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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們兩個是搞些啥子嘛？！」車夫啐了一口，道：「也就是周爺好說話，我跟你們說，要是這事兒擱在我老頭頭上，我非得扇你們不可！我說兩位，你們也算是天子殿下來的，說起話來怎麼跟哈老殼一樣？就算沒讀過書，你爹娘也應該教過你們吧？人家大喪的日子，客客氣氣請你們來辦事，你們辦不了也就算了，幹嘛詛咒人家一家人全部死絕！兩位霸道啊，霸道慘老！霸道慘老！」

這首童謠彷彿十幾個小娃兒一起在唱，又像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在獨唱，半夜三更，從這靠近亂葬崗的地方飄過來，飄入林禽的耳中，怎麼不讓人魂飛魄散，浮想聯翩。

「我祖上三代都是給他們家做事的長工，東問西問，又是怎麼了嘛？！」

「吸大煙死了，死之前還產生了幻覺，說是周老太太要害他，拿刀捅去捅老太太沒捅到，一刀把老四捅死了，唉……不說了，不說了。周老太太是個好人，心善得很，好多棒棒走投無路了，都去她家，不管誰來都管一頓飯。周老太太說，這叫日行一善，死後是可以投個好胎的，你說這麼好的人，你們不幫她超度也就算了，還詛咒人家，你說說得過去嗎？」

林禽接著問道：「多不多m•ｈｅｔｕｂoｏk•com.ｃｏｍ，有沒有看見瞎了眼睛的貓？」

「你小娃兒還算講道理，但是那個女娃兒，真的是個悍婆娘，算了，不關我的事，我一個趕車的，只是路見不平，隨便說幾句，走了走了。」

「嘻嘻，嘻嘻……」如同玻璃彈子在地板上滾動的聲音傳來，夾雜著小娃兒的笑聲，林禽看著扶雨若玡，扶雨若玡正全神貫注地盯著外面，一根手指擺了擺，示意林禽不要發出聲音。

見車夫還真有意撂挑子不幹了，這荒山野嶺的，若真的被扔在路邊，前不著村后不著店，也不是一個辦法，林禽只好告饒道：「大叔，是我們錯了，就請你把我們送回天子殿，車費我們一分不少您的可以嗎？」

說完，扶雨若玡緩緩起身，林禽也跟著起身，扶雨若玡蹲下身子，試探著敲了敲自己座下的木板，林禽這才發現，自己所坐的馬車車箱，下面的木板子四四方方，彷彿一個箱子。

而身後，是四五個穿著紅衣服的小孩子，抬著一個比正常轎子小了一半的小轎兒，跟在大頭娃娃的身後，飛快地向著林禽乘坐的馬車飛來。

「你說周老爺子啊，死了，早死了，三年前就死了。」

「天命難違，你好好趕車就是和圖書！」林禽懶得跟他答話。

「大叔，大叔……」林禽慌忙問道，可是那個多嘴多舌的大叔，此時卻一句話都不說了。

「等不及了嗎？」扶雨若玡幽幽道。

「吁！」忽然間車夫停住了馬車，乾脆不走了，回頭道：「這件事情我必須跟你們說清楚，我雖然不是周家的人，但是給周家趕了一輩子的車，我別的不問，就是想問一個公道！周老太太是個善人，走得也急，你們這麼說人家，合適嗎？」

「那是他們家挖了你祖墳了？還是日了你先人板板了？」

「天光光，地光光，看得我心慌，女鬼找新郎……」

「再走幾步就要到殺人崗了，那裡是埋了好多死人，你們最好坐穩點，我會走得比較快。」外面的車夫高聲提醒道。

林禽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幾乎篤定：今晚遇鬼了！

「怎麼死的？」

沒錯，他們所有人，都沒有穿鞋，腳離著地面有半尺的距離，看上去動作很慢，但是移動的卻飛快，一溜煙的功夫，就和林禽等人「擦肩而過」，彷彿誰也沒有注意到對方的存在。

「扣老子的錢？」車夫有些怒了，道：「你以為老子真的想掙你們的臭錢啊，還不是看在你們是周家請過來的客人！女娃兒，我看你長ｈｅtｕbｏoｋ•ｃom•ｃｏm得倒是很乖，但是嘴巴子怎麼就那個毒哦。算了算了，這筆生意我不做了，你們愛上哪切就上去哪切，老子不管咯！」

