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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禽甚少飲酒，可未來的大舅子親自倒酒，也不能推辭，淺淺地抿了一口，雖然沒有清香撲鼻的味道，倒也入口爽甜，只是微微有些澀口。

「爹！」王素清站在林禽的身後，看著林禽和父母的關係緩和了下來，似乎已經有了答應自己的婚事趨勢，心中一塊大石頭落定。

林禽有真本事，而且對自己又真心的好，想到這裏，王素清心裏不由得一暖，隨即又隱隱生出一絲擔憂。

「好了，好了，吃飯了，東家。」長順走了過來，端起了一盆熱氣騰騰的雞肉放在桌子上，「這個母雞可足足有七斤二兩，本打算過年吃的呢！」

「打住。」王長喜一揮手，發現屋中忽然間煙霧繚繞，左邊王母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盤膝坐在椅子上，「吧嗒吧嗒」地整起了旱煙，見王長喜看著自己，把旱煙袋遞過去，道：「當家的你要整一口嗎？」

「哦，那倒好，讀書人就應該讀四書五經，比如這個大學、中庸，我可是讀了一輩子，還有論語，這是必須讀，而且還要反覆讀，古人云半部論語治天下……」

王素平飛快地跑出了堂屋，臉上的怒氣換成了笑意，諂媚道：「婚宴當天的事，我雖然沒有親眼見到，但https://www.hetubook.com.com後來也聽說了些，我早就說了，林老弟一定是對小妹情比金堅，才會出此下策。現在這個世道像林老弟這樣痴情的人，簡直鳳毛麟角啊！老兄我沒有別的，只有佩服。來，我們好好談談十根金條——哦不，是好好談談跟小妹的婚事。」

冬香許是平日和王素清交好，拉著王素清的手，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滿臉的羡慕。

「怎麼，皇帝沒了就不開科舉了？皇帝沒了就不要讀書人了？我跟你說，你給我好好在家讀書，我保證三年之內，皇帝必開恩科！」

「現在那個不是皇帝，是大總統，大總統你懂嗎？」王素平反駁道：「現在都是英吉利，法蘭西，講的是洋文，跟你說你也不懂，算了，懶得跟你說，老古董。來林老弟我們繼續說。」

「今年十八。」林禽彬彬有禮。

林禽含笑坐在長椅之上，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他身上，似乎想看透他，想弄清楚一直長在深閨的王素清怎麼能招徠這號人物。

「都給我坐著！」王長喜用手拍著桌子，大聲道：「你們！你們！我王家詩書傳家，祖上可是中過秀才的！你們，你們的眼中就只有ｈtｔｐs://ｍ•ｈｅtuｂｏoｋ.ｃoｍ•ｃｏm錢嗎？祖上教導『君子愛財取之以道』，不懂嗎？！你們……胡鬧！那個誰，你先進來說話，老在外面站著，別人看見了還以為我王家不懂的待客之道。」

「哦，這麼多買賣，那你主要是做什麼呢？」

「最近。」林禽道：「我現在和清兒住在和平鎮一個朋友的房子里，我想和清兒暫時住一段時間，至於以後再說，總之，我絕不會虧待清兒的。」林禽說完，輕輕地拉住了王素清的手。王素清心中閃過一絲哀傷。

「爹，你喝茶。」王素平接過了話頭，繼續問道：「那林老弟最近有什麼打算？」

「他這麼好，自己真的配得上他嗎？」王素清暗自心中一酸。

一大包銀燦燦，亮晶晶的袁大頭，頓時讓屋裡面所有人眼睛都直了。

果然，像老爺這樣的大人物，絕不會心甘情願地留在一個小山村中，可是自己……

「那倒是，現在不比過去了，我們算是老了，不過你們做生意，一定要謹記八個字：貨真價實，童叟無欺，想當年我在省城的時候……」

果然，擺好飯菜，長順躲在一旁，默默地去抽煙了。

在場的，哪怕是王長喜老爺子，也是一個子掰成兩半花的鄉里和*圖*書人，哪裡見到過這麼多錢，一下子全給驚呆了。

「家父家母均已過世，家中只有我一個獨子。」

冬香跟在身後，端上了幾樣小菜，王母也擺上了碗筷，林禽一看，只有三副，馬上想起了王素清之前的說過的話，看來這頓飯，有資格上桌的只有自己和王氏父子三人，其他人都得等他們吃完了才能吃。

