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六章 朱光慶的一言一行,讓三叔感到意外不已
朱玉國這話,說得很不好聽,而且還是非顛倒,我三叔又怎麼可能帶壞朱光慶,明明就是朱光慶帶我三叔加入偏門的。
朱光慶一笑,拍了拍我三叔的肩膀,說:「這才夠兄弟嘛!」
此時的朱光慶,和從前的朱光慶,模樣變化不小,可能在獄中的磨練,讓他少了當年的浮躁,多了些沉穩。
朱光慶一愣,心中暗暗埋怨他的妹夫嘴臭,到處亂說話。
他突然問道:「這幾年你們過得怎樣?」
我三叔屁股都還沒坐熱,就被拉著出去了。
完全沒想到,朱光慶在監獄里混了三年,竟然沒有絲毫的懺悔之心,反而還說值了。
走在村子的小巷子裏面,路過別人家的門口時,時不時傳來狗吠聲,夜晚的空氣有些冷,臨近年關,有小孩在小巷子裏面玩捉迷藏,鬧鬧哄哄的。
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三叔就說道:「真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出來了。」
「好不容易才出來,要是再進去,我就去捅你家屋頂!」
朱海華才十八歲,就馱著大肚子了,聽說是嫁到了附近的坑尾村,很近,回家只需要走半個小時的路程。
「老老實實工作。」
「事情都是有正反兩面的。」
我三叔就說:「還行,就是師父他老人家今年冬天的時候走了。」
雖然以前一起撈偏的時候,朱光慶陰過我三叔的錢財,我三叔對此一直記在心上,不過他並沒有因此而和朱光慶反目成仇,再怎麼說都是一起穿過同一條褲子長大的發小。
「要是還撈偏,我現在就把你丟出去!」
大鐵門「吱呀」一聲,只見門裡面的,正是朱光慶本人。
農村的女孩都這樣,很早就出嫁。
兩人在寒暄客套之中,卻早已心領神會。
朱玉國聽了這話,這才怒氣漸漸消停,說道:
「玉國哥,托您的福,我還活著。」因為都是「玉」字輩,算是平輩,所以我三叔叫他為哥就好。
然後問我三叔:「阿袁,你有什麼工作介紹?我今年10月份就出來了,到現在大半年沒工作,在家裡悶得慌,你要是有工作機會,一定要介紹給我。」
隨即連忙將手裡的禮物放到桌面上,說道:「這些是我從廣州買回來的手信,小小心意,還請https://www•hetubook.com.com收下,現在我改頭換面,在廣州做正經工作,早不撈偏了。」
「對了,你在監窗裏面是怎麼度過的?我怕有朝一日我也會進去,想先了解一下裏面的情況,也好有個心理準備。」
三叔聽了這話,愕然意外。
不過細細一想,其實也是情理之中的。
監獄裏面都是些牛鬼蛇神,魑魅魍魎,你要想一個人在這樣的環境下洗心革面,確實不容易。
「我會對我爸說我和你一起去廣州搵正規工作,你可別露餡了哈!」
「我進去了一次,就不會有第二次,以後做事都會小心翼翼,不留破綻。」
這天晚上九點多,三叔就帶著一把手電筒,提著一些從廣州買回來的年貨,照著夜路前往朱光慶家。
「阿袁,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以為我進去三年就落後了,技能生疏了?」
他會直接和高崗那個我爺爺的好友的女兒結婚,然後在家裡老老實實過日子。
朱玉國滿臉慍怒,怒其不爭,哀其不幸,大喊道:「別又混到第二天才回來!」
在一次勞動改造回來的路上,遇到一個婦女落水,他第一時間下河施救,將孕婦救了起來,又記了一次功勞,減免了兩年的刑期。
朱光慶就一笑,「要想快點出來,還不容易?」
因為這些年他經歷了太多了,特別是林徽音和白老爺相繼死去,對他的打擊實在太大。
不過我三叔並沒有因此而惱怒,他不去計較,而是呵呵笑著回道:
張秀花就說:「阿袁,我們家就阿慶一個男丁,不能再讓他進去了,不然我們倆老就無依無靠了。」
他連忙解釋道:「我就和朋友一起去賣一些鐵打藥酒,怎麼就算是撈偏了?」
於是便說:「好吧,那過完年年初八我們一起去廣州。」
三叔苦笑,「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他的鬍子颳得很乾凈,頭髮是短寸頭,人很精神,身上穿著一件棉襖,看到我三叔到來,也不分生,先是意外一愣,隨即高興不已。
於是就問:「阿慶,你有什麼打算?」
