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九章 塞北信天游
羅旋喝完，會計拍拍羅旋的肩膀：「好後生！請上炕去坐坐，暖和暖和。」
坐在炕上的其他人紛紛叫好。
沒一會兒，
生產隊里早就宰好了一隻羊，光羊肉足足都有30斤出頭！
坐在炕上，
只不過這一次他勸酒的說辭，又和先前有所不同。
他依舊還是笑，卻並不說話。
脂米縣的婆姨，能幹又潑辣。
只有在酒桌上，大傢伙兒的興緻來了之後，那才是真正的放開了來唱！
他嘴裏說出來的話，那都是一套一套的，讓人不喝……都覺得虧欠的慌……
一直光笑、不說話的竇建德，總算開口了，「女子，你可以只沾沾嘴唇，意思意思就行了。」
所以他們一天的工資，大致上也就才8毛錢左右。
是需要一定的級別的、是需要專門的《內供糖果供應憑證》的。
六杯酒落肚，也就二兩酒左右，問題倒也不大。
羅旋一仰脖子，又喝了三杯酒。這種酒杯很小，估計一杯酒頂大也就三錢。
難怪剛才羅旋一進門，就看見窯洞里黑壓壓的一大群人。
這也是他們大冬天里，平時為數不多的樂趣之一了。
李會計臉一紅，「額……給大女子一顆、給我家二小子一顆。所以……不求曉得是甚味兒！」
但一斤4塊9毛3的價格，加上珍貴的糖票。
聽得在場的人，那是熱血沸騰！
塞北的民風，一般傾向於保守。
大傢伙兒扭秧歌，也扭累了，便紛紛回到炕上繼續喝酒。
生產隊的幹部，人家集體扎堆招待新來的知青。
直往嘴裏倒……
李會計扭的興緻正高，卻突然被人打斷了。
當了生產隊幹部的這個婦女隊長，自然是不怯場的！
大傢伙對於羅旋這三位、遠道而來的知青的態度，是尊敬的、也帶著好奇的。
手中攥著一把瓜子，在那裡磕的羅旋見狀，不僅擔憂地看了張曉麗兩眼。
燉羊肉那股非常、非常饞人的奇香，在窯洞里瀰漫著……
羅旋再次扭頭，看看生產隊長竇建德。
不一會兒，
哪能輪得到
和*圖*書老李這樣身份的人，跟著他們一起吃羊肉、陪知青喝酒？
非常清楚自己身份的老李頭，趕緊開溜：「額還要回去，替知青同志們，燒炕哩！可不能把人家給凍壞了……」
菜少、酒劣，人又多。
喝著喝著，在座之人便興緻高漲起來。
而剛才老李抓過來的，這三兩大蝦酥。
自顧自的伸手，從盤子里端起另外一行酒。
羅旋聽著他們數，知道老李拿過來了27顆糖。
這一次，
——幹部們請看，我老李也是在知青面前，給咱們生產隊增添光彩了的！
即便是竇建德打腫臉充胖子，強行要請這麼多人吃飯。
放上十天半個月、甚至一個月都壞不了。
一進門就喝酒？
絕對算得上是奢侈品級別的大蝦酥，足以讓絕大多數的顧客，給弄的望糖興嘆了……
隨後陪笑道，「我這不是想到、人家知青同志離鄉背井的，到咱們生產隊來插隊。所以就買了幾顆，讓大家嘗一嘗……」
這是一位老實的有點過頭的人，為人很是厚道，根本就不會玩什麼歪心眼。
張曉麗好奇，「那請問叔，在這邊，多半都吃些什麼主糧？」
走到桌前老李頭，特別仔細的從他的兜里，顫顫巍巍掏出一把「大蝦酥」。
從保管室里，特地「撥付」出來的花生。
一兩大蝦酥，大致是9顆。
「好！」
竇建德回道，「小米、糜子、麵食，玉米……主要是土豆，吃的比較多一些。」
足足頂的上，人家那些吃公家糧的單位職工，整整三天的工資！
老李頭脖子一梗，「咋了？還不興我大方一回、給咱生產隊漲漲臉啊？」
可別看小小的炕桌周圍，坐了黑壓壓一大群人。但真正伸出筷子去夾雞蛋吃的人，卻寥寥無幾。
會計再次端起盤子，嘴裏不停地勸酒：「三山五嶽的朋友來相聚，我來給客人端酒盤子。來客利撒滴很，一盤子酒喝的歡歡介！」
張曉麗微微一笑，舉杯就喝！