「啪！」王老爺子猛地敲了一下王素平的頭，怒聲道：「你想什麼呢，叫你讀書，讀書，你不懂嗎？你這個做老大的，也不學學老二，看看老二……」

王老爺子筷子一放，道：「我就不信了，哪朝哪代能不要讀書人了！換給皇帝，難不成就要滅了天下人讀書的種子！我跟你說，你給我在家好好念書，敢出去，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啪！」

「王叔叔，這次我出來的急，身上就帶了這麼多錢，等過些日子，我回去一趟，再附送十根金條，就當是我的聘禮了。」林禽的聲音在院中響起，每一個字現在聽起來都是那麼的擲地有聲。

「那可讀過書。」

「哦，年紀倒不小了，有家室嗎？」

「什麼掙錢做什麼。」林禽笑著道。

「我跟你去，長順你去把那隻老母雞給殺了。」王母也起身。

冬香端上ｈｅｔｕｂooｋ.ｃoｍ•coｍ茶來，杯底杯外都濕漉漉的，顯然剛剛才洗過。茶杯里泡著不知道放了多少年的陳茶，就這點，還是王家平日里貴客登門才會拿出來待客的。

王長喜坐在主家的位置上，裝模作樣地端起磕掉了一塊瓷片的茶杯，吹了吹氣，輕輕地抿了一口，又放了下來，腦中想著戲台上那些達官貴人喝茶的樣子，裝出一副自己腦海中的宰相應該有的派頭，微微眯著眼，道：「小夥子，多大了？」

而王母也不知道去向，王素平給林禽倒了一杯酒，笑著道：「林老弟，這米酒是我們自已家裡釀的，肯定比不得城裡面的好酒，但是後勁足，老弟可要悠著點哦。」

這會兒，王老爺子的腿不再抖了，輪到王素平的手在抖。

王素清噗嗤一下笑出了聲，王素平也一下子不好意思起來，林禽微笑回答，「王叔，我還未婚配，這次來就是……」

林禽淺嘗輒止，未來的大舅子又夾了一個雞腿放在他碗裏面，一臉殷勤道：「林老弟，你下次去上海灘的話，能不能帶我一起去啊，畢竟一家人也好有個照應，你那麼大的生意，交給外人始終不太放心吧？」

「哎呀，林相公和王大妹子一路過來肯定口渴吧，我去給你們倒杯水。」長順笑呵呵地ｈttps://m.ｈeｔubooｋ•ｃｏm.coｍ道。

「我今天來，就是要打斷你的腿！」門外一個聲音高聲叫道，一腳踢開了王家的大門！

「有一些，但是現在都是交給遠親打理。家裡在長沙也有幾個鋪面，也委託給了他人。眼下，我和朋友在陝西岐山一代合作生意，不久之後，就要起程去上海灘，還有幾門生意要敲定。」

「滾！貴客臨門，婦道人家，成何體統！給我進屋去。」趕走了王母，王長喜這才道：「那尊父母可還安好？」

「你別管，反正說大話又不要錢。」林禽看著王素清，狡黠一笑，不過王素清是親眼見過林禽的本事的，上次給人隨便說了幾句，就掙了一棟房子；後來也就那麼隨便弄了弄，結果別人就把白花花的大洋扔在了桌子上。在王素清眼中，別人掙錢那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可對於自己的「丈夫」林禽來說，當真是「得來全部費功夫」。

「姑爺還沒有吃中飯的吧？我這就去做飯。」冬香連忙起身。

「暫時」，他說的是「暫時」二字。

王素平不服氣地道：「讀，讀，讀，讀書有個屁用，現在皇帝都沒得了，誰還去考狀元啊！」

「家中可有田產？」

「四書五經，都讀了一些，還讀了一些閑書。」

「你，你哪來的錢？」王素清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