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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尚且是她首次見到如此境界的戰鬥，這一戰對她的衝擊不言而喻，即便是再一次回到觀戰前，哪怕明知可能會因東陵王而遭遇危險，只怕韓素也同樣不會就此躲開。

他手上倒持著一柄長槍，槍尖寒光熠熠，映出一片寶氣。他腳踩著一程又一程的波濤，一步步踏空而上，數十丈的巨浪在他腳下卻安分乖順得猶如已經被馴服的家畜，他踩著巨浪一直走到與光團中鄂尊平齊的位置，也不動怒，只是伸出長槍，向著那光團一點，緩聲吐出三個無比威嚴的字來：「定——山——河！」

韓素遠遠觀戰，都覺心神激蕩，一時嚮往。

這蛟龍罵起人來竟是口舌如此之利，便是旁聽者都只覺心氣頓弱，暗暗氣虛。有人也不免暗中嘀咕：莫非東陵王當真是用了卑鄙手段這才得將這蛟龍困住？

然而那又如何？

若非韓素此刻居高臨下，又是身在一望無垠的大海之上，也無法看到如此距離之外的事物。

東陵王果然是在看她！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東陵王忽然一拂袖，眼前困住了鄂尊的巨大明黃光團便在瞬間縮小成一點，化成一縷流光飛入他袖中。他抬手輕彈袖口，忽而轉過頭。

她鬆開緊握的手掌，卻只覺得掌心中濡濕一片，東陵王那一眼雖未能將她意志擊潰，然而雙方修為差距畢竟太大，韓素受了那樣一眼，此前尚在一點點修復的傷勢到此時卻又滯澀起來。

眾https://www.hetubook.com.com人的紛紛議論離得韓素已是太遠，即便她耳力非凡也不過模糊聽到幾句。

她恍惚回過神，才醒覺到自己適才觀戰的行為實在不妥。

這還只是小世界中的高手之威，韓素卻聽方尋說過，天地之廣，小世界無數，更有大世界三千，三千大世界之上又有無邊仙界。仙界之中高人無數，化神期只是初初蛻凡而已，地仙遍地都是，天仙也不過是仙中起始，更有真仙、金仙、仙君、仙帝，無數風流人物，絕艷天才，或一時之雄，或流芳百代，長盛不衰。而今以小見大，可想那真正的大世界，還有大世界之上的仙界又該有多宏大了。

這一瞬間的意念交鋒激出氣勁，竟使韓素頰邊的柔軟青絲都變得勁力蒼然，拂動間有如刀鞭！

「那卻說不定，返虛，那可是真正的地仙，天下都有數的，傳說中的人物。」

直到他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遠處觀戰眾人間才爆發出陣陣議論聲。

——要奪我意志？不可能！

槍尖上寶光驟然大放，一霎那，不論是困住了鄂尊的明黃光團，還是天上的盈盈彎月，都在同一時刻黯然失色。

強烈的劍意從她身上蒸騰，在她眼中爆開。夜風吹處，她長發裙裾一齊拂動，烏髮從她頰邊吹開，「啪」地一聲，就在她臉頰上拍出一道紅痕！

韓素長舒一口氣，周身真元流轉，氣血漸平，和-圖-書即便那遠處的鄂尊再如何掀動山呼海嘯，也不能再影響韓素分毫了。

韓素飛身而起，遠遠向聲音來處瞧去。

韓素這廂正思量間，更遠處猶在眾修士另一方的海面上卻忽地暴起一團濃郁刺目的明黃光團。這光芒一出，便是天上月華都為之失色，更不必說旁邊眾多黑影，被那光團一照，自然更是渺小無比。

因而「道」雖不同，「法」卻或有相似。

「啪！」鄂尊又是一陣猛烈拍擊，但見那天空中原本隱約轟鳴的雷聲越發明顯了，雷聲瓮瓮鬱郁，只是悶響卻不炸開，這是風雨欲來之勢！

「東陵王竟將鄂尊成功抓捕，只怕過不多久他便要突破煉神，進入返虛期了罷？」

原來蛟龍鄂尊竟是早已被東陵王困在其中，眼看著便要伏首了！

至於東陵王和蛟龍鄂尊的身影，卻似乎並不在其中。

而東陵王後來望過來的那一眼竟隱約有幾分劍修劍意成煞后的威勢，韓素正面領受了這一眼的威勢，此刻回想起來便覺韻味無窮，很有可以借鑒處。

每字每句，皆如利箭，根根誅人心肺。

只是求道回歸的逆旅之上盡有各種危機，因此「道途」才需有「法」護持，而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法」又何嘗不是「道」之顯影？

眾修士各施手段飛在半空，因距離太過遙遠，韓素並不能看清眾人臉上神態，只能勉強分辨出這些人雖是飛在半空，卻也只是漂浮原處，並https://m.hetubook.com.com無太多其它動作。

