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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昊冷聲道：「我想你大概已經猜到孫山為什麼會被殺了吧，你說，如果我現在把你是這首詩的原作者這件事傳出去，你說，那些人會怎麼對你呢？」

吳昊道：「因為你沒有錢，買不起筆，所以你的筆都是自己用馬的鬃毛做的，這種筆寫出來的字很容易就能認出來，你也買不起墨，為了能創作，只能自己用茜草根萃取紅染料來代替，我說了這麼多，現在你還想否認嗎？」

趙謙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他一抹臉上的眼淚，不再害怕，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道：「沒錯，這首詩就是我寫的，哼，所謂狀元，也不過如此，自己沒本事，居然就無恥到來抄我的詩，原來堂堂狀元爺，還不如我這個賤奴呢！」

趙謙因為害怕會受牽連，所以就不敢承認這首詩是自己寫的，在吳昊第一次詢問他的時候，他也就沒有對吳昊說實話。

趙謙回過頭，嚇了一大跳，緊張地看著吳昊，一雙手緊緊地抓著自己破爛的衣角，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正在低泣的趙謙陡然抬起頭，驚聲道：「不！不是我，不是我殺的！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殺那個人的。」

「不管了，給我把屍體放到那石碑上去，一定要把那詩給蓋住，快和_圖_書！」

聽那些人的對話，好像他們殺人的原因，是因為自己寫在石碑上的那首詩，可是，那只是自己前兩天絕望之下寫的一首絕筆詩啊，怎麼就會引起這麼一樁血案來了？

吳昊彷彿聽不到趙謙的話似的，繼續看著石碑上的那首詩的落款處，口中念道：「無名氏絕筆，呵，難怪了，你署名絕筆，難怪孫山跟趙文玉都敢抄你這首詩了，他們都以為你這個原作者已經死了，所以就算抄了也不會有人揭穿他們，但是他們卻沒有想到，你跟他們開了個黑色幽默玩笑，他們都被你耍了。」

趙謙開始輕輕的低泣起來，他的心裏也很委屈，從他懂事起，他就是個馬奴了，他明明有曠世才華，乃是人中之龍，但卻不能像其他學子那樣，參加科考，一飛衝天，他只能每日在骯髒的馬房裡，與馬為伴，受盡嘲弄屈辱。

但那些人並沒有這麼做，趙謙看到，他們在捅死那個人之後，就把屍體丟在了地上準備開溜，剛才喊動手的那個頭兒立馬訓斥道：「你們是豬腦子嗎！天就要亮了，這事情不解決好，你們想害死我嗎！」

趙謙搖搖頭：「這個我真的沒看清，但是我知道他們是誰。」

而有一個ｈttｐs://ｍ•hｅｔuｂｏｏｋ•ｃoｍ•coｍ人影似乎很怕，連忙想要阻攔，但卻被喊動手的那個頭兒給喝止了，然後那頭厲聲道：「都還在等什麼！耳朵聾了嗎！信不信我把你們都丟到河裡喂王八啊！」

槲葉落山路，枳花明驛牆。

趙謙驚慌失措地道：「我……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可是……來不及了啊，老爺……」

趙謙一共牽來了三十多匹駿馬，聲勢浩大，那群人顯然是看到這動靜了，忽然，一個人大叫了一聲：「媽的，都給我動手！凡事由老爺我頂著！」

吳昊走到了石碑前，緩緩道：

於是，那些人趕緊把屍體放在了石碑上，然後才慌慌張張的逃走了，趙謙驚恐之餘，也滿心疑問。

趙謙意識到自己是看到殺人了，他嚇壞了，很怕那些人會衝過來將他殺人滅口，連忙騎上了一匹快馬，隨時準備逃命。

吳昊將手上的那一疊手稿遞到了趙謙的眼前：「這首《飲馬話斜陽》，跟碑文前面的那兩句痛斥狀元是竊文賊的筆跡一模一樣，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而你的這些手稿上的筆跡，跟碑文上的一模一樣，這你怎麼解釋？」