「天光光，地光光，夜裡看不見，冤魂風裡盪……」

……

林禽只好縮了回去，忽然間，扶雨若玡的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林禽嚇了一跳，扶雨若玡做出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緩緩地扒開了窗帘，僅僅露出一個縫隙，兩人透過窗帘向外望去。

「天光光，地光光，明月會吐光，陰風吹西廂……」

「不知道，不知道，你的話怎麼就這麼多，要走，你就好好坐到，要下來聊天，我就停車陪你好好聊天，好不好？」

「我就想問問，我們這次來怎麼沒見過周家的老爺子。」

又走了一段路，林禽從馬車中探出頭來，忍不住又問道：「大叔我再問問你，平時你在周家看到過貓嗎？」

「天光光，地光光，骨頭做轎子，人皮做衣裳……」

「嘻嘻，嘻嘻……」漸漸的，那個模糊的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在夜空中不斷迴旋，聽得人毛骨悚然。

緊接著，大頭娃娃的身後跟著出來四五個人。其中一個女的，穿著一件紅棉襖，梳著一個衝天辮子，走在大頭娃娃的身後一搖三擺https://m.hetubook.com.com，臉上充滿了笑容。

「天光光，地光光，星星會發光，陰風吹月光……」

扶雨若玡默不作聲地打開了那個箱子，當扶雨若玡打開的一剎那，藉著月光，林禽看清楚了箱子裏面的東西，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渾身發抖。

這裏面，密密麻麻的，裝滿了一箱子的眼珠子！

說完車夫再次揮動馬鞭趕路，林禽心中忽然一動，問道：「大叔，你跟周家人是不是很熟？」

透過車上的帘子，林禽果然看到不遠處高高矮矮的不少墳頭，光禿禿地山石之上寸草不生，看上去確實有點恐怖，難怪車夫會提快車速。這地方是人就不想多呆一下子，何況是晚上。

「大叔，大叔，你沒事吧？」林禽高聲問道，可是外面依然沒有人回應，林禽正要起身打開門帘，扶雨若玡忽然斷聲道：「別動。」

鬼……鬼……有鬼……

月亮慢慢地縮回了雲層之中，顯得有些朦朦朧朧的，那殺人崗上彷彿籠罩了一層濃霧，給人一種迷迷糊糊看不真切的感覺。

「沒什麼我就問問。」林禽看了一眼扶雨若玡，在月光下，扶雨若玡的臉比這夜還要平靜。

忽然間，在那亂葬崗中，跳出來了一個雪白的頭顱，那腦袋佔去了身子的三分之一的大小。林禽藉和-圖-書著月光仔細觀察，那是一個穿著紅色衣服拿著一把破蒲扇的大頭娃娃，大頭娃娃的頭上畫著一個笑容可掬的胖小子的臉，像是用鮮血塗了兩個紅圈。

「沒有。定金已經收了。」

「結你個頭啊，一大家子女，周老三是最孝順的一個，家裡死人了，至少會守孝三年。我說你們兩個也是奇怪，怎麼總是問這些神神叨叨的問題，是不是在天子殿天天修鍊，把你們的腦殼給修哈了嗷。」

「那，周老三最近是不是要結婚了？」

「我說兩位，周家是少給你們錢耍了嗎？」一出鎮子，車夫就忍不住問道。

「我們錯了，我們錯了，你能不能快點走，天亮之前趕不回去的話，我們可是要扣你錢的。」林禽不想跟他多說，只求他快點趕路。

「貓？」車夫想了想道：「好像看到過，我們這裏家家戶戶都養貓，抓耗子嘛！有什麼奇怪的？」

忽然間，林禽彷彿聽見了若有若無的聲音傳來，又像是童聲，又像是女生，其中還摻著一絲絲詭異的笑聲。

林禽越發感覺到詭異。

直到這一行奇奇怪怪的人走遠了，林禽才將口中那一口氣吐了出來，看著扶雨若玡，聲音顫抖地道：「仙子，你，你剛才看見了嗎？」

「我說你能不能好好說話？」林禽有些不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