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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座寧靜和平友善的小鎮上擁有一所漂亮的小房子，養養動物，種種莊稼，用魔法為鎮民們驅除煩惱，這大概是爺爺奶奶夢想中的生活吧。

「我相信他們會相當喜歡的。」他篤定地說。

「都不是。」磷火冷冷說。

吉恩聳聳肩：「也許她想要更高的薪水？磷火小姐和我們不一樣，她是技術專家，所以才有資格跟老闆叫板。」

他到底做了什麼，居然逼得員工們要罷工了？他雖然是個狗策劃、奸商，但是有這個世界的黑心資本家同行襯托，他已經算是慈善家了吧？他罪不至此吧？

「那就是需要更多假期？還是食堂的菜太難吃了？有什麼要求你們儘管提出來，我們可以從長計議嘛！」

那豈不是訴求非但沒有得到滿足，反而為資本家貢獻了更多血汗嗎？你這是工人領袖嗎？完全就是個工賊啊！

但是聽骨斯特這麼一說，他反而對這個故事產生了興趣。

他痛心疾首地搖搖頭。海岸王國的工人運動任重道遠！

「那您說要怎麼辦？」磷火不服氣地問。

雖然他的遊戲不能跟《塞×達傳說》《老頭滾動條》之類的大作相比，但怎麼也輪不上「噁心」這個形容詞吧？

磷火哼了一聲：「我想也是。那我就不打擾了。」

今天，兩個人顯然為作品中的一處細節爭吵了起來。

「您是說做一款抖M遊戲？專門面向塞拉斯那樣的玩家？」

洛林小心翼翼地拈起一張紙，一目十行地讀了一遍。

「呃……又比如，在迎戰BOSS前不給玩家回血，從頭到尾都拿不到有用的道具……」

「我知道它和《勇者傳說1》有相似之處，但劇情不一樣呀！而且玩家就好這一口！」

他拿起策劃案，直接將它們撕成碎片。

磷火氣得渾身顫抖。「什麼正義、友情、羈絆、勇氣、愛、守護！真是讓我作嘔！之前的遊戲也是！人類在和平寧靜的小鎮過愉快的田園生活？都是什麼狗屁！我們魔物已經受夠了！」

「那我們能做嗎？」她問。

另一邊廂，磷火告別貝茨兄妹后，又飄去了隔壁美術組。當她出來時，罷工名單上又多了幾個新名字。

「磷火小姐！」吉恩僵硬地轉過頭，「您有什麼吩咐嗎？」

「我剛剛好像做了個噩夢。」它虛弱地說，「夢見洛林大人要我把劇本推翻重寫。」

冥思苦想半天後，她期期艾艾地說：「比如，把BOSS的血量、攻擊和防禦都增加一百倍，讓玩家根本打不贏？」

於是，洛林便策劃了這款開放世界遊戲，玩家扮演「風之大陸」上的一名冒險者，周遊列國，集結夥伴，對抗邪惡。

然而有一天，一群自稱「暗影王族」的人闖入風之大陸，他們以噩夢的力量腐蝕人民，使他們變成被自身恐懼所支配的怪物。面對重重危機，一位出身草莽的冒險家拔劍而起，他便是玩家所操控的角色。

玩家將在風之大陸上展開波瀾壯闊的華麗冒險，擊退暗影王族的爪牙，並有機會與美女帥哥同伴們發展一段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

「推翻重寫。」洛林說。

爵士叫僕人為他們拿來咖啡和點心。洛林在工作室的一張椅子上坐下。「其實今天我是來找古絲蒂小姐的。」他看向骷髏詩人，「那款為了萬國博覽會而開發的遊戲《風之夢旅人》，劇本需要大改。」

