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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天從外面回來，一推門，卻見到屋內有一人，正躺在她弄好的稻草窩裡面。

聶小紅又問：「你餓嗎？白老鬼。」

不過霉味烤乾了之後，就變成了香味。

白敬玄愕然：「你怎麼知道我騙人？」

聶小紅低頭嘆氣一聲：

白敬玄安慰她說：「你剛才不是說，一切都會往好的方向發展。」

「因為你說話的時候眼睛不敢看著我，書上說的，不敢直視別人說話，那就是在說謊。」

聶小紅這時又問：

「你要是願意當我爸，我並不介意多出那麼一個爸來，不過你得給我糧票和肉票。」她突然半開玩笑回了這麼一句。

「你別打岔，你還沒說你叫什麼名字？」

而她眼前的白敬玄，已經年近六十，身體雖然很硬朗，但是頭髮灰白，臉上皺紋很深，穿著打扮很老土，很骯髒。

聶小紅從旁邊扯了一些稻草，然後問：

「大叔，你以前是做什麼的？」

「你不讓我走，是要我留下來當你爸嗎？」

「我爸媽是這個派別。」她伸出了左手來，以表和*圖*書示派別，不敢提起那個名字，「我以前在一個英語學校讀過書，他們都說我是被洋毛鬼搞過的破鞋，還被拉去外灘那邊游過街，哪有男人敢要我。」

不一會兒，就燒起了一堆篝火。

聶小紅說：「我以前在紡織廠工作。」

發霉變質的饅頭，用一根小木棍插著，然後放在火苗上烤，烤的黑乎乎的，很難看，還散發出一股霉味。

聲聲皆是心頭往事。

「丫頭你以前是做什麼的？」

聶小紅卻把他攔住：「你騙人。」

「這裡是我的家，你不說實話，我就不讓你走。」

白敬玄砸巴了一下嘴巴，心中不由動容：

白敬玄的眉頭深深一皺，不由同情：「這就是你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原因？」

屋外伸手不見五指，蟲草亂鳴。

「我還沒結婚，沒老公。」

把她這半老徐娘，帶回了曾經的驕榮歲月。

白敬玄更加愕然：「你在哪裡看的書？小心被批鬥。」

「聶小紅。」

「你真叫白敬玄？」

那時她其實已經29歲https://www.hetubook.com.com，臉上卻依舊帶著青春靚麗。

屋內燈光很暗，給人一股不真實的感覺。

所以他很同情聶小紅的遭遇，霎時間就有了一股同病相憐的感覺。

夜已深，人難眠。

「我爸媽他們是從蕪湖那邊搬過來的，不過我從小就在上海長大。」

「臉上這些傷是小事兒，我爸媽還在的時候，他們經常對我說，光明總會到來，一切都會向好的方向發展。」

青絲早已被被歲月染了一層淡淡的灰白，面容也已被時間灼蝕出斑斑皺紋。

聶小紅立即跑去牆角落，將地上一塊沾滿污垢的方磚挪開，拿出了兩個硬邦邦、黑乎乎的饅頭：

白敬玄也不再對她擺出一副警惕的模樣。

「我都已經習慣被他們批鬥了。」

氣氛一下子就緩和了許多。

「那就別去看，摸黑前行就好。」

聶小紅嘴裏啃著的饅頭，突然啃不動了。

白敬玄一時無語：

「你這阿Q的精神勝利法，沒用的。」

聶小紅卻不以為意，燦爛笑著，用骯髒的手指勾了和_圖_書一下額邊的頭髮：

白敬玄拿著啃了一半的饅頭，說：「你這個饅頭我記住了，以後我要是賺了錢，我一定會好好回報你。」

那時候，她無家可歸，就住在那小破屋裡頭。

白敬玄連忙拿出火柴，點燃，然後去外面找一些枯枝落葉進來。

「可是，這世界已經瘋了，我看不到光明。」

兩人一人一隻饅頭，便是今晚的晚餐。

聶小紅清秀單純的臉上，帶著淤青。可這淤青，卻遮掩不住那一雙銅鈴般的大眼睛的靈性。

她和白敬玄相遇，是在上海的一個小破屋裡頭。

「我不信。」

「對，沒用也得用。」

白敬玄笑道：「現在沒用，以後肯定會有用的。」

「丫頭，你叫什麼名字？」白敬玄啃著饅頭，問了一句。

那時候的白敬玄，就一個流浪到上海這邊，居無定所的乞丐。

「你有火柴嗎？」

白敬玄說：「有點。」

「說來你可能不信，我以前是教書的，我是大學老師，教心理學的。」

白敬玄說：「你要不相信，那就叫我黑老頭或者白老hetｕｂｏｏk•ｃom•com鬼什麼的都行，反正名字只是一個代號。」

只笑著說：「你不介意我可介意，你老公也會介意。」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以為這裏沒人，就想來這裏過一晚上。既然這地方是你的，我這就離開。」

「有時候我想跳進黃浦江裡頭，永遠都不要再起來了。」

聶小紅卻說：「沒用也得用。」

聶小紅坐在床頭上，她身上穿著一件紅色睡裙，乾癟細長的手，夾著一支金陵十二釵，紅唇之上，細細得吐著煙霧。

「我叫白敬玄。」

「你是誰？你在我屋裡做什麼？」

她已經年過五十，曾經的風華絕貌，如今的明日黃花。

「你是上海本地人嗎？」

「其實我來你這屋裡，也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吃的。」

白敬玄滿臉意外：

白敬玄卻慘淡一笑：

「你怎麼這麼難纏？」

「燒一堆柴火，把這饅頭烤一烤，一人一個吃了。」

「我真叫白敬玄，我剛才其實很想用個假名來忽悠你，但是看你一個女人家的，長得不壞，沒必要說假話，就說了真名。」

聶小紅ｈtｔps://ｗww.heｔubook•cｏm•com卻一笑：「我現在在大部分人眼裡就是女魔頭。你是好人，我應該給你吃的。你是壞人，那我們就是同類，更應該給你吃的。」

「他們把我捆綁起來遊街的時候，我就開始低聲唱歌，當他們都是我的觀眾，在為我歡呼吶喊。」

聶小紅卻一笑：「現在錢沒用，得有糧票和肉票。」

「你都不知道我是好人壞人，就給我吃的？」

在這被束縛這思想的時代里，這一雙眼睛顯得分外的別緻。

如今他家破人亡，流落到上海，淪落成為一個乞丐，也是夠慘的。

白敬玄不由嘆氣，他想到了他在韶關的時候，遭受到的非人對待。

「高大個鎚子，就是因為這，我現在變成了一個乞丐。」

白敬玄一愣，面露愕然不相信：「丫頭，你這麼漂亮，怎麼會沒老公？」

「我看你以前應該是千金大小姐吧，現在變成這樣，還習慣嗎？」

煙霧繚繞在空氣之中，久久不能散去。

「你心腸真好。」

「心理學？好高大的樣子。」聶小紅露出崇拜的目光。

「要是我年輕二十歲，准娶你當老婆！」