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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刺史急忙跪下：「此人是楠山林場的鄭場主。下官還是上次去採買金絲楠木時，有過一面之緣。」

羽林軍的長矛與侍衛的刀兵交錯，如酒罈打翻，凜冽殺意猝然大盛，混戰將起。

眼看著馬匹沖近，副將一聲令下：「攔住他！」

沈星河和方小杞護在白不聞身前，沈星河揚聲道：「鍾馗便是玉石劫案的倖存者，竇將軍若有不服，可到大理寺公堂上與他對質！」

密集的矛尖停在白不聞身前。

他臉上寫滿孤注一擲的狠戾，陡然拔高了聲音，嗓音蒼厲：「羽林軍聽令！即刻誅殺妖人鍾馗及同夥，拿下中了邪術的辰王和盧小姐，回京找大師驅邪！」

竇文心中片刻的懼意一閃而過，恢復了氣勢。他指著白不聞：「他——他是鍾馗！殺了他！」

羽林軍應聲而動，一叢長矛圍成半圈襲向白不聞。德宗帝厲聲道：「住手！」

眾人惶恐四顧，守衛眼尖，先找到了聲音來源。長矛指向不遠處樹林間的身影，喝道：「什麼人？出來！」

羽林軍齊聲應答，隊形調整，軍甲發出齊刷刷的金屬摩擦聲。

不待德宗帝發話，竇文已發令：「本將軍有令，殺！」

德www.hetubook.com.com宗帝看向竇文：「竇愛卿，鄭場主為何稱你主子？」

傳說中的鍾馗，該是高大威武，凶神惡煞的形象。可是，這個瘦弱的年輕人一身血衣，更加陰森，更加凶煞。竇文莫名覺得，鍾馗，或許就該是這個模樣。

過了一會兒，忽然冒出一個聲音：「哎呀，我想起來了，這個人是林場的主家啊！」

鄭執鋒殺人無數，他曾以為，自己早已不懼生死。可是，當死亡真正追在身後，恐懼感似洪濤海嘯，將他擊潰。那或許不是他一個人的恐懼，或許是死在他刀下那些亡魂的恐懼，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洶湧反撲而來。

一陣寒滲滲的笑音響起。聲音不高，卻似帶著陰冷的鉤，鉤得人心神不寧。

沈星河無語！

四人下馬，沈星河與方小杞拔刀擋在羽林軍與白不聞之間，沈星河喝道：「我看誰敢動手！」

竇文遠遠盯著那本冊子，五官扭曲，揮著袖子指過去：「大家都看到了吧？沈星河、方小杞跟鍾馗是同夥啊！」

羽林軍副將大叫一聲：「防禦！」軍士們迅速集中，守住狼群衝來的方向。騎馬的人已衝到近前，副將大ｈttｐs://ｍ•hｅｔｕboｏｋ•coｍ.ｃom吼：「來人退後！」