「您對那個劇本究竟有什麼不滿意呢？」爵士說，「那明明是個很好的故事啊！充滿了愛、希望與夢想！」

「……你們要罷工？」

黛西羡慕地嘆了口氣。「果然人只要在一個領域登峰造極，就再也不必看別人的臉色hｔtｐs://m•ｈｅｔuｂooｋ.ｃｏm•ｃom了。」

黛西立刻湊到吉恩身邊：「真不敢想象，磷火小姐居然要組織罷工！她到底有什麼不滿意的？」

想要方便地灌溉田地，就必須興建水利設施。在打聽了一下開渠引水的成本之後，貴族們鐵青著臉放棄了這個計劃。

「呃，有話好商量嘛磷火，」洛林乾笑兩聲，「你們對待遇有什麼不滿嗎？要加薪嗎？還是魔力不夠？」

「那、那當然。」她結結巴巴說。

洛林獃滯了整整一分鐘才捋清楚思路。

「沒辦法，情況有變。」洛林說。

「我真為你們高興！」吉恩說，「你們漲工資了？還是假期增加了？」

「……哈？」磷火愣住了。

「怎麼改？」骨斯特不安地問。和所有編劇一樣，一聽到劇本要修改，它就快要窒息了——明明它已經沒有了肺這玩意兒。

洛林遺憾搖頭：「磷火啊磷火，在折磨人類這方面，你的想象力還不夠豐富呢！」

「古絲蒂小姐，我認為兇手的動機是非常合理的！兇手為了欣賞美景，可是蓋了一棟房子呢！而美景被遮住會導致房屋大大貶值。而且兇手是風景畫家，看不到美景就畫不出畫。斷人財路等於殺人父母，兇手會殺人也理所當然！」

貝茨兄妹獃滯地大眼瞪小眼。他們還以為只有工廠、礦井的工人才會組織罷工。地城娛樂給員工的福利待遇不是挺不錯的嗎，為什麼要罷工？一周工作五天，不用加班，有年假、十三薪和年終獎，這麼好的工作哪裡去找？

回到開發組，她從貝茨兄妹的工位旁邊經過。吉恩喊住她，關切地問：「您和洛林先生談得如何？你們還要罷工嗎？」

「難怪我們家的僕人總是說糧食來之不易應該珍惜。我還以為那是因為她窮酸慣了，現在我才明白她說得一點兒也沒錯……」

「沒想到當農民這麼不容易啊，我以為只要把種子撒下去，莊稼就自然而然地長出來了。」

現在洛林這樣，磷火感覺就像一拳打中了棉花，感覺無處施力！

不過，他們很快發現，在現實中種田和在遊戲里有著天壤之別。

畢竟在藍星，已經有類似的遊戲珠玉在前了呀！

磷火：「……」

兩人感慨了一陣，便再度投身他們的工作之中。

雖然又瘋狂又黑暗，還很容易被玩家差評，但比起那個套路的拯救世界故事，新的劇本顯然更加具有張力！

「洛林先生製作這個遊戲，肯定是希望我們能重視農業和農民！他的用心是多麼良苦！」

子女們哪有那個閑工夫，只能等待自然降雨。然而大雨遲遲不至，他們索性在城市廣場上設了個祭壇，開始拜神求雨。

然後，她氣勢洶洶地來到洛林的辦公室，向他們的魔王大人下達了最後通牒。

洛林禮貌地敲了敲打開的門，那兩個人停止爭吵，齊齊將目光投向他。

「不行，摩爾垂德爵士，這裏兇手的動機實在是太牽強了！因為死者蓋了一所房子，遮住了他所喜愛的美景就要殺人？簡直荒謬！」

洛林已經迫不及待要給這個世界的玩家帶來億點點魂系震撼了！

「他把爺爺奶奶做成遊戲里的NPC了！」黛西興高采烈地說，「感覺就像爺爺奶奶在遊戲里永生了一樣！」

現階段，摩爾垂德爵士的工作重心轉移回了小說上。地城娛樂和童趣樂的那場官司給了他極大的啟發，他決定創作一本法庭辯論題材的推理小說。上次洛林見到他的時候，他信心十足地表示，這本書有可能開啟一個全新的推理小說流派。