趙謙害怕的聲音都顫抖起來：「我……我不知道……當時我離得太遠和*圖*書了，沒有看清……」

吳昊表情複雜，靜靜地看著趙謙，他手裡的手稿都是剛才從趙謙的小布包里取出來的，此刻他的心裏五味雜陳，他在害怕，他害怕事情的真相，會是跟他心裏懷疑的一樣，那是他最不願看到的情形。

馬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

因思杜陵夢，鳧雁滿回塘。

趙謙還在埋頭的用他的刷子，小心翼翼的清洗著石碑上的血跡，漸漸的，上面的血跡在刷子的一遍遍刷洗下，化作血水流向了地面，而趙謙的臉色，也隨著血跡的漸漸變淡，而變得有些局促不安起來。

吳昊沉聲道：「那你到底看清楚那些人是什麼人沒有？」

趙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調整了一下緊張的情緒，繼續清洗，他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吳昊正拿著一沓手稿，站在了他的身後。

趙謙哭道：「你別逼我了，我真的沒有看清。」

吳昊觀察了一下趙謙的反應，確定他沒有說謊，於是心裏就放心了，然後馬上道：「好，你說不是你，那你說人是誰殺的。」

事到如今，趙謙也豁出去了，反正自己的人生已經沒有什麼指望了，也就不必再害怕什麼，於是便將自己那天所見的情形，一五一十的全部說了出來。

吳昊嘆了口氣，和_圖_書繼續道：「說真的，我真的很佩服你，一個人處在你這樣的艱難境況下，還能自強不息，發奮用功，寫下這麼多曠世神作，當真是了不起，如果不是因為你的出身，不能參加科舉，那狀元就非你莫屬，你才是真正的大魁天下士，只可惜……」

吳昊輕聲道：「說說吧，那天你到底看到了什麼，你不用害怕，知道什麼就說什麼，我可以保證你平安無事，這次，我會讓你得到你從來沒有得到過的公平。」

吳昊步步緊逼：「你是沒有看清，還是不敢說？」

趙謙的拳頭緊緊的拽著，心有不甘的他，臉上的肌肉也不禁微微顫抖起來。

趙謙低下了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石碑上的血跡越來越淡，然後一首殷紅的詩文出現在了石碑上，那首詩是用茜草根萃取的紅色染料寫下的，所以儘管趙謙很用力地想要將它洗去，但最終卻沒能成功，看著這首詩，趙謙的額頭開始有些微微冒汗了。

趙謙嚇壞了，一個勁地道：「神探，你可別開玩笑了，我只是一個喂馬的賤奴而已，我怎麼可能寫出這種好詩來，這首詩，不是金科狀元寫的嗎，這幾天每個人都在傳這首詩，我知道的……」

吳昊正色地看著趙謙，一個字一個字地問道https://www.hetubook.com.com：「人……是不是你殺的？」

然後，趙謙看到，那些人一擁而上，將一個文弱的人影牢牢控制住，一個黑影瘋狂地朝那人猛刺，很快，那個被制服的人就沒了動靜。

真是絕妙，這首《飲馬話斜陽》，的確是一首難得的千古佳作，想不到你一個專職給朝廷喂馬的馬奴，居然能寫出這種萬世流芳的神作來，當真是了不起。」

吳昊點點頭：「的確如此，所謂的大魁天下士，不過就是個欺世盜名的無恥小人而已，只不過，他的命比你好一點，生對了人家。」

趙謙汗如雨下，口裡吱吱嗚嗚道：「我……我……」

那天，他跟往天一樣，天不亮，就早早的來到了馬潭山準備牧馬，但是，不等他靠近，他就看到了遠處界碑那裡，有一群人在那裡爭執著。

這就是命運，命運不會因為他心裏覺得委屈，就改變對他的不公平，他的命運是註定了的，就算他再有才華，他的命運也不會有絲毫改變，而這也正是他最絕望的地方。

趙謙嚇的腿腳一軟，癱在石碑下，腦中不停的回想起那天自己所見的一幕，臉色變得慘白，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飲馬斜陽下，驀然悲故鄉。

「別費力氣了，我已經看到這首詩了。」吳昊忽然冷冷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