竇文目光陰鷙：「老奴不敢！自聖上登基，老奴始終忠心耿耿，今日，老奴為聖上斬妖人，依然是出於一片忠心！」說話間，他已退到羽林軍中，「動手！」

不過片刻之後，狼群忽地後撤，露出地面上一灘血漬。除此之外，居然連一塊骨頭都沒剩下。

竇文急忙辯解：「聖上休要聽信妖人一派胡言！那個什麼鄭場主，狀似瘋狂，定是中了鍾馗的邪術，來陷害老奴的！」

沉默良久的白不聞忽然出聲：「對了，我這裡有一份霍槐親筆書寫的《竇文罪行錄》，過堂的時候，或許用得上。」說著，從懷中摸出一本冊子，冊子的邊緣已經浸染血色。

德宗帝突然厲聲道：「不準殺，留活口！」

狼們被麒麟血引的氣味勾引了一天一夜，終於吃到美味，心滿意足地撤回山中，消隱不見。

百官一片嘩然。

竇文緩緩挺直了身，一身紫袍神態狂肆：「什麼作證？分明是串通構陷老身 ！」

御前侍衛見情勢不對，喊了一聲：「護駕！」

兩百名侍衛佩刀出鞘，刀尖向外。諸位官員和子弟一時不知所措，混亂地簇和*圖*書擁一團。

他第一次看到「鍾馗」真容。

羽林軍包圍在外，人數上萬。御前侍衛只有兩百名，兩方對峙，實力懸殊明顯。

宋明汐朝德宗帝跑去，跪倒在他腳前：「父皇！」

羽林軍的長矛不由一頓。然而就在這時，群狼已至。像一片翻騰的灰白的浪，將鄭執鋒淹沒在內。人們聽到那人發出一聲短促的慘叫，旋即，只剩下可怕的撕裂聲，貪婪的吞咽聲。

一聲震天吼聲突然響起：「誰人敢反？！」

宋明汐臉色雪白，把盧含雪護在身後，指著竇文：「你敢！」

竇文攤開兩手，一臉茫然：「老奴哪知道啊！他分明已經瘋了，瘋子的話，聖上可不能信啊！」

一匹披甲戰馬轟然躍出，馬上之人，竟是不久之前被押起來的劉參軍。

德宗帝緩緩抬首，看向竇文。

沈星河回身去接，白不聞卻將它遞向方小杞，眼中笑意盈盈：「小杞，拿去記功。」

德宗帝叫他過來：「你說他是什麼人？」

德宗帝抬眉：「若果真如此，便把鍾馗拿下，慢慢審問！」

眾人的視線集中過去，原來是擠在大臣們中間的商州刺史魏有路。魏刺史話說完了，才發覺自己的發言太突兀，十分和*圖*書尷尬。

鄭執鋒的獨目被血糊住，眼前一片腥紅，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看不見。他絲毫不減速，在絕境里聲嘶力竭地大喊：「主子！主子！」

德宗的目光掃向竇文：「竇愛卿，中了麒麟血引的人，為何會找你討解藥？」

盧含雪上前跪拜：「啟稟聖上，鄭執鋒的確招供過，我們四人都可以作證！」

白不聞隔著人群看向竇文，聲音不高不低，帶著陰沉笑意，隨著山風傳進每個人耳中：「竇將軍，鄭執鋒為你訓練殺手無數，在安西貢品玉石劫案中，為你立下大功。他身中麒麟血引，找你來求解藥，你如何忍心見死不救？」

竇文陰沉地看著那灘血跡。林場中的事，顯然，未按照他的計劃發展。鄭執鋒這個廢物，這點事都辦不好！讓他幹掉沈星河與鍾馗，也不知是否得手，竟還跑到德宗帝面前大呼小叫！

白不聞從樹影間緩步而出，腥紅的袍由鮮血染成，如地獄里走出的凶神厲鬼。

宋明汐搖頭，喘著氣，抬手先指住了竇文：「父皇，兒臣親耳聽到鄭執鋒招供，竇文是安西玉石劫案的主謀！」

竇文一臉茫然之狀，抖著袖子道：「辰王啊，你也中了鍾馗的邪術，開始胡m•ｈｅtｕbｏoｋ•ｃｏｍ•coｍ言亂語了啊！」

數名軍士執矛迎上前，長矛別向馬腿，馬嘶鳴著前翻摔倒，鄭執鋒滾落在地，翻身躍起，隔著層層軍士，用僅剩的一隻充血的眼珠看到了竇文。他朝竇文朝伸出手：「主子，賜我解藥，求您賜我解藥！」

羽林軍們駭然後退。

「放肆！」德宗帝出聲喝斥，臉上陰雲密布。

方小杞接過冊子，深深看白不聞一眼，心中五味雜陳。

「鍾馗？」竇文不由低聲吐出兩個字。

竇文御下有術，羽林軍唯命是從，齊齊舉矛！忽聽馬蹄聲急促，一支利箭「鏘」地撞偏最前面的矛尖。緊接著林間奔出兩匹駿馬，每匹馬背上乘著兩人，分別是沈星河與方小杞，宋明汐與盧含雪。

德宗帝臉色鐵青：「竇文，你要造反嗎？！」

竇文咬重字眼，發令道：「這是個瘋子，殺了他！」

德宗帝趕忙扶起他，上下打量：「明汐有無受傷？」

一名羽林軍朝鄭執鋒的後背舉起了長矛。

「聖上，大意不得啊！」竇文額頭冒出豆大汗珠，「妖人狡詐，定是圖謀以邪術謀害聖上！唯有殺了他，方能確保聖上萬全無虞！」

德宗帝臉色十分難看，營地短暫地陷入寂靜，大家交換著眼神，氣氛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