其實她根本沒指望罷工能成功。和-圖-書他們魔物就是想找個口子宣洩一下憤怒的情緒。等罷完工，他們還不是得乖乖回去上班？難道他們還有別的選擇嗎？

說實話，洛林完全不懂他們在爭論什麼。連前因後果都沒有，讓他怎麼評理？

洛林訕笑了幾聲。他明明什麼也沒說，怎麼爵士就一副打通了任督二脈的樣子？到底領悟到了什麼啊？

「不，就是罷工。大家不工作了，直到大家的訴求得到滿足為止的那種罷工。」磷火寒氣逼人的眼睛端詳著他們，「要參加嗎？」

「其實我早就想寫一個充滿黑暗色彩的故事了，但因為害怕玩家們不接受，所以一直沒能動筆。」骨斯特羞澀地說，「正好您給了我這個機會，我可算能大展拳腳了！」

藍星遊戲發展至今，魂like遊戲已經成為深受玩家喜愛（以及畏懼）的遊戲種類之一。它們以精巧的地圖設計、超高的遊戲難度、簡潔的動作系統、黑暗壓抑的世界觀和碎片化的敘事而聞名。

摩爾垂德爵士開始炫耀自己嘴巴大。

「這一個輪迴中，生活在風之大陸的人們為了不讓神明醒來，用各式各樣的魔法和儀式對其催眠。然而他們的所作所為卻適得其反，他們讓世界陷入了比毀滅更恐怖的境遇——神明的夢從美夢變成了噩夢。於是，世界的秩序崩潰了，一切都陷入了混亂與癲狂之中。」

「此言差矣，磷火小姐。」洛林眯起緋紅的眼睛，像是陷入了某種美好卻又痛苦的回憶，「有時候人類就喜歡受苦呢。」

「那麼，我換一種問法，」他說，「如果讓你們去做『折磨人類』『讓人類受苦』『讓人類哭爹喊娘』的遊戲，你們是不是就沒意見了？」

一瞬間，他腦海中就浮現出了自己的屍體被掛在路燈上搖搖晃晃的悲涼畫面。

似乎因為說到了自己的專業領域，骨斯特開始滔滔不絕：「我看世界觀背景就這麼修改吧！風之大陸實際上是一位神明的夢境，當祂醒來，世界就會毀滅。當祂再度入睡，新的世界便會誕生。世界已經如此循環生滅不知幾千次了。

而在地城娛樂內部，貝茨兄妹正因為另外一件事對洛林感恩戴德。

「呃……我們就不參与了。」吉恩謹慎地說，這年頭鬧罷工，有可能爭取到更多權益，也有可能被警察關進監獄。

眾人手忙腳亂地將骨斯特搬到一張躺椅上，又是給它扇風又是給它聞嗅鹽。幾分鐘后，骨斯特悠悠轉醒。

「不愧是偉大的現代勇者，永遠心系人民！」

摩爾垂德爵士局促地搓了搓手：「興趣是有一些，可我擔心……這樣的故事玩家真的會買單嗎？」

「問題就在這裏。」洛林說，「遊戲的風格變了，現在我需要一個講述絕望、痛苦、黑暗、癲狂的劇本。」

洛林說：「遊戲世界是開放世界，因此不太適合《勇者傳說1》那種線性敘事的劇情。我希望能將故事和真相巧妙地隱藏在遊戲之中，比如NPC的對話、道具的說明、撿到的圖書和信札里。玩家必須要經過一番思考，才能拼湊出真相，了解一切的始末。」

「還有嗎？」洛林接著問。

摩爾垂德爵士豁然開朗，「我明白了，是我的敘述太缺乏說服力了！我本身就擅長設計詭計，卻不擅長氣氛與心理描寫。您這麼一說，我突然知道改如何改進了！」

現在他們測試的是一款新遊戲，據說是洛林為了在萬國博覽會上展示而特地開發的。這是一款類似於《勇者傳說1》的RPG冒險遊戲，玩家扮演一位英雄，與邪惡作戰，拯救人民，守護世界，贏得愛情。雖然它的名字不叫《ｈｔｔｐs://ｍ.ｈｅｔubｏｏｋ•cｏm.ｃoｍ勇者傳說》，但吉恩和黛西都認定它就是《勇者傳說》的精神續作。