朱光慶1986年年初,臨近除夕的時候在蕪湖被抓,到如今1989年1月末,滿打滿算也只有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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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玉國第一句話就是:「朱玉袁,你竟然還沒死?」
三叔連忙說道:「我沒看不起你的意思,只是撈偏真的沒出路。」
朱光慶呵呵一笑,說:「那裡面很精彩,什麼樣的人才都有,有像我們這樣沒文化的,也有大學生,大學教授;有連褲子都沒得穿的窮老鬼,也有身家幾百萬的大老闆;有失手殺人的良民,也有無惡不作的真正惡人。這些亂七八糟的人聚在一起,要多精彩有多精彩,就聽他們講故事,都能聽個三年五載,還不帶重複的。」
「樓先生隻手遮天,你進去之後,我們惹急了他,結果他派人追了我們好幾年,就算我們跑到東北去,他依舊能找到我們,對我們形成威脅,這樣強大之人,我們肯定躲不過他,投靠他明顯是對我們最有利的選擇,他利用我們幫他做事,咱們也可以利用他來罩著我們,給我們開路。」
三叔就謙虛道:「人都是會長大的,以前我還小,沒見過世面,不懂事。」
朱光慶卻說:「做個鬼生意!」
既然朱光慶回來了,三叔自然要去看一看他。
那還不如一起去撈,至少大家相互之間有個照應。
「哎,前途渺茫啊!」
於是他竭力勸阻:「阿慶,撈偏始終不是出路,我勸你還是不要再進來了,真的,就算撈到了錢,也不一定有命享用。」
「你先去找份正經工作,我處理完手頭上的事情,就去找你,咱們一起做生意,好不好?」
朱光慶態度很堅決,三叔唯有嘆氣。
朱光慶對於坐牢的這份經歷,似乎很得意,說的時候,竟然還微微笑著,滿臉榮光。
我三叔就說:「一定一定。」
朱光慶笑笑,「阿袁,幾年不見,你說起話來頭頭是道的,都不像以前那樣獃頭獃腦了,看來你長進了不少。」
「有魚大家一起撈,有錢大家一起賺,涯都唔驚,魚驚涯領!」(客家話:有魚大家一起撈,有錢大家一起賺,我都不拍,你怕個屌。)
不一會兒,就有人來開門。
「以前跟著師父混,至少心裏踏實,有什麼困難,他能想辦法替我們解決,現在他老人家走了,沒有人會再替我們著想,我們得自己為自己著想,那樓先生就更hetubook.com.com別指望了,那是個狠人,沒利用價值的棋子,會直接丟棄。」
所以6年的有期徒刑,最後他只坐了3年的牢就回來了。
「別帶壞我家阿慶!」
「阿袁,過完年我就跟你們一起走。」
還未敲門,裏面的狗就叫得很兇。
三叔聽了這話,呵呵苦笑,實話實說道:
三叔自知自己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沒什麼好指責朱光慶的,不過他從心底里,還是希望朱光慶能夠重新做人,他是逼不得已,才繼續撈下去的,要是有機會,他也會立即收手。
但是這並不是他們就要去撈偏門的理由。
然後拉著我三叔就說:「走,一起去彭屋找阿達聊,咱們三個好久沒聚一起了,今晚好好喝幾杯!」
「我沒家了,那兩寮屋是我二哥的家,您要捅就捅我好了,不要為難我二哥,他和二嫂還要過日子呢。」
朱光慶的老爸朱玉國,老媽張秀花都在屋裡,還有朱光慶的一個妹妹,朱海華,也在這裏。
三叔和朱光慶來到村外小溪的老橋上,兩人抽著煙,看著這灑滿星星點點的夜色。
「雖然我撈偏賺了很多錢,幫你們起了這一棟兩層高的樓房,還裝修得漂漂亮亮的,但是還是老老實實工作比較好,至少我不用再進去蹲監窗了。」
他不是主謀,認錯態度又好,還主動轉為污點證人,自然就會從輕量刑,結果法院當時判了他6年有期徒刑,他入獄之後,表現得很良好,每天都規規矩矩的,從未在獄中做過違反規矩的事情,態度很好,很誠懇,還主動去學習新時代的法律知識,因此而減免了一年的刑期。
「啊慶,其實我已經不想撈了。」
三叔本以為,他被抓之後會被判至少十年以上的有期徒刑,沒想到卻這麼快就放出來了。
「撈偏多好,做一單吃一年,就算是被抓到了,進去假扮老實人,混個三五年就出來,好過你做生意或者打工,搞個十年八年,到頭來賺不到幾個錢,還可能賠到身家蕩產。」