這時，明亮光芒之下，一個身著玄色蟠龍袍的身影終於踏著波濤出現在眾人眼前。

「然而我等海外修仙界已有近千年不曾出過真正的地仙人物，倘若當真能再出一個，看那天外天眾人還如何以正統自居！」

在如此宏大漫長，幾乎無法看到盡頭的大道面前，雕飛雲之流當真便只有「可笑」二字可以形容。

可見其距離之遠，至少在千丈之外。

真正說起來，修行路上，「道」才是本源，而「法」，不過末端而已。

雖是隔了數千丈遠，然而在這一覽無餘的天空中，韓素竟恍惚覺得東陵王這一望，目光直指處正是自己！

一霎那，整個世界都彷彿失去了聲音。

韓素一邊回味著適才所得，心中也思量：「那小蓬萊我如今卻是不便再去了，說來此間它事已了，接下來便應當要去扇娘子洞府將那天罡玄金石取回才是。」雕飛雲之事在韓素看來只是小節，不值得她心中掛礙，此等魑魅魍魎，不來則已，再來再斬！至於他背後的勢力，那卻是掛憂也無用的，不如勇猛精進，增益自身才是正途。她暗中思定，取回天罡玄金石后便該再回那劍島看看。一來還有小老虎恩情未報，二來經得這數日曆練，她自覺劍意又有進步，因而也想重登劍山，再去印證一番。而在此之後，她就要設法回歸中土，完成對圖突的承諾，然後再上天外天，和*圖*書誅殺姚丹，為祖父報仇！

「哼！」東陵王一拂袖，淡淡將目光轉開，腳下虛空數步，便消失在重重夜色中。

韓素輕輕將雙掌交握，擦過掌心汗濕。此刻迎風半空，但見月色幽謐，大海無垠，再回憶起適才所見，卻又是另一番感受。

那目光淡淡掃來，在那一瞬間韓素卻只覺眼前似有蛟龍怒嘯，江海蹈覆，只這一眼，就看得韓素四肢冰涼，丹田中真元險些沸騰失控！

龍吟之聲越發劇烈，鄂尊身軀被困，只不住擺動龍尾拍打在那猶如牢籠一般的光團壁上。它雖是不得自由，然而它每一掙動卻都能引得大海之上波濤迭起，海面上風聲呼嘯，天空中更隱隱有雷聲相合，饒是韓素隔得極遠，聽得天空中隱隱的雷聲轟鳴，都覺氣血浮動。

她緩緩將真元運及雙目四周，隨著真元運至，遠方黑點倒是清晰了幾分，原來竟是一眼看去也難以數清的人類修士！

一言既出，那一槍更像是從世外突出。

鍊氣尚且是在門檻之外徘徊，化神才算真正入門，大道漫漫，一時成就又能算得什麼？

大道艱險尚且不懼，縱你是半步地仙卻也不能凌駕大道。

同是「定山河」，那時雕飛雲一擊比之此刻東陵王一擊，當真是一如螢火，一如星漢，簡直不可同日而，完全沒有可比性。同樣的「定山河」，在東陵王手下竟能使天地失色，汪洋浪平，風雷驟歇，這是何等威能！

相比起世界之宏大廣博，韓素如今即和圖書便是已經修至劍意三轉，其實也還是太過渺小。

大道雖萬千，殊途卻同歸。

她腳踏劍意，獵獵海風吹拂過她的衣袍，她迎著海風瞬間就衝出數十近百丈的高度，月華臨空，巨浪在腳下掀起，遠遠看去，那遙遠天際處似有無數黑點浮動，便是以韓素的目力，竟也不能看清那些黑點究竟是什麼。

鄂尊之威竟至於此，而能將它困住的東陵王又該有多強大？

但聽得明黃光團中龍吟陣陣，透過那刺目的光影，隱隱可見其中一條足有百丈長的巨大蛟龍在搖首擺尾，掙扎不休。

一槍點出，海浪平息，龍吟驟停，便連天上隱隱匯聚了風雷的雲團都猛地停止吞吐。

天地間唯余東陵王那一句「定山河」悠悠回蕩，說不出何等蒼涼古遠。

而此刻仔細想來，她剛才之所以毫不猶豫便停在原處遠遠觀戰，而非是在發現戰鬥之人中有一個東陵王便立即遠遁，卻還是因為東陵王與蛟龍鄂尊在戰鬥間溢出的氣勢太過駭人，那一刻韓素心神盡皆為其所引，竟是失了平常的判斷力。

韓素豁然轉目，便即回望過去。

鄂尊怒嘯：「東陵王你欺吾蛟龍一族，顛倒黑白的本事再如何了得，你也終究只是個卑鄙小人罷了！你為設毒計引吾入瓮，竟連親子也能利用，比之吾輩妖類簡直更無人性！本尊羞於將你視作對手！小人，蟲蠱之輩！你今日不過是毒計在先，偷襲得手，算的什麼高人！本尊咒你小人成性，大道永不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