當她走出辦公室，她的腳步都像踩在雲端那樣輕快飄逸。

這時，一道陰影落在了他們的工位上，同時，逼人的寒氣從腳底襲上身體。這種感覺他們已經很熟悉了，不用回頭他們就知道背後來了什麼人。

「不，罷工取消了。」磷火難得用溫和的語調回答道，「我們的訴求已經得到滿足了。」

「不不不磷火。我是指，人類面對巨大的困難、不可戰勝的敵人、一次又一次的失敗，往往會越挫越勇。當他們克服千難萬險，終於戰勝強敵，那一瞬間爆發出的成就感與喜悅的心情，可是比玩其他任何種類的遊戲都要強烈的。」

洛林說：「如果玩家能輕鬆通過遊戲，那就是你們的失職。你敢不敢接下這個任務？」

這位向來不苟言笑的亡靈小姐突然暴怒。她的眼睛像是能噴射出火焰，熊熊燃燒的怒火簡直要將整棟辦公樓都炸到天上去了！

「我會設計一個大致的框架，然後讓骨斯特撰寫劇本。但遊戲的細節就要靠你們魔物來填充了。你們儘管將你們所能想出的最變態的BOSS、最恐怖的關卡、最噁心的地圖放進遊戲里。目的只有一個——讓玩家受盡苦難折磨，讓他們飽受精神的摧殘。」

骨斯特誇張地雙手合十，做出祈禱的動作。「何等絕望的結局啊！我簡直迫不及待想看到玩家玩到結局時那痛苦的表情了！」

洛林大受打擊！

他明白了。魔物的價值觀和人類恰恰相反。人類覺得光明正義的東西，在魔物看來全是虛偽噁心。而人類眼中的黑暗恐怖，則是魔物心目中至高的美麗傑作。

她還以為對方會聲色俱厲地訓斥他們，讓他們乖乖滾回工作崗位否則就施以數學之刑，甚至考慮過魔王會不會一怒之下把他們全部轟殺至渣，可她萬萬沒想到，對方居然以這種方式妥協了。

她不是很懂，她大為震撼。她對人性還是知之甚少。

「天吶，您瘋了嗎？」他艱難地說，「您難道要把遊戲做成鬼屋？那種遊戲——」

可以說，這是個相當正統王道的冒險故事。雖然略顯老套，但老套的另外一種說法就是「經典」。作為魔力頭盔剛推出時的遊戲，摩爾垂德爵士認為這並無不妥。

「沒錯，這個遊戲的確具有一些懸疑的成分。」洛林說，「怎麼，難道爵士您有興趣？」

磷火抱住頭，感覺腦子要長出來了！

吉恩：「？？？」

「簡直噁心透頂！」磷火暴怒道。

一個扭曲怪異的微笑在洛林唇角綻開。

骨斯特「嗷」的一聲又暈過去了。

他只能理中客地說：「我認為是否合理與動機本身無關，而與敘述是否能說服讀者有關。」

那些鄉野農家小屋忽然間變得炙手可熱，富商貴族們爭相購買農莊，並在假期闔家下鄉，享受田園生活的樂趣。

洛林雙手交疊在下巴下面，深沉地點點頭。

磷火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都沒有。現在我們要做更多的遊戲了。」

和《勇者傳說1》不同的是，這款遊戲不再是你一刀我一刀的回合制了，它變為ARPG，更強調動作與戰鬥時的爽快淋漓感。可以說完美符合女王陛下的要求。

既然魔王大人都這麼說了，磷火豈有不應的道理？

洛林不疾不徐地問：「那麼我問你，你要做一款怎樣的遊戲去折磨人類呢？」

她重重地敲打桌子。「為什麼我們製作的遊戲都是讓人類快樂的遊戲？這不對吧？我們應該折磨人類！我們要看人類哭爹喊娘的醜態，要聆聽人類臨死前的痛苦ｈttps://ｗwｗ•hｅtuｂoｏk.ｃｏm•coｍ哀嚎！人類的咒罵就是對我們的至高讚美，人類過得舒坦就是對我們的極惡詛咒！」