什麼樣的環境就造就什麼樣的人,你要是在一個很有教養的家庭生活,自然而然就會有教養,你要是在一個整天打麻將,罵街,小偷小摸的環境生活,長大之後肯定也會打麻將,罵街,幹https://www.hetubook.com•com些小偷小摸的事情。
我三叔知道朱玉國對他很有意見,不過既然來人家這裏做客,那態度就要好一些,再說了,這臨近年關若是吵架,那也不吉利,於是呵呵笑道:
他就生活在那樣的大染缸裏面,不想成為那樣的人都難。
「這些藥酒是我朋友從香港帶回來的,超級有效,改天我拿幾瓶回來,讓你們試一試,哪裡酸痛抹哪裡,一個晚上就會好。」
朱玉國瞥了三叔一眼,沒再說什麼。
朱光慶卻說:「那你就是想吃獨食,獨食難肥,你這樣做可就不厚道了。」
現在朱光慶回來了,不知道他對我三叔的態度會不會好一些。
「你放心好了,被兔子咬過一次,難不成還會再被咬第二次?」
進到客廳,只見這新房很漂亮,地板上還鋪了光亮如鏡的瓷磚,牆壁也被灰油刷得比紙還白,屋裡的傢具,也很上檔次。
因為當時朱光慶被張志峰等蕪湖警察抓了之後,就積極主動認罪,還把白老爺和我三叔他們等一干人等都供了出來,轉化為污點證人。
這時,朱光慶的妹妹卻突然說道:「哥,你就不要說假話了,狗改不了吃屎,我聽我老公說,你上個星期還在高崗街搞街頭偏門,專門騙我們本地的老人的錢。」
「你剛出來,要真再進去,我真沒辦法對你爸交代,要不你還是別來了吧。」
三叔跟著朱光慶進來院子,狗吠得更凶,朱光慶呵斥一聲,就乖乖進旁邊的柴房去了。
「現在我們投了樓先生,過完年年初八就去廣州集合,然後一起去廣西見樓先生。」
「我跟你講,我要是飆起演技來,現在沒幾個是我的對手的,我在裏面一演就演了三年老實人,任人欺負打罵都不還手,換誰能演得這麼好?要是有第二個能做到像我這樣的,我切頭給他做凳子坐!」
這也正是為什麼很多違法犯罪分子,總是二進宮,三進宮,甚至四五六進宮的原因所在。
「來來來,快來涯屋誇坐!」(屋誇:客家話,家裡)
三叔連忙點頭,「秀花嫂你說的對,我們就應該老老實實工作,不要再去撈偏。」
「阿袁,你轉來了啊!」
出了家門,兩人卻沒有去找阿達,雖然阿達小時候和他們聊得很好,一和-圖-書起去抓魚,去游水,摘野葡萄,等等,但是長大之後,阿達跟著他老爸去了中山搞通廁,之後他們便很少聯繫過。
「我這次進去,真是長見識了,哈哈,三年都值了。」
朱光慶吸了一口煙,看向天空:「自己單幹不就行了,幹嘛要去投靠一個不可靠的人?」
朱光慶卻不以為意,嗤笑一下,說:
三叔聽了這話,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驚訝過後,卻是嫌棄。
不可否認,朱光慶說的還是有一定道理的,至少對他們這些沒文化、沒地位、沒技能的窮人,確實如此。
「你只要聽話,他們說什麼你就做什麼,他們就會不斷給你減刑,我被判6年,蹲了三年才出來,已經算是很慢的了,和我一個監窗有個大佬,被判了15年,結果5年就出來了,不過人家有錢,時不時就往監窗裏面送錢,咱們窮光蛋,不能比。」
心想,恐怕就算是不帶上他,他自己也會去撈偏。
三叔微微笑著,心中總有一些愧疚,總覺得自己虧欠朱光慶,可實際上當年朱光慶被抓,和他沒多大關係,那是因為朱光慶自己沒躲好,才被條子發現的。
朱光慶被抓進去的時候,樓先生還沒和白老爺完全反目成仇,也就是說,朱光慶對樓先生並不了解,所以這才說出這樣的話。
朱光慶也呵呵笑著,連忙點頭說:「沒錯沒錯。」
不過這雖然在意料之外,但是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三叔當初也是太過天真單純,一心只想著賺錢才誤入偏門,若是讓他重新選擇,他肯定不會再選這一條路。
來到朱光慶的家門前,三叔發現他們家竟然做起了一棟兩層高的新樓,樓房外面圍著一個寬闊的院子,院子裏面還種了黃皮樹和龍眼樹。
朱光慶就大喊:「知道了,我一會就回來。」
朱光慶家裡人見我三叔進來,先是驚訝,因為他們都以為我三叔死了,之前我三叔的葬禮,整個村的人都一起去吃過飯。
朱光慶就說:「還能有什麼打算,我們這些農村佬,文化沒有,知識沒有,手藝也沒有,要麼就留在這山旮旯耕田種地,要麼就出去撈偏門。」
之前朱光慶的老爸朱玉國,對我三叔很有意見,甚至警察來村裡抓我三叔的時候,還來攔路,不讓我三叔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