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雜種，雜種，雜種！你就是乍木朵和外面的野男人生的狗雜種！」

「噗！」林禽的身子晃了晃，嘴裏猛地吐出了一口鮮血。

「虎爪乖，虎爪的阿爸啊，在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等虎爪長大了，走出去了，就一定能夠找到他，你看你阿爸給你留了好多東西，這些書都是你阿爸給你留下的，虎爪一定要認真的讀，不然阿爸會不高興的。」

半截匕首深深地插|進了井口的青石之中，劍柄由於不堪重負，整個爆裂開來。

眼前這個自己處心積慮，想盡千方百計找他復讎的男人。

「終有一天，你會見到他的……」

他最後一點希望都破滅了，雖然他知道，當這個人說出這個秘密的時候，自己的命運就已經註定了。

林禽的身子彷彿中了邪一般，開始劇烈地抽搐著，他如牛犢一般喘息聲，似乎在竭力壓制著內心翻湧的情緒。

林禽甚至不敢和他的雙目對視。

「那……阿母，你見過阿爸嗎？」

「阿母，你想阿爸嗎？」

就在林禽的思緒紛亂之際，那個聲音繼續道：「和圖書林禽，我知道這個答案你很難接受，但是這就是事實，我知道……」那個聲音沉默了一下，幽幽地嘆了一口氣道：「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

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呼，在這座灑滿金色夕陽的殘破小院中驚起。

「阿姆，為什麼姆赤要叫我狗雜種啊，我阿爸在哪裡？」

「虎爪，你不能殺他，他是你阿爸！」

好在，剛才的那一刀似乎劈中了榮奎的要害，林禽用眼角餘光瞟到，榮奎用手撐住井口，大口大口地喘息，不時嘔出鮮血，估計短時間內，榮奎很難站起身來。

這聲音如此凄厲，甚至蓋過了整座衡陽城中，所有哀傷的啼哭。那是比死，比被殭屍撕碎還要驚恐，還要絕望的聲音。

數十隻殭屍圍攻而至，雖然身法極快，但對林禽這種段位的高手來說，這些殭屍根本構不成任何威脅。只是可惜，林禽手中除了一把已經斷掉了一截的匕首之外，並沒有其他趁手的兵刃，一時間和這群殭屍的纏鬥，也有些無法脫身。

是陽光反射在那半截匕首上https://www.hetubook.com.com，發出的光。

「虎爪，我的傻孩子，我沒有見過阿爸，怎麼會有你呢？」

「虎爪，你的姓是你阿母給你取的，你之所以姓林，是因為在他們的漢字中，草木成林……我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但是你阿母的確就是這麼說的，她說，如果有一天，你不信我，那就看看你的名字。」

……

笑不出來哦，風好冷，好安靜。

「想啊。阿母每天都很想阿爸的。」

林禽的一顆心，忽然就這麼漸漸地沉了下去，沉的那麼遠，那麼深，那麼深不見底。

可是，復讎了之後呢？

草木成林，一草一木，合起來不就是一個榮字？

「啊——」

……

這簡直是上天跟自己開的一個愚蠢的玩笑。

原來自己，是天底下最可笑，最可悲的那個人。

他的身子，晃了一晃，又晃了一晃，彷彿什麼都感覺不到了，彷彿整個天空，都塌陷了下來。

不如死了吧。

林禽腳踏禹步，如同鬼魅一般在殭屍之中穿行，看似向前，其實在退，不多時，林禽便與hｔtｐs://ｍ.hｅtuｂｏｏｋ•ｃoｍ.ｃoｍ殭屍拉開了距離。而這些殭屍立刻回身，向著林禽的方向奔殺過來。

「你，不，要，說，了！」林禽粗暴地打斷了來人的說話，可是那幾個字，不是字，而是一個接一個的驚雷，一遍一遍地敲打著他的心，就像有一隻手，在一把一把地撕扯著他的肉體和靈魂，讓他疼得幾近窒息。

林禽的身體彷彿被人抽空了一般，腦海中只有嗡嗡之聲。

「你阿爸是我見過的最勇敢的人，也是最聰明的人，他擁有鷹的眼睛、狼的耳朵、豹的速度、熊的力量，他拿起刀，就是最最勇敢的勇士，他放下刀，就是最最聰慧的智者……」

「我阿爸到底是誰啊，為什麼每個人都叫我野種，我是不是真的像阿朵撒家裡說的一樣，是外面的野狗和野熊生出來的啊？」

「虎爪，你不能殺他，他是你阿爸！」

待榮奎看清楚這束光的那一瞬間，他知道，再想躲開，已經不可能了。

「我沒有騙你。」說話的人語帶哀傷，「他是你阿爸。」

「虎爪，你不能殺他，他是你阿爸！」

眼前這個和*圖*書面目猙獰的男人。

「虎爪，你不能殺他，他是你阿爸！」

「阿母，我今天看見潑熊給姆赤帶來了山豬肉，虎爪也想吃山豬肉。」

林禽邊纏鬥邊觀察，發現這些殭屍雖然悍勇，但只能在鼓聲的操控之下行動，鼓聲發出指令，他們再依「聲」行事。分秒之間的延時，對付普通人看不出有任何問題，但是與林禽這種道門高手對敵，這種滯后感就成了天然的劣勢。

「終有一天，你會見到他的，但不是現在。你要走過焚屍林，穿過納谷洞，沿著那條河一直走，一直走……」

「轟！」

居然是自己的父親？

仇恨，早就已經種在了他內心的深處，每當夜深人靜的說話，就會化作一個噬魂的野鬼出來啃食著他的心臟，提醒著他，復讎，復讎，一定要復讎。

現在的自己，到底是誰，活在這裏又是為了什麼，自己擁有什麼，還剩下什麼。

林禽又聞到了寨子被掃蕩那天，漫天遍地的血腥氣息，伴隨那無數怨靈亡魂發出的憤怒絕望的嘶吼，同時湧進了他的胸膛！

「虎爪乖，等虎爪長大了，一定會成https://www.hetubook.com.com為一個出色的獵人，到時候我們就有山豬肉吃了。」

「你不能殺我！」榮奎看著宛如天神下凡般的林禽，嚇得魂飛魄散，身體連忙向著旁邊飛快地滾去。但是林禽豈容他逃脫，身形在半空中猛地起了變化，虛空踏出禹步，踏出這玄而又玄的一步之後，林禽整個人就好像從半空中消失了一般。

……

刺目的光。

眼前這個兇殘惡毒，無惡不作的男人。

光！

怎麼沒有人說話？

眼前這個雙手沾滿血腥的男人。

鼓聲越發激蕩，而那些殭屍在鼓聲的控制之下，也變得愈發瘋狂起來，兇悍、堅定、絲毫不畏懼。

他想哭，但是似乎又不想哭，他想笑，但是是似乎更想哭。

「你，撒，慌！」這三個字，夾雜了林禽的驚駭、震驚、不信、憤怒，還有一絲，哀求。

林禽縱身一躍，身形憑空拔高三尺，足尖一點，點中了一個殭屍的頭頂，口中大喝道：「狗賊，還我族人命來！」手中斷匕猛地向著榮奎的身體中刺去。

……

如果時間像刀鋒一邊有形，在這一剎那，它應該被定住了。

榮奎晃晃悠悠地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