洛林一走進摩爾垂德爵士的工作室，就聽見爵士和骨斯特激烈的辯論聲。

他躺在擔架上還不忘囑咐子女：「一定要給我的莊稼澆水！」

磷火將一疊紙狠狠拍在洛林的辦公桌上。洛林向後縮了縮。

在那場堪稱災難的列車之旅后（災難很大一部分是洛林造成的），摩爾垂德爵士痛下決心，一定要改進他的桌游。他編寫了一套全新的規則書，厚達三百頁，還重新撰寫了孤村殺人事件的劇本。現在這套全新的桌游已經在南方鐵路專列上開始公開測試了。想必今後會有越來越多的基於這套規則的桌游模組出現吧！

「呃，所以你不是對待遇或者薪水有所不滿，而是不想做這種……用你的話來說，這種『讓人類快樂』的遊戲？」

摩爾垂德爵士被震驚得久久說不出話來。

「這遊戲有什麼問題嗎？」洛林問。

「好呀好呀，我最喜歡罷工了……等等你說什麼？！」黛西瞪圓眼睛，「你是不是想說『團建』，不小心說成罷工了？」

他每天在這裏讀書、寫稿、研究魔力遊戲。

摩爾垂德爵士譴責地看著洛林。「我必須要為古絲蒂小姐鳴不平了。雖然是您的遊戲，但是讓她把劇本重寫一邊，是不是有點太過了？任何一個文學家都無法接受這種離譜的要求！」

***

爵士開始炫耀自己的眼睛大。

骨斯特作為他的顧問，會定期前來探訪，同爵士交換對於作品的意見，提出它的想法或是給予幫助。

自從摩爾垂德爵士決定搬來諾雷利亞長住，他便租下了一座豪華的莊園（不得不說這個時代的暢銷書作家是真的有錢，洛林頗為嫉妒地想）。他自己住在莊園東翼，而西翼則被他開闢為工作室。

「沒錯！」磷火重重一捶桌子，「這是全體魔物的心聲！我們已經忍耐很久了，現在終於受夠了！」

「——真是太妙了！」骨斯特一個仰卧起坐，完美打斷了爵士的話，「請問要怎麼改？」

玩家在遊戲中將經歷不斷的苦難，卻也因此會在挑戰成功后獲得無可比擬的成就感。

「啊！古絲蒂小姐你怎麼暈倒了？快來人搭把手！」摩爾垂德爵士驚叫。

那些熱衷於在遊戲中護理產後母豬的土豪們，一見到現實中的豬圈，險些被那氣味熏得暈過去。而想要在礦洞中尋找魔法水晶的富二代們，才在黑暗的礦井裡待了十分鐘就嚇得落荒而逃。

可現在，洛林居然要推翻這個劇本？他到底想怎麼樣？

用一把小小的噴水壺就灌溉整片土地更是不切實際。一位首都的貴族老爺突發奇想，想拎著小水壺澆灌他的千頃良田，然而才澆了幾棵幼苗，他就被子女送進了醫院。

「噢，當然可以！」洛林快樂地說。

「這豈不是也是一種推理嗎？」摩爾垂德興緻勃勃地說。他已經完全忘記自己幾分鐘之前是怎麼罵洛林發瘋了。

「玩家是一位失去記憶的勇者，為了尋回世界的秩序，讓神明的夢變回美夢，他踏上了冒險的征程。他一路上擊敗諸多強敵，突破重重障礙，漸漸揭開了世界的真相。他要麼只能讓世界繼續在噩夢中苟延殘喘，要麼乾脆喚醒神明，終結一切……」

