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你們要守城？」

「而只要心存善念，便多是善果。」

待海瑞聽領頭的那個「呂翁」說完話后，詢問出聲，卻半點也不急迫，完全不像是一支強弩之末軍隊的主帥。

「海大人，你就讓我們幫忙吧，叛軍進城，真的會屠城的！！」

「世界有四大，地水火風。」

所謂地水火風，都是對「緣起性空」的解釋。

待那些平日里有威望的人打聽到城外死了多少叛軍的時候……

「風大，是具有動性的事物，作用是動啟。」

「如若簡單的將四大歸於大地、火焰、水流、颳風，那就全然錯了，四大不是四種實質，而是四種法相。」

黎丕很急迫，而在象田縣內，卻是慘烈。

時日還短，不到缺糧的時候，但缺醫少葯是真的，四千護民軍已經只剩兩千不到，而且個個帶傷，便是海瑞自己，肩膀上也有一處箭傷，他又兩天兩夜沒合眼了。

「火大，是具有暖性的事物，作用是熟變。」

「地大，是具有堅固，穩定性的事物，作用是任持。」

「它當然是和_圖_書聚合而成。」

他們覺得，他們沒有幫護民軍是事實，叛軍即便會遷怒，也不至於真的屠城……但，他們沒想到，護民軍如此頑強。

「風是動性，更是動因。」

「但，因緣際會，又非是一成不變的。」

他們才真的慌了。

「這杯水在這裏，如果沒有最開始給它一個『因』，讓它動起來，它又如何能匯聚成一杯水？又如何會有緣數變化的過程？」

然而海瑞沒有直接答應，而是說道：「想守城，就必須令行禁止，整個象田縣的百姓都要聽我調令，可否？」

海瑞六月初四帶著護民軍進駐象田縣，直面黎丕南下的兵鋒，起初兩天，黎丕只是讓一部人馬包圍象田縣，而大軍卷席東南，正準備強攻清化城。

早先海瑞求他們幫忙，都沒幾個人願意伸手，但如今，他們卻要求著海瑞，幫海瑞去守城，萬不敢讓叛軍進城了。

張執象半點偏頗都沒有，但如何應用佛法，卻是他這次講法的關鍵，誰說佛家只能用來枯禪？和_圖_書不過是六經注我，我注六經的區別罷了。

……

「水大，是具有柔性，廣性，濕性，作用是攝聚。」

「若是不行，那還是我們守城。」

如果叛軍輕鬆破城，最多就是燒殺擄掠，但付出如此慘重的代價后再破城，必然屠城！！他們陡然驚醒，發了瘋似的去聯絡，去組織青壯。

「打光一兵一卒，坐看叛軍進城。」

「我們說地水火風，並非說地更重要，所以在前面，而是因為地最容易觀察。」

「叛軍坐不住了，將壓箱底的東西拿出來了，加油，守住象田！」

「風大，便是因動！」

他是不修行，但他懂佛法，金丹大道本就是三教合流的產物，陽明先生的心學也是三教合流的產物，他張執象又如何會不懂佛家？

這隻是一縣之地啊！

光發錢不夠，張執象還在講法，他要調動人們的主觀能動性，便要讓人們心底里認可這一套，讓他們覺醒，讓他們不再麻木，擁有獨立自主的意念。

意識到護民軍有能力抄後路，黎丕就不能無視象田縣了和*圖*書，必須先把這顆釘子拔掉，可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就是這麼一顆不起眼的釘子，他攻了四天都沒能拿下來。

「炮火！」

縣民們出了五千青壯在城頭，今天打完，只有三千人了……

初六那天，叛軍轟了五百發炮彈，城內的氛圍已經變了，居民們已經認定叛軍會贏，所以一家家的全部閉門不出，躲在床下和地窖里，祈禱炮彈不要落在頭頂，戰事趕快結束。

呂翁自然無不應是，任由海瑞拿捏，呂翁本來只組織了兩千青壯幫忙，但海瑞卻讓全縣的男女老少都動員了起來……

「水也好，沙土也罷，世間萬物，都是因緣際會而成，一切物質因緣數聚會而成，便是水大。」

「畢竟因果報應，善惡有報才是這世間的本分……」

海瑞終於發動了一縣百姓，拉著他們去拚命，去戰鬥，也就只是這兩萬多人，就硬生生拖住了黎丕十萬大軍。

「你目之所及，一切表象，皆因固持所以成相，因而都是地大，而任何物體，我們看這杯水，表相它是水，然而wwｗ•ｈｅtｕｂｏoｋ•coｍ•ｃoｍ這些水又是一個整體，還是無數個小個體聚合而成的呢？」

哪怕，黎丕表示不投降就屠城，城內的居民也沒有幫忙……

青壯打光了老人婦女上，等老人婦女打光了，半大的孩子上，都打光了，那也只有一座空城了……

叛軍六月初二攻破宣化。

可後方來報，象田縣民勇不僅會守城，還會襲擊他們，甚至一次夜襲，造成了上千傷亡。

「要著手于風大，去發揮因動的力量，才能有更多的緣數，去結更多的業果。」

「便是尋到原初第一因，那都是客觀的規律，我們要在意的不是這些，而是我們作為人，我們的一切行為，一切遭遇，都要從最初的因落手。」

然而，全城縞素，卻也守得更加堅定。

倘若那些均了田的地方，民眾都奮起反抗，眾志成城，哪裡會有叛軍席捲的災難？

「世間萬事萬物，都有其演變的規律，一飲一啄，皆有定數，因果皆有報應，便是如此，這杯水在這裏，我們喝下它，它在我們體內，有的變成了血，有的變成了濁水排出，m•ｈetｕbｏoｋ•coｍ•coｍ都是有去向、變化的，這便是火大。」

「最後，我們又如何能有這杯水喝呢？」

是綁架也好，是沉沒成本也罷。

海瑞終於體會到了「主動」二字的艱辛與力量……

若非今早西城那邊土坡築好，叛軍驅使的那千余名壯丁倒戈，今日怕是已經破城了，如今城頭上還在忙活的，大多是那些倒戈的壯丁，還有一些受他們保護，遷入城內的青壯。

初十一清晨，叛軍的炮火打破了寧靜，拉鋸戰再次開始，戰爭的血腥慘烈程度，打完之後呂翁哭得泣不成聲，因為太慘了。

「也就是說，固持、聚攝、發展、動變，才是所謂的四大，而四大皆空，則是指世間的一切法相都沒有了，一切歸於空無。」

「知曉了地、水、火，我們才能看到最緊要的——風。」

幾乎所有人都到了極限。

「尋一杯水的因，就要尋與它有關事物的因，一切事物又總的關聯起來，那便要尋一切之因，尋這世界的第一因。」

安南信佛，他便講佛。

黎丕他們以為象田縣內的青壯都在幫護民軍戰鬥，其實並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