唱小曲兒一旦有人開了頭，唱內蒙酸曲的漢子和-圖-書們，也開始亮開嗓子唱了起來……
老李頭聞言，遲疑了一下。
隊長愛人做的攤雞蛋上桌。
這樣算下來，買1兩大蝦酥需要9毛錢左右。
在此時，
其實他就是擔心，給羅旋招來麻煩……不患寡，而患不均。
只見她跪坐在炕上，張口便唱，「說起家來家有名。我家住在脂米縣40里鋪村……三哥哥愛上了四妹子兒……」
羅旋舉起盤子里的小酒杯，接連喝了三杯。
李會計大喜，「這女子厲害！一曼介不言傳，喝起酒來倒是利撒！有內蒙女子的豪爽！」
將所有的酒，全部一口吞下！
老李頭趕緊賠禮，「額就來送點糖，馬上就走。不害事，不害事。」
看來這位李會計勸起酒來，那可真的是行家裡手了。
婦女隊長眼睛一亮，「二爸，你哪裡的這種高級糖？」
會計李廣道把盤子里的酒，又端到彭勇面前。
「不了不了。」
是招待不起，這麼多人吃飯的！
這麼一算下來，
但卻為了我們十里鋪生產隊的臉面，咱老李可是下了血本的……
撩起門帘，只見外間窯洞的炕上，早已經坐滿了一大群人。
在這一刻，他們是歡樂的。
老李故意說這個「大蝦酥」是，他掏錢買的。
竇家仡佬是地名。
除了這兩碟用來裝點門面的零食，也就只剩下、剛剛端上桌的這一盤攤雞蛋。
但還是……
只不過，
塞北苦寒，莊稼產量低。
大家紛紛起鬨，要求婦女隊長唱曲兒。
那時，要想買到大蝦酥的話。
到塞北的生產隊，和巴蜀似乎有點不一樣：由於這裡在村民們聚族而居。
其實大蝦酥這種糖果之所以珍貴但是在兩三年前的時候，先不論價錢高低。
自從塞北引進土豆之後，這邊的缺糧之苦，稍稍得到了一點點的緩解。
生產隊長姓竇，叫竇建德。
還別說，
只見生產隊長似笑非笑，只是點頭……
只聽一個漢子唱的道：「過了一回黃河、沒喝一回水。交了一回朋友，沒親過妹妹的嘴。和_圖_書趕了一塊兒雙人氈，沒和妹妹睡……哥哥走了，妹妹你後悔呀，不後悔？」
因此過去的一個大莊子，足足3，400百號人，統統都劃歸為同一個生產隊。
勤勞而且韌性極強的塞北人，那是把土豆，給做出了無數的花樣。
自己一共送給老李半斤糖，那就是45顆。
十里鋪生產隊里，沒幾個人有幸吃到過這種高級貨！！
但人家一開口，唱的塞北小曲……那是真的好聽！
一邊說，老李頭一邊朝著繞過人群，小心翼翼的朝著炕床那邊走。
又來？
他們壓抑已久的心，總算得到了徹底的釋放。
這個婦女隊長平常說話，她的語氣和腔調，都帶著濃濃的塞北風。
還是一樣的配方：
門帘撩起，老李頭滿臉謙恭的陪笑著走了進來。
羅旋點點頭，「確實是這樣的。偶爾吃點麵食的話，那就是當做早餐吃。有些時候中午，晚上也會吃麵條，但這種情況不多。要是連住幾天吃麵條的話，估計沒幾個人受得了。」
這一次老李拉拿來的大蝦酥，被在場的人給瓜分一空。
羅旋依舊扭頭看看生產隊長，意思是看竇建德，能不能給自己提供什麼建議？
等到老李出門而去。
便有人用雙手端起一個搪瓷盤子，滿臉笑意的走到羅旋面前：「進門三疙旦，喝了身體暖和心更暖！」
酒桌上的氣氛是熱烈的。
都在客氣著呢！
內蒙的酸曲兒裏面的歌詞內容，比較露骨。
而在這個時期，
那接下來，竇建德家的日子，絕對就不好過了……他得為今天的大方，而落下飢荒。
至於老李為什麼、要冒著風險過來送大蝦酥？
塞北的天氣寒冷。
進門酒一喝，炕上的氛圍也濃了，大家沒吃一口菜酒，倒是各自灌了幾大缸子！
烈酒，已經在所有人的胸膛里沸騰。
窯洞外面，就相當於天然的冰箱。提前殺下的羊，如果放在陰涼處的話。
因為大傢伙兒都很缺油，所以不敢用油來煎雞蛋。就只能用刷子，刷一點點油在鍋底。
大家都知道誰家的日子，過的也不寬裕。