洛林哼哼地邪笑兩聲。「比如讓玩家費盡千辛萬苦找到一個寶箱，他們以為自己這麼辛苦肯定能得到珍貴的獎勵，但走到寶箱前才發現那是個寶箱怪。」

「沒問題！我們一定能做出一款讓人類刻骨銘心的遊戲！我賭上不死者的驕傲！」她自豪地昂起頭。

「啊，這不是我和-圖-書的遊戲策劃案嗎？」他說。

摩爾垂德爵士曾受古絲蒂小姐的邀請，為《風之夢旅人》的劇本提意見。他記得故事發生在一個名叫「風之大陸」的世界。這是個奇幻童話般的美麗世界，充滿了令人目不暇接的美景與奇觀。風之大陸的統治者們可以從夢境中汲取魔法力量，每一個人都智慧、美麗且長壽。

「那是真的。」洛林真誠地說。

「又比如，遊戲不能講述什麼愛與正義，要黑暗、殘酷、癲狂！讓玩家見識到人性的醜惡與卑劣，被命運玩弄于鼓掌卻毫無反抗之力！比如不論玩家如何選擇，隊友都會死，不論怎麼努力，都無法拯救心愛之人……」

磷火冷冷說：「貝茨還有貝茨，我要通知你們一件事。經過開發組成員的討論和表決，我們決定從下周一開始集體罷工。你們是測試組的，不過也歡迎你們共襄盛舉。要報名參加嗎？」

不知不覺間，海岸王國掀起了一股種田熱潮。

磷火：「？！」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設計，但的確很能搞玩家的心態呢！

爵士：？？？

磷火：「！！！」二階段！這個她怎麼沒想過呢？

這款新遊戲《風之夢旅人》正是他應女王陛下的委託而開發的遊戲。女王的要求非常奇特，其中之一就是遊戲必須是以戰鬥為主，玩家要扮演一名強大的戰士，與邪惡作鬥爭。

這個問題觸及磷火的盲區了。她只是個編織術式的工匠，不是出謀劃策的人，她怎麼知道？

「嗯嗯，還有呢？」洛林問。

「它就是問題本身！」磷火咬牙切齒，「又是一款勇者拯救世界的遊戲！」

「你自己看看你寫的是什麼狗屁玩意兒！」

遊戲里只需要揮舞兩下鋤頭就能耕好一大片田地，揮揮手便能澆灌一整塊土壤。可是在現實中，他們拎著鋤頭忙活了一整天，田地也才僅僅耕好一小塊，從土裡翻出的蚯蚓和昆蟲更是讓他們尖叫連連。

他明白了。這群人只是喜歡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她飄然離去。

我還想幫你說話來著，怎麼你先倒戈了？臣等正欲死戰，陛下何故先降？

「洛林大人，您來評評理！」骨斯特叫道，「您覺得這個兇手的動機合不合理呢？」

「再比如讓玩家和一個強大BOSS對戰。他們嘔心瀝血終於打死BOSS后，BOSS進入二階段，變得更強大、更難纏。」

骨斯特越說越激動，乾脆跳到了躺椅上，張開雙臂，如同一位舞台上的歌劇演員，用詠嘆調似的語氣說：

磷火沉默片刻，認真地問：「真的可以這麼做嗎？我怕把遊戲做得太困難，人類都嚇跑了。」

要設計出使玩家瘋狂的遊戲，那設計者就必須比玩家更瘋癲才行。這個異世界還有誰比魔物更適合這項工作呢？

她沒想到魔王大人居然是這種反應。

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的玩家，在冒險途中一步步接近真相，原以為可以力挽狂瀾，但最終卻無力回天。哦，這就是悲劇之美！

「真的可以這麼設計遊戲嗎……？」磷火顫抖著問，「人類會來買這麼恐怖的遊戲嗎？遊戲賣不動，公司就沒有錢，地下城就沒有魔力……」

吉恩點頭：「可惜爺爺沒能看到這一天……」

「比如，原本統治風之大陸的強大而美麗的領主們，在『噩夢時代』到來後集體墮落了，成為了散播黑暗與絕望的暴君。又比如，從前只存在於傳說中的種種怪物，在噩夢時代全部化為真實，不斷襲擊著風之大陸的人民。不可思議的災難在世界各地頻發，為了應付災難，人們只能用更為絕望的方法應對……

洛林從辦公桌上抬起頭，錯愕地看著磷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