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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屋門洞開，蒼先生抬眼一看，一個逆著光的人影就那樣靜靜站在門前，如同山間清風，晨露修竹，盛世牡丹，月下白描，就這樣猝不及防地直直撞入了他的眼中。

碧梧山上，日出了！

兩人閑步山間，晨間清新空氣撲面而來，帶起草木清香，朝陽薄霧，一切鮮亮無比。

兩人很快就各自收斂了情緒，蒼先生道：「素娘，你多年未歸，如今再看這碧梧山上的景象，可還熟悉？」

韓素平靜地回望，與他默默對視良久，直到他眼中淚花漸漸收去，才道：「先生，當日你渡我，今日我渡你。」

和_圖_書他眼中竟然泛起了淚花！

誰說的神仙不能由凡人做？

韓素道：「一草一木皆如舊觀，歲月雖有枯榮，山色年年換新，然而在我看來，還是當年景象。」

這一老一少雖然並無師徒之名，其實卻早有師徒之誼。韓素在武道上的啟蒙恩師就是蒼先生，即便她現在已經以武入道，跨入了仙的範疇，她的根底也還是武道。韓素性情堅毅，耐得住寂寞，收得住情緒，蒼先生如今的修為雖然早已遠不如她，但他曾經教導韓素多年，老牌武道先天的底子擺在這裏，在心性的控制上更是早已和-圖-書達到爐火純青的境界，是不輸韓素分毫的。

蒼先生緊緊盯住韓素，許久許久，他嘴唇接連翕動好幾次，最終從他口中發出的還是連串大笑，以及接連三個「好」字。他是身形魁偉的長者，長須半尺，面容間深刻著歲月滄桑的痕迹，他武入先天多年，至今年歲近百，一雙深邃黑目中寫滿了百年歲月留下的所有風霜與智慧。而此刻，這雙從來平靜從容，深不可測的眼中卻漸漸泛出了點點晶瑩。

蒼先生注目良久，忽然拂袖起身，哈哈大笑起來：「素娘！你果然不負我望，易蒼今生無憾矣和*圖*書！」

蒼先生再度靜默許久，才重重吐出一個字：「好！」

誰說的沒有仙根就不能修仙？

誰說的以武入道只是傳說？

「是素娘你心不曾變，因而觀此山景，方才仍如舊觀罷！」蒼先生一笑，「我方才見到你，便知你與當初不同了，你已踏入那道境界！然而我再見你，又覺你仍如當初，半分未改。」

碧梧山高約三百尺，對如今的韓素而言，即便她有意摒棄了一切神通法術，要登上也不過是半刻鐘的功夫。

他大步走出門來，韓素屈膝跪下深深一拜，蒼先生大步過來抬手就將她扶起。

誰和*圖*書說的天不可逆？命不可改？

天際微泛的魚肚白早已被連片的火燒雲取代，那朝陽隱跡雲中，緩緩潛行，至此終於破開層雲，噴薄而出！

韓素道：「先生，素娘入道歸來了！」

時隔多年，韓素再次踏上碧梧山，終不再是當初那個蹣跚登山，只能茫然苦求的門外訪仙人。歲月並未能在她依舊年輕的容顏上留下太多痕迹，多年的歷練卻讓她終於成功踏足了仙道世界。

山風靜寂，天際已經微微泛起了魚肚白，一點淺淺的紅暈自層雲中欲說還羞地拖曳出了絲絲光彩，韓素特意加重了腳步聲，山頂上那一間竹屋的htｔｐs://ｍ•hetｕｂｏｏk•ｃoｍ.coｍ門便被人從裏面豁地掃開，門內的蒼先生正盤坐蒲團之上，手上則維持著彈指的動作。他適才聽到腳步聲，便是以真氣彈出指風開的門。

韓素靜思片刻，道：「先生以為，求道為何？」當年蒼先生渡她，今日她要來渡啟蒙恩師，然而以武入道何其艱難，從來沒有訣竅，人人只能自辟道路。便是韓素，也不曾知曉這「道」應當如何入去。越是如此，她則越發須得時時刻刻入心，她心懷壯志而來，有心要渡蒼先生入道，雖則此妄念不可與人言，然而有些事情不論結果如何，該做的仍然必須去做。不渡，又焉知不能渡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