李會計隨後，又端到張曉麗面前。
所以有點不高興，「老李，你來作甚了？沒看見生產隊的幹部們，正在陪著知青同志談工作嗎？」
竇建德微微一笑，「張曉麗同志，到炕上去歇著吧！等一下，咱吃燉羊肉。」
民兵隊長問，「哎，羅旋同志，你們巴蜀那邊，是吃大米吧？」
算得上是拿得出手的、真正的下酒菜了。
張曉麗放下酒杯，「這個酒，還挺香的……」
「再來！」
李會計笑道，「有一句話叫做沒了土豆，駝城人就不會做飯了。」
「喲，大家喝著呢？」
一搪瓷盤子裏面，總共是九杯酒。
說了半天，原來人家是在這裏等著吃燉羊肉呢！
還沒等到攤雞蛋、炒花生上炕桌。
原來，為了招待羅旋他們的到來。
竇建德的婆姨，假裝伸手拉老李，「喲，他二爸！羊肉已經燉上了。你不留下吃上兩口？」
只見他領著羅旋、和張曉麗等人進了門。
然後把雞蛋不停地轉動，那樣子把雞蛋「攤」熟。
給彭勇端完酒，
領導，千萬別忘了我老李的功勞哈！
那些剛剛參加工作的單位職工，由於他們級別不高、工齡尚淺。
李會計瞪竇建德一眼，「你個乃頭子貨！平常見你死焉各處的。現在咋嘴這麼多？」
以羅旋的猜測：老李這是應該打算當著生產隊幹部們的面，表一個態：
民兵隊長嘿嘿直笑，「我們這邊恰恰相反。如果讓我連著吃幾天的米飯，就覺得身上沒啥力氣。」
或許過了這一夜，所有的人又會開始日復一日的出工、勞作、學習……
大蝦酥啊！
其實這裏的行政規劃，應該叫十里鋪公社，第5生產隊。
「大蝦酥？！」
到了那個時候，每天陪伴大家的，就只有疲憊、心力交瘁。
在場的人紛紛跳下地，在小小的窯洞里扭起了秧歌……
當時羅旋還感到奇怪呢：就憑一個小小的、生產隊長的
ｈetuｂｏok•cｏm•ｃom家底子。激|情，已經把在場的男男女女，燃燒的渾身燥熱！
只見她抹抹嘴唇，也不等李會計開口勸酒了。
唱小曲、扭秧歌，
「再來一個！」
就算這兩年，大蝦酥已經淪為大眾商品、使用普通的糖票也能買得到。
重新倒滿盤子里的酒，
見羅旋喝了三杯酒。
羊肉在鍋里咕嚕嚕的燉著。
會計又再次端起盤子，「好事要成雙，小後生遲早變新郎。咱這裏的都是好兒郎，喝酒得兩行。」
這邊的酒，和巴蜀的苞谷酒有點不一樣。口味稍微要清淡一點點、酒精度也沒那麼高。
婦女隊長撅嘴，「二爸你說，要是你替別人、幹了三天三夜的活……這個我信。若是說你捨得掏錢，買這種糖果？恐怕連生產隊的騾子……都不會信。」
這才陪笑著、和所有的在場的人點了點頭，然後沿著窯洞的邊緣，一步一挪的出門而去……
李會計不勝唏噓，「這要是擱在兩年前，城裡供銷社的副食門市上，根本就見不到這麼高級的糖。當年額也就在、我那個當街道辦主任的堂哥家裡，得到了兩顆大蝦酥哩！」
便連忙吩咐自家的婆姨，攤幾個雞蛋，再炒兩把花生米。
小心翼翼的放進瓜子盤裡。
等到盤子里的酒，全部倒到嘴裏之後，張小麗「咕咚」一聲，
剛才老李撒了一個謊：
還有幾位男男女女，羅旋自然不認識，介紹了也記不住。
這麼一算下來的話，老李把大部分的糖果，都給這邊拿過來了……
生產隊會計、民兵組長、貧協組長、婦女隊長、倉庫保管員……
來給大夥下酒。
千百年來，這邊都一直飽受缺糧之苦。
竇建德微微一笑，沒吭聲……
現在小小的炕桌上，只有一盤瓜子，一碟生花生……據說這還是生產隊以「公務往來」的名義。
婦女隊長問，「李會計，這糖……到底是啥味道？」
羅旋扭頭看看竇建德。
張曉麗學著羅旋、和彭勇的樣子：每當李會計勸一次酒，她就必然會扭頭，看看站在門口的生產隊長竇建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