之中取小也,非取害也,取利也。」
自然而然,竹樓的簡陋就不再是簡陋,而是一種身份象徵,亦或是理念。
「好一個無君無父之輩!」
「古者民始生未有刑政之時,蓋其語『人異義』。是以一人則一義,二人則二義,十人則十義……是以內者父子兄弟作怨惡,離散不能相和合。天下之百姓皆以水火毒藥相虧害,至有餘力不能以相勞,腐朽余財不以相分,隱匿良道不以相教。天下之亂,若禽獸然。」
長安城。
「懸賞令!」
「以臧為其親也,而愛之,非愛其親也;以臧為其親也,而利之,非利其親也。以樂為愛其子,而為其子欲之,(非)愛其子也。以樂為利其子,而為其子求之,非利其子也。」
大取,就是取大,也就是說面臨抉擇的時候,要選『大』而捨棄『小』!
這就是墨家的『尚賢』。
這些都是墨家隱宗的精英。
因此,一枚五銖錢買不了上當,一枚五銖錢買不了吃虧!
不僅是這間竹樓,那些其他的小房子也是如此,天然去雕飾,沒有絲毫多餘用於享受的裝飾和傢具。
驪山。
片刻之後,議論之聲再度響起。
所以,自然不能讓那些官府的『狗腿子』聽到!
剎那間,隱宗墨者盡數瞪大眼睛,就連喘氣似乎都不敢過於用力。
他們之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而今天,他們篤定自己能吃到那根逢年過節才能吃到的冰糖葫蘆!
……
也就是說,只要有才華,有能力,就可以改變和*圖*書自己的命運!
而造成一切的起源,在於《長安郵報》頭版頭條,以及長篇累牘的兩個專訪。
不可能!
召南的父親是昔日秦國的東陵侯召平,秦國滅亡之後,召平婉拒了劉邦的延攬,效法昔日商滅之後的伯夷、叔齊二人上了終南山,義不食漢粟……
這是他今日的主講內容。
無他,今天的《長安郵報》格外厚,正刊和廣告破天荒的達到了一比一,屬實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我命由我不由天!
若是一間房子是如此,那就是寒酸無疑,但間間房子都是如此,卻隱隱給人幾分超凡脫俗的感覺,彷彿這裏居住的是傳說中的『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的隱士。
不過最先走出家門的並不是城裡的尋常百姓、商賈官員,而是那些七八歲年紀的小孩子。
遊山玩水?
當然了,為了保證下一期報紙的銷量,除了頭版之外,剩下的兩個專訪要分三次刊印。
竹樓上,召南滔滔不絕。
原因很簡單,他們在討論官府之事。
而這,就是墨家的『非命』。
他們斜跨著一個背包,裏面裝滿了帶著油墨香氣的《長安郵報》,你爭我搶的滿大街叫賣起來。
「廷尉府現向內史各縣發出公告,有百姓檢舉豪強及行會不法害民之事一經查實,獎勵金額一千錢到十萬錢不等……」
日上中天之後,竹樓外聚集了數百人。
這就是宋墨不同於楚墨的地方,楚墨講究仗劍誅暴,宋墨則主張以理服人,故此用木劍象徵『非攻』,以表示有武備